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休沐日,姜氏拉開門扉,看見門外站着的裴隐,挑挑眉頭,“裴少府有事?”

裴隐點頭,“晚輩能否請夫人借一步說話?”

姜氏不解,還是側開了身子,“裴少府請。”

裴隐颔首,信步走進堂屋,身後跟着一個頭戴抹額的媒妁,媒妁扭頭看一眼拐角處“捉迷藏”的姑娘,心道對于這樁婚事,這姑娘八層是樂意的。

姜氏也瞧見閨女鬼鬼祟祟躲在角落,礙于來了客人,不便拎過來問她在幹嘛。

堂屋內,姜氏親自為客人沏茶,裴隐溫笑,“還未食用早膳,不宜飲茶,夫人要改掉這個習慣。”

“是啊,這習慣不好。”姜氏嗓子有些腫,大抵是愁上了火。

裴隐笑而不語。

姜氏端起杯盞,心中有了猜測,開門見山,“裴少府有何事不妨直說,老身不喜歡拐彎抹角。”

裴隐大大方方道明來意,他是來求親的。

……

半個時辰過去,裴隐走出房間,轉步去尋宋筱,跟掃地的家丁打聽一下,得知宋筱跑去花園了,走進花園,整個人被人拽進假山中。

裴隐挑眉看着面前神神秘秘的小姑娘。

宋筱做賊心虛,探頭往外瞧,确認無人發現他們,扭頭問道:“你帶着媒妁來是什麽意思?”

都沒事先跟她商量。

裴隐反問:“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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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你的心思!”

“還是那麽笨。”

“……”

裴隐一本正經問:“再給你一次機會,願意嫁我為妻嗎?”

“不告訴你!”

“嫁不嫁?”裴隐耐心十足。

宋筱瞪他,恨不能瞪出幾個窟窿,“你又不承認是我五哥哥,我不想嫁你!”

挺聰明,這個時候還想着法激他承認身份。

裴隐輕敲她的頭,宋筱踹他,他側身躲開,在她臉上偷個香。擡手扳起她下巴,拇指在上面摩挲,“還沒回答我,願不願意?”

宋筱咬他虎口,力氣不小。

裴隐崩不住笑了,展開雙臂抱住她。

等她從假山裏走出來時,臉色像煮熱的蝦子,橙紅橙紅的。

回頭嗔了一句, “不要臉。”

裴隐呵呵道:“你剛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哼!”

兩人邊走邊拌嘴,晨曦伴着他們,他們伴着彼此。

……

姜氏尋到宋筱,見傻閨女沒事人似的哼着曲,那個恨鐵不成鋼啊!

“你跟裴少府究竟怎麽一回事,我忽然覺得他不是阿棠,阿棠能這麽氣我?”

宋筱知道母親說得是氣話,無奈地搖搖頭。

姜氏:“吱個聲,表個态!”

“女兒想自己梳理一下,娘先別問好嗎?”

“需要梳理多久?”

“三天。”

姜氏無奈道:“當娘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無憂,你若樂意,為娘也……也不反對。”

宋筱把玩長發,“娘,他若不是五哥哥,您會同意麽?”

“呵!”姜氏氣不打一處來,聽聽,還沒嫁進裴府,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人家給你顆甜棗,你就傻乎乎跟着人家走,是沒心眼還是缺心眼?”

“我說如果。”宋筱不甚在意,她本來也不聰明。

姜氏看她油鹽不進,不知怎地,渾身激靈一下,洩氣道:“閨女是給別人家養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罷了罷了,你慢慢梳理,看你就煩。”

宋筱戳穿,“刀子嘴豆腐心。”

姜氏瞪女兒一眼,轉身就走,最近感慨頗多,在更闌人靜時,總是回憶起曾經撫養孩子們的點點滴滴。

有些人家轟轟烈烈,有些人家淡飯粗茶,有些人家會經歷風霜雪雨的洗禮,有些人家會經受平淡無奇的考驗,無論哪種相處方式,只要家人彼此相愛,都能從苦辣酸甜中體會到各種感動。

而今兒女長大了,要獨自去經歷人生百态,嘗盡世間酸甜。

姜氏眼眶酸澀,兀自搖頭,又無奈又心疼。

景王府。

這日,皇後帶着宮人去往景王府,莺啼也在其中。

景王還處于昏迷中,皇後看着心疼,坐在床榻邊陪兒子說話,宮人們守在門外。

稍許,皇後覺得疲乏,起身去偏殿休息,讓心腹宮女照看景王,莺啼服侍皇後睡下,退出偏殿閑逛,府裏讓仆人游逛的地兒不大,莺啼沒走遠,徘徊在景王寝殿前。

一名婢女提着籃子走來,說是王府管家給大家夥準備的湯飲,宮人們紛紛喝下,沒一會兒全都倒下了。

莺啼躲在廊道內,瞧見這一幕吓了一跳,這女子是何人?為何對宮人們下手?

莫非是來刺殺皇後和景王的?

