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嚴飛倒也沒什麽可回避的, 反手一轉, 大方的将東西拿出來, “你說這個啊!小王贈與公主諸多珍寶, 作為回禮,公主便将匕首贈與我, 有什麽問題嗎?”
“當真是公主所贈?”怎麽可能呢?容悅明明很鐘意這把匕首,當時還不惜湊銀子來買, 又怎會如此輕易的轉贈他人?
看他目露疑色且怒氣沖沖, 嚴飛才想起容悅說過這匕首是豐紳殷德給她的,怪不得他會如此動怒,心知豐紳殷德不待見他,嚴飛也不找借口掩飾,故意道:
“千真萬确, 你若是不信, 大可去問問公主。”得意的挑了挑眉, 嚴飛帶着匕首自他身旁走過,潇然離去。
牙關緊咬的豐紳殷德深吸一口氣, 暗暗告誡自己不要沖動, 許是阮光紹這厮故意挑撥,他可不能輕易上當, 真相如何,還得問過公主之後才能揭曉。強壓着火氣,他快步趕往松鶴齋,力求尋一個解釋。
彼時容悅正歪在榻上, 有人在旁執扇送清涼,還有人給她按捏小腿,惬意自在,舒坦得她直打盹兒,尚未用午膳便想歇着了。剛準備小憩片刻,就聽人進來禀報,
“公主……”
南枝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困意,容悅不耐的翻了個身,“莫吵,有事待會兒再說。”
若是旁人,等等也就罷了,偏偏此人特殊,南枝可不敢怠慢,大着膽子繼續回禀,“公主,來人是額驸,您看……?”
一聽說是豐紳殷德,容悅立馬睜眼,困意全消,騰得坐起身來,吓得宮女即刻住手,再不敢揉捏,默默退至一旁。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容悅幹咳了一聲,将蜷着的腿自榻上放下來,由着宮女為她穿好珍珠繡花鞋,斂去笑意,捋着手帕故作無謂的問了句,
“他來作甚?”
“額驸沒說,奴婢也不曉得,公主若覺乏累,那奴婢讓他回去,改日再來?”南枝是個實在人,不懂公主那些拐彎抹角的小心思,還以為公主真的不想見額驸,這才如此請示,實則容悅巴不得他過來,又怎會趕他走呢?但又不能表現得太過熱情,便裝作極不情願的勉強道:
“好不容易養來的困意被你驚擾,這會子也睡不着了,也罷,那就讓他進來吧!”
南枝應聲退出去請人,緊跟着豐紳殷德便進來向她行禮。容悅并未笑臉起身相迎,依舊端坐在榻上,故作冷漠的淡聲道:“你不是很忙嗎?找我何事?”
下人在場,他不便詢問,遂偏頭吩咐道:“你們先到外間候着,我與公主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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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話?竟然如此鄭重?正暗自思忖之際,但聽他已開了口,“昨日公主離開時面色不愈,可是中了暑,身子不适才會如此?”
原來他也感覺到了啊!看來也不算木頭,就是反應太慢了些,端起一旁的茶盞抿了一口,容悅才清了清嗓子低聲回道:“未曾中暑,不必挂懷。”
“那就好,”喃喃道了句,豐紳殷德看了她一眼,心情複雜,張口欲言又生生忍住,容悅見狀頗覺好奇,卻不知他到底是想說什麽,以往他可是有話直言的,甚少有這樣的情狀,且他進來之後就将宮女屏退,難不成一夜之間突然醒悟,打算說些羞羞的話?
思及此,容悅暗自期待,羞澀的低着眸子掰着自個兒的手指溫聲鼓舞着,“想說什麽你就說呗!跟我還需客氣?”
然而他接下來的話瞬間撲滅了她那剛燃起的希望之火,“我贈你的那把匕首做工如何?與容妃娘娘送你的那把是否一樣?公主可喜歡?”
“一模一樣,一看到它我就想起容妃,很是喜歡呢!時常放在枕邊,閑來無事便會拿出來瞧一瞧。”
嘴上說得輕松,但她心裏已開始起疑,他進來就問匕首之事,總不可能只是随口一問。嚴飛才走沒多會兒他就過來了,這兩人該不會是在路上碰見了吧?否則他這麽久都不曾問過,怎會今日突然提起呢?
正狐疑間,但見他眼波微沉,繼續追問,“既然公主喜歡,為何會将匕首贈與旁人?”
這般詢問,顯然已經瞧見,容悅也不好再否認,但有一點需要糾正,“方才三王子過來送芒果時我正在把玩匕首,他瞧這工藝嘆為觀止,頗有興致,可我不能贈他,便借他把玩幾日,他答應過三日之後會還給我,是借不是送。”
然而在豐紳殷德看來,這只是阮光紹的把戲,“他身為安南的三王子會稀罕一把匕首?分明是想借着這個機會與你見面。昨日我還提醒過你,此人沒安好心,不要與他來往,你怎麽就不把我的話放心上?”
