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豐紳殷德并未表現出心虛的模樣,而是不動聲色的解釋道:“公主有所誤會,我與她并不相熟,何來喜歡一說?只是想着她出身于煙花之地,若是被皇上帶走,有所察覺,那公主又該如何交代?一旦讓皇上知道你帶青樓女子入宮,只怕會累你受訓。”

原是為她着想啊!他這般一解釋,容悅總算有了笑臉,不以為意的抿唇輕笑道:“南枝是個聰明的姑娘,又會琴棋書畫,知書達理,并沒有煙花女子的風塵氣息,皇阿瑪應該猜不到她的出身。”

眼看着她容色瞬變,他竟覺有一絲愉悅之感在心間徜徉,“公主方才何故不悅?難不成……在吃醋?”

她有嗎?表現得很明顯嗎?窘迫的容悅當即否認,“才不是,瞎說什麽呢!只是不希望被人欺騙而已,南枝說她不認得你,可你對她的事如此關切,我當然會覺得奇怪。”

兩人的婚事已定下多年,豐紳殷德很清楚這只是國政聯姻,至于他和公主是否有感情并不重要,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從未在意過,最近卻不知是怎麽了,一瞧見公主,他便不由自主的開始觀察她那細微的神情變化,

譬如現在,發覺她有一絲吃醋的跡象,他竟覺得心情大好,但又生出些許愧疚之感,總覺得這樣欺瞞公主似乎不太厚道,但此事情況複雜,現下尚不能明言,迫不得已才會撒謊,但願此事能早些解決,他再也不用去隐瞞。

至于皇上為何會帶走南枝,他即使再好奇,也不好再去詢問,以免公主又生懷疑,遂與她說起了旁的。

池畔的荷葉随風輕擺,他的目光也跟随着容悅的一颦一笑而流轉,這應該是他頭一回這般仔細的看着一個人。

察覺到他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容悅當即閉了嘴,略顯難為情,“是不是覺得我話太多了些?”

豐紳殷德無謂一笑,“無妨,正好我話少,喜歡聆聽。公主說話甚是有趣,總能将人逗笑。”

聽他這麽說,她就放心了,“那我就是你快樂的源泉咯?”

她的笑容總是這麽有感染力,輕易就牽動了他的唇角,不僅目光被她吸引,連心也跟着愉悅起來。

而此刻,養心殿中的乾隆大動肝火,只因阿桂探查之後向皇上禀報,說福康安并未私運木材,還說文書是李天培僞造,故意誣陷福康安,可和珅那邊遞交的文書分明蓋着福康安的印章,乾隆便認為阿桂是在包庇福康安,為着此事龍顏大怒,沖着幾位軍機大臣大發雷霆!

總管首領吳書來眼看情勢不對,趕緊出來尋找十公主。

以往皇帝暴怒之際,只要将公主帶至跟前,皇帝便會掩下怒火,是以吳書來才想請公主出面,未料豐紳殷德竟也在公主身邊,此刻他也顧不了那麽許多,行禮過後直接向公主禀報,

“啓禀公主,皇上這會子情緒很不穩定,怒火叢生,可他前日裏偶感風寒,正在喝藥調理,太醫囑咐切莫再動肝火,奴才擔心再這麽下去會損傷龍體,可又不敢近前打斷,這才想請公主去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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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悅也不曉得自己是否有這個能力,只能答應盡力一試,與天豐交代了一聲便匆匆離去。

望着吳書來随公主遠去的身影,豐紳殷德微眯眼,心道此人常收他阿瑪的好處,但私心裏還是偏向着阿桂那幫人,否則今日也不會特地過來請公主過去打岔,看似是為皇帝的龍體着想,實則還不是為阿桂解圍!這些人都是老狐貍,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看來還是得提醒他阿瑪,防着吳書來才是。

且說容悅随吳書來去往養心殿,才到門外,便聽見皇上的嚴厲斥責聲,

“阿桂啊阿桂,虧你還是朝中勳貴,枉朕對你信任有加,派你去查案,你竟然有負朕之所托,欺上瞞下,試圖為福康安狡辯,實在有負朕之所托!”

雖說她深受皇帝寵愛,但也不好平白無故的來打擾皇帝處理政事,總得有個由頭才好,思量片刻,容悅教吳書來撒了個謊,會意的吳書來遂揚着尖細的嗓音立在門外向皇帝禀報,

“啓禀皇上,公主來看望您,中途不小心扭傷了腳,您看是否帶公主先到暖閣歇着?”

乾隆聞言果然十分重視,渾忘了再訓阿桂,立馬發話,“這還用問?還不快讓容悅進來!”

公主既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乾隆下令命阿桂無需再查,一切交由和珅查辦,嚴加審問李天培,誓要查個水落石出,絕不姑息!

阿桂暗嘆公主來得很是時候,否則還得繼續挨訓,出得殿門的他向公主請安之後這才離開。

同行的軍機大臣王傑甚為不解,捋着胡須眉頭緊皺,百思不得其解,

“咱們皇上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先前你查盛住一案時據實以奏,皇上還不高興,那和琳試圖隐瞞,反倒升了職,而今嘉勇公這事兒,同樣是皇親,還是親侄子,怎的皇上反倒嚴格起來?”

