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季念以為他會打她的, 狠狠的揍她,反正他也不是沒打過, 那天他就打了她一個巴掌,有時候他瘋起來的時候, 還箍着她脖子, 他什麽壞事沒做過,以前他還把她抓去浸冷水, 他這麽壞,今天卻像是壞不動了。

季念求生欲也就慢慢弱了, 她鑽進被子裏,仿佛缺覺的人,她一沾床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她太累了,一覺到第二天清晨才醒來。

程航站在屋裏猛抽煙, 季念被嗆咳嗽了。

程航見她終于醒來了, 高大的身子站在她眼前,擋住了身後的光。

他把手裏的報告單直接砸她臉上:“睡夠了?給一個解釋?”

她一聲不吭,他的怒氣砰一聲又爆發了,把煙頭砸向她床頭, 故意偏了一點沒砸她腦袋。

他現在想把她燙得毀了容,看她以後還能不能出去外頭勾三搭四,他是真想這麽做的。

并且他很快就這麽做了, 他一只手就把她從床上揪起來,打火機一搭一搭在她眼前開啓又關上,他拿火燒了她幾根頭發, 每次火燒了一半他就滅了,他不是在調戲她,而是想吓唬她。

季念卻不被他吓唬,他要燒就讓他燒,她什麽話都不說。

程航見她跟個死人一樣,他滿腔的怒氣仿佛硬拳頭砸在了棉花上,他頓時就失去了耐心。

他手指插進她頭發裏,揪住一把,将她臉扯到自己眼皮底下,狠盯着她的眼,咬牙切齒問她:“你打掉孩子?為什麽?你憑什麽?孩子是你一個人的嗎?”

季念被他揪疼了,疼得皺起了眉目,艱難的回答:“就是我一個人的!”

他發狠似的揪住了她,“你說是你一個人的就是你一個人的?你真當我死了?”

季念疼得出淚水:“程航,我累了,你讓我休息一下,我求你了。”

他用力松開她頭發,要不是她那淚水,他簡直懷疑下一秒他要掐死她,他暴怒的看她,質問的語氣,“我沒讓你休息嗎?季念,你為什麽這麽做?我就讓你那麽沒有安全感?你連我們的孩子都要弄死,我現在覺得你很可怕。我可以原諒你和誰在一起過,但我不允許你弄死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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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想要你原諒。”季念側着臉,不看他的眼睛說:“老實說,和你在一起我一直都沒有安全感,我不想要給你生孩子,我給你生孩子了就沒有一切了。我還想嫁個好人家的。我和你在一起沒有未來的。”

“什麽意思?”程航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看她,他想過要分手,但這句話還輪不到她來說。

季念依舊是側着臉,不看他,“我想分手。”

他上前再次把她揪起來,黑眸緊盯着她的眼眸,“前晚我們還好好的,昨晚我們都在一起睡,你現在想分手?睡夠了孩子也打了你就想和我分手?你忘了前天晚上你怎麽答應我的了?”他還是懷着一點希冀看着她。

她卻連這一點希望的光都要毀滅,冷冷的說:“你知道,本來我就是很感性的人,我今天被你哄,和你說我愛你,也許明天就被別人哄,和別人說相同的話。”

程航靜靜看着她,連最後一絲光都熄滅了。片刻後,他徹底松開了她,像是徹底死了心。“好,那我們分手。”

他回頭看到她在流眼淚,覺得諷刺,但卻想不明白這諷刺從何而來,他冷冷的宣判:“你知道嗎?我剛開始認識你就知道你不是一個好人,我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所以格外的容忍你,因為我那麽愛你,我始終對你有幻想。可是你把這個孩子打了,我連對你那點最後的幻想都沒了,我不再愛你了,也不再給你機會了。”

