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天兩夜(一)

接下來一周,鐘屏老老實實地接受了“雪藏”。

這天她下班早,趁空回了一趟父母家,順便捎去一個榴蓮。鐘爸爸受不了味,遠遠躲開了,鐘屏躺在沙發上吃得歡。

鐘媽媽拍了下她的腳,讓她挪個位,鐘屏把腳一縮。

鐘媽媽:“還算有點良心,知道回家吃飯。禮拜五回來睡,別整天在外面野。”

鐘屏轉了轉眼珠,說:“不行啊,雙休日我跟老同學約好了,要來個周邊游。”

“怎麽之前都沒提過,去哪裏玩?”

鐘屏報了個地名,正是集訓所在縣城。

鐘媽媽說:“去旅游也好,你也有日子沒出去玩了,錢夠不夠花,媽媽給你點?”

“夠了,我都工作一年了,存款都老厚了。”

“就你那點死工資,又要養車又要吃吃喝喝,哪裏會夠。你看看你這身衣服,一點檔次都沒有,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打扮。”

鐘屏支起身,臉在鐘媽媽面前放大。

鐘媽媽:“幹嘛?”

鐘屏說:“我化了淡妝,你沒看出來?”

鐘媽媽把她拍了回去。

鐘屏舔舔手指頭,孝順得給鐘媽媽留下了半個榴蓮,又帶着兩盒熟食回去了。

開着車,途中經過一家五金店,鐘屏把車停在路邊,搖下車窗往裏張望。裏面的人很快發現了她,慢吞吞地走出來,右腿一跛一跛,到了近前,他扶着車頂彎腰問:“怎麽過來了,剛從家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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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剛家裏吃飯回來。”鐘屏遞過一個保鮮盒,“我媽讓我順路捎給你,是鹵雞爪。”

霍志剛接過,說:“別讓我猜準了,雙休日又不回家?”

鐘屏:“你料事如神。”

霍志剛搖頭笑笑,正要說話,五金店裏來了客人,喊着老板。鐘屏示意他:“有客人,你去忙吧。”

霍志剛回頭看了眼,跟鐘屏說了聲“注意安全”,轉身招呼去了。

鐘屏等了幾秒,開車離開。

雙休日集訓,鐘屏提前請好假,周五早上直接去SR做準備,出發換乘隊友的車,幾個人先行一步。

集訓地點在南江市周邊縣城的某座山上,車程不到兩小時,天氣晴好,路上大家吃吃聊聊。

鐘屏已經吃了一包話梅,口幹舌燥,灌下小半瓶水。

隊友在邊上查看集訓名單,想起什麽,問道:“诶,邁邁還沒出院?”

鐘屏擰上瓶蓋,“出是早出了,就是腿還走不利索,醫生讓她至少養到下個月。”

“她服裝店歇業了?”

鐘屏:“她姐姐幫她開着呢。”

“她還是晚點回來的好,空氣都清新點。”

前座兩人都笑了,“你這麽損她,我不打個小報告多對不起你!”

“咦……”隊友突然看見名單上的一個名字,說,“陸适……他是不是就是送錦旗的那個人?”

鐘屏:“嗯,就是他。”

“這人怎麽樣?”

鐘屏思考了一下,道:“何隊長說,考核之外不能定論一個人,接下來看看吧。”

沒多久,車子抵達縣城。

縣城三面環山,山脈綿延起伏,過一座長橋,上了主街。兩邊店鋪招牌設計統一,古色古香十足,岔路口附近還坐落着一家古韻書院。

鐘屏看着窗外說:“這裏挺有味道的。”

隊友說:“這兩天也不都是訓練,你要是喜歡,出來逛逛。”

“嗯。”

車子停在一個所謂的停車場。

停車場一片泥沙地,圈了一面圍牆,另一邊是條河,貨船開過時“嗚嗚”響。不遠處有片建築工地,在造廠房和宿舍樓,路對面起了一排活動板房。

訓練的山就在廠房後頭。

大家分工合作,鐘屏先去附近找旅館,預備周六晚上入住。

主街看着挺繁華,到處都是商鋪,卻見不到旅館的影子。鐘屏打開手機搜索,看見幾百米外就有一家旅館。好不容易找到那裏,才發現旅館在一處小商品市場內部,周圍賣各種服裝鞋襪還有生活用品,旅館夾在當中,是一座三層樓房,邊上還有一間網吧。

鐘屏猶豫了一下,才走進裏面。

前臺是個小年輕,正在打游戲,看見進來個小姑娘,痞痞地吹了聲口哨。

鐘屏沒在意,問:“這裏空房多嗎?”

“多啊,你要幾間?”

“标間的話,十一間。”

小年輕說:“有有有,這裏有七間,對面樓有四間空的,剛剛好!要不要我領你看看?”

鐘屏進來時沒留意,跟着小年輕出來,才發現旅館對面的鋪子上方,二樓一排屋子的外牆還貼着“旅館”的字樣,數量看起來還不少。

鐘屏看這外觀和周遭環境,本來已經不抱希望,誰知上樓一瞧,房間居然挺幹淨,該有的也都有。

小年輕極力推銷:“你這是來得早,今天可是禮拜五,再來晚一點可就沒房了。我們鎮現在在建旅游小鎮,一到周末,周邊城裏的組團來這裏玩兒。”

鐘屏問了價錢,挺合理,跟着小年輕又去對面看了看房間,付下訂金,周六入住。

解決完住宿問題,鐘屏走出小商品市場,正打算問隊友要不要先吃午飯,一擡眼,就見一家小吃店門口站着個人,一身衣服都是石灰水泥,臉上油黑油黑的,摸出一把零錢數了數,讪讪道:“差五毛……”

小吃店員工皺眉,遲疑了一下,說:“我們也是小本生意,就賺這五毛。”

對方低下頭,一臉尴尬:“出門忘拿錢了,我先回去拿。”剛轉身,看見站在幾步外的鐘屏,他愣了愣。

鐘屏若無其事地走上前,“武叔叔,這麽巧?”

