第70章
面對郭華稹這個令她訝異的舉動,長安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麽。而郭華稹也在調整情緒,可能心裏早就預備了說什麽,只是沒想好如何開口。
屋裏瞬間安靜下來。
安靜中還透着幾許詭異感。
長安目光瞟向她眉間,語氣不鹹不淡地問:“五姐膝蓋不舒服嗎?好端端的跪什麽。”
郭華稹擡起頭,說道:“前天晚上,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對不起你,如今我誠心向你賠罪。”說着她連磕三個響頭,“還望七妹大人大量,不要同我計較。先前都是我不好,聽信小人讒言,仗着自己比你年長幾歲,一心想要壓着你,卻忘了我們是親人。”
長安呵了一聲,從軟塌上站起來,帶着一臉的探究,走到郭華稹跟前,緩緩蹲了下來。
靠得這樣近,郭華稹被她逼得不敢擡頭直視她的眼睛。
她不解地打量着郭華稹,心裏在琢磨為何一夜之間,郭華稹就轉了性子。
況且,她還沒來得及還擊,郭華稹怎麽就偃旗息鼓了?
她轉了轉眼珠子:難道那天晚上的事情父皇知道了?
“五姐,如今屋裏只有你我二人。”長安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就同五姐姐繞彎子了。”頓了頓,她繼續說,“我壓根不相信你會誠心認錯。”
郭華稹咬着嘴唇,怒瞪長安:“我跪也跪了,頭也磕了,錯也認了。你還要我怎麽樣?”
“是我逼你這麽做的嗎?”長安挑了挑眉,“你急什麽呢。”
“我!”郭華稹氣得扭過頭,“那你說,你要怎麽樣才肯滿意?”
“我不知道。”長安嘆了口氣,起身回到榻上躺着,“至少你現在這個态度我很不滿意。”
郭華稹站起來,走到長安面前,一臉不滿道:“你找人威脅我,叫我給你下跪磕頭認錯,我都做了,如今你卻又說不滿意。郭長安,你這是在存心耍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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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你一下又如何。”長安面不改色地吃着點心,“你前天晚上可以想要我的命的。”
“我!我!”郭華稹急道,“我原本沒想要你的命!我只是……”
長安擡眸看着她。
“……我只是想抓住你!”郭華稹說。
“可我覺得你當時不只是想抓住我。你的人下手狠毒,但凡我稍不留神,就可能中了猝了毒的飛刀,和那車夫一樣命喪黃泉。”長安冷笑一聲,“五姐,我雖比你小,可沒見的就比你蠢啊。”
郭華稹義正言辭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我開始并沒有一心要殺你。”
長安見她目光堅定,便問:“那你原先預備抓了我之後如何處置我?”
“我……”郭華稹愣了愣,咬着嘴唇道,“我想讓你不要嫁給衛珩。”
長安的手微微一頓,好一會才說:“郭華稹,你不會是打算毀我名聲吧。”
“七妹……我只是嫉妒你。如果大家都知道你和別人有了私情,那父皇也不好強行将你嫁給衛珩。”郭華稹終究年輕,加上那一晚她受了些驚吓,此刻面對沉着淡定的長安,心裏早就慌了神。
她沒想到十拿九穩的事結果卻是自己被人抓住且蒙了眼帶到一個陌生地方,她以為自己會死,結果對讓逼她發了血誓。對方還逼她吃了一顆藥丸。
後來她便被人扛起來走了一段路,然後她覺得自己被丢入桶中。等了好久,她恍惚覺得自己被運送到別處,沒多久她便睡着了,等醒來時,發現自己好端端地躺在禦花園裏,除了手腳冰冷之外,似乎沒別的地方不妥當。
當天夜裏,她一直做噩夢,夢裏有個很醜的人告訴她千萬不能違背血誓,否則會變老變醜然後七竅流血而死。
一早醒後,她便糾結着要不要按照誓言說的來給長安賠罪。
在她糾結的時候,連貴妃又生氣地問她是不是擅自離宮,她當即哭了出來,把一切都告訴了連貴妃。
連貴妃聽完也是呆愣許久。
任誰想到女兒被人捆起來丢進桶裏送回宮都不會毫無反應的。
她拽着連貴妃的衣襟,哭着道:“母妃,華稹不會真的七竅流血而死吧?”
連貴妃替她擦了擦眼淚,說:“沒事,一切都有母妃在。以後你可不能再這麽魯莽任性!如今母妃一時也摸不清那些人是誰,不過能輕而易舉殺了我們連府高手,想必來頭不容小觑。”
“難道我正要去給郭長安磕頭認錯?”郭華稹委屈地撇了撇嘴,“我,我不願。也許都是郭長安在吓唬我。”
後來,連貴妃給她講了卧薪嘗膽的故事,并告訴她:“一時低頭沒什麽,能活着笑到最後才是真本事。眼下吃點虧沒什麽丢人的。”
在連貴妃的鼓勵下,郭華稹總算是鼓起勇氣來找長安。
其實來之前,郭華稹也預料到長安不會那麽輕易原諒她的。總之她按照血誓所言磕頭認錯,于是也不怕了,繼續對長安說道:“明明是我先看上衛珩的,父皇原先也是要我嫁入衛府,可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你。憑什麽呢?就因為你母妃得寵,就因為你母妃又懷孕了,就因為你長得比我俊俏些?”說道激動處,郭華稹眼眶竟然紅了,“被自己的妹妹奪了心上人,你當然不明白我有恨。”
長安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嘆氣道:“你先是散播我母妃謠言,後是想殺我,而源頭就是為了這點小事?”
郭華稹沒承認但也沒否認。
在她心裏,這不是小事。
“五姐,父皇并沒有下旨,你怎麽就如此篤定我和衛珩的事?”
“你就別裝了。”郭華稹擡手拭去眼角的淚水,“我都聽到父皇親口說了,不過是看你年歲還小,故而等兩年再宣旨罷了。”
郭華稹的話讓長安頓時警惕起來。
好在父皇尚未下旨,她總還有機會扭轉局勢。
“既然衛珩是五姐心儀之人,我又怎麽可能奪人所愛。”見郭華稹緊張地看着自己,長安複又一笑,“父皇那兒,我會想法子推了這樁婚事。”
長安心裏門兒清的,郭華稹方才的一番話,已經讓她猜出大概了。她覺得前天晚上,可能是有人在暗中保護她。
至于這個人是誰,想來想去,她只想到了衛珩。
一個在邊關守城之人,居然還能将手伸到京都,簡直有些可怕。
郭長安不想和郭華稹煽情,她才不會幫郭華稹。
且如今兩個人已經再度撕破臉,哪怕郭華稹給她多磕幾十個頭,她也不會當真原諒。
郭華稹走後,長安暗暗地在心裏怨怼了衛珩幾句。
遠在邊關的衛珩,看着久違的書信,冷不丁打了兩個噴嚏。
他站在城樓上,遙望塞外荒漠,心想:是不是長安在想我?
他真想快點回京。
段翊最近送信越來越不勤快了。
他再收到和長安有關的書信又是三個月後。
信中,長安一切俱安,靈妃順利誕下九皇子。
八皇子身為寵妃之子,在太子駕薨的情況下,只有皇後無出,他便最有可能被立為太子。
八皇子出生那天,正好是春闱放榜日。段翊在信中列出了三甲各人的姓名。
狀元是寒門出身的杜知敏。
衛珩記得,自己前世記憶中的狀元并非杜知敏。當年的殿試中壓根沒有杜知敏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