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景王怔了怔,他和長安素未謀面,眼前之人他根本無法判斷究竟是不是郭長安。

當年他離宮之時,長安剛出世沒多久,且因他母妃的緣故,他壓根連一眼都沒看過長安。

而且,他也知道,母妃被貶被禁足自己被趕出皇宮封為景王,和翊熙宮牽扯頗深,他有些不敢相信,長安會孤身一人來景王府。

長安瞧出他眼裏的疑惑,便從懷裏摸出一枚青白玉腰牌,遞了過去。

旁邊自有伺候之人小心翼翼接過腰牌,送至景王跟前。

景王看了一眼腰牌,又瞄了一眼長安,依然困惑道:“七妹在這個時辰來王府,真叫人措手不及。”

侍者将腰牌還給長安。

長安環顧殿內情形,道:“其實我是來給三皇兄報喜的。”她轉而看着垂侍在旁的不相關之人,“這位是?”她要報的喜,自然不能随便讓不相幹的人聽到。

“草民杜知敏……”他見公主也在看自己,忙低下頭。

“杜解元?”長安上下打量着他,“本公主聽說過杜解元的事跡。都說杜解元雲游四海去了,且此生不再入仕,想不到竟然會是在陪着三皇兄下棋。看來傳言不實啊。”

看着杜知敏的臉,她忽然明白為何黛郡主會看中這個人,杜知敏确實生的不俗。算是她目前所見過人中,唯一能和衛珩站一起且不會被對比得叫人看不下去的。

杜知敏依然低着頭,不過內心的波瀾已稍有平複,他盡量平靜回答:“公主也說了是傳言,既是傳言便有虛實。”

語氣不卑不亢,言語也沒見有巴結之意,長安總算相信眼前之人是有勇氣拒絕黛郡主的杜知敏了。剛才杜知敏看她的眼神有癡癡的貪慕之意,她還有所懷疑。

杜知敏是今年秋闱的大名人。他可是京都鄉試第一名,解元之身,但後來他的解元身份被多方質疑,好像是同科的學子舉報他鄉試作弊。短短兩個月,事情便越鬧越大,而且還牽扯出了京府及八州學子的鄉試賄賂作弊案。

估計舉報他作弊是人故意的,只不過是想借此引出學子賄賂作弊案,可能大家覺得從他有一個寒門之子下手比較沒顧慮,再者就可能是他和賄賂案相關人員之一認識,所以舉報者以為他也涉案其中。

杜知敏為了證實清白,在京兆尹譚大人的主持下,一個人獨辯各方。在場的任何人都能問他問題,但凡他有一處答得不對,便從此不入考場,出家為僧。最後,他果真有一個問題答不上來,可是卻沒人好意思讓他兌現諾言。最後是他自己承認才疏學淺,當晚便去了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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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主持不肯給他剃度。

後來,皇上就問,到底什麽問題難住了他。

譚大人道:“回皇上,是一村儒問他何為孝之道。”

“這個問題他答不上來?”皇上困惑。

譚大人道:“臣亦不解,查問後才知道緣由。原來這杜知敏父母雙亡,一直被養在舅舅家。小小年紀便下田忙活,據說農耕之事沒他不知曉的。有一年為趕在大雨前搶收糧食,他遭了雨并染上風寒,其舅母言語交惡,其舅也暗示家中無法多養病人,最後将他趕出家門。後來多虧他遇到寺廟裏的小沙彌才撿回一條命。方丈後來發現他聰穎異常,不願他出家為僧,便請人叫他識文斷字。微臣聽說,那一年他才不到九歲。”

識字兩年後他就能和寺廟主持辯經論世,後來在主持推薦下參考童試中了秀才,後來又中了舉人。因身無長物,入京後靠着擺攤賣字賺取生計,同時準備年後的春闱。豈料這時爆出作弊案。

辯論會後,不光皇上知道了他,他甚至被黛郡主看中。黛郡主想讓他入大長公主府,甚至還親自來找了他兩回。

此等好事,尋常百姓求都求不來,杜知敏卻拒而不從。

黛郡主王阮是長安姑姑的長女,比太子還要大六歲。黛郡主的生母是皇帝的姐姐安榮大長公主。大長公主成婚三年後,驸馬便病逝,随後她悉心撫養黛郡主。黛郡主十五歲那年,安榮大長公主留下遺書,于驸馬祭日那晚割喉自盡。安榮大長公主走後,父皇可憐黛郡主,想給她指婚。當日皇上将她叫進宮,想讓讓太後問問她的意思。太後給她說了好幾位上未婚配的侯門之子,黛郡主知道太後和皇上是一片好心,但是她還是選擇跪謝天恩,并懇請皇上許她自主擇夫之權。

