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溫靜算是明白了,在鐘玉軒眼中, 自己的工作就是扮演溫言的妹妹。
溫言在這裏地位不低, 是一個分隊長。整個大院, 以鐘玉軒為隊長, 下面還有幾個分隊長,各帶一組人,每天出門搜索物資, 清理周邊喪屍。
他現在住的這個房間, 是未經切割過的原始房間。房間挺大,還有一個小陽臺。
這樣的住宿條件真心非常好了, 除了大院入口處那四間小平房外,整個大院裏能有單獨一間屋的, 只怕一個巴掌都能數出來。
溫靜進入大院的事已經鬧得很多人都知道,她不好意思再搞特殊, 而且每間房都是要按月出物資才能住的。于是她提議在房子中拉個簾當成隔斷, 和哥哥住一間。
溫言毫無異議地答應了, 他本就不放心妹妹一個人住, 這樣還可以就近保護她。
出去搜索物資的隊伍, 一般會在五點前回來。
每天, 溫言都會給溫靜帶些吃的東西。今天是盆洗幹淨的新鮮荔枝。
溫靜看到時, 驚訝地說不出話。末世裏居然還有這麽新鮮的水果。
荔枝上挂着水汽, 摸在手中清清涼涼。
“今天運氣好,找到兩棵活着的荔枝樹,上面才剛新結的果子。”
“那也不可能分你一個人這麽多吧?”溫靜懷疑, “你是不是用其它東西換的?”
新鮮水果在末世絕對算奢侈品了。
溫言笑笑:“我就浪費這一次,以後未必能有這麽新鮮的。”
他見溫靜不動手,便幫她剝好一個遞到嘴邊。
“你小時候最喜歡吃荔枝。我也不懂,你想吃,我就一直剝。我剝一個,你就吃一個。結果你半夜流鼻血,怎麽也止不住。第二天媽把我打了一頓,從那以後,我還以為你是不能吃荔枝,再沒敢喂過你一個。”
溫靜看着遞到眼前的荔枝,晶瑩飽滿。
她伸手,将荔枝拿過,放進嘴裏。
溫言表情有一瞬間地僵硬,很快恢複平常:“別吃太多了。”
“知道不能吃多了,你還換來這麽多……”溫靜嘀咕着,心疼被他換走的物資。
溫言對她這種有些嗔責的語氣很滿意,又笑道:“我這不是,想着你愛吃,就沒控制住嘛。”
溫靜抿唇,也剝了一個遞給他。
溫言笑得更歡,就着她的手一口吞下。
溫靜見他心情好,狀似随意地說:“哥,我每天太無聊了,也想找點事做。你看這裏,人人都有工作。”
溫靜現在的任務就是每天曬曬太陽跑跑步,用溫言的話說,遇到喪屍她只要跑得快就行了。
溫言想了想,覺得她可能是有些無聊,便說:“鐘隊那個樓裏,擺着很多書,要不你去幫忙把書單整理出來。”
溫靜心裏“啧”了聲,這也能叫工作,擺明了打發她的。
“我不能總是靠你生活呀。”
“為什麽不能?”溫言笑道,“你是我妹,我當然有義務照顧你。而且,有了你這個責任在身邊,我現在每天出門都覺得更有動力。”
“但是……”
“溫靜,”溫言突然打斷她的話,“你以前都很聽我話的。”
溫靜心中一突,意識到自己語氣太急了,便收回想說的話,嘀咕着:“這不是,好幾年沒見了嗎,早就不一樣了。”
“是你好幾年沒見我了,但我年年都回去看你。”
什麽?!這兄妹到底是什麽情況。
溫靜一時反應不過來。
溫言苦笑:“我怕你還在為爸媽的事怪我,只敢遠遠地看看你。這次你肯跟我回來,我真的很開心,我想,你一定是原諒我了。”
他擡起頭,瞅着溫靜,像是等她的肯定。
溫靜眨眨眼,她能說什麽呀,她連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
她讪讪一笑:“這麽久的事了,都末世了,還提它幹什麽。”
溫言定定地瞅着她,一言不發,俊美的臉上有種無法描述的神情。
溫靜心裏毛毛的,她這句話應該是個萬金油吧,不至于就把他惹着了。
過了許久,溫言表情放軟,低頭笑了下,複又擡起頭。
“那我能不能像小時候那樣?”
