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倔強的容悅強壓着火氣一言不發, 豐紳殷德再不多待, 以免礙了她的眼, 沉着臉告退。

他前腳剛走, 她那升騰的火氣實在壓不住,終是沒忍住将手邊的茶盞摔碎在地!

她甚少發火, 即便生氣也只是摔枕頭,不願摔碎旁的, 畢竟這屋子裏幾乎都是珍貴之物, 若然摔壞,待氣消之後心疼的還不是她?可這回實在是被他那固執的态度給惹得怒火滔天,哪還顧得管這茶盞是哪個窯燒出來的珍品,直接就給砸了!

才走出去的豐紳殷德聽到破碎聲,腳步微頓, 料想她是氣極才會如此, 可她又不願聽他說話, 他即便回去又能如何?只會繼續争執,火上澆油罷了, 思量再三, 終是沒再回頭,毅然離開。

聽到動靜的東靈吓一大跳, 進去便見茶盞碎了一地,心驚肉跳的她趕忙跑過去拉住公主的手仔細查看,所幸公主并未受傷,但她那雙眼卻是紅通通的, 緊咬下唇,努力睜着眼的模樣似乎是在強忍,可忍了許久終是沒能抑制住心底的悲戚,灼灼的淚瞬間滾落,如線般止也止不住!

不願讓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容悅倔強的反手抹去淚痕。

雖說才剛在外間候着,可兩位主子争執的聲音那麽大,她想不聽到都難,隐隐約約聽了個大概,也明白兩人何故争執,本想勸說幾句,然而容悅一聽到豐紳殷德的名字火氣更盛,

“甭再與我提他,我不想聽到關于他的任何事!”

她與古人的思維,行事作風終究是有差距的,也許她在這個異世根本不可能找到自己理想中的愛情,既然這個男人不懂她,那她也不願再把心思浪費在他身上,順其自然吧!越是奢望,換來的只會是失望。

揮退宮女後,她便到帳中躺着,誰也不理,晌午也沒用膳,倒不是故意虐待自己,只是人在情緒低落之際便連胃口也沒了,直至傍晚她才有些饑餓之感,起來用了些粥,而後到院中去看星星。

夏日的夜,窩在搖椅中輕輕晃悠着,本該是惬意的時光,卻被紛亂的思緒擾得無法安寧,望着天上的星發呆之際,她忽然想起之前他說過的話,說他和公主之間頗為疏離,只有婚約維系,昨兒個那麽一鬧騰,想必他更會覺得她脾氣暴躁,無法與他溝通吧!

她對他雖有些好感,怎奈兩人對待感情的态度完全不同,她熱情似火,他溫潤如玉,也許只有那種溫柔似水的姑娘才與他更般配,規行矩步的賢淑女子,才是他所期待的妻子的模樣吧!這般想着,她反倒釋然了,既然不合适,就不該強求,委屈自己又耽誤了旁人,何苦來哉?

公主不許她近身,東靈只能候在遠處,看着主子時哭時笑,心下十分心疼,可她只是個婢女,又能為公主做些什麽呢?

容悅心裏不好受,豐紳殷德亦是心如火煎,好不容易熬過了當值的時辰,當晚就去找宜綿,要他陪着喝酒,宜綿還以為這是在考驗他,拒絕得十分幹脆,

“為了琬真我不再去聽曲兒喝酒,說戒就戒,說話算話!”

“我想去,你愛去不去!”撂下這麽一句,豐紳殷德轉身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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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他面色不愈,似乎有什麽心事,宜綿立馬跟了上去,嬉笑道:“怎麽也得賣你的面子不是?陪你喝酒不叫姑娘,也不算犯戒。”

如此想着,他才心安理得的陪着堂弟去酒樓。

席間的确沒叫姑娘,只有一個丫鬟在旁備菜斟酒,也被宜綿給打發了,就是想問問他這一言不發只飲酒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可是在宮中遇到了什麽不順心之事?又或是大伯訓誡了你?”

問了好幾種可能皆被他一一否認,宜綿便大膽猜測着,“既然不是官場紛争或家事,那就很可能是感情之路不順暢,怎的?你與公主鬧了別扭?”

男人不同于女人,即便是最好的兄弟,也不願輕易将感情的隐私托出,習慣于一個人默默承受,偏巧此事算不得什麽秘密,宜綿整日的在宮中行走,有什麽風吹草動他比誰都聽得清,尤其是那些個太監宮女們嚼的閑話,他都有耳聞,當然也只是聽聽,過耳不入心,不過這回聽到的與公主有關,是以他才留了心,之前并未與堂弟提起,也是今日看他悶悶不樂,才多嘴的問了句,

“可是與那安南三王子有關?”

他居然也聽聞了,看來此事已然傳開,豐紳殷德也不曉得該怎麽說,只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看樣子是默認了,終于明白因由,宜綿才好開導他,“其實吧!你認識公主那麽久,也曉得她性子開朗,慣與人聊得來,許是頭一回見安南人,看他們服飾與咱們大不相同,想聽那安南王子講些他們那兒的民土風情,才會與之私下見面。”

“就算她想知道這些,也沒必要将宮人遣走,尋常之言何須避忌?”若然宮人當時皆在場,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偏偏容悅将人都支開,難免令人起疑,原本他就看不慣阮光紹,容悅卻與他走得那麽近,宮中又流言四起,他怎能不動怒?

