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豐紳殷德與他阿瑪大不相同,雖然面色冷淡,但甚少責罰下人,總覺得這些做奴才的也不容易,一般不會為難他們,大部分人都懂得感激,可也有一部分人會因此而認定他性子軟,譬如眼前這個,竟敢當衆奚落于他,惹得豐紳殷德大為不快,微眯的雙眼泛着清泠的寒光,傲然揚首,沉聲道:

“既是伺候公主的人,不管宮女還是太監,本官都會多加照看,有何不妥?一個狗奴才,居然也敢猜度本官的用意,還大放厥詞,企圖挑撥,其心可誅!”

原本此事牽連到南枝,他不想聲張,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可如今一個太監都敢對他出言不遜,着實惹惱了他,不願再忍耐的豐紳殷德定要給他個下馬威,以儆效尤,

“你是新來的吧?別以為跟着劉總管就可以作威作福,可知皇上對待太監有多嚴格,曾有一位伺候皇帝的太監坐在殿前的欄杆上歇息,被皇上瞧見,認為他有失儀态,枉顧規矩,罰了二十大板!

卻不知如你這般自作主張,枉顧公主的顏面,私自審問宮女,以下犯上,該罰多少板子。”

厲言正色的模樣毋庸置疑,句句戳中要害,看得南枝心生欽佩,感激的同時又隐隐生憂。

此言一出,那太監果然面色發青,有些發怵,再不敢揶揄,立馬斂去陰陽怪氣的笑意,改口求饒,“額驸言重了,奴才絕無冒犯您的意思,只是擔心完不成總管的囑托會挨罰而已,用詞不當,多有得罪,還請額驸見諒!”

這會子才曉得說好話,晚了!若這會子饒了此人,那麽這些下人更會認定他好說話,沒脾氣,怪只怪此人撞到了槍口上,趕巧此時有侍衛路過,豐紳殷德毫不留情的對侍衛吩咐道:

“将此人交由劉總管,順便問問他,诋毀額驸該當何罪,若然他不曉得如何管教下屬,那本官就将人交由皇上處置。”

額驸發話,侍衛自當遵從,立即将人拖走,任他再怎麽驚慌求饒也絕不手軟!至此,南枝算是得了自由,再不必去那慎刑司。

待人走遠後,他才向她打聽起事情的來龍去脈,實則南枝也不甚清楚,“那會兒我去将衣裳送去浣洗,回來的路上,這兩個人便攔住我的去路,問我是如何進宮的,我只道是公主帶進來的,他們不信,說有人透露我出身青樓,要帶我去審訊。”

她的出身只有公主殿中的人知曉,又是誰洩露給劉總管的呢?豐紳殷德不禁猜測,“後宮的女人閑來無事都盯着皇上的一舉一動,許是皇上将你帶走一事被旁人知曉,她們才會視你為眼中釘,想方設法要除掉你。”

公主那邊她不敢明言,但對于殷德公子,她無需隐瞞,如實交代道:“皇上帶我過去,只是問我娘是否叫怡香,還問我的生辰八字,我沒敢說實話,答得半真半假,皇上倒也沒說什麽,後來公主受傷,皇上這才準我回去伺候公主。”

他也曾擔憂過皇上若是見到南枝會懷疑什麽,但又認為時隔多年,皇上怕是早已忘懷,沒想到他的記性竟這麽好,“聽我阿瑪說,你與你娘長得很像,是以皇上才會懷疑吧!切記千萬不能說實話,否則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點了點頭,南枝曉得輕重,絕不敢胡言亂語,感激的她再次福身,“說來還要感謝公子搭救之恩,若不是今日遇見你,只怕我真要被送進那鬼門關。”

一個姑娘家,命運如此悲苦,未能助她脫離苦海,豐紳殷德心中甚愧,扶了一把,溫聲道:“你我之間,無需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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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巧這一幕落在前來尋人的東靈眼中,心中隐隐生怨,并未近前,轉身就走。

在宮中等消息的容悅瞧見東靈一人歸來,頓生不祥預感,“南枝呢?還沒找到嗎?該不會真出事了吧?”

問她她也不吭聲,打量着她的模樣,容悅越發好奇,“這是怎麽了,瞧你這嘴噘的,可是受了什麽委屈?”

忍無可忍的東靈終是不打算隐瞞,一股腦兒的抱怨道:“奴婢是為公主感到不值,虧得公主還這般擔心南枝的境況,奴婢也怕她出什麽意外,馬不停蹄的四處找她,可她居然什麽事兒也沒有,還跟額驸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着實過分!”

東靈這個外人瞧見那一幕都覺窩火,容悅聽着卻無甚反應,甚至還拿這個反駁她,“那你們還一個勁兒的誇豐紳殷德有多好,打臉不?”

公主的關注點略奇特啊!眼瞅着公主面上還有一絲勝利的得意,東靈越發納罕,“南枝背着您和額驸那麽親近,您都不生氣的嗎?”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我又不喜歡他!”确切的說,她來這兒之後根本就沒見過豐紳殷德,當然這只是她的自以為,此時的容悅并不曉得東靈口中的額驸就是天豐,她仍舊嫌棄和珅的兒子,才對此不甚在意,

“定是那豐紳殷德看咱們南枝生得貌美,這才故意搭讪,但南枝不是那種人,我相信她肯定不願搭理他,你應該直接上前解救她,怎能一個人跑回來呢?”

