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深人靜，虛弱的鈴聲若隐若現。
秦桐笙原本躁動的那顆心突然靜了下來，他循着鈴聲而去，在這夜晚，那串鈴聲離他越來越近。
不遠處草叢旁的長椅上，有個瘦弱的背影。
他按斷電話，那串鈴聲也随之停止。
他兩三步走上前去。
一道身影覆下，遮住了顏葭爾眼前僅存的那點光線。
她擡頭，笑了。一如既往的笑，就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秦桐笙面色凝重，兩人相對無言。
如果說顏葭爾此時的笑像是太陽，那秦桐笙的表情足以用冰川來形容。
随後，秦桐笙擡起手，深秋的夜晚總是帶着點思愁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在憐憫這短暫的秋季還是為即将來臨的冬季做鋪墊。
遠處一道車燈折射過來，僅一秒又退下，秦桐笙想要伸向她的那只手在半空中停住。
顏葭爾心靜如水，可是她的嗓間卻像是被裝了一個震動器，劇烈的跳動着。
後來她才意識到她的心被提到了喉嚨。
下一秒，她主動了。
她握住了他的手。
得到了她的回應，秦桐笙臂彎用力，把顏葭爾從長椅上拉了起來，拉入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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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桐笙的聲音緊繃，在她的耳邊響起，“這次你沒有離開，以後我再也不會放你走。”
顏葭爾怔怔的聽着他胸腔間的心跳聲。
過了很久之後，她才回複他：“對不起。”
她的聲音極低，宛若要低進土地裏，被泥土和樹木所掩埋。
她為她現在所做的，包括之後要做的事情對他道歉。
秦桐笙沒有多想，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你有什麽想問的？”
顏葭爾看着夜空中的某顆星星，淡淡說道：“很多。”
秦桐笙：“你問。”
許多個問題在她的心中，争先恐後的想要掙脫出來，它們在一起擁擠着，誰都不肯讓誰。好半天，顏葭爾都沒問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顏葭爾從秦桐笙懷中退出來。
她重新坐在長椅上，考量着該問他的問題。
秦桐笙也随之在她身邊坐下，“問吧。”
顏葭爾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明明該質問的人應該是她，可她現在卻像是個乖寶寶在等待別人的訓話。
猶豫片刻後，她才問道：“向梵的視頻，是你故意給顏露的吧。”
秦桐笙沒有藏着掖着，“是。”
“你知道我想用它對付向梵？”
“不知道。”
“那你為什麽給我那個視頻。”
秦桐笙停頓了片刻之後，回道：“因為你。”
顏葭爾眼神波動。
秦桐笙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她：“想讓你看清我和她的關系。”
但似乎沒什麽效果。
“你跟她……”顏葭爾換了個措辭，“你們之間有什麽交易嗎？”
“有。”
顏葭爾閉上了嘴巴，沒有繼續問了。
秦桐笙卻突然笑了，“如果我說那個交易也是因為你，你信不信？”
顏葭爾移開了視線。
秦桐笙不給她逃避的機會，他雙手托着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對他。“她利用我炒緋聞，我利用她得到你的消息。”
顏葭爾的眼珠子驟然晃動，似是不敢相信他所說的這句話。
秦桐笙既然打定了心思讓顏葭爾問她，自然做出了把事情的所有全盤托出的機會。
向梵和他之間是有交易存在的，向梵找上他的目的很簡單，她想要流量，想要話題，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雖然不是圈裏人卻總有花邊新聞且自帶流量的秦桐笙身上。
她接近秦桐笙自然事先做足了功課，她利用是顏色代言人的這層身份，和秦桐笙提出了交易。
當時秦桐笙并不把她放在心上，對她口中的交易也沒有絲毫的興趣。
可是向梵卻說道：“你在娛樂圈中出盡風頭，做這麽多，不就是為了讓她時刻都知道你的存在嗎？”
他猶如被窺探了內心一般，便鬼使神差的答應了她。
那是顏葭爾在外留學的最後一年，向梵就像是個監護人一樣，把顏葭爾的一舉一動全都彙報給了他。
後來向梵被狗仔跟蹤，不雅視頻傳到了秦桐笙那裏，兩人的交易才終止。
那時顏葭爾剛回國沒多久。
其中的細節秦桐笙沒有多說，他只為他前一句話做了補充，“我想知道關于你的一切，她負責提供給我這些信息，作為回報，我給她流量和資源，就這麽簡單。”
