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嫌事大

引擎聲呼嘯而過,卷起地上幾片落葉。

鐘屏從牆角鑽出腦袋,見到那輛占了她車位的路虎已經離開,地上的化妝品也一掃而空,她老氣橫秋地搖了搖頭。

前臺姐姐捂嘴笑道:“走了走了,別怕,咱們這麽多人呢。”

“誰怕他呀——”鐘屏靠着前臺桌子,說道,“好累,我等着吃午飯呢。”

前臺看着她好笑,擰了擰她的臉頰,“力氣死大死大的,你胳膊沒脫臼吧?”

鐘屏眼一撩:“小瞧我吧。”

終于熬到午飯時間,進食堂,鐘屏慣例叫了六兩飯。

同事孫佳栩打了飯擠到她邊上,興奮道:“上午那會兒我沒在,怎麽回事啊,你跟我說說!”

鐘屏舀着飯,簡潔道:“不就是兩個男的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呗,把桌椅都摔爛了,結果私了。”

孫佳栩問:“兩個都抽血了?”

鐘屏搖頭:“穿西裝的那個沒抽,估計跟女方是親屬關系,一個姓的。”

“不一定,也許他就是知道自己被戴了綠帽子,才抓着奸夫來的呢?”

鐘屏不置可否。

集團辦公室。

助理高南敲了敲敞開的門,說:“我找了鑒定中心那個姓何的副主任,談得差不多了。”

陸适:“嗯,鑒定結果出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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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應該快了。”

陸适雙腿搭在辦公桌上,擺弄着遙控器。

辦公室上空嗡嗡響,直升飛機從東滑到西,陸适讓飛機飛出大門,從一個女員工的腦袋上經過,女員工吓得一叫,捂着胸口朝辦公室蹬腿:“老板!”

陸适哈哈大笑。

手機鈴聲響,高南接起電話,聽了幾句,跟陸适說:“鑒定結果說是排除,不是那男的?”

陸适撂下遙控器,椅子一轉,從打印機裏拿出一沓紙,扔到桌上說:“陸學兒的手機號碼和微信好友,總共三百多號人,大半都是男的,你說說怎麽查?”

“年齡地域,一個個篩下來吧。”

“嗬,那等孩子生了,這親爹還沒影呢。”陸适翻起一頁紙,一輪掃下來,說,“給我一個個先去聯系,讓他們自己上鑒定中心,甭管什麽年齡,是男的都給我找出來。”

高南問:“五六十也要?”

“誰知道她什麽口味。”

高南嘴角一抽,掂了掂這沓紙:“好!”

陸适說:“讓沈輝看着她,別讓她有機會跑了。再看看她跟什麽人聯絡,一個都別落下。”

“學兒有心瞞着,怎麽可能再跟那人聯系。”

“她一沒智商二沒耐力,你等着瞧,她還有得作。”

這天鐘屏走進中心,感覺異常熱鬧。

她換好衣服,問孫佳栩:“怎麽回事,這麽多人?”

孫佳栩拉着她的胳膊:“走走,去接待室看熱鬧。”

鐘屏一頭霧水地跟着她走向接待室,遠遠看見長龍已經排了一走廊,孫佳栩喊着:“讓一讓,讓一讓,別擠啊,往裏面排排。”拉着鐘屏往前走。

近前,透過縫隙,隐約看見那個助理高南站在邊上,中間擺着一張椅子,陸适坐在那,翹着二郎腿拍拍手中一沓紙幣,說:“下一個!”

一人上前,陸适點了幾張紙遞給他,一揮手:“下一個!”

孫佳栩悄聲道:“我剛才問清楚了,好像是他把所有‘嫌疑人’都通知了一遍,自願來抽血的就發錢,我剛來的時候吓了一大跳。你說說,那個陸學兒什麽人呀?這麽多男的,也太那個了,不過這位陸先生也厲害,有這麽坑人的嗎……”

鐘屏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學生也領到了錢,正要開口,突然和裏面發錢的那位對上了眼。

那人沖她一笑。

一口大白牙,笑容如春光般燦爛……

鐘屏接收到對方的眼神,正在想要不要打個招呼,對方已經向她揮手,“鐘小姐,你也想排隊?”他故作驚訝,“這恐怕不太合适吧?”

