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也別因為這個,就看不上你哥。”lily一邊對着鏡子描眉, 一邊說着, “擱以前, 他們或許還是老實人, 違法的事不幹。但是現在嘛……肯來找我們的,都算好男人了。”
溫靜用餘光打量這個小房間,口中随意道:“我沒看不上他。他是我哥, 又不是我老公, 人家二十好幾的成年人了。”
也許是不想什麽都聽溫言的,也許只是因為無聊想找人說說話, 溫靜跟着lily到了她的房間。
房間很小,原本就只是兩個雜物間, 現在還被改成四間。裏牆邊一張一米二的床,床上鋪着不知哪找來的小碎花床單, 上面已經出現磨破的小洞。
全屋最吸引人的, 就是床頭的梳妝臺, 上面立着兩個放化妝品用的盒子, 裏面插着長長短短的各種毛刷、畫筆、口紅、這膏那霜的。
除開這兩個家具, 就只有兩把街邊早點攤常用的塑料圓椅子。
溫靜坐一把, lily坐一把。
lily聽了溫靜的話, 從鏡子裏瞥了她一眼, 說:“你倒比你哥想得開。”
她手裏的眉筆只有煙屁股那麽點了,她也不嫌棄,一下一下認真描着。
溫靜八卦心起, 挑眉問:“你跟我哥很熟?”
“談不上熟,都是客人嘛。”lily側臉欣賞自己的手藝,“你哥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心細,他要是想對你好呀,能無微不至。”
溫靜心想,無微不至倒是真的。
lily笑道:“我可不能再跟你說他了。背後說客人的話,不地道。”
溫靜覺得這姑娘挺逗,就問:“你哪攢了這麽多家當?”
lily拿起兩支口紅,對着鏡子比了比顏色,口氣不無驕傲:“這算什麽呀,我當初那個化妝箱,比這個不知好多少。”
她轉過身,說:“你要是不嫌棄,以後可以找我給你化妝,免費的。”
溫靜笑笑,不置可否。在末世裏,還能惦記化妝的姑娘也是厲害了。
lily想來是很久沒和人好好說話了,見溫靜不表态,便繼續說:“我以前是個化妝師,就那個職場劇《大家小家》,你聽過沒有?”
溫靜搖搖頭。
“你真不會聊天。”lily嗔道,“我是那個劇組的化妝師,當年在豐北市,想約我化妝起碼得提前三個月。”
“這麽厲害。”
“你別小瞧了這大院裏的人。就剛剛和你說話的楊教授,人家以前正經的大學教授,什麽專業來着?”lily擰眉想了想,“好像是什麽史……還不如我這專業有用。”
“你心态真好。”溫靜由衷誇道。
“不好又能怎麽樣。我一早就決定,要保證二十四小時妝容精致,就算變喪屍,我也要當那個最美的。”
“而且吧,”她轉過身,笑着有些羞澀,“我其實對現在的生活還算滿意。以前,要是有個有權有勢的人想讓我幹嗎,我不也得答應啊。現在有本事來找我們的,都是年輕小夥,身強體壯的,還省了我找男朋友呢。我呢,有口吃就行,不像她們,沒事就囤食物,整天沒精打采的。人要是沒點高級的精神追求,那和鹹魚有什麽分別,你說是不是?”
她邊說着邊沖隔壁房間努努嘴。
溫靜被她這一通歪理邪說逗樂了,禁不住說:“這麽說,你不囤食物?”
“喏,”lily一擡下巴,“我就喜歡囤化妝品,看着它們我就開心。”
她拿起一個新的眼影盒,上面是四個字母的大LOGO,得意洋洋地對溫靜說:“你看,這還是你哥送我的。那天,他來找我,什麽事都沒幹,什麽話也沒說,放下這個就走了。”
溫靜離開的時候,lily十分不舍,一個勁地說:“小妹,你記得和你哥提提我啊。”
lily的人生哲學,溫靜不敢茍同,她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做不到不囤食物的。
但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認,lily作為末世中的一股清流,的确能給人帶來好心情和愉悅感。
她的話還從另一方面提醒溫靜,如果溫言能更多地有自己的生活,就不會兩只眼睛全放她身上了。
于是,當天晚上,溫靜順口提了提lily,感覺自己有點像古代拿了後妃好處到皇帝面前幫說好話的太監。
溫言正将帶回的物資收拾妥當,頭也沒擡,說:“你以後別和她說話。”
“我就是今天和楊教授說話時,她正好路過,随便聊了幾句。”溫靜打着馬虎,“我覺得她還挺有意思的,而且人家末世前就是知名化妝師了。”
“什麽知名化妝師。”溫言哧道,“也就那個《大家小家》吧,逢人就說。”
“這麽說不好吧,人家還特意提起你呢,說你送她一個眼影盒。”
溫言忙活完,直起身:“整個大院裏,就她稀罕這些沒用的東西,不給她給誰?換物資又沒人換。”
他伸指戳了溫靜額頭一下:“怎麽着?你還崇拜上了?她本名馬金花,十六歲時不願意嫁給村裏的老漢,一個人跑到豐北市,誤打誤撞學了化妝,整天提着個化妝箱厚着臉皮往劇組湊,硬給人免費化妝。”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溫靜驚訝地問。
溫言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溫靜就明白了,估計是床上運動之後互訴衷腸。
“聽你這麽說,我覺得她更勵志了。”溫靜嘀咕着,“哥,我覺得你也應該時不時放松一下……”
溫言抿唇,好看的臉上覆了陰霾,不贊同地看着她。
溫靜做做樣子地舉起雙手:“不說了不說了。”
深夜,馬金花送走最後一位客人,舒展一下身體,準備休息。
敲門聲又響起。
馬金花有點煩,她揉揉臉,擠出一個微笑,決定把來人打發走。
門打開,月光映出溫言瘦削筆挺的身姿。
馬金花微怔,随即又是歡喜,說:“你怎麽來了,快進來。”
溫言沒動,月光從他身後照過來,讓人看不清表情。
馬金花隐隐覺得不對勁,忐忑地問:“你找我,有事?”
