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沒等她問,惇妃已經壓低了聲,開始講述當年的秘辛,“你出生的較晚,應該不曉得當年之事,皇上的第一任皇後是富察氏,孝賢皇後,但其實他還有第二任,那拉氏。”
容悅心道這些我都知道,畢竟曾經也看過那麽多影視劇,您就直接講重點吧!偏這惇妃喋喋不休,道了許多無關緊要的閑事,末了才講起乾隆三十年下江南的那場變故。
“為娘入宮也晚,那些事都不曾親身經歷過,後來聽那些老嬷嬷們說起才曉得,原來那年皇上又去江南,二月底時到達杭州,一個女人突然來找皇上,還帶着一個兩歲的孩子,據傳那是三年前皇上來杭州時春風一度留下的龍種,
皇上打算将她們接回宮中,可皇後不許,說那個女人出身于煙街柳巷,若做皇妃,有違祖宗家法,還說這孩子指不定是誰的野種,皇上氣急,掌掴皇後,那女人也是個性子剛烈的,受不了皇後的羞辱便投河自盡,那孩子太小不懂事,看母親跳河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皇上便認定是皇後害死了他的孩子和女人,可此事畢竟不光彩,他也不好大肆聲張,便秘密遣派四公主的額驸福隆安扈從皇後先行回京,皇上說皇後已經瘋了,不許那些阿哥和公主們去看望她,雖沒廢後,但卻收回她的冊寶,裁減宮人,實則與廢後無疑,沒多久,皇後就薨逝了,去後連個谥號都沒有,實在可悲……”
惇妃為繼皇後抱不平,那就是明擺着厭惡那個帶孩子認親的女人咯?可容悅覺得那個女人也沒什麽錯吧!說到底還是老乾風流,處處留情,才釀出這悲劇,然而聽了半晌,她也沒明白這事兒和南枝有什麽關系,
“額娘您還沒講到重點?”
但聽惇妃神秘兮兮道:“我懷疑南枝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有個曾經随侍江南的老嬷嬷說,她長得太像那個女人!也許那個孩子跳河後并沒有死,被人救下了呢?”
怎麽可能呢?容悅暗嘆惇妃這想象力略豐富了些,“據額娘所言,那應該是二十年前的事,即便那個孩子真的還活着,那也應該二十出頭才對,可南枝她才十五歲啊!怎麽可能是她呢?”
“她說十五你就信?興許是謊報年紀,故意尾随你入宮,真實目的就是想認爹!”
這事兒容悅最清楚,明明是她強拉着南枝入宮,并不是南枝蓄謀,“額娘,十五和二十五的姑娘明顯不一樣,女兒還能分辨不出來?南枝肯定不是皇阿瑪的孩子,您就甭再杞人憂天!”
失望搖頭,惇妃嗤她太天真,“你可是皇上最疼愛的女兒,這要是貿然多出一個姐姐,豈不是要與你争寵?”
不甚在意的容悅無謂聳肩,“我又不是阿哥,不需要争皇位,姐妹多少并無妨礙。”
即便不為這個,單說她的出身,惇妃也不能認同,“可她出身青樓,你把這樣的人帶進宮本就不對,她若是皇上的女兒,對你沒有好處,縱使她沒有皇室血脈,可她那張臉很容易令皇上想起故人,萬一再納她入後宮,又該如何是好?
皇上早就發話不再選妃嫔,若因為南枝而改變主意,豈不是要令天下人恥笑?且那種風塵女子慣會魅惑人,皇上這把年紀如何消受?萬一傷了龍體,咱們誰擔當得起?不論如何,這個南枝不能再留,得想辦法将她送出宮去,否則将後患無窮!”
勸了半晌,母親依舊沒有改變主意,容悅實在不願再聽她啰嗦,直接表态,“女兒并沒有把南枝當下人,而是将她視作朋友,她是何出身我并不在乎,我可以向您擔保,她不會成為皇阿瑪的女人,我也相信皇阿瑪有分寸,不會再亂來,希望額娘您就此收手,不要再暗中謀害南枝,否則女兒就将此事禀報皇阿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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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威脅的惇妃難以置信,怎麽也想不到女兒竟會為了一個外人而跟她翻臉!“悅兒!我可是你的母親,你居然用這種态度跟我說話?”
