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顏葭爾找到顏葵，等她把手上的事情忙完，顏葭爾才問道：“拿到藍灣的進貨單，你打算怎麽辦？”

顏葵嗜酒，她坐在吧臺前，抿了口紅酒，望向顏葭爾的目光中帶着疑問：“拿到了？”

顏葭爾把她的包放在一側，“還沒，不過快了。”

“舉報給工商局，夠他們忙的了。”顏葵給葭爾也倒了杯酒，然後站了起來，端着高腳杯走到陽臺邊，看着京海的燈火輝煌，這萬千燈火中，總有一盞是秦家的。

顏葭爾看着她的背影，雖然獨立卻充滿了憂傷。“然後呢？”

“然後？”顏葵聲音極低，她一手舉着酒杯，另一只手在這只胳膊上來回摩挲，“京海的這個項目就算完了。”

顏葵一字一句，仿佛在低吟，“只要證據确鑿，京湖集團失去了公信力，之前的那些項目也都得重新審查。”

她所言不錯，而她等了這麽多年，忍了這麽多年，不過是等着京湖出差錯，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被她等到了。

加之之前梁盛的事件，她相信京湖必定會受萬人指摘。

顏葭爾未多做停留，從顏葵那裏離開之後，她去找了顏露。

此時顏露正在一家高級會所裏做護膚，若問顏露平時對什麽事情最上心，那便是她的臉了。定期做皮膚護理是基本操作，只要她閑下來無事，便會跑去瑞士打美容針。

顏葭爾過去的時候，一個療程還沒有結束，顏露躺在床上，眼睛睜不開，從眯着的眼縫裏看到顏葭爾，她問了句：“你要不要也來一下？”

顏葭爾坐在休息的沙發上，“不用了。”

“女人保養要趁早，一過25歲，再貴的護膚品都拯救不了你流失的膠原蛋白。”顏露開始苦口婆心的教育起她來，“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女人只要保養好，帥氣弟弟随便找。”

顏葭爾噗的一聲笑了，“合着您這是為了弟弟做準備呢？”

“你要非這麽說，那也算是吧。”顏露這次感情空窗期難得的已經即将超過半年，不由得使她懷疑是不是她近半年來護膚精力下降，導致人老了很多，這才沒有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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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工作人員給她敷好面膜之後，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她用手指把面膜底部撫平，問道：“你不去約會，跑來找我幹什麽？”

顏葭爾也不知道為什麽，從顏葵那離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顏露。“沒什麽，等會一起吃個飯吧，就我倆。”

“你跟秦桐笙吵架啦？”

“沒有。”

顏露充滿疑惑，“那你這是怎麽回事？”

“你怎麽問題着麽多啊。”顏葭爾不耐煩的說道：“想單獨跟你吃個飯，不願意我去找顏珩了。”

顏露攔住她，“得得得！想吃啥，我先去訂個位。”

顏葭爾開始查看手機軟件，正好這家會所附近有家還不錯的粵菜館，顏葭爾打電話訂了個包廂。

等顏露做完護理之後，倆人驅車前去吃晚飯。

顏露內心戲足，直覺顏葭爾有事情瞞着她，直到飯菜上來的前一秒鐘，她還不忘對顏葭爾交代：“你要是真和秦桐笙吵架了，你一定告訴我，我幫着你一起罵他。雖然當面不敢，但是可以背地裏罵。”

顏葭爾把茶杯放下，再次鄭重的說道：“都說多少遍了，沒吵架沒分手，你怎麽現在婆婆媽媽的。”

難道？上了年紀的女人都有婆婆媽媽的毛病？

顏露撇了撇嘴，為了證明她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也為了證明她沒有上年紀，于是喝了口茶水把嘴巴堵住。

一整個晚上下來顏葭爾情緒都沒什麽不對，顏露更是納悶怎麽回事。能讓她撇下秦桐笙來找她這個姐姐，除了和秦桐笙之間出了點什麽問題，還能是因為什麽？

吃完飯之後，顏葭爾又拉着顏露去看電影。

最近沒什麽好看的電影，顏露不愛看，就提議去酒吧，但轉而又一想若是秦桐笙知道她把葭爾帶去了酒吧，況且以葭爾的酒量，要是真喝醉了，之後有的她好果子吃。于是，她又改了個比較清湯寡水的消遣時間的場所，兩人去了KTV。

顏葭爾确實心裏藏着事，那事無法向其他人訴說。之前她遇到什麽事，還會和顏露商量商量解決辦法，顏露歪點子多，通常能給她一些靈感。

只是和秦桐笙的這件事，和顏葵的事，她怎麽都開不了口。她不想瞞着顏露，可又不得不瞞住她。

顏露是個麥霸，拿起了話筒，就不知道放下。

顏葭爾吃着小吃，窩在沙發裏聽着顏露的歌聲。很多時候，她對她這個表姐，都是羨慕的，羨慕她不用背負那麽多，羨慕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顏露從小缺少父愛，顏家上下為了彌補這缺失的愛，恨不能把其他能湊齊的愛補給她，說是溺愛都不足為過，顏庚更是如此。顏葵自覺對不起顏露，也從不對她多加約束，只要她一天不出嫁，那顏葵就養她一天。所以即使顏露沒有父親，她也是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長成為一個心智健全的女孩子。

