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沒什麽好說的,”緊張的容悅已然站起身來,不敢再繼續聽下去,生怕是她所想的那般,只會徒添尴尬,于是強忍着好奇,狠心離開,“我要回去了,有話改日再說。”緊跟着她便出了船艙,命人調轉方向。

候在舟邊的東靈不解其意,“公主咱們才來啊!您不多坐會兒賞景嗎?”

“這天太熱,我想回去歇着。”

“奴婢沒覺着熱,明明湖上很涼快啊!”東靈也就順口說了一句,竟惹得公主不悅的瞪她一眼,“我說熱就是熱,不想游湖,回去!”

公主平日裏甚是親和,甚少發脾氣,今日這般卻不知是怎麽了,難不成是額驸惹公主生氣了?否則怎會突然要走呢?

眼瞧着額驸也從船艙內走了出來,公主卻背對于他,沒給個笑臉,東靈越發疑惑,但不敢多問,只依照公主的吩咐讓船夫靠岸。此時人多,他不好解釋,甚感頭疼。

待船靠岸後,容悅即刻離開,也沒回頭與他打招呼,豐紳殷德暗嘆失策,心想該尋個怎樣的時機将此事解釋清楚呢?若然再不澄清,只怕誤會更深,到時候難以收場。

東靈并不清楚裏頭的情況,又顧忌額驸的囑托,不敢在公主面前亂說話,思量半晌才試探着問了句,“可是他說錯了什麽話,惹公主您動怒?”

離開之後她才漸漸冷靜下來,細想想才覺自己的反應有些太自我,想當然的以為他要表白才會趕緊逃走,可萬一不是呢?也許他想說的是旁的?而她卻誤會了,豈不尴尬?

一想到這種可能她就後悔不疊,懊惱的捂着自己的臉,悵然哀嘆,“不怪人家,是我想太多,這次真的糗大了!”

聽公主這語氣,似乎仍舊不曉得那人就是她的額驸,雖說她是公主的婢女,可将來公主與額驸完婚之後,額驸也是她的主子,她可不敢得罪,再三猶豫還是決定聽從額驸的囑托,暫不拆穿。

可苦了容悅,內心無比煎熬,以往只覺得跟天豐相處尚算愉悅,并沒有多想其他,然而相處得久了,她才驚覺自己似乎有些在意他的态度,不會是……對他有好感了吧?

思及此,她越發不安,畢竟還有婚約在身,哪有資格喜歡旁人呢?且她與此人見面的次數其實也不多,只覺得他彬彬有禮,對她尚算友好罷了,也許只是一時的好感或者是欣賞,并不是真的喜歡吧?

如此想着她總算好受一些,沒有那麽深的罪惡感。

而豐紳殷德與公主分別後便又去當值,路遇宜綿,宜綿還驚詫來着,“怎的這麽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和公主膩歪一整日呢!”

說起這個他就頭大,“我現在是騎虎難下,公主想跟我退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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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一句,聽得他雲裏霧裏,“不應該啊!才剛我看公主對你還挺熱情的嘛!”

是他卻也不是他,此時說來話長,他幹脆長話短說,把自己欺瞞身份一事大概複述了一遍,宜綿聽到最後,終是忍不住搖頭笑嘆,

“你騙誰不好,居然騙公主?那位小祖宗誰敢惹?若是讓她曉得你撒謊,必得跟你翻臉!”

若換作以往,他的确不敢瞞這麽久,可這回不一樣,對于他的假身份天豐,公主十分友好,是以他才一直不舍得拆穿,謊言一旦起了頭,便得繼續想方設法瞞下去,而今親耳聽到公主說想退婚,他才開始慌張,

“現下說這些有何用,不如幫我想想怎麽才能既道出實情又不讓她生氣。”

這可難倒了宜綿,“我是會哄女人,可那都是嬌滴滴的小女人,哄她們易如反掌,而公主這樣的……啧啧……”

意味深長的嘆息聲聽得豐紳殷德不甚自在,“怎麽說話呢你?公主就不是女人了?”

察覺堂弟面帶愠色,識趣的宜綿立馬改口,“她是金枝玉葉,不是普通女人,一般的招數用在她身上不頂用啊!照我說,甭顧忌什麽後果,就直說了吧!反正公主對你也有好感,得知你就是她的額驸,自然不會再退婚。”

說得容易啊!回望着身後的采菱渡,明明才剛剛離開,他竟然有些懷念方才的時刻,也許像那樣的和睦場景往後很難再有,一旦戳穿,估摸着也就沒那麽溫馨,

“奈何公主對我阿瑪印象極差,連帶着我也被她厭憎,我若說出自己的身份,只怕她不會再理我。”

“這婚事由皇上所定,公主是何态度其實并不重要,終歸還是要嫁的,你無需擔憂變故。”

