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高樓救援
說完這兩個字,鐘屏立刻飛奔進了大樓,還有一道身影同她一起沖了進去,正是一塊兒參加紅十字培訓的鐘屏的隊友。
陸适只來得及看着那兩人一陣風似得消失,他再次擡頭。
夜幕降臨,城市的燈光卻照亮了雲層,深藍色的夜空中,雲朵随風輕輕飄移,挂在半空中的那人似乎也跟着飄了下。
“啊——掉下來了!”
“沒掉沒掉,他動了一下!”
“警察怎麽還沒來?再打110,快快!”
“——你們派直升機過來,要用直升機!環球中心有幾百米高,那個人掉在中間,我看過電影,你們用直升機就能把人拉上來!”
周遭全是驚呼聲和報警聲,陸适聽得頭腦一熱,提腳走向了環球中心的大門。
鐘屏和隊友已經上了頂層天臺,大廈負責人心急火燎,乍見他們的裝扮,立刻精神一振:“你們總算來了……”他突然卡殼,“你們什麽人?不是消防!”
隊友說:“我們是日出救援隊的,剛剛接到求助電話。”
SR的救援電話400打頭,二十四小時都通,誰都可以打,不一定要通過公安和消防。
十分鐘前SR接到求助電話,立刻派下了通知,也是巧,紅十字會離這裏最近,鐘屏和隊友率先到達,公安和消防現在應該還在趕來的路上。
天臺上另外幾個人顯然六神無主,慌亂地說明情況:“他是我們的同事,今天因為工作的事情,我們跟他有點争執,剛剛威脅我們說要自殺,我們都以為他是吓唬人的,誰知道剛上天臺,他就跳了下去!”
“他現在就挂在那裏,怎麽辦?”
“警察怎麽還沒來!”
“他撐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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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怎麽辦,嗚……”
鐘屏和隊友走到天臺外圍,小心翼翼地往下觀察。
環球中心大樓高170米,有四十層,燈光照明充足,所以鐘屏能看得清清楚楚。
底下整塊外立面都是實心牆壁,沒有窗戶,沒有平臺,沒有任何能接住人的地方,跳樓者穿着長袖外套,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勾住了,竟然就挂在了百米左右的位置,他求生意志強烈,一只手還抓着牆上的什麽東西,嘴裏又哭又喊叫着救命,顯然恐懼到了極點。
鐘屏從來沒遇到這種險情。
她轉過身,正要跟負責人說話,突然看見陸适從天臺鐵門裏走了出來,她愣了一下,又馬上回神。
鐘屏問:“知不知道勾住他的是什麽東西?”
負責人說:“我猜測是拆廣告牌留下的,最近我們外牆在進行整修,廣告牌今天下午剛拆除,有些架子釘子之類的可能沒拆幹淨。”
陸适往下看了看懸挂在半空中的人,聞言說了聲:“狗屎運。”
鐘屏霍然轉頭,陸适看到她的眼神,怔了一下。
“啊——”
“啊——”
“啊——”
突然一連串的驚呼,鐘屏立刻向下看,只見樓底下人潮湧動,半空中的跳樓者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忽的,他往下一墜。
“啊——”
目擊者驚叫連連。
遺留在牆上的鈎挂物承受不了重量,正在一點點松動,跳樓者在第一次松動時已經暈了過去,現在是第二次。
情況萬分緊急,所有人比先前更為恐慌,負責人兩只胳膊在不停顫抖,失去了一切鎮定。
鐘屏的隊友突然喊了聲:“小鐘,過來幫忙!”
隊友從角落搬出一套繩索,看起來應該是“蜘蛛人”留下的裝備。有人喊:“這是老王他們的,他們之前去吃飯了!”
隊友拉開繩索,說:“等不及了,我下去救人,你協助!”
“蜘蛛人”的裝備是繩索和木板,鐘屏快速找好固定點,搶走隊友手裏的繩索,說:“你協助,我下去。”
隊友不同意,鐘屏道:“你沒我行,快點,你在上面指揮!”說完,胳膊突然一緊。
陸适不知道又從哪裏冒出來,抓住她的手臂,嚷道:“你瘋了吧,等警察!”
鐘屏用力回抽,陸适有了經驗,這次沒讓她成功,“人沒救上來你先摔死了,你給我別動!”
鐘屏踹了他一腳,再一把甩開他:“你給我一邊呆着去!”