太後念及她父母皆不在了,便同皇上說了,皇上思來想去後只好同意她的想法。

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是父母疼愛子女,也頂多會在結親之前問詢子女的意思,倒沒有直接公開說由着子女自己選擇的。黛郡主此舉算是開創了天河。

不過此後十來年裏,黛郡主一直沒找到心儀之人,旁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找什麽樣的。杜知敏是她第一個相中的人。大家都以為黛郡主會想辦法讓杜知敏從了他,誰知道,眨眼間黛郡主就和工部侍郎家的獨子定了親,着實叫人跌破眼眶。而黛郡主面對衆人的好奇,說:“本郡主只是仰慕杜解元才識,見他居陋室食粗食,這才邀請他到公主府落腳幾日罷了。”

但無論怎麽說,杜知敏都是這屆春闱學子中最為有名的一個。

大家都猜他可能會是年後的狀元。

但凡殿試三甲,才學容貌都得是學子中的翹楚才行,光學識好長得不行通常也是入不了三甲的。

長安只知道,黛郡主的婚事定下後他便從人前銷聲匿跡,并不知道原來是入了景王府。

杜解元看得出平樂公主有話要和景王相說,便起身告辭。

待人都下去後,長安方繼續說:“頭一回見面,帶個好消息給三皇兄也算是長安的見面禮。”

景王微微蹙額,順着話茬接道:“七妹客氣了。”

長安坐在方才杜知敏坐的位置,摸起一枚黑字,認真地看着棋局,最後将黑子落在一個關鍵位置:“杜知敏也是個聰明人,倒沒我想象中的迂腐。”

前世,景王就是個棋癡,然而他棋藝很遜,長安住在景王府那段時間,和他偶有幾次對弈,都能輕松取勝。眼前這棋局,明顯就是杜知敏故意讓的。

不過景王這時已經沒心思下棋。他摸着手裏的白子:“七妹是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我?”

“父皇知道惠娘娘病着,也許會讓三皇兄進宮見上一面。”長安把玩着棋子,笑嘻嘻地看着景王,“三皇兄想必也收到了宮裏送來的消息了吧。我這回便是來告訴你,你收到的消息都是真的。不幾日宮裏就會來人的。”

景王的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裏的棋子。

他自然知道母妃這些年在宮裏過得不好,他雖然想去見母妃,可是身不由己,平常他換百姓衣服出門都會被嚴密監視,更別提混進宮。可是在半年前,他就陸續收到宮裏和母妃相關的消息。

他不知道傳消息的是誰,查了許久也沒查到,也不敢貿然相信那些消息。

景王府裏本就魚龍混雜,他比太子年幼,雖然也未成親,可是後院裏一堆別人強送給他的美人。他也一直如大家所願那樣活着,玩鳥侍花養美人,有時一連幾日浸.淫後院之中,從不問政事,從不結交官場之人,從不想着再到皇上跟前露臉,只當個幾乎沒什麽存在感的閑散王爺。

見長安神色如常地坐在自己對面,他這才仔細打量長安,終于從她的眉眼中找到一絲絲熟悉。當年在宮裏,他見過靈妃,只不過那時年幼,記得不牢。靈妃之外的人,他如今也只還記得皇後的模樣,連父皇的模樣都不大能想得起來。

他輕咳一聲:“是你?”

長安點頭:“所有人都住在宮裏,唯有三皇兄一人居于宮外,還不能入宮見自己的生母,長安覺得很不合理。都說罪不及家人,我不喜歡惠娘娘,但是也不會轉嫁到無辜的三皇兄身上。我知道三皇兄可能我,不過等你見到惠娘娘你就會相信我的。”

景王嘆了口氣:“謝謝七妹。想不到七妹的心懷如此坦蕩,倒叫我慚愧了。”

長安笑笑。其實她也沒她說的那麽好心,不過是想着前世三皇兄對落魄的自己并不壞,才以德報德罷了。可能前世的三皇子是出于同病相憐之意,也可能是他意識到兩個人暫時都逃不出京城,不管怎麽說,他總是護過她一段時間的。

起初她想讓紫穗來景王府,可是因為念禪寺失火,紫穗提前離宮,沒能按照她的計劃來景王府。

“太子他現今……”景王記得小時候太子對他很好,如果母妃沒有那個野心,或許他和太子的關系仍然很不錯。其實只要不主動威脅太子,他也算得上一個好哥哥。

“太子哥哥已經入土為安了。”太子是匆促下葬的,尋常百姓甚至都不知道太子逼宮之事,更別提太子被囚禁等事。

景王聽完,久久不曾言語。

“對了。”長安幫着一起把棋盤上的棋子歸入盒子裏,“我還有個壞消息。”

“恩?”景王擡眸,“你總不會也被父皇趕出宮吧?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混進來的。”他覺得長安肯定是偷跑出宮的。

長安道:“我是被人追殺,沒辦法才鑽狗洞進入王府的。我想把我的宮女暫且留在王府裏,請三皇兄代為收留。”今晚之事後,她相信自己和晏絨衣都不會有事,就算父皇責怪她們偷偷出宮,眼下的清醒也頂多是小懲大誡,不會罰得重。

可是青蘿就不一定了。

再者青蘿還受了傷,要是被母妃看到,以後肯定不會準許她再出宮。

“狗洞?王府了還有狗洞?”念叨完,他猛地站起來,“你說有人追殺你?”

