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程航最近又回公寓住上了, 他覺得自己不是因為懷念季念,純粹是因為狗子太粘人了, 因此他住的心安理得。
只是這家裏沒人伺候他了,以前他不知道原來家裏沒人整理會亂成這樣, 尤其狗子經常在家裏大鬧天宮, 他回來住了不到一個禮拜,這家裏就又亂又髒了。
程航實在沒什麽時間做家務, 就算有了時間,也的确不知道從何幹起。
于是他找了個機會, 和他信任得過的Lili說:“你明天放一天假,雇幾個人去幫我把家裏收拾一下。”
他擔心別人亂翻季念的東西,便又補上一句:“別讓人亂碰東西,所有物件要維持原來的樣子。”
他倒不是擔心東西被偷, 那家裏沒什麽好偷的, 除了他送季念那點首飾,沒什麽值錢物品,他只是有些變态的想要家裏維持季念離開的樣子。
至于他為什麽有這等變态的想法,連他本人也暫時沒有搞明白。
Lili鞠躬盡瘁的在程總身邊大半年, 加上本來就心思玲珑,她自然明白程總的意思。他要自己特意放一天假去盯着人收拾,就絕不是白白給她放假, 他是要她幹活的——讓人去收拾整理房間,還要所有東西維持原來的樣子。
Lili想想就頭大,感覺這活可不比在公司裏工作輕松, 一個不小心,老板是要龍顏大怒的。
第二天早上,Lili帶着清潔工,拿着鑰匙進了程總的家門,先是看到了一條被關在籠子裏的狗子,因為程航擔心狗子會咬陌生人,所以提前和狗子打了招呼,并把它關了起來。
狗子瞧見Lili來了,倒是比Lili還淡定,想當年狗子也是在小店鋪裏做鎮店之狗的,早見慣了陌生人。
Lili和狗子達成初步友好協議後,便環視了這個小家一圈,再次感慨于程總的變态,這個人日進鬥金,可他竟然住這樣的老房子,老房子連條電梯都沒有,除了地段好這裏沒有什麽值得住的。連她這個做秘書的都瞧不上。
再有就是,這個小家簡直亂成一團,桌子上擺放的東西零零散散,可程總竟然還不許人打亂,要維持原來面貌。這可真是坑爹。
Lili艱難的指揮清潔工,小心翼翼把桌上的紙巾垃圾一件一件的撿走,花盆,煙灰缸,手機充電器,遙控器,等等零散物件,她都讓清潔工原封不動放在桌子上,實實在在做到了程總說的“維持原來的樣子”。
Lili想不明白程總為什麽要維持原來的樣子,想來想去覺得只能用“變态”來形容他。
她走進卧室,發現這卧室還是一間女人住過的卧室,衣櫃裏都是女人的衣服,窗戶上吊着白紗窗簾,一看就知道是女主人後來才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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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象很久以前,這白色紗簾窗口下,坐着一個漂亮的女人,這個漂亮的女人深得某個變态程總的喜愛,直到她離開他後,他還對她死心不改,守着她留下來的東西過日子。
Lili腦補出了一出大型悲慘戲碼,晃了晃腦袋,不想了,走到外頭繼續盯着清潔工“原封不動”的做清掃。
程航晚上回來,發現屋子裏倒是幹淨了不少,東西也是原封不動的維持原來的樣子,連花盆的位置也沒有移動過。
他挺滿意的坐在了沙發上,點了根煙吸上,後背往椅背上一靠,狗子就蹲在他腳邊黏着他了,他摸着狗子的腦袋,突然覺得這日子倒也過得還可以了,就是味道有些不太對勁。
明明東西還是以前的東西,房子還是以前的房子,可是走進了屋裏,就是缺了一種味道,一種季念在時才有的香味,他拼命想找出這種味道,卻發現找不到,他原本以為是洗衣液的味道,可用了相同的洗衣液,卻發現還是不對。
因為這個味道的問題,又折磨了他好長一段時間。
而日子就這樣不知不覺流逝了。
老爺子最近得知他又回這邊住了,特意大駕光臨他的辦公室,找他聊了個天,順便談了個心,展望了一下未來。
老爺子坐好了,喝上Lili親手泡來的烏龍茶,頗有深意的看了Lili一眼。
Lili走出後。
老爺子問程航:“聽說你最近很重視Lili這個秘書?”
