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笑應着的乾隆打量着眼前的女兒,但見身着緋裳的她如彩蝶一般翩跹至身畔,朝陽映照下的歡快步伐充滿生機,年邁如他,就喜歡看些有朝氣的,才覺心情舒暢,

只不過仔細一看,乾隆感覺她的變化十分明顯,“悅兒這是怎麽了?怎的幾日沒見,瞧着竟瘦了那麽多。”

“可不是嘛!”順着皇帝的話音,容悅惆悵哀嘆,故作憂郁的低垂着眸子,“兒臣最近心緒不寧,食不下咽吶!”

“哦?”如她所料,皇帝果然開始詢問因由,“是誰惹朕的寶貝女兒生氣了?跟朕說說,朕幫你出氣。”

等的就是這一句,容悅再不猶豫,勇敢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兒臣是為自己的婚事憂慮,上回皇阿瑪您說秋後完婚,為着此事,兒臣愁得徹夜難眠,都開始掉頭發了呢!發際線也開始後移了哎!”

乾隆甚感新鮮,“發際線?是什麽?”

仰頭看了看皇帝那露出半個腦瓜子的大辮子,容悅忽然詞窮,不知該如何向老乾解釋發際線的含義,“呃……兒臣胡謅的,總之就是食不能安,夜不能寐,為成親之事煩擾。”

“是嗎?”一聽就是誇大其詞,乾隆打趣道:“何故憂愁?難道是怪朕定的日子太晚?你若是期待,下個月也不是不可以。”

“才不是呢!”她才沒有任何期待,明明很嫌棄,反正來都來了,她無所畏懼,索性講明,“其實是因為兒臣不願嫁給他。”

“哦?”笑容漸漸斂去的乾隆沉聲詢問,“這婚事多年前已然定下,你從未有過任何異議,怎的今日突然說不願?”

總不能在皇上面前說和珅不好吧!畢竟皇上那麽寵信和珅,若說他不好便等于說皇上的眼光有毛病,這種得罪皇帝的事兒萬不能做,還是找旁的借口為妙,

“之前兒臣年紀小,不懂感情之事,皇阿瑪如何安排都可,但如今女兒終于懂得,對他并無感情,便不願嫁給他,還請皇阿瑪諒解兒臣。”

“你如何懂得?”聽女兒這話音,似乎別有深意,乾隆不禁猜測,“難不成,悅兒有了心上人?”

乾隆雖是笑着問的,但眼神已然嚴肅起來,容悅并未察覺,只當皇帝是在逗趣,被詢問的她一想起天豐便情不自禁的紅了臉,猶豫着該不該說。

一看女兒面色酡紅,乾隆便知自己所料無差,笑哄着讓她說出來,“跟朕說說,看中了哪家的公子,也好讓朕衡量一番,看他能否配得上朕的寶貝女兒。”

她來的日子畢竟短,對乾隆的了解并不透徹,不曉得皇帝這話的真實意圖,以為皇上松了口,便老實的往右邊指了指,羞澀低聲道:“前邊射箭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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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側首一看,此時拿弓箭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十七阿哥永磷,一個是豐紳殷德,還以為女兒指錯了人,乾隆再次确認,“你說的可是身着绛衣的少年?”

眼看着女兒點了點頭,乾隆越發疑惑,“悅兒這是在跟朕說笑嗎?”

她很認真的啊!并沒有玩笑,卻不知皇上為何這麽說,尚未問出口,就見皇帝朝那人招了招手,“殷德,過來!”

緊接着就出現了令她瞠目結舌的一幕,但見天豐收弓回首,看向皇帝,而後邁着昂闊的步子朝這邊走來。

容悅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整個人都被那種分不清真與幻的迷惘所充斥,這不是天豐嘛!可皇上分明喊的是殷德,他為何會應聲過來呢?疑惑間,他已近前行禮,

“皇上萬安,公主金安。”

實則她才到校場之際,豐紳殷德已然看到了她,本想着今日與她解釋個清楚,未料皇上率先喚出他的名字,這樣也好,倒免了他不知該如何開口的為難。

至此,乾隆算是明白了,“殷德啊!莫不是你做了什麽事惹悅兒生氣,她才賭氣說要退婚吧?朕這女兒可受不得委屈,你得好好哄着。”

豐紳殷德點頭稱是,“多謝皇上教導,奴才一定盡全力哄公主開心。”

這回離得那麽近,容悅可以确定自己沒有聽錯,皇上真的喚他為殷德,如此說來,他就是豐紳殷德!怎麽會這樣呢?他不是叫天豐嗎?