她本不願出言不遜,今日迫不得已,為保南枝才會如此,惇妃理解最好,若然不理解,那她也沒必要再去澄清解釋,道罷便起身告辭,再不逗留。
惹得惇妃胸悶氣短,喘不過氣兒,捂着心口一陣眩暈,由宮女扶着坐下歇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來,宮女在旁勸道:
“娘娘保重身子,千萬別與公主置氣,公主年紀尚輕,說話有失分寸在所難免,相信她只是一時賭氣才會說狠話,并不是故意忤逆您的意思,不如先等等,看看情況再作打算。”
“這孩子忒傷我心,本宮一心一意為她着想,她竟不能領會我的良苦用心!”雖說惇妃不服氣,但對女兒的話還是有所顧忌,依她的性子,她還真敢向皇上告狀,為今之計,只能暫時按兵不動。
此事過後,容悅再不許南枝一個人出去,必得跟個人她才放心,因着豐紳殷德的警示,劉總管也不敢再對南枝下手,接下來的日子尚算平靜,和珅即便擔憂,此時也無法将南枝接出宮,唯有指望公主庇佑。
轉眼已到了六月,乾隆帝啓程去往避暑山莊,容悅亦伴駕随行,山莊內林木蔥郁,依山傍水而建,清幽雅致,涼爽宜人,乃是避暑的好去處,皇宮雖廣闊奢華,終究是宮牆堆砌,難免讓人生出束縛之感,住在宮裏的容悅總覺着不自在,而今一到這皇家園林,真如出籠的鳥兒一般,整顆心都雀躍起來,展翅欲飛!
只因此處視野開闊,風過青山蕩碧波,起伏的峰巒間點綴着樓臺殿閣,實乃鬼斧神工,令容悅十分向往,想去游玩一圈兒,奈何此處比她想象得大太多,一日根本無法轉完,還是住下來慢慢觀賞為妙,聽說是要住到中秋節,算來還有兩個多月,足以逛遍山莊,倒也不着急。
乾隆帝住在煙波致爽殿,将容悅安置在松鶴齋,此處原本是太後的住所,太後薨逝後便一直空着,乾隆格外疼愛容悅,這才特準她住在此地。
初聞松鶴齋時,容悅并未當回事,直至進去後,發現庭院中有白鶴漫步,才驚覺這名字不是随便起的,還真養着鶴啊!
到得後院又發覺自己震驚得太早,裏頭居然還有鹿!大約已被馴化,并不怕生人,雖然新奇,但容悅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表現得太驚詫,要裝作見過世面不以為意的模樣,否則會被人笑話,左右要在這兒待很長一段時日,她有的是機會跟這些鶴鹿相處。
六月的晨風還算清涼,一到半晌就開始熱燥,東靈說這個季節正适合采菱,山莊內有處叫采菱渡的地兒,正巧可以蕩舟采菱,既能玩耍又清涼,是個好去處。
容悅一聽甚是心動,換了身衣裳便擺駕去往采菱渡。
彼時宜綿正和豐紳殷德走在路上,遠遠瞧見前方有熟悉的身影,宜綿碰了碰堂弟的胳膊肘,“那不是你媳婦兒嘛!”
擡眼一看,果真是容悅,豐紳殷德總覺得這話聽着別扭,“甭瞎說,還沒成親呢!”
“不是秋後完婚嗎?早晚的事兒,大男人你還害臊啊!”
宜綿正玩笑着,但見堂弟立馬轉過身去,只因豐紳殷德瞧見容悅身邊跟着太監宮女,一旦近前打招呼,勢必會露餡兒,剛想開溜,怎奈容悅已然瞧見了他,興高采烈的揚聲呼喚着,
“天豐!”
東靈不禁好奇,公主瞅見額驸怎的喚天豐呢?額驸名喚豐紳殷德,即便是字,也應該是天爵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