沒多會子,南枝就回來了,守在公主身畔的東靈故意奚落,就想看她會否說實話,“讓你去送個衣裳,怎的耽擱這麽久,莫不是躲哪兒偷懶了吧?”

南枝也只是隐瞞自己的身世而已,其他的事她不會瞞着公主,更何況此事非同小可,必須上報,遂老實的将方才的遭遇盡數交代。得知真相的東靈頓感懊悔,還以為她跟額驸眉來眼去有情況,未料竟是遇到了麻煩。

容悅亦覺詫異,“你來自何處,并沒有幾個人知曉,究竟是誰将秘密洩露?”

東靈是知情人之一,擔心主子懷疑,她趕忙澄清,“奴婢沒有跟任何人說過,還請公主明察。”

她的忠心容悅看在眼裏,自然信她不會背叛,回想起當日随她去過怡親王府,曉得南枝來歷的還有另外兩個宮女和太監,頗為重視的容悅即刻命人将這兩個人帶過來審訊,然而他們皆說自己沒有外傳,個個都敢發誓,可這當中必有人撒謊!

眼看公主面露煩躁,一旁的東靈替公主發話,“咱們公主脾氣好,不代表不會罰人,你們最好從實招來,否則就等着用刑!”

平日裏容悅常與他們嬉笑,但關鍵時刻還是得端起架子,嚴肅以待,于是換了個坐姿,故作冷漠的打量着跪在底下的人,

“本公主明白你們這些做奴才的也不容易,興許是有什麽苦衷,或是被人威脅也未可知,再好好想想,是否無意中對外人說漏了嘴,只要你們肯坦白,本公主自當從輕發落,若然冥頑不靈,那就甭怪我不客氣!”

這事兒即便鬧到皇阿瑪那兒,皇阿瑪頂多說我胡鬧,也不會将我怎樣,可你們……賣主求榮,不忠不義,怕是要到慎刑司走一遭!”

一聽到慎刑司三個字,宮女紫菊吓得魂飛魄散,幹脆老實交代,“公主容禀,奴婢剛想起來,赫嬷嬷曾向奴婢打聽過南枝的來歷,奴婢時常受她照顧,便沒瞞着,與她說了實話,奴婢可以發誓,只跟她一個人說過,并未告訴旁人,卻不知她是否外傳。”

果然是有因由的,容悅與東靈對視一眼,東靈點了點頭,随即出去将赫嬷嬷叫過來當面對質。

眼看瞞不過去,赫嬷嬷只得交代,說是受了惇妃娘娘的命,将南枝的來歷透露給劉總管。

繞了一大圈,原是她額娘在搞鬼!容悅雖生氣,卻又不能将此事張揚,畢竟那是原主的母親,鬧大了只會讓皇上更加厭惡她,到時她又該哭訴。

即便不能讓皇上知曉,也不可就此揭過,若然裝聾作啞,她額娘定會再繼續生事,謀害南枝。

為保南枝的安全,容悅确定去找她額娘,當她詢問惇妃是否安排此事時,惇妃竟毫不避忌的承認了,“的确是娘安排的,她出身青樓,乃是煙花女子,這種女人就是男人的玩物,怎可讓她待在你身邊伺候,把你教壞可如何是好?”

“她也是被人賣入水月樓,若能選擇,誰願意待在那兒?且她是個清倌兒,唱曲兒而已,并不是額娘想得那麽肮髒,女兒既帶她入宮,便是喜歡與她為伴,您為何要為難女兒的朋友?”

懶聽指責,惇妃冷哼一聲,輕蔑嗤道:“她連做宮女都不配,哪裏配做你的朋友?你居然為了一個下作女人來找自己的額娘興師問罪,悅兒,你可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為!”

容悅真的想不明白,南枝究竟哪裏得罪了惇妃,竟會被她如此嫉恨,“女兒無意冒犯額娘,怎奈額娘您欺人太甚,南枝自進宮以來一直恪守本分,盡心伺候女兒,并未有過任何越矩的行為,您為何要這般針對她?僅僅只是因為皇阿瑪命她去伺候筆墨嗎?可皇阿瑪年事已高,并未碰她啊!額娘您根本無需顧忌。”

這事兒惇妃已然調查過,“原本我也以為皇上是對她有意,後來多方打探才知真相,娘這麽做其實都是為了你考慮啊!”

“為我?”這話聽來甚是可笑,“額娘您自己做的事,何苦歸咎到女兒身上?我可沒指使您做這些暗中迫害旁人之事!”

養在深宮的女兒涉世太淺才容易被蒙騙,惇妃認為自己身為母親,很有必要提醒她,“難道你從來就沒琢磨過,你皇阿瑪為何會對她另眼相看?”

聽這話音,惇妃似乎知道內情,卻不知是真是假,容悅沒吭聲,只是目露疑色,但聽她額娘道:“你可知,當年皇上為何會突然厭棄繼皇後。”

對此容悅不甚清楚,雖聽過許多版本,卻不知哪一版才是真實的歷史,而今惇妃猛然提起又是何意?難不成此事還跟南枝有什麽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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