長安一臉茫然地說:“也不知道五姐姐為什麽那麽恨我。明明原來我們關系還算融洽來着的。”

就在這時,王府的管家跪了進來:“王爺,有……有賊混進來了!還、還迷昏了兩、兩位夫人。”

管家身後,跟着一位髯須大漢。此人卻并沒跟着管家下跪,而是直接繞到了景王身後,小聲說了一句話。

“賊呢?”景王問。

“跑跑跑、跑了。”管家是個結巴,“都都、都是吳、吳決放、放跑了賊。”

景王身後的髯須大漢喝道:“你放屁!是你非讓我去查看二位夫人是否有恙,我這才沒來得及追上。你怎麽不看看你自己,帶了十幾個人,還沒追上賊?”

其實那幾個人身手不凡,明顯是想混入王府找人,而不是偷東西。

長安看見王爺的佩劍擺在架子上,覺得很好看,便上前拔了劍,伸手摸着刃口,剛好聽到管家在推卸責任,便說:“賊混入王府,你身為管家居然沒抓住還有臉來說人跑了。堂堂王府被你管成這樣,你說你還有什麽臉以管家的身份活着?”

管家吓得連連後退:“王爺、這這這、我我、你……你誰啊?”

王府的管家是皇後安排進來的,人又饞又蠢,膽小也極小,王府裏大部分事情他都會告訴給皇後。他倒不會幹傷害王爺的事,只是從來沒忠心過王爺罷了。景王一直想找機會除掉他,可是又怕被父皇認為他是個有心之人,便一直容忍着。他也知道皇後送這麽個人當他的管家,就是為了惡心他。

景王蹙額說:“本王的妹妹,你說是誰?”

說話間,景王回頭看了一眼長安,心想,她怎麽一眼就認出管家的。

長安把劍遞給景王,翹着嘴巴道:“三皇兄,我看你這管家蠢笨極了,既然不能給三皇兄分憂,殺了他算了。母後那裏我替你說。”她甚至連管家最後的擋箭牌都端出來了,可見是真不害怕。

那管家聽了這話,加上剛才受到的驚吓,兩眼一閉,直接昏地上了。

長安一開始不明白皇後為何要指派這個人駐紮在景王府。但之前皇後宴請各宮,她在宴席上看到前世成為景王妃的女子,再一細想,才明白過來。管家早些年和景王妃是相識的。景王妃嫁過來之後,管家轉頭便成了景王妃的忠心奴仆。前世木脩圍攻景王府之時,景王妃和管家兩個人合謀,供出了七公主在府上,結果反而更加惹怒了木脩。景王原本有機會逃的,但那唯一的機會也因景王妃和管家的擅作聰明而弄沒了。可能皇後沒想到,自己安插的人最後卻是幫了宸妃的忙。

管家被拖下去之後,長安和景王一起去了後院。然而後院已無異常,二位夫人也不過是受了些驚吓。

景王讓吳決去傳府醫,一起去側院看看長安所說的受傷的宮女。

從後院道側院要經過王府裏的一個小花園。這個小花園平時不許人進來,裏頭種的全是景王喜歡的珍木奇花。

但是這個時候,花園裏居然有個女子,且那女子手裏拿着匕首,似乎是蹲在地上挖草。

負責提燈籠的王府侍從忐忑地說:“王爺,她挖的那好像是您花重金尋來的荼蘼草。”

荼蘼草十年結一次果,果實是黑色,果殼為紅色。砸碎果核,裏面的會有兩粒純白色的如米粒般大小的果仁。此果仁人稱萬香凝,萬香凝奇香無比,可入藥亦可作為調香原料。荼蘼草十分難尋,通常長在懸崖邊上,移植也極不容易,一度是愛好花草者千金難求的珍品。

挖草的不是別人,真是晏絨衣。

她見青蘿嘴唇發幹,也知道自己給她敷的藥末會讓她覺得口渴,便出來打算給她找點水。不過側院一直沒人住,好不容易找到一口井,還是個枯井。于是她打算到別的院子尋尋看,走着走着就來到了小花園。