程航并不看老爺子,盯着電腦屏幕,輕笑,含着一絲諷刺,“秦琴跟你說的?”
老爺子并不否認,秦琴這個小丫頭最近經常在他面前告Lili的狀,以前季念霸占着程航不放的時候,秦琴也從來沒有告狀,只給他獻上一條又一條的毒計,可誰能想得到,季念這個強勁對手都走了,秦琴原本應該高枕無憂等着做少奶奶,最近倒是被一個秘書Lili搞得焦頭爛額了。
據秦琴親口講,她現在連見程航一面都難,就是因為Lili這個身為秘書的小賤人處處阻撓。
老爺子不由地想,難道這世上還真有一物降一物的說法?季念不是秦琴的對手,但秦琴又不是Lili的對手。
偏偏Lili只是個秘書,她不偏不倚只做一個秘書該做的事情,因為行得正站得直,秦琴就是有心想找她麻煩,也是半點空子都不鑽。
于是走了一個季念,來了一個Lili,秦琴的日子卻倒像是更不好過了。
“秦琴沒說什麽。”老爺子說,“你用什麽人工作我不過問,不過員工終究是員工,你信任也要講個度,你再信任她能和她過一輩子?”
“是不能。”程航懶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眯着眼睛看老爺子,“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用人都是半信任半懷疑,我用人就是絕對相信,他們不敢在我眼皮底下亂來。”
“Lili也是你信任的人?”老爺子敲打他幾下,“她連未來老板娘都不知道尊重!”
“未來老板娘在哪裏?”程航噙着嘲諷的笑意看老爺子,“我的手下比猴還精呢,若是察覺到哪個方位有老板娘,自然會奔跑過去跪舔,可惜他們現在還嗅不到,所以也就不存在尊重與不尊重。”
老爺子被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也不和他打啞謎了,他自然也知道程航只是把Lili當成了小凡一樣的心腹助手對待,秦琴那丫頭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遇到Lili這種油鹽不進的,她自己反倒亂了陣腳!
于是,老爺子話鋒一轉,這才問出了今天的來意,“聽說,你又回原來的地方住了?”
程航眉梢一挑,抿着薄唇不開口。他最近對誰都這副模樣,淡漠無情,愛理不理的,按照Lili的總結就是,程總得了“厭人症”,他現在不喜歡和人接觸,哪怕那人是他尊敬的爺爺,他也一副淡漠無情的樣子。仿佛世上再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激起漣漪。
爺爺見他不開口就當他是默認了,“你放着好好的家不住,跑去住一個小丫頭留下來的房子,傳出去像什麽樣?”
“該像什麽樣就是什麽樣。”程航把電腦屏幕關上了,站了起來,手往褲袋裏一插,走到百葉窗簾,俊逸的臉逆着光,“爺爺,我的事你不用你來管!”
爺爺氣得吐出幾口氣,心想這個臭小子現在真是翅膀硬了,他竟然敢開始對自己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誠然,他以前也是這麽跟他說話的,可他以前說得沒有底氣,讓人覺得他還只是個胡鬧的裝大人的小孩子,可是現在不同,他的話铿锵有力,是久居上位指點江山說一不二的口吻了!
爺爺一方面震驚于這小子的驚人變化,另一方面又安慰自己,那小子是幹不過自己的,他還年輕,吃的鹽還沒自己吃的米多,否則那季念也不會活活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攆走,不管是他還是季念,他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于是,老爺子在得知了程航即将要去外地出差,談攏一個新地皮的商業合作後,特意把秦琴也安排了過去,并給他們訂了相同的酒店,相鄰的房間。程航正是年輕氣盛容易沖動的年紀,老爺子就不相信程航這小子還能對秦琴視而不見!