莺啼左右為難,想馬上去報信,可又擔心離開後,這女人會對景王不利,思來想去,悄悄走進屋裏。

那女子正伸手,像是要掐住景王的脖子,可能是太過專注,沒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等她驚覺身後有動靜時,莺啼已經抄起花幾上的瓶子砸向她。

砰。

女子被砸暈。

莺啼心有餘悸,多虧對方武藝不高,要不然暈倒的準是她。

彎腰仔細瞧着,才發覺女子是逸王府的烏瑟。

她怎會在此?又為何要殺景王?

莺啼不懂,剛要去喚府中護衛,床上之人忽然咳了一聲,随之,昏迷許久的景王睜開雙眼,愣愣看着帳頂。

莺啼尴尬,不知該如何解釋剛剛發生的一幕。

景王醒來瞧見美人一時不解,随即眯眸,開口聲音沙啞,卻極為冰冷,“愣着作甚,傳人來。”

“哦……哦。”莺啼急忙跑出去喚人。

半柱香後,內寝站滿護衛,皇後坐在床邊抹眼淚,一邊抽泣一邊慶幸。

“你的主子是誰?”皇後問向被五花大綁的偷襲女子。

女子不回答。

景王還很虛弱,瞥了一眼,冷冷道:“這賤婢是老二的人。”

随後,他道出了經過。

皇後要去皇帝那裏評理,帶着宮人回宮的路上,拉着莺啼的手,問她要什麽獎賞,莺啼跪在馬車裏,“求娘娘放奴婢出宮。”

“你不想呆在本宮身邊?”皇後試探問。

莺啼不敢回答,皇後又問:“老二把你安排在本宮身邊,你卻沒有在老三醒來後事先去知會你的主子,是何用意?”

“奴婢受制于逸王,非奴婢所願。”

皇後思忖一瞬,遞給她一個令牌,“既然并非你所願,那本宮成全你,現在速速離開皇城,尋出靜幽之所安度餘生,以免夜長夢多。”

莺啼心生感動,叩首道謝。

她沒有當即出城,想去宋府見一見宋筱,奈何宋筱不在府上,莺啼不甘心,一直等到傍晚,當瞧見宋家的馬車徐徐靠近,她跑了過去,可剛跑了幾步,眼前一黑,被人用麻袋套住了頭。

逸王府。

莺啼醒來時,映入眼簾的冰冷的地牢,她被涼了幾日才被帶去見了逸王。

逸王摸着被皇後掌掴的側臉,陰冷一笑,忽然掐住莺啼的脖頸,冷冷道:“你真讓本王刮目相看,知道前幾天,本王經歷了什麽嗎?”

莺啼覺得,烏瑟雖然是逸王府的舞姬,可她打破景王的頭并不定受逸王指示,可架不住皇後在皇帝那裏借題發。

逸王嗤笑一聲,加重手勁兒,聽得莺啼哽咽的聲音,才道:“既然你不願為本王效命,本王就成全你,景王大病初愈,缺個貼心的丫鬟,你覺得自己如何?”

莺啼渾身一顫,嗫嚅道:“奴婢與王爺無怨無仇,您何必苦苦相逼?”

把她逼到絕路對他有何好處?

逸王松開鉗制她的手,莺啼像一片葉子緩緩墜落,跌跪在地。

“老三最愛美人,你生得貌美,定能博得老三青睐,到那時,誰還敢動你一根頭發?”逸王笑得越發陰冷,對他而言,留着一個不聽話的奴婢毫無用處,景王好色,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投其所好。

逸王擺擺手,扈從架起苦苦求饒的莺啼往外走。

莺啼張口咬了扈從一口,扈從下意識松開手,莺啼抱住逸王大腿,心裏恨極,卻還是說着違心話,“王爺,求您發發善心,饒了奴婢吧,奴婢保證再不會出現在您面前!”

逸王像是聽見什麽諷刺的笑話,俯身蹲在她身邊,長眸熠熠,不見分毫憐憫之意,擡手揉揉莺啼的發髻,“生在皇族,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到處是誘惑和陷阱,必須時刻警惕,而善心最為致命。”

所以他寧可将心獻給魔鬼。

莺啼眼中溢出絕望的淚光,再想說些什麽,脖頸一疼……暈倒前,眼中是逸王冷漠的面龐,耳邊傳來男人輕飄飄的一句:“将人送去錦繡樓。”

錦繡樓是皇城最大的私營歌舞教坊,是風流才子和纨绔子弟最流連忘返之所。

景王因為身體底子好,醒來幾日就恢複的差不多了,這夜,沉靜良久的景王去了錦繡樓,似要把暈迷期間空缺的風流債全部補上。

當逸王扈從将莺啼送來時,景王正摟着花魁尋歡作樂。

扈從轉述過逸王的口信後,便匆忙離開了,生怕景王拒絕。

以前莺啼被安排在皇後身邊時,景王就向皇後要過一次,皇後以莺啼身份特殊為由拒絕了,天涯芳草萋萋,景王倒不至于執着莺啼一朵小嬌花。

而今晚則不同,人都到嘴邊了,豈有不吃之理?

景王遣退屋內所有仆人,僅留下花魁伺候左右。

景王憐香惜玉似地問道:“說說,二皇兄為何不要你了?”

莺啼哭唧唧:“求王爺繞了奴婢!”

莺啼心裏不止有恐慌,還有前所未有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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