眼前的情形太讓人震驚,以致于她許久說不出一句話,至今懵然!皇上倒也沒問細節,原本他是想着,若容悅真有其他心上人,勢必得嚴懲這個拐騙公主之人,然而她最終指的人仍是豐紳殷德,那就證明沒有人插足,皇上只當是兩個孩子在鬧小別扭,并未當回事,臨走前還囑咐道:

“若有誤會及時說清楚,你們婚期将至,朕可不希望出什麽岔子,倒教天下人笑話。”

“謹遵皇上教誨。”豐紳殷德颔首以應,恭送皇帝離開,想着皇上走了也好,他正好可以與公主單獨相處,跟她解釋清楚。

然而才側首,就見公主怒視于他,那犀利的小眼神,恨不得要将他瞪出個窟窿來,咬牙切齒的數落道:“欺騙本公主,該當何罪?”

尚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豐紳殷德冁然一笑,“論罪當娶。”

一句玩笑話,本是想打破眼前的沉悶,但他這笑意在容悅看來頗有幾分頑劣的意味,非但沒能緩解氣氛,反而似一把妖風,助長她胸腔那把火焰的燃燒,謊言已被拆穿,她還沒跟他算賬,他竟然好意思提婚約?

“你覺得我會嫁給一個大騙子?”意識到自己被耍弄了那麽久,容悅越想越氣,“把我耍得團團轉,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搖了搖頭,豐紳殷德堅決否認,“我可以起誓,絕沒有故意耍弄公主的意思,此乃誤會一場,我可以解釋。”

被拆穿後才想着要解釋,在她看來已經晚了,冷臉以對,“解釋什麽?解釋天豐為什麽變成了殷德,解釋你為何跟我撒謊?不會想跟我說你是有苦衷的吧?苦衷它很忙,少拉它墊背!”

苦衷嘛!的确沒有,他也不想再撒謊,如實道:“不瞞公主,其實沒什麽苦衷,起初只是覺得你不可能失憶,所以才故意報了假名來試探,看你是否會露餡兒。”

容悅自問性子也算開朗,并不是斤斤計較開不起玩笑之人,“初見時玩笑尚能理解,那後來呢?你我後來再會好多次,為何不與我解釋清楚?”

後來的确是因為私心,這一點他不得不承認,“因為公主沒受傷之前對我的态度稍顯冷淡,可受傷之後,聽說我叫天豐,便對我很友好,你笑吟吟的喚我天豐的模樣真的很美好,我不想打破這溫馨,這才自私的選擇繼續瞞下去。”

這借口真可笑,不過再怎麽解釋也掩蓋不了他騙人的事實,窩火的容悅攥拳恨斥,“總而言之你對我扯了謊,還不止一次,我真誠待你,連心裏話都跟你說,你卻連名字都作假!豐紳殷德,你太過分了!”

早知會有這樣的局面,他當初救不該一念之差去扯謊,悔不當初的他只能向她報以最誠摯的歉意,“報假名的确是我的錯,但我絕對沒有看公主笑話的意思,只是想用另一個身份與你多相處,對此我也心中有愧,原本是打算解釋清楚,可你不準我說……”

這責任推的她越發惱火,瞪着大眼擰着月眉惱聲反問,“我何時不準你說實話?你欺瞞在先,還敢誣賴我?”

他不是想推卸責任,只是據實以告,以證明他早有悔過坦白之心,“公主可還記得,那日在采菱渡的船上,我說有句心裏話想告訴你,就是想道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可你不肯聽,轉身就走,我也沒法子啊!”

“……”所以他那天只是想說這個,并不是表白?而她會錯了意,還說自己有婚約,不可以跟旁人談情說愛,改日再論。

原來她誤會了他的意思,那豈不是被他笑掉了大牙!天吶!哪裏有地縫,她想鑽一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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