季念聽着他最後的宣判,哽咽着喉嚨說,“好。那就好好聚好散。”她心裏想,這樣不就是最好的結局嗎,大家都有交代,他怎麽想她已經不再重要了。

程航從沒這麽難受過,但他很安靜的離開她,像是把她宣判了死刑,他忽然覺得連虐待她都費力氣,他只是很沉默的走了。狗子在身後朝他吼叫,他也沒聽見。一步一步的走了。這一走,他就沒打算再回來。

季念不敢在這裏多待,當天下午,她先打了個電話給女助手蘇珊,得知老爺子已經知道所有事情後,并同意只要季念一走,他就不再追究五年前的綁架案。

季念不放心,請求蘇珊替她向老爺帶句話,“你就和爺爺說,我遵守承諾,求他也放過我媽媽,以後我一定不再回來了。”

蘇珊在電話裏頭向她承諾:“一定轉達。”

季念挂了電話,便開始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她的衣服并不多,程航買的她都不打算帶走,首飾仍舊放在櫃子裏,她貪戀的看一眼他送她的鑽石戒指,想一狠心把它帶走,最後還是放回去了,她只帶走了程航送的星星燈。

她把狗子送到了附近的寵物店,留下了足夠它安度晚年的錢,并告訴店主如果有人願意收養它,就把狗子送給別人。

她和狗子道歉,“對不起,媽媽無法帶你走。”

狗子淚眼汪汪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它病恹恹的垂下了狗腦袋,它知道自己再一次被主人抛棄了。

隔天早上,季念先去了相鄰的城市,未來渺茫,她暫時還沒有做好計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程航現在是真的對季念死了心。

小凡看出來了,他們正式分手後,少爺也只是失魂落魄了兩三天,很快他又恢複正常,依舊和人談笑風生,商場上也愈發游刃有餘,仿佛現在任何事情都不再能輕易将他打倒了。

老爺子說得對,少爺已經不再是以前的男孩,他現在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哪怕一場飓風吹來,他也能做到風雨不動。

他現在鎮定,坦然,對誰都是那一幅叫人拿捏不準的撲克臉。

可是小凡覺得,少爺也只是外表看起來冷靜罷了,誰知道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季小姐走了就沒再回來過,有些事情小凡一直沒想明白,比如那天老爺子為什麽要見季小姐?季小姐手裏為什麽拿着老爺子的支票?

沒想明白他便也一直藏着掖着,不敢問得太清楚,也不敢随便開口。保镖,是不可以問太多的。

程航好久都沒再聽到季念的消息了,自從分手後,他都不怎麽看日歷,反正每天醒來他都有忙不完的事,夜晚一倒下就睡了,有時候他還得在飛機上過夜。

他過得好像很精細,每一個小時都布滿了行程,但又仿佛過得很糊塗,因他發現自己現在再沒有私人空間,他現在連想事情的時間都沒有,但沒有時間也好,至少他度過了最痛苦的失戀期。

他偶爾會在日光下想象一下自己的未來,爺爺最近在逼他結婚,他已經想好了,結婚是不可能結婚的,他這輩子都不想結婚的,他寧願和狗過一生。

季念在他心口插的那一刀,他只是故意不去想而已,實際上,他知道那把刀還插在心口,連刀子都沒□□,更別提愈合了。他現在是沒見到季念這個女人,實際上,她如果再在自己眼前晃一下,他知道自己的心會控制不住想滴血。

所以他不再去出租屋,不再找人去跟蹤季念,他要自己斷了念想。

他現在連電話都不自己接了,除了讓Lili幫忙接聽,也讓小凡接聽。

他們兩個算是比較了解他的,知道他讨厭什麽人,會自動過濾掉一些電話。

比如秦琴打電話來的時候,Lili會主動的撒謊說:“不好意思,秦琴小姐,程總在開會呢,真的不方便接聽您的電話。”

秦琴在那頭發了飙,“閉上你的嘴,立刻叫他聽電話。”

Lili只聽命于程航,任何人的話都不聽,她現在能把所有女人的電話阻隔在外,并且不害怕得罪任何人,“很抱歉,恕難從命!”