武叔叔“哦哦”兩聲,點點頭,指着前方說:“我在那邊工地上工作,鐘小姐你來這裏玩?”

“我跟朋友一起來的,有點事情。”鐘屏看一眼小吃店,問,“看見您正好,我上回有點事忘了問。”

“什麽事?”

“要不邊吃邊說吧,我還沒吃午飯。”

武叔叔有點為難,鐘屏卻沒給他多少時間猶豫,直接叫小吃店員工來兩份臘腸炒飯,再點了一個炒青菜加兩個鹵蛋。

另一頭,陸适早就已經跟車出發,打頭領路的是何隊長,他的車在末尾。

高南開車送他,說:“你居然真的加入了SR……工作怎麽辦,你哪有這麽多時間?”

陸适哼了聲,掂着腳靠在椅背上,“小事都辦得差不多了,大事輪不到我。”

高南看了眼後視鏡。

陸适說:“忙來忙去給誰看。你別看我爸這一整年都纏綿病榻,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就是皇帝,離太上皇還早着呢。”

高南說:“公司現在怎麽說都是你掌權……”

陸适打斷他:“嗬,得了吧,就一張破名片而已。”

他睜開眼,覺得車裏悶得很,不知想到什麽,不再繼續往下說。

車內一時無話,過了會兒,高南打破沉默,笑道:“上個月你還報名考私照,錢都交了,課一次都沒上過,早說了你是三分鐘熱度,這回也不知道你能玩多久。”

陸适挑眉:“差點忘了這個,誰說我就三分鐘熱度,回頭幫我打電話問問上課時間。”

車子一路過來,街邊建築漸漸變得古色古香,陸适來了興致,讓高南開慢點,看見賣糕點的店鋪前排着長龍,正想叫他停車,突然又看見前方小吃店門口坐着的人。

陸适拍了拍椅背,“前面停車,就那兒。”

鐘屏跟武叔叔坐下沒多久,正等着炒飯。

武叔叔之前來做的那份親子鑒定報告,結果早就已經出來,他前兩天過來拿,鐘屏還記得最後看到他時,他躲在單位外的那株櫻花樹旁擦眼淚。

櫻花早已盡謝,他站在那顯得無比寂寥滄桑。

武叔叔小心翼翼地問:“鐘小姐,你有什麽事要問我?”

鐘屏還沒開口,後面突然有人叫她,“鐘屏!”

轉頭見到陸适和高南,她愣了下,“你們到了?”四下看了看,“另外的人呢?”

“車子剛開過去,”陸适拉開凳子,不客氣地坐下,“你一個人在這兒吃飯?這位是……”

鐘屏:“這是武叔叔。”

她簡單介紹了一下,武叔叔老實巴交地打了聲招呼。

陸适看出對方的拘謹,打量一下就收回了視線。

陸适和高南也叫了兩份吃的,鐘屏見武叔叔還在等着她的“問題”,想了想,說道:“我認識幾個幫助尋親的義工朋友,他們這兩年也幫助不少人找到了自己的親人,我想多個渠道就多份希望,所以想把您的資料給他們。”

武叔叔感激道:“好好,那最好不過了,我再給你說說我兒子的事。”

陸适聽了一陣,終于明白過來,那兩人聊得愉快,一個不停訴說,一個專心傾聽,他餘光一直看着鐘屏,在車裏的悶熱感一下子消散幹淨。

終于說完,午飯也吃好了,鐘屏留下了武叔叔的聯系方式,答應等回去後就讓朋友跟他聯絡。

結賬時高南準備把錢一并付了,陸适攔了下,讓他付兩人份的錢,高南不解。

鐘屏掏出十二塊錢給店員,武叔叔一直拒絕,鐘屏笑道:“下次有機會,您請我吃炒面吧。”

武叔叔連忙答應。

告別對方,鐘屏上了陸适的車,指路說:“筆直往前開,再右拐。”

陸适抽了兩張紙巾擦手,問:“你還認識那什麽尋親的義工?”

鐘屏:“嗯。”

“熱心過頭啊,你不是每個來做親子鑒定的人都給他們幫忙吧?”

鐘屏頓了下,老實道:“我還沒這麽閑。”

陸适:“我以為你什麽都管呢。”

“我還要不要吃飯逛街了,這次也就是碰巧。”

高南開着車,時不時看一眼後視鏡,沒料到他們兩人說話已經這樣随意。

到了鐘屏所說的停車場,高南把車停好,抽出片口香糖,視線落在鐘屏身上。

鐘屏帶着陸适上前,替他介紹:“這是平安。”三十多歲,光頭,跟早幾年一個歌手同名,造型也相同。

“詞典。”鼻梁上架着副眼鏡。

“阿界。”胳膊上有紋身。

鐘屏說:“這幾個人上次也參與了行峰山救援,之前你們一直沒碰上,以後會經常遇見的。”

陸适一一跟幾人打過招呼,突然見鐘屏遞了一個碩大無比的包給他。

陸适:“幹什麽?”

鐘屏白眼:“負重登山,背着!”

陸适一扛,差點趴下來,這重量……上次特能測試背得包,簡直輕如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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