程航這天去外地出差,他從工地回來後又和工作人員一起吃了頓飯,期間喝了些酒,有點醉意了,是小凡親自扶他進了酒店客房休息。
他剛洗了個澡出來,發現房間裏竟然站了一個赤條條的女人,他有些醉意,但還是能認得出眼前□□的女人是秦琴。
他不是剛開過葷的男人了,事實上和季念同居一年,他把身上的獸性都發揮得差不多了,以前他偶爾看點刺激的電影或畫報,還能讓自己有點反應,可是在他壓着季念每天破戒的這段時間,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反應慢慢發生了改變,最大的改變是他現在覺得女人都差不多,如果真要分個差別,就是季念和其他女人。
程航淡定的走到椅子上坐下,低頭點了根煙吸上,浴巾圍着他下半身,秦琴不知道他底下現在是什麽反應,但覺得他肯定是有反應的。
但他紋絲不動的坐那裏抽煙,眼睛半眯着,看她一眼就又不看了,那眼神深處甚至帶着點嘲諷的意思,他不趕她走,因為知道她這次動真格了,衣服都脫幹淨了,不發生點什麽故事她是絕對不會走的。
程航又想起了季念第一次見面就拉他去酒店開房,非逼得他上了她才肯罷休的模樣,想到這裏,他竟不由地生出一絲感慨,心想是不是所有女人都一樣。
秦琴主動的走到他身邊,仍舊是赤條條的展現在他跟前,看樣子是非得和他生米煮成熟飯才願意走了。
程航始終平靜的坐在那抽煙,他覺得自己現在是單身,他就是把她辦了也無所謂,辦了他也可以不娶她,現在誰也別想逼他做什麽事情,區區一個女人而已,爺爺也逼不了他。
但是秦琴坐到他腿上勾着他脖子的時候,他想起了季念的臉。
季念這個女人的臉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他的腦海,像是刻在了他的心上,她時不時就竄出來溜達一下。
程航覺得季念可以和男人鬼混,可他卻是不可以的,他嘴上承認自己和她分手了,但他知道自己心裏還是不承認的,他還是對她有幻想,連夢裏的女主角都是她那張一成不變的臉。
他不知道自己還愛不愛她,但很确定自己還是想見她的。
因為內心深處還存着要見她的心意,所以他就不能讓自己做出日後會令他心虛的事情,假如現在辦了秦琴,或是辦了任何一個女人,身體是爽了,日後他再見了季念,自己再和她對峙、再和她談判的時候,他就會沒了從前教訓她的底氣。喝醉酒了他也不能占這便宜,秦琴在他眼皮底下脫光了也沒用。
不是因為他愛得多高尚,只是為了日後有朝一日重逢,他還能理直氣壯的繼續辦了季念這個賤貨。
他懷着這一絲恨意,連推開秦琴的手也變得有些粗暴了,把所有利弊都分析一遍後,他就知道就算是白嫖了他也不要,這一嫖以後他見了季念氣勢都不足了,而他覺得自己在季念眼前,最理直氣壯的一點就是,他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一件都沒有!而她季念有,還不止做了一件,所以她合該被他虐,不管怎麽虐,她都得老實承受着!
秦琴被他推開了,差點摔倒了,自然是不服氣,咬牙刺激他:“你該不是不行吧?”
“我行不行不是你該知道的。”程航冷嗤一聲,煙蒂摁滅了,他早想清楚了一切,無需再用煙來讓自己冷靜了。
“我不該知道,那你覺得該讓誰知道?”秦琴赤身站着,臉開始是有些紅的,畢竟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是現在被他推開了,她的臉紅變成了羞惱,不服氣的繼續挑釁他的底線,“你要是真行就上,不上你就是不行!”
程航知道她在故意刺激自己,世界上沒有哪一個男人願意讓女人誤解為不行的,但是他卻無所謂,淡笑一聲,他從錢夾裏抽出幾張大鈔,站她眼前,風平浪靜的抓起她的手,把錢放她手心裏——
“我猜你不是做特殊服務的,但是行為又很像,為了不讓你白跑一趟,這錢你拿好,今晚也不算白跑一趟。”
秦琴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她來的時候有十足把握,沒想到自己這次栽的這麽徹底,氣不過就突然甩手打了程航一個巴掌。
程航接受了這個巴掌,甚至很平靜的笑了下,坐在椅子上開始做他該做的工作。
秦琴自覺沒趣,因伸手打了人又有些理虧,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穿起浴巾狼狽的走了。
秦琴這一走,卻并沒有就此罷休,她把這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的細節想了一遍,覺得程航其實原本也是想和自己發生點什麽的,但是後來他在吸了一根煙的時間裏,想法陡然發生了變化。
于是她覺得,自己一定還有機會,她只要在關鍵時刻,不給程航時間考慮,刺激他刺激得差不多狠撲上去,絕對可以和他發生點什麽。
回來一個星期後的工作日,秦琴又恢複了戰鬥力,來辦公室裏找程航。這一次她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因為手拿着合作文件,連Lili也無法攔住她。
秦琴進了他辦公室,把外套先脫了,露出裏頭的緊身連衣裙,她本就長得玲珑飽滿,身材也不高大,裙子一往上扯,就快要露出裏頭的性感布料了。
程航看合同的時候,擡頭看了她一眼,勾着唇角輕笑一聲,又不動聲色的收回來。
可他不看她,難道她就不會走上去給他看嗎?