這對深谙各種花草功效,精通藥理的晏絨衣來說,簡直是來到了天堂。她雖然知道在景王府裏挖草是不對的,可是看到難以尋到的荼蘼草,她還是沒能克制住,逃出匕首,使勁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然後就開始蹲下來挖了。

晏絨衣挖完這些荼蘼草,高興地揣進兜裏,剛好擡頭見看見長安和幾個人站在一旁。

她朝長安揮手道:“長安,我挖到了五铢荼蘼草。你回頭跟你那個王爺哥哥說一聲,千萬別讓他找我算賬。”說完她看到長安旁邊站着幾個人,笑容立即消失,“你旁邊那個不會是景王吧……”

長安看着景王:“三皇兄,那個……她不是我的宮女。她是父皇寵愛的妃子,你看這事……”

晏絨衣也趕緊跑過來,嬉皮笑臉地看着景王:“呵呵,王爺長得真俊,心也一定善良。”不太懂宮規的晏絨衣跑過來的時候還一直在糾結要不要給王爺行禮。不過轉念她就想,自己明面上不是皇上的妃子,而且在長安面前她也沒行禮,于是便挺直了後背。

景王肉疼不已。這幾株荼蘼草他都種養了三年之久,多少是有點兒感情的,如今成了別人的刀下鬼,他不郁悶才怪。可是眼下他又能怎麽辦,只好咬牙道:“本王……不跟你一般計較。”

“王爺你可真善良。”晏絨衣心裏一高興,當游醫的習慣立馬冒出來,順口就說,“王爺以後若是有個頭疼腦熱的盡管找我,我不收你診金,而且絕對保證……”話說了一半,她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王爺,哪怕是個不得寵的王爺,那也是王爺,哪裏會缺幾個診金錢,趕緊閉上了嘴。

長安輕咳一聲:“青蘿呢?”

晏絨衣道:“我本來是想給她找點水的,她口渴得厲害。”

有了晏絨衣的及時救治,青蘿并無生命危險,府醫看完,也只是開了尋常的藥方。之後,景王讓人送了些吃食過來,還讓吳決安排人守護好側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帶着前世的感激,長安在側院裏睡得很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王府的侍女等她醒了急忙伺候她梳妝,不一會,便有人端來飯食。準備開吃前,晏絨衣還拿起銀針試了試。

大約是受了這些事的影響,晏絨衣愈發覺得皇子公主們一個個都不可信。她才不想莫名其妙死于她們的争權奪利。

吃完飯,長安和晏絨衣準備回宮。

外面的天有些陰沉,長安覺得,這天氣預示着是冬雪将至。

随後,她又看到了杜知敏。杜知敏穿着素色的麻布深衣,腰間沒有任何佩玉,正在廊檐下溫書。分明是尋常得有些落魄的裝束,反倒襯得他姿态清高。同樣的衣服,穿在別人身上,肯定不會有這樣的效果。他眉眼間的倔強從容,頗似寒風中傲雪而立的松柏,風骨卓然說的也許就是這個模樣的人。

冥冥之中,杜知敏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擡頭剛好看見長安在對他笑。他忙收斂心神,對着長安行禮。

長安并不知道,自己無意識的微笑,讓杜知敏好幾晚沒睡好。自那以後,杜知敏更加用功讀書,只為了能在殿試中拔得頭籌。

或許在公主眼裏,狀元身份并沒什麽了不起的。但這卻是他目前唯一能提升自己的方法。

長安并不知道自己無意中虜獲了才子之心。她滿腦子都是怎麽讓晏絨衣想法子挽救母妃腹中的皇子,連如何面對父皇的責備都沒去細想。然而回宮後她才發現,父皇竟然還不知道她偷溜出宮。奇怪的是,文陽公主也是很晚才回來。

見了母妃,她才知道是母妃想法子瞞住了。

剛才下午初雪來臨,依照慣例,皇上要祈福吃齋也就沒來後宮。

第二天,郭華稹一臉憔悴地來頤心殿找她。長安正愁沒機會找她算賬,她倒自己送上門。

“五姐姐找我?”長安亦在榻上,神色散漫地瞄了一眼郭華稹。

初雪下得并不大,但天氣已經逐漸轉寒。頤心殿裏燒了炭火,很是暖和。

郭華稹在外面也是站了好一會才進來的。長安本以為,按照她的性子,肯定是等不及氣得扭頭就走。沒想到她今日倒是挺有耐性的。

郭華稹緊緊握着手裏暖爐,道:“郭長安,我有話同你說。”

“噢。”長安吃着翠兒做的點心,“說吧。”

郭華稹垂眸,吩咐宮女:“你們都下去。”

長安看着紋絲不動的宮女,開口道:“去門口守着,五姐姐有交心話同本公主說吶。”

閑雜人等一退下,郭華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

長安正疑惑她到底要做什麽之時,她突然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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