再跟隊友合力,她終于準備就緒。
陸适還想制止,被隊友攔住了。
鐘屏厲聲喝道:“陸适!”
這一聲嚴厲兇狠,聲音直竄雲層,陸适僵在了原地。
鐘屏站到了天臺邊上,負責人不停地說:“你們出事了不關我的事,是你們自己要下去的!”
鐘屏和隊友置若罔聞,兩人互相配合着,鐘屏一點一點地降了下去。
她下降的速度不快,手被粗糙的繩索刮了一下,一陣火辣辣的疼,聽着隊友的指揮,她深呼吸,慢慢地,終于離跳樓者越來越近。
倏地,
“啊——”
“啊——”
鈎挂物突然斷裂,昏迷中的跳樓者往下墜落,卻又猛地停在了半空中,像是有人突然将時間暫停。
“啊——”
“天哪——”
一只手緊緊地抓住跳樓者的外套,人群驚呼不斷。
鐘屏咬着牙,控制住自己的位置,用盡渾身力氣,終于将跳樓者提了上來,緊緊抱住。
起風了,陸适扶着天臺欄杆,目不轉睛地盯着下方。
華燈初上,入目全是高樓大廈和立交橋,170米的高空将一切繁華盡收眼底,城東舊城改造,城西跨江開發,城北交通網密布,五大CBD聚集着數之不盡的商業精英。
此刻整座城市被燈光淹沒,陸适心跳如鼓,節奏猛烈地像要把心擊出胸腔,他忘記了呼吸,竄出火光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一個人。
那人這麽點小。
鐘屏擡頭,視線從欄杆邊那人臉上掃過,等待上方的救援。
陸适不知道公安消防和SR是什麽時候來的,耳邊是一串串指揮,消防員聽令,降下了安全繩,很快降到鐘屏邊上,把跳樓者綁好,雙方合力,成功将跳樓者帶回了天臺。
一群人劫後餘生般圍了過來,接下來就是公安和消防的事了,鐘屏一屁股坐到地上,解着身上的繩索,微笑回應周圍人的感激。
隊友幫她解着繩子,慶幸道:“幸好我們早了一步,剛才太危險了,就差這麽一點點,還好你力氣也夠大!”
鐘屏笑而不語,手不動聲色地捂住心髒。那裏砰砰直跳,她雙腿還有點發軟。
千鈞一發,她第一次經歷。
天臺漸空,衆人把跳樓者送上了救護車,樓下還有一堆記者在等候采訪。
何隊長處理完善後,找到鐘屏:“有沒有受傷?”
鐘屏搖頭:“沒有。”
何隊長點點頭:“回去好好休息,寫份檢讨書。”
隊友一聽,叫道:“隊長!”
何隊長看向他:“你也寫一份,你們兩個都要寫,聽到沒有!”
鐘屏正色道:“是!”
何隊長沒讓鐘屏跟着回SR,讓她趕緊回家休息,鐘屏離開天臺前,四處看了看,只剩下幾個民警和消防員,沒有其他多餘的人了。
她坐電梯下樓,有點精疲力盡,問了工作人員廁所的方向,她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早就過了下班時間,洗手間裏已經沒人,鐘屏沖了下手,手上的傷口一遇水,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氣。
她又洗了把臉,對着鏡子理了理頭發,吐出口氣,走出了洗手間。
走道不遠處,倚着道人影,光線不足,鐘屏只能看到一個高個輪廓,煙絲徐徐袅袅。慢慢走近,人影漸漸清晰。
鐘屏看了他兩秒,問:“你怎麽還在這?”
陸适咬着煙,瞥了她一下。吸了最後一口,他夾下香煙,往旁邊的垃圾桶上一擰,擋在鐘屏面前,甩了甩手上的東西,說:“手。”
“嗯?”
陸适拆開急救包,一把拽過鐘屏受傷的左手,往上面倒上敷料,抖開三角巾,空出的手掌拖着她的手背,頂角一翻,底角一翻,另一個底角再一翻。
陸适說:“剛剛才學了這個,立馬就實踐上了,多好的機會。”
鐘屏起先掙了一下,對方力道一收,她就沒再動。她一言不發,立在原地,任由陸适給她包紮。
包成一只豬蹄,陸适抓着她的手腕欣賞了片刻,終于又忍不住,撥了下她翹了一天的兩根劉海,低頭說:“女英雄,肚子餓不餓,吃晚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