“君心難測啊!”想當年,福康安頭回出征便是跟着阿桂,也算是由他一手帶出來的将才,是以阿桂才念着這份情意,從寬處置,又想着福康安是皇帝的侄子,皇上應該也不希望深究,哪料又走錯一步棋,阿桂不由慨嘆,

“做了幾十年的官兒,始終沒能參透皇帝的心思,當真失敗!官場的這些勾心鬥角實在不适合老夫,還是上戰場舞刀弄槍更适合我。”

思量再三,王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你不覺着這一切太過蹊跷嗎?和珅既有證據,為何不早些拿出來,偏等你來審查之後他才上報,估摸着就是他故意向皇上舉薦,由你來查案,認定你會維護嘉勇公,而後他再拿出證據推翻你,好讓皇上為此而訓責于你。”

經王傑這麽一提點,阿桂才恍然大悟,“好一個一箭雙雕之計,和珅此人果然狡詐,早就在布局,就等着老夫入套!只怪老夫太過大意,這才中了他的奸計!”

然而此時明白又有何用?事已至此,根本無法挽回,怕是又要受到牽連,只能但看天意。

這邊廂,假裝受傷的容悅被帶至西暖閣,乾隆并未懷疑女兒,以為她是真的受傷,命人請太醫來瞧,容悅生怕露餡兒,只道無甚大礙,“只是扭了一下,當時疼痛,這會子好多了,不必再請太醫。”

“傷筋動骨的事兒,往往都是當時不覺疼痛,過後才嚴重,切不可大意,必得請太醫來瞧瞧,朕才放心。”

乾隆堅持要請,容悅拒絕也無用,唯有聽從。等太醫的檔口,她明知故問,

“才剛女兒在門口聽到皇阿瑪在發脾氣,卻不知阿桂大人犯了什麽事兒,惹您如此動怒。”

提起這個乾隆就火冒三丈,“還不是為了私運木材那件事,朕想着阿桂會據實禀報,即便他會為福康安求情,也無可厚非,可他居然隐瞞此案的審查結果,而和珅手中又握着證據,兩廂對質便知真假,朕怎能不惱火?”

皇上這态度似乎和前些日子有所不同,容悅不覺好奇,“恕女兒愚鈍,皇阿瑪您本也不願嚴懲,何不借着這個臺階而下?”

只因此事的結果出乎乾隆的意料,大失所望的他才會義憤填膺,

“朕的本意是一回事,阿桂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朝中多是阿谀奉承兩面三刀之輩,朕信任阿桂,認為他向來不會徇私,這才派他去查,到時候如何處置,是輕是重,朕自有分寸,

可如今阿桂為着福康安欺瞞于朕,要知道他二人皆是朝中重臣,倘若連他們都串通一氣,為所欲為,而朕睜只眼閉只眼,其他的臣子還不争相效仿?”悶嘆一聲,乾隆決定改變策略,

“事到如今,只能嚴懲,以儆效尤!”

怪只怪阿桂沒摸清皇帝的心思,才會導致這結果适得其反,容悅心知自己不能改變皇帝的決定,但還是願意為嘉勇公說句話,

“女兒認為此事出的倉促,那嘉勇公遠在廣東,并不知曉京中之事,想來此舉只是阿桂大人自己的意思,并不是兩人串通。”

此話一出,果見皇上沉默了一瞬,應是在暗自衡量,最終還是發了話,“即便此事他不知情,可私運木材是事實,朕不能因為他是朕的侄子就不做懲處。”

縱使皇上的神情依舊嚴肅,但容悅能感覺出來,他的聲音似乎輕快了許多,不似方才那般憤怒,想來已有自己的打算,她只點一句就好,過多幹涉只會讓皇上煩躁,随即附和道:

“那是自然,還是要秉公處理的,相信皇阿瑪定會妥善安排。”

沒多會子,太醫過來診斷,仔細查看後發覺公主并無異樣,可她卻說崴了腳,難不成是假裝?即便猜到了真相,太醫也不敢說實話,只道公主這是扭了筋,擦些藥膏,卧床休養兩日即可。

聞聽此言,乾隆這才稍稍安心,遂命人備轎送她回宮。她便借着受傷之事撒嬌,說是想南枝了,想讓她回去伺候。

還以為皇上會拒絕,出乎意料的,他竟一口應下,答應讓她帶走南枝。

分別四五日,再見南枝,但看她神色如舊,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也瞧不出悲喜,回去的路上,一旁還有擡轎的太監,容悅不好多問,直至回到自己宮中,四下無外人時,她才緊張的詢問南枝這幾日過得如何,且她最關心的是南枝的清白,小心翼翼的問了句,

“皇阿瑪他……沒有欺負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下本預收文《大清異姓王》點開作者專欄即可看到,歡迎收藏,到時候開文就會有提示,麽麽噠!

身為當朝首輔傅恒的第三子,福康安的人生可謂平步青雲惹人妒,被乾隆姑父當成兒子養,甚至違背祖制打算封他為異姓王,以致于旁人都亂嚼舌根,散播謠言說他是皇帝私生子!

身為福康安的夫人,舒顏可謂是千寵百愛惹人羨,她的夫君每日都會雷打不動的澆花,害得她心也累腰也疼,以致于旁人都傳言她是狐貍精轉世,慣會些魅惑伎倆!

甚覺冤枉的舒顏向他求證,“我真的是狐貍精嗎?”

福康安義正言辭的否認,“瞎說,你怎麽會是狐貍精?分明是蜘蛛精,輕而易舉就讓我陷入你編織的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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