“以後離我妹遠一些。再讓我知道你跟她說話,我不介意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馬金花嘴唇抖了抖,半晌說:“知道了。”
雖然鐘隊要求不許內鬥,但馬金花心裏明白的很,她的命連溫言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
第二天一早,溫靜跑步時,遠遠地看見馬金花和馬飛站在一起,正說着什麽。
她跑過去,笑着打招呼。
馬金花看到她,立刻斂容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溫靜莫名其妙地瞅着她的背影,想了幾秒,想不出原因,轉回頭來,發現馬飛還站在旁邊。
馬飛和溫言不是一個小隊的,自溫靜搬入大院開始,這是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看見他。
她笑問:“早啊。”
“早。”馬飛回道,說完,他把手上拿的三顆荔枝遞給溫靜,“剛好碰到你,這個給你吧。”
溫靜沒接。末世裏,沒有無緣無故地示好。
馬飛馬上說:“沒別的意思,就是第一次見面吓着你了,道個歉,我那還有呢。”
“我還用槍對着你呢,這麽說,我也該道歉了。”溫靜還是沒接,“前天我哥還拿了些回來。”
馬飛挑眉,堅持往溫靜手裏放:“就是他們發現的那個院子,昨天鐘隊還說把那幾棵果樹給挖回來。”
“挖回來能養活嗎?”
“能吧,”馬飛也不太确定,“我們這有個老農民,他會。”
“這院裏還真是卧虎藏龍。”
“那是,鐘隊說過,個體的強大只能讓個體生命得到延續,一個種族想要長遠發展,不能只依靠力量。所以,我們出去時,只要遇到沒被感染的活人,不管是老弱病殘都會帶回來。”
馬飛的話裏透着對鐘玉軒由衷的崇拜。
溫靜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這也讓她一下明白了,為什麽會有保潔員這樣無意義的工作存在。
鐘玉軒只是換了一種方法來保護末世裏的弱小,這又比厲輝單純從道義角度給出的庇護拔高了一層。
溫靜抿唇點頭,心中對鐘玉軒倒是多了幾分佩服,難怪他起點不高,卻能将自己的勢力發展到第二大。
所以像馬金花、楊教授他們這些原本在末世裏拖後腿的人,能在這個大院裏過着還算可以的生活。
馬飛一拉溫靜的手,将荔枝放她手裏,嘴裏說着:“我們這次還救了一個研究礦石的出來。”
“礦石?”溫靜下意識接過荔枝。
“恩,一個什麽礦産研究所的,這果樹就是他們那的。”
溫靜手裏握着荔枝,腦子裏卻被點亮一盞燈。
礦産研究所……是不是她想的那個?
她雙眼發光,追問馬飛:“那個礦産研究所,什麽樣啊?大不大?”
“不大吧,就一個樓,院子倒是挺大,種着不少樹。那人說是效益不好,本來就沒幾個人上班,還淨是關系戶。”
溫靜咧嘴笑,她的機會來了啊,趕緊合計合計怎麽用。
她舉起手很歡快地對馬飛說:“謝謝你的荔枝……”
話沒說完,手中的荔枝被人從身後一把搶走。
溫靜回頭,就見溫言鐵青着臉。
他将荔枝還給馬飛,冷冰冰地說:“我妹的吃喝我來負責。”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是有點問題,但也就是妹控病嚴重,其它方面,我覺得在末世裏,他們都算得上好人了。這本書定調是輕松風的,所以不會出現背叛啊後背捅刀子這類情節,壞人當然有,也是壞的明明白白……
感謝 嘤嘤今天搬磚了嗎 的地雷,感謝 陳陳、鏡中境x2 的營養液,謝謝大家,我會繼續努力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