急躁中略帶着一絲埋怨的意味,這語氣在她聽來很不舒坦,“你總說他不好,可他也沒對我怎樣,今日過來只是送些芒果脯,說了幾句話而已,他很規矩的,從未對我表現出非分之想,你不要總是小人之心!”
“他在你面前當然會表現良好,裝成小綿羊一般無害,你何曾見過壞人面上刻着字?”
那是她的發小,她對他再了解不過,兩人之間有什麽都不可能有愛情,身在異世,嚴飛便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對他足夠信任,偏偏豐紳殷德不待見他,一直說他的壞話,還認為她不應該理他,如此固執己見令她很惱火,
“昨日我已與你解釋過,對他無意,不管他是什麽心思都影響不了我,你為何不信我?”
他也想相信,可事實令他不得不起疑,“如若沒什麽,你見他之時為何不許宮女近身伺候,昨日在湖心如此,今日又如此,這又該如何解釋?你們到底有什麽悄密的話不能讓外人聽見?”
“我……”容悅一時語塞,心道這事兒還真不好澄清,她總不能說自己在和嚴飛商議匕首的穿越秘密吧?可除了這一點,她又能編出怎樣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的奇怪行為呢?實在想不出個名堂,她只好模棱兩可的否認,
“我只是不習慣被一群人跟着,說話不自在而已,并沒有特殊的原因。你以為是怎樣?難不成我還能背着你跟他做什麽見不得人之事?”
豐紳殷德倒沒那個意思,也相信她的為人,說出來只是想提醒她注意自個兒的言行舉止,
“你已有婚約,且身為公主,自當謹言慎行,怎可再與陌生男子獨處,還将下人皆屏退?即便沒什麽,可旁人看到會怎麽想?單你昨日在湖心與他獨處一事已然在行宮傳開,那些個宮人閑來無事最愛傳閑話,需知三人成虎,沒有的事也能被人傳得繪聲繪色,今日你又這般,指不定又會傳出怎樣的渾話來!”
被他編排出這麽一通罪狀,容悅只覺沒臉,恨恨的瞪着他,“究竟是旁人亂傳還是你胡思亂想?在你心裏我就是那樣的人嗎?既然你聽信旁人的傳言都不信我,那我也沒必要再跟你解釋什麽,你愛怎麽想都随你,別再來問我!”
許是他的語氣太沖了些,才會令她生出這樣的誤解,可豐紳殷德是耿直之人,有一說一,不願拐彎抹角,
“我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只是人言可畏,聽着旁人說你壞話我心裏能好受嗎?我可以罰她們一次兩次,但始終止不住她們在背後嚼舌根,但若你注意一些,莫再與阮光紹單獨來往,這流言自然會消止。”
然而容悅與他的觀念大不相同,“人活在世,難免被人說道,誰也無法控制輿論,那些個與我不相幹之人,随她們怎麽造謠,只要別當着我的面,我斷不會理會,我只在乎親近之人對我的看法,
倘若你也和她們所想無異,認為我單獨見他就是有問題,那我也不屑再去澄清什麽,我問心無愧!”
說出這話時,一陣劇烈的疼痛侵襲心扉,她一個現代人穿越到古代,讓她學這些繁瑣的宮規本就是為難,但她也曉得入鄉該随俗,既然還活着,做了公主,享受了榮華,便該學着去适應此處的生活,
她已經盡量的規行矩步,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公主,可公主也有自己的權利吧!她不過是不願被人打擾,跟人單獨說了個話而已,就被人傳得這麽不堪,實則這些流言蜚語也影響不了她,最令她心痛的就是豐紳殷德的态度,居然也來指責她,一套套的大道理壓得她無法喘息,難道非得把她框死才罷休?
說什麽相信她,如若真的信任,便不該用這種兇惡的态度來質疑訓責,說到底還是認為她和三王子之間不清白,才會借着下人的流言來說事兒,着實傷了她的心!
眼看她氣哄哄的別着臉,不願理會他,一種無力之感瞬時侵襲,豐紳殷德無奈悶嘆,再不願做徒勞的勸說,垂眸掩下心中的怨忿,
“既然公主不想聽,那我不再說便是,您是公主,想怎樣便怎樣,微臣不該僭越,冒犯了公主,還望公主恕罪。”
故意說這種生分的話,是想表明他也生氣了嗎?昨兒個她已然解釋過,也哄過他,今日斷不會再去放低姿态與他說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