秦琴穿着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走到他身旁,站好了,深吸一口氣,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荷爾蒙噴發的雄性氣味,她媚眼如絲的看他,“程航,你爺爺說我們年底就得結婚,你現在不要我,以後還不是得要?确定你逃得掉?”
程航把合同阖上了,冷靜的挑着好看的眉眼看她,“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他伸手把合同交給她,“合同看完了,沒有問題,以後有這種事請直接交給我的得力助手Lili,我不随便見客人的。你走吧,我很忙。”
程航這句話直接把欲.火燃燒的秦琴激怒了,她恨恨接過了合同,意識到今天這一走,以後是真的沒什麽機會再進辦公室了。
秦琴越想越不服氣,有些喪失理智的刺激他,專挑最傷他自尊的說:“我聽說你還對季念戀戀不忘,她不是已經和慕治辰在一起了嗎,你這又是何苦?”
程航抿着薄唇,嘴角勾起一抹慵懶的弧度,望着她的眸底冷冷的,帶着幾分戲谑。
秦琴眼神柔和的看他,繼續刺激他,“程航,你這麽優秀她怎麽會抛棄你呢?該不是你真的不行了滿足不了她吧?我聽說她離開你之前堕了胎,你有沒有想過,那孩子極有可能不是你的種?”
程航面色開始有了一絲裂痕,似乎是因為她提起了季念,他那面上的裂痕越來越大。
秦琴見風使舵的煽風點火,“你要是真的有種,真能搞大季念的肚子,怎麽會對女人硬不起來?唯一的結論就是,那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她笑着拍拍程航的肩膀,“有些事情你假如一直沒想到原因,那你真應該想想我說的。嘿。你被季念帶綠帽了,還帶出了別人的種。”
秦琴說完特別得意的一笑,轉身打算離開。卻又故意不離開,她等着他撲上來證明他是“有種”的。
程航那張一成不變的撲克臉卻在她轉身後,徹底的炸裂,話也說得不再客氣,“閉上你媽的嘴,老子的女人還輪不到你來懷疑。季念肚子裏的孩子你以後再敢在我面前提半個字,我絕對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程航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他眼前提起季念那個打掉的孩子,那孩子是他一輩子的傷疤,一輩子都不能愈合,哪怕季念跪地求他原諒他也不能原諒,他連想都不願想那孩子,秦琴竟然敢在他眼前提,他看她是活膩了!
他把Lili喊進來了,當着秦琴的面,教訓Lili幾句:“你吃.屎的?連個門都看不好?以後別把什麽人都放進來,再放她進來我唯你是問,你也不用在我這裏幹了!”
Lili心裏狂滴汗,她倒也不是記恨程總,她知道程總這是故意借她敲竹杠,殺雞儆猴,要讓秦琴以後徹底都別想進來了。
Lili還能怎麽辦呢?狂道歉之後,她把秦琴強制請了出去。
秦琴沒想到自己這一回會徹底把程航激怒了,她和他相處大半年了,他再對她無可奈何,也從不曾對她爆粗口,可是今天他不僅爆了,也把她和他之間的路都徹底切斷了,就是因為她提了一句“季念的孩子”,想來他真的很在意那個被打掉的孩子,她現在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提孩子,假如只是提季念都不至于這樣啊。
她站在電梯裏徹底的六神無主,覺得自己是徹底的沒機會了,就因為她踩中了他的死穴,他現在連半點機會都不再給她了,程航還是原來的程航,他僞裝得再好,也終究是熱血沸騰的,可是他的血卻并不為她而沸騰。哪怕一刻也沒有過。
秦琴想,自己是不是到了應該放棄的時候了?可是心又那麽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