Lili之所以這麽做,也沒有私心,純粹是為了工作,在其位謀其職,她把每一個人在程總心中的分量拿捏得很清楚,因此對人說人話,對鬼說鬼話,這也是程航肯重用她的原因。

Lili自然也看得出程總并不喜歡秦琴,她知道程總心裏頭有很愛的女人,只是這個女人好像不愛他了,還把他給甩了,程總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裏還是對前女友念念不忘,分手後他連手機屏幕上和她的合照都舍不得更換,也不怕被任何人瞧見。

在Lili看來,程總這是愛到變态的地步了,可惜程總沒搞明白,依舊克制着自己,Lili身為助手秘書,也只能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了。

某天Lili接到了一個自稱是“房東”的電話。

“房東”一聽講電話的是個女人,當即就罵娘,“你這個混小子,在外頭勾搭女人了,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家裏的狗都要在寵物店裏病死了!早知道我就不把房子賣給你了,要不是隔壁鄰居告訴我你們家裏漏水,我還不知道你們家裏都水漫金山了!”

Lili汗顏,趕緊對“房東”解釋:“我是程總的秘書!”

“房東”還是罵娘:“我管你是秘書還是小三,你趕緊叫他回來把家裏的爛攤子收拾好了,隔壁鄰居都找到我頭上來了,還有你們家那狗,要不是我路過寵物店都不知道它在鬧絕食,你跟那小子說,再不來那狗就餓死了!好歹是條命!”

Lili挂了電話,艱難的猶豫了幾分鐘,把各種利弊都對比了一下,覺得這個電話估計不能屏蔽,這“房東”極有可能是程總和前女友的房東。

沒錯,雖然程總現在心如死水過得跟和尚一樣,除了簽文件他仿佛對什麽都沒興趣,可那只是表象,萬一因為自己屏蔽了這個電話,以後前女友找來,程總對自己興師問罪怎麽辦?程總對前女友賊心不死,Lili是有十足把握的。

想來想去,Lili就敲門彙報了,她故意帶了份文件進去簽名,順便無意的提了一句:“對了,程總,剛才有個‘房東’打電話過來了,他說你家裏漏水了,影響到了鄰居生活。”

程航像是被人點了穴道一般,怔住了。定定看着Lili,眼睛第一次出現了恍然,“是嗎?”

Lili見他這樣就壯着膽繼續說了,“還有您的狗子,現在寄養在寵物店,最近它正在鬧絕食。”

程航把筆掰斷了,明亮的眼睛愈發恍然,點了下頭說:“我知道了。”

Lili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總之,那個看似無欲無求的程總在辦公室裏踱步了幾分鐘後,就心急火燎的推門出去了。

程航自己開車去了公寓附近的寵物店,這附近也就只有一間寵物店,他很容易在寵物店裏看到了正在鬧絕食的狗子。

那寵物店主瞧見了程航,仿佛遇上了救星,他把季念預存在這裏的一大筆錢都退了回去,抱歉的說:“實在養不起,實在養不起,有錢都養不起,這狗脾氣大得很,我怕把它養死了,到時候主人來了要踹死我,您趕緊把它帶回去吧!”

程航見到了鬧絕食的狗子,它已經把自己餓得差不多了,但卻還認識程航的,咕嚕咕嚕活了過來,狗眼睛也一點一點睜開。

程航親自把它帶到了寵物醫院,做了緊急救治。

寵物醫生說:“倒是沒什麽大礙,就是餓久了。”

狗子很争氣,在經過幾番折騰後,它又活了過來,還屁颠屁颠賴在程航腳邊,不肯走了。

程航把它牽出寵物醫院,送它回家裏,問它:“你媽媽呢?”