這話倒也在理,不過宜綿是局外人,自然也就看得更通透些,“無可否認,公主在此事的處理上确實有失妥帖,但我覺着吧!她還是挺在乎你的,上次不還在竹林那兒等了你那麽久嘛!她也不嫌熱,我深感佩服。”

這事兒豐紳殷德也一直記在心裏,當時的确很感動,但容悅今日的态度十分不耐,令他很失望,“一碼歸一碼,她對我好我承認,可她跟阮光紹的确走得太近,我身為她的額驸還不能發表意見嗎?”

情緒如此激動,看來十分在乎啊!宜綿好心為他出主意,“想來她對那阮光紹應該無意,即便三王子真有聯姻之心又如何?你與公主有婚約在先,皇上定然不會毀了你們的婚事。

如這般有情敵摻和的時刻,切記不能與公主生嫌隙或是置氣,這樣只會讓公主覺得你小氣,既傷了你們的感情,又給外人可乘之機,得不償失啊!依我之見,你還是趁早去哄哄公主吧!”

“不去!”才碰過釘子的豐紳殷德尚未消氣,也就不願低頭,“我只是給她提了個醒,她就認為我在懷疑她,不信任她,如此不講理,我去說什麽?還不是徒添争執,兩廂窩火!”

堂弟的性子太過耿直,平日裏宜綿也沒少挨他的訓,但都是兄弟,也曉得他是為自己好,是以宜綿從未與他計較,姑娘家可沒那麽大度,

“你那張嘴得理不饒人,我臉皮厚不在乎,姑娘家本就心細,怎會耐得住你批評?縱我不在場,也能想象得到,你肯定又對公主說教了許久吧?”

“只是提點她應該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要與陌生男子走得太近,以免旁人說三道四,僅此而已,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豐紳殷德還覺得冤枉,宜綿立馬就聽出毛病所在,搖首笑指道:

“哎呀呀!我就猜你說話直,不會拐彎兒,這種長輩才會說的嚴肅之詞,換誰聽來都不好受,你可是她的額驸,完全可以換種方式嘛!”

“本就是自己人,何須玩弄把戲,難道與她相處還要把官場中的那套阿谀奉承都帶上?”

“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為了讓他更清楚的認識到錯在哪裏,宜綿決定傳授他幾招,以便他更快的俘獲公主的芳心,

“說真的,你方才那番話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父親在教訓自己的女兒,就如一塊冷硬的石頭砸向她,砸得她生疼,你還指望着人家撿起石頭,感恩戴德的向你道謝?根本不可能!

但若你換種說法那就大不一樣,溫言軟語的砸顆閃亮的寶石過去,她絕對會撿起來仔細看,比如你可以跟她說:昨日我看到你與三王子在一起,心裏酸酸的,感覺自己就快要失去你了,你能否不要再與他單獨見面,這樣我會吃醋的,悅兒,你可知我有多在乎你……”

宜綿正在深情演繹給他做示範,話未說完就見豐紳殷德騰的站起身來,嫌棄的瞥他一眼,“沒得聊了,告辭!”

“這可是獨家秘訣,尋常人我都不告訴他!”宜綿一把将他拉住,拽着他坐下,卻遭他一個白眼,“這麽令人反胃的話我可說不出口。”

為他斟上酒,宜綿信誓旦旦,“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姑娘家愛聽甜言蜜語就如愛珠寶華裳一般,毫無抵抗力!你若是照我的方式去說,公主鐵定感動,根本不可能與你置氣,不信咱們可以打賭,一百兩,敢不敢?”

他缺的不是銀子,而是勇氣,那種話對于他這種略古板之人來說實在是難以接受,“我們尚未成親,說這些似乎不合适。”

“你不把人給哄好還敢想着成親的事兒?你莫忘了她可是公主啊!千萬不能得罪她,否則你阿瑪頭一個不饒你。”

若擱在以往,豐紳殷德肯定不會自不量力的去管公主的事,可如今不一樣,他已然開始在乎她,看到她與旁的男人如此親密自然心裏不舒坦,說那些話完全是出于男女之間的感情,并未顧忌她的身份,只是男人都好面子,這樣的話他是說不出口的,只能悶頭喝酒,沒再言語。

“你也說了是自家人,既然把她當媳婦兒看待,跟自家媳婦兒說些肉麻的話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嘛!”該說的宜綿都說了,能不能領悟,願不願實踐就看他自己了,說太多宜綿口渴,他也不耐煩,幹脆也就沒再多提,繼續陪他吃酒消愁。

豐紳殷德一向克制,甚少喝醉,今日實在苦悶,便放縱一回,多飲了幾杯。

次日他休班,不必到行宮當值,并不曉得山莊之中發生何事,直至晌午偏的時候,他才清醒,起身洗漱過罷,正準備用午膳,他阿瑪突然過來,神色凝重,說是情況不妙,

“安南王居然向皇上請求聯姻,打起了十公主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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