宜綿此言不無道理,之前豐紳殷德也認為賜婚即可,并不多想其他,而今竟也開始顧忌公主的感受,不求她對他有多麽深重的感情,至少也該不讨厭他,倘若她如此厭惡,那這婚事于她而言豈不是一種束縛?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就如鲠在喉,一整日都心不在焉,回到松鶴齋的容悅也是頗為煩悶,晌午的禦膳備了山藥蔥椒雞羹熱鍋,羊肚片和燕窩脍鴨子,都是她愛吃的,然而南枝為她備菜時她卻沒什麽胃口,以手支額,握着筷子始終不夾菜,眼神飄忽,思緒飛揚。

為她盛湯的南枝關切詢問,“公主可是有什麽心事?可以跟奴婢說一說,讓奴婢為您分憂。”

反正她也認識天豐,說說也無妨,于是容悅屏退宮人,只留她一人伺候。東靈倒是沒說什麽,依命出去,另一個宮女藍心見狀甚感不悅,出去後便在東靈耳邊嚼舌根,

“以往最得公主寵信的可是姐姐你,如今南枝一來,公主對其越發信任,有悄悄話都不告訴她,只跟南枝說,渾把姐姐當成了外人,實在傷人心。”

聽出她話中的挑撥之意,東靈可不會蠢到讓她得逞,無謂笑笑,“公主是讓咱們都出去,又不是讓我一個人出去,并沒有針對我的意思,興許是有什麽差事要交代南枝吧!咱們同為公主的奴婢,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誰好誰歹,公主看在眼裏,無需争寵。”

這般一說,藍心頗覺尴尬,再不敢挑唆什麽,直贊着她明事理。

實則東靈是看得多了才通透,妃嫔取悅皇帝和奴才取悅主子其實是一個道理,明争暗鬥只會讓主子厭煩,還不如做好自己的份內事,時日久了,主子自然能辨忠奸。

宮女們的小心思,容悅并不清楚,也沒有刻意遠誰近誰,對事不對人罷了!待人走後,容悅才招招手讓她近前,小聲問她,“你覺得天豐這個人怎麽樣?”

驟然提起天豐,南枝心下微緊,不明白公主此言是在懷疑什麽,還是随口一問,她不敢貿然回話,小心翼翼的确認,“不知公主問的是哪方面?”

哪方面?實則容悅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想問什麽,只覺得滿腹惆悵攪得她不得安寧,又感覺南枝像她的閨蜜,便想與她說說心裏話,

“今日他救我之時我竟然心跳加速,那種感覺很奇特,但又明知很不應該,畢竟我有婚約在身,若再對另一個人有感覺,總有種罪惡感,可我真的不想嫁給和珅的兒子,繼續拖下去的話,再過幾個月就得完婚,到時候更加無法改變,你說我該怎麽辦?應不應該跟皇阿瑪說出自己的想法?皇阿瑪會不會同意呢?”

南枝聞言,頓覺巧合,公主居然會喜歡天豐,而天豐就是豐紳殷德啊!本就是一個人,公主卻為此而苦惱,那她是不是應該将真相告訴她呢?“其實……”

然而話到嘴邊她又有些猶豫,殷德公子尚未戳穿,應該是有他的因由,她若貿然說出來,萬一壞了他的計劃又該如何是好?如此想着,她又生生住了口,容悅好奇追問,“其實什麽?”

話音既出,不好收回,必須得把話接下去,思來想去,南枝回了句,“其實奴婢想說,君無戲言,即便您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皇上應該也不能退掉這婚事,先提退婚者會被旁人诟病,誰也不願意做那惡人啊!”

興許皇上待她會不一樣呢?說的話還有一半可能,不說就只能任人擺布,容悅這性子憋不住話,想說什麽的時候必得講出來,不然會日思夜想,不得安寧。她和天豐的事是後話,得先把這樁婚事給退了才有資格考慮其他,

“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呢?大不了就是挨頓訓,皇阿瑪應該不會拿我怎樣。”

公主既已有所決定,南枝也不好再勸,想着她碰壁過後大約就不會再生這樣的念頭。

打定主意後,容悅沒再猶豫,次日便去找皇帝,去後才知皇上不在暖閣內,聽說是心血來潮,到校場內看人摔跤騎射。

她可不想回去再煎熬一夜,于是直奔校場,想着今日定要把話給說清楚!孰料剛到校場,大眼一掃,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咦!前方那個正教旁人練箭的不就是天豐嘛!難道這便是傳說中的緣分?到哪兒都能遇到他!一看到他的身影,容悅心情大好,但礙于衆人皆在場便沒好意思喊他,先去給皇帝請安,請求退婚才是她今日來此的重要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元旦快樂!預告下章男主掉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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