狗子嗷嗚嗷嗚低叫兩聲,伏低了狗腦袋,眼睛裏竟然有了淚花。

程航拉着狗子站在公寓外頭摁門鈴,他并不确定季念是否已經走了,但也猜到她八成是走了。

但猜測歸猜測,他心裏還是有些想法,希望她別一走了之,否則這只狗怎麽辦,他總不能把它帶走吧?

這可是季念和他初戀男友的狗。

他到現在還是恨季念弄死他們的孩子,他無法再接受她,更加無法接受她的狗。

季念果然不在家裏,程航最後只能在錢夾底層裏找到了鑰匙開門。

這把鑰匙從到他手裏開始,就是以這個方式,存在在他的錢夾裏,他沒想到它到現在還依舊藏在這裏。

程航把門打開後,狗子激動的朝門裏叫了幾句,仿佛它終于回家了,也終于活過來了。

狗子熟悉的跑進了家門,激動的把家裏每個門闖了一遍,發現狗媽媽不在家裏,它有些失落的溜回程航身邊,匍匐在他腳邊賴着不走了,大概是覺得沒有狗媽媽,但有狗爸爸,這日子也就勉強還過得下去了。

程航把狗子推開了,因為他發現廚房的水龍頭在漏水,其實也不是很嚴重,只是天長日久沒人來關上水龍頭,那水直接就“水漫金山”,積水成多的流到外面去,嚴重影響到鄰居的出行。

程航找了工具三兩下把水龍頭修理好了,再拿類似抹布拖把的東西,把家裏的水都擦幹了。

他做完這一切,累得要死了,倒在沙發上,狗子鑽到它懷裏,他手一摸,就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狗腦袋。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季念在家裏的時候,他哪裏用得着幹這些家務活,做飯洗菜洗碗拖地都是季念一個人幹完的。

以前他看着她幹活,心裏總會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她不僅白白給他睡,還白白給他幹活,有她在,他的生活別提多舒服了。早上有早餐吃,回家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條,他只要躺好了享受就行了,偶爾他還能把她摁下去叫她用嘴伺候,這樣的生活簡直和神仙沒什麽區別。

程航現在回父母家裏住,程家好幾個傭人,可他覺得他們收拾得都不舒服,連被子都鋪不好,還不如全部都踹走,只留一個季念伺候他就得了。

這樣一想他覺得自己還是對季念太仁慈了,他就這樣放走了她,她殺了他的孩子,本來他就應該把她困住,狠狠懲罰她,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讓她當個小二,當個傭人,一輩子伺候着他也好啊。

狗子嗚嗚叫了幾聲,看樣子是餓了,他叫了外賣,分一點給狗子吃,吃着吃着就不是滋味,這他媽都是什麽狗食,還是季念做的好吃。

他吃過飯把家裏翻了個遍,很快發現衣櫃裏他買給她的衣服,她都沒帶走,他憤怒的把衣櫃關上了,很快又發現他買給她的首飾,她也沒帶走,他再次憤怒的關上櫃子,心想着,她不是很貪錢嗎?不是為了錢才接近自己嗎?那她為什麽不把這些值錢玩意都帶走?留着幹什麽?給他養小三?

狗子忙前忙後的跟在狗爸爸身後,它覺得狗爸爸喜怒無常的,好像又要扔狗,它愈發賣力的在他身邊搖尾乞憐。

程航本想一走了之,可是看着狗子這麽賣力的讨好他,就跟當初季念賣力的想留住他一模一樣,他突然就有些心酸,于是就不走了。

他坐在客廳沙發上,将她養的綠蘿和發財樹澆水,并修剪得像模像樣後,後背往椅子上一靠,重新審視了這個小家一番,像是想到了什麽。

程航重新走進卧室裏,将自己的衣櫃一拉,原本那個藏在他衣櫃裏的星星燈不見了。

他抿着薄唇輕笑,不動聲色的把衣櫃門拉上,手悠然的往褲袋裏一插,俯下頭看着狗子在腳邊繞,嘴角忽的換上一抹嘲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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