這……哪樣,您倒是說清楚啊。
溫靜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得含糊着說:“可以是可以,但我們畢竟都長大了。”
“最後一次。”溫言保證。
他忽然探身,湊近溫靜,不等她有反應,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溫靜身體僵硬一秒。
溫言回身,将荔枝往她手邊一推:“多吃點吧。”
說完,他起身離開房間。
溫靜看着荔枝,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從進入大院開始,一直是比較聽話的,表現出來的樣子很符合一個腼腆羞澀的妹妹身份。一來她不清楚情況,多看多聽少說少做比較明智,二來溫言真是對她非常好,事無巨細都安排的妥妥的,明顯不帶其它欲望,這讓溫靜除了感激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但她很少和溫言說話,除了因為陌生感外,她也擔心自己多說多錯。
今晚不過是為自己争取權益,多說了兩句,就挖出這麽大個坑,也不知道溫言是怎麽想的。
溫靜其實相信原主和溫言是親生兄妹,這點和鐘玉軒不一樣。聽鐘玉軒的意思,似乎認定溫靜不是溫靜,會認下這個哥哥只是為了找個靠山,雖然他這麽想也不算錯啦。
但溫言對這個妹妹如此小心,能在外形上認錯人的可能性太小了。
可說到底,這兩個人是什麽關系,對溫靜來說真的沒那麽重要,她穿進這本書,當前任務只有兩個,一是隐藏異能,二是好好活着。
對溫言來說,就不見得了。
她目光落到那盆荔枝上,想到額頭那個蜻蜓點水式的吻,有一瞬間甚至覺得,如果她真是溫言的妹妹似乎也不錯,她可以大聲地和他吵,仗着哥哥寵愛作一作。
不過現在嘛,她還是閉上嘴,盡量少跟溫言深聊。
是夜,萬籁無聲,溫言輕輕起身,在床邊靜坐數秒。
他走到作為隔斷的簾子邊,擡手掀開簾子。
溫靜睡得正香。她身上穿得整齊,這是按照他的要求做的,末世,即使在夜裏,也不能完全放松。
他慢慢走過去,伸手輕觸溫靜右耳垂,不過兩秒,旋即收回,目光幽深。
妹妹六歲時,将媽媽一副夾式耳墜戴在耳朵上,卻自己摘不下來。她怕被媽媽說,就跑來找哥哥幫忙。
半大的小夥子出手重,自覺沒用什麽力氣,便将耳墜拽了下來。
妹妹卻哇地一聲哭了,耳垂上鮮血直流。
這件事最終仍然是以他被暴揍一頓結束,而妹妹耳垂上至今留有一道淺淺的凹痕。
溫言手指輕動,剛剛那道細細淺淺的凹凸感仍在指間停留。
這是他的妹妹,沒錯,一定是!
第二天,溫靜身心舒暢地醒來。她當初在技校裏,也算安全,但每天都不敢睡安穩,到了鐘玉軒這,當然不能和末世前的狀态比,但确實從身到心都放松許多。
她照舊在大院裏跑步,路過保潔的老大爺時,她停下腳步。
每天這個時間跑步,總能遇到這位老人,但從沒說過話。
六月的早晨,陽光雖然沒那麽毒,卻也曬得人身上熱乎乎的。
老大爺看上去有七十歲了,頭發全白,佝偻着背,正一下一下認真地清掃地面上看不見的灰塵。
溫靜走過去,客氣地開口:“老人家,我幫您吧。”
老人拄着掃把直起身,迎着陽光眯眼打量她,随後笑着擺擺手,慢悠悠地說:“不用了,姑娘。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你若是把我的事做了,那我不就沒用了?”
“您這麽說,我更無地自容了。”溫靜自嘲道。
“楊教授。”身後傳來一個溫婉的女聲。
溫靜回頭,只見一個二十四五的女子向他們走過來。
女人身形窈窕,皮膚細膩,初夏穿了個連衣裙,走路很注意儀态,看上去氣色不錯。
楊教授笑着點頭,算是和女子打了個招呼。
那女子從溫靜身邊經過,側臉對她笑了笑。
溫靜這才發現,她居然是化了淡妝的,難怪氣色不錯。
溫靜挑挑眉,這姑娘她知道,名叫lily,在大院裏算是個紅人。
lily見溫靜看她,笑道:“你要沒事,上我那坐坐?聊聊天什麽的,我一個人怪無聊的。”
溫靜有片刻的猶豫。lily住的地方是在大院入口處,由兩間雜物房改成的四間小平房,每間住了一個姑娘,用上輩子的話說,都是“做那種生意的”。
溫言這種妹控,将妹妹全方位保護起來,恨不得連她每天穿什麽吃什麽都得一一過數。在進入大院第一天,溫言就囑咐她,不可以接近那四間平房,更不能和裏面的人說話。
lily立刻看出她的猶豫,笑了下:“要是你哥不讓你來,你千萬得聽他的,把他惹火了,你沒事,我可擔待不起。”
她這話裏諷刺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溫靜還沒接上話。
lily又小聲說:“不過,他以前可是常客呢,最近倒真好久沒見了。你方便就幫我遞個話,就說lily想他了。”
她說完,沖溫靜擠了下眼。
作者有話要說: 溫言:是我妹是我妹就是我妹。
溫靜:不讓我跟人家說話,自己倒是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