顏葭爾難以掩飾自己的震驚，她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你派她監視我？”
“不算。”秦桐笙冷靜的說道。
在他認為，不過是她日常的一些生活，談不上監視。
顏葭爾扭頭，從他的鉗制下離開。
秦桐笙等着她恢複情緒，他知道她一時很難消化這件事，所以他給她時間。
顏葭爾連着深呼吸好幾次，等聲音平靜了之後，才又問道：“桑澤凡和向梵什麽關系？”
秦桐笙幾乎沒有思考，直接說道：“沒關系。”
顏葭爾已經說不清這是今天第幾個讓她震驚的答案。“可是，我看到……”
秦桐笙打斷她：“我知道，視頻最重要的部分被剪掉，車裏的人不是他。”
顏葭爾等着他繼續說，卻沒有了下文，“你怎麽知道？”
“澤凡說的。”
“你信他？”
“我信。”秦桐笙篤定，
顏葭爾突然沒有了話，秦桐笙知道這件事估計擱誰身上都難以置信，但事實确是這樣。他難得的嘆了口氣，“那晚停車場的監控丢失，澤凡為此大發雷霆，如果不是有人刻意為之，怎會偏偏只有那天的監控丢了？”
秦桐笙的反問不是沒有道理。這一切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有人蓄意為之，為了對付向梵，也是為了對付桑澤凡，更或者是為了對付秦桐笙。
都有可能，只是現如今這件事對秦桐笙的牽連最小。
顏葭爾問出了關鍵的問題，“車裏的人是誰？”
秦桐笙抿着嘴沒有回答。
顏葭爾狐疑：“你不知道？”
“我知道。”
“那？”
“我沒有證據。”
顏葭爾分析道：“既然視頻經過剪輯，拍攝的人肯定留有原件。”
“他沒有。”這些可能秦桐笙早已排查過。
原視頻已經被毀。
顏葭爾這時想起來向梵說過，所有和這件事相關的人都被秦桐笙處理了，想來他早已事先考慮過這個可能，她問的急，忽略了。
如果按照向梵所說，只有秦桐笙有那個視頻的話，也怪不得向梵會認為她是那個爆料人了。
她明知沒有答案，卻還是問了秦桐笙一句：“那個視頻誰還知道？”
“只有我知道。”果然他的回答和向梵所言一致。“其次就是你了。”
他接下來的這句話裏帶了點自責，“只是當初給顏露這個視頻的時候，我沒想這麽多。”
顏葭爾為顏露做保證，“不可能是顏露！”
“我知道。”秦桐笙黑色的瞳孔和這黑夜融為一體，辨認不出其中的情緒。
顏葭爾只能從他的聲音猜測他的心境，“這件事你別管了，交給我。”
顏葭爾沒回答是也沒回答不是。
兩人說了這麽多視頻的事，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沒有提及。
秦桐笙等着顏葭爾問他，而顏葭爾卻等着秦桐笙主動提起。
那個事便是那傾。
那依的出現正好給了他們一個談及這件事的契機。
那依遵從秦桐笙的囑托來了，不知道秦桐笙家密碼的她自然被困在了樓下，她的電話把秦桐笙和顏葭爾之間的僵持打斷。
秦桐笙挂斷電話之後，舒展眉心，拉着顏葭爾的手，“跟我來吧。”
那依等來的不是秦桐笙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她眉頭挑了挑，倒是什麽都沒說。
秦桐笙把密碼告訴她：“她在樓上，你上去吧。”然後沒有多一句廢話。
那依看秦桐笙這樣子，也懶得和他多費口舌，直接上樓去了。
待她走之後，秦桐笙才對顏葭爾說道：“她是她妹妹。”
顏葭爾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前一個“她”是她今晚所見的那個女孩，後一個“她”是那依。
顏葭爾垂下眼睛，秦桐笙進一步解釋：“那傾是澤凡的女朋友。”
那傾是那個女孩的名字。
顏葭爾沒有對此表現出驚訝的樣子。
照今晚秦桐笙說的這些事情推斷，她大概也猜到了。桑澤凡不是腳踏兩只船，兩人也确實如顏葭爾那天在桑澤凡的生日宴會上所見般是情侶的關系。
沒得到顏葭爾的反應，秦桐笙接着說道：“我們去吃飯之後澤凡打電話讓我看着點她，她又是我舅舅格外照顧的孩子，我只拿她當妹妹。”
“嗯。”
他又說道：“包括上次你在我辦公室碰見我們倆，也是她和澤凡之間鬧了矛盾。”
“嗯。”
顏葭爾的态度模棱兩可，秦桐笙今天的耐心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
“你還在生氣？”
顏葭爾搖了搖頭。
今晚上知道的一些事已經不在她的預料之內。
她擡眼，望着秦桐笙，若是他知道她接近他的真實目的，他還會這麽耐心的向她解釋這些嗎？
他還會問她這句話嗎？
答案顯而易見。
他不會。
因為他所表現出來的愛，這麽的露骨。
一旦被背叛，那麽所有的愛意都會被反噬。
他多愛她，就會有多恨她。
心虛的顏葭爾抱住了秦桐笙，臉埋在他的胸前，就好像這樣一來，她的那些私心就不會在他眼前暴露一樣。
只要她把她的臉埋住，那麽他将永遠看不到她的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