一屋子男人都将視線落到她身上,鐘屏粗略一掃,年齡十八到四十不等,“陸先生真會開玩笑。”她微笑。

陸适微微向前傾,手搭在膝蓋上,一字一句:“我這人,向來認真,不愛開玩笑——”他笑笑,馬上又一收,板着臉一甩紙幣,“繼續——”

又發了一陣,陸适問:“沒來的那些,圈出來了?”

高南拿着那疊紙:“嗯,都圈出來了。”

“再去聯絡一遍,沒來的才有問題。”

“那這裏這些人還要讓他們抽血?”

“怎麽不抽,去通知陸學兒,她朋友在這兒開party呢,”陸适涼飕飕地說,“逼都給她逼出來。”

陸适老謀深算,在接待室坐到中午,張開雙臂熱情地迎接陸學兒的怒火,“這誰啊?孕婦,走慢點兒,當心。”

陸學兒抱着肚子瞪着眼,身後還跟着一個男人和女保姆,滔滔怒火沖出嗓子:“陸适!你還是不是個人,我是你妹妹,有你這麽陷害人的嗎?!全世界都知道我大肚子,你臉上有光是不是!”

陸适點頭:“我與有榮焉。”

陸學兒一噎,“我跟你勢不兩立!”

陸适鄙夷:“你有屁個勢!”

陸學兒口不擇言:“我沒勢?!你又算什麽東西,沒我爸你什麽都不是,還在外頭要飯呢!”

陸适收起所有表情,冷冷淡淡一語不發。

片刻,陸學兒後退兩步,臉上血色漸淡,懦懦地說:“哥……讓、讓他們走吧。”

寂靜無聲,陽光從窗外透來,不遺餘力地揮灑熱量,時間過得特別慢。

陸适終于有了動作,冷哼一聲,一腳勾過椅子坐下,“把名字說出來,再談其他的。”

“我……”陸學兒遲疑,瞟了瞟前方,“我不想說。”

陸适趕蒼蠅般揮揮手,“走走走,什麽都別跟我說。”

“哥!”陸學兒急切道,“幹嘛非得讓我說名字啊,我一個人也能把寶寶帶大,我不需要男人!”

“嗬,”陸适冷笑,“誰管你需不需要,我們陸家幹不出這麽丢人的事情!不說是吧?不說就回去,還有百來號人沒來呢。”

陸學兒淚眼汪汪,不得不妥協:“你……你給我幾天時間,讓我想想。”

“沒門兒!”

“又不差這麽幾天,你讓我想想不行嘛,我到時候還不說,你再把人都找來,你讓我緩口氣行不行,我現在腦子都快炸了,我都不想活了!”

“早怎麽不死呢?”

“……”

陸适不耐地趕人:“滾回去,給你三天時間。”

陸學兒想說話,陸适斥道:“沒得讨價還價!滾!沈輝,看緊她!”

跟着陸學兒一道來的男人應了聲:“是。”

鐘屏和一群同事躲在牆外全程圍觀,目送陸學兒離開,耳邊議論紛紛,各種評價質疑以及花癡都有。

有微信進來,鐘屏低頭回複了一下,沒發現同事們突然鳥獸散,一擡頭,又和那人照上面了。

陸适走出門,看着那群白大褂都跑了,落下一只小的,他一笑,擦着對方過去,又突然停住腳,後退一步,和鐘屏面對面,問:“鐘小姐,這麽多人抽血,這回得多久才能拿到報告?”

靠得太近,右眼淤青在她面前無限放大,鐘屏愣了下,稍稍後退,“哦……一般都是七個工作日內出鑒定結果。”

“唔……”陸适思考狀,手指蹭了蹭右眼角,掀起眼皮子,說,“那行,你忙,就不叫你好好吃午飯了——”邁步前行,“反正你也吃不上飯。”

鐘屏:“……”

走出中心大門,陽光刺目,陸适眯了眯眼,轉頭看向栽在那裏的櫻花樹,白花花透點粉,盛開正烈。

他有感而發:“春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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