但顏葭爾姐弟就不同了，他們雖然父母健全，但是彼此關系不和睦，直接影響到了兩個人。尤其是在顏庚死後，家業的重擔便全都落在姐弟倆頭上。

顏露被顏葭爾看的頭發發麻，“你這麽看着我，我還真不适應，到底啥事你說吧。”

顏葭爾托着腮，思索良久，終于還是說道：“假如有一天，你發現孫辰又回來找你了，你怎麽辦？”

顏露拿着話筒，聲音清晰無比的從話筒中傳了出來，響徹整個包廂，“江湖不見，讓他去死！”

顏葭爾忽略她這個答案，又問道：“萬一你發現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為了騙取你的信任呢？”

“那我拼死也要把他搞死，不是他死就是我死。”顏露說話毫不收斂，大有一副來吧，我們打一架的陣仗。

顏葭爾的耳朵被她這聲兒震的直癢，她揉了揉耳朵，“反正你倆之間總得要死一個呗？”

“嗯哼。”顏露終于舍得放下她手中的話筒，聲音也恢複了正常。“到底誰死，就取決于你站我這邊還是站孫辰那邊。”

“我還成了你倆活命的關鍵了？”

“不是你。”顏露正經說道：“你要站我這邊，不就意味着秦桐笙也自動的站在了我這邊嗎，京海誰敢跟秦家做對，那不是等着找死？”

顏葭爾臉上的表情漸漸消失。

顏露口中那個等着找死的人正是她。

顏露也意識到了顏葭爾情緒的轉變，她問道：“你不會真找死的惹了秦桐笙吧？”

“我也不知道。”顏葭爾猶猶豫豫，玩着桌上的話筒，把話筒上的橡皮筋摘下來又重新套上去，如此循環。

顏露從她手中把話筒解救出來，“話筒又沒招惹你，你折磨它幹什麽。”她把話筒放到離顏葭爾遠一點的地方，“你今天情緒很不對，到底是怎麽了？”

顏葭爾擠出一個笑容，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沒怎麽啊，你還唱不唱？不唱我就回家了。”

顏露面色凝重，她拉住顏葭爾的手，意味深長的對她說道：“葭爾你要相信不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幫着你。但你聽我的話，惹誰都行，就是千萬不要惹秦桐笙。”

顏葭爾垂下眼睫，看着顏露白皙的胳膊，好半天沒有說話。

顏露緊接着勸她：“他就是京海的神，有誰敢跟神做對呢。”

為了讓顏露放心，顏葭爾說道：“你放心吧，我真和他沒事。”

至少目前是沒有事。

剛說完這句話，秦桐笙的電話就打過來，顏葭爾讓顏露看來電顯示，用眼神示意她，她和秦桐笙之間真沒事。

顏露這才放心。

秦桐笙打來電話也沒什麽事，就是日常的關心，問她什麽時候回去，在電話裏還開玩笑的把顏露說了一頓，顏露笑着打趣馬上就把他的葭爾送回去。

挂斷電話之後，顏露才想起來很早之前的事情，“你當初故意接近秦桐笙，說是為了爆火，我知道不是因為那個原因吧。”

顏葭爾承認 ：“嗯。”

顏露沒仔細打聽，“我不問你到底是什麽事，只不過給你提個醒，看到情況不對了，就趕緊抽手。”

顏葭爾笑了笑，今天晚上，兩人都難得正經起來，“姐，我很愛他，不論是幾年前還是現在。”

這是她确信無疑的一件事情。

顏露深嘆了口氣，“真羨慕你們年輕人愛來愛去的，我算是老了，愛不動了。”

顏葭爾和她貧了幾句之後兩人離開。

顏葭爾先把顏露送回家，才回自己家。在顏露家樓底下，顏露萬分惋惜的說道：“自從你談了戀愛之後，咱們之間通宵徹談的機會就少了很多。”

“你要是想跟我談，我今晚上就不回去了。”

顏露舉起雙手在胸前做個叉字，“饒了我吧。你再不回去，秦桐笙下一步就是上門來讨人。”

顏葭爾聳聳肩，放棄。

顏露從車窗探盡頭，讓顏葭爾路上小心。

顏露自己住的地方離顏葭爾沒多遠，顏葭爾點了點頭，她剛發動車子，天空中就飄起了細雪，白白的一片，連綿不斷，在路燈的照射下就像是飛舞的小精靈。

顏葭爾望着這溫柔的夜色，煩躁的心莫名的就安定了下來。

翌日早晨，顏葭爾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把供貨單存了個備份，然後把其中一份給顏葵拿了過去。

顏葵仔細檢查供貨單，嘴角逐漸上揚，她的聲音顫抖，是預知後事的喜悅，“沒錯，就是它了。”

她問顏葭爾：“你從哪兒拿到的？”

“秦桐笙手裏。”

顏葵謹慎的問道：“不會出錯吧？”

顏葭爾點了點頭。

顏葵哼了一聲，多年夙願終将實現，她緊緊的攥着那份打印出來的供貨單，單子被她捏出了深深的褶皺。

顏葭爾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盡快。”

說着顏葵就去聯系工商局的人，顏葭爾看着她一連串的舉動，知道這件事她早已經計劃好。

她默默的從顏葵辦公室退出去，然後給秦桐笙打了個電話，“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

“想我了？”秦桐笙不正經的說道。

“嗯。”顏葭爾手裏還有另一份供貨單，“我有事想跟你說。”

“什麽事？”

“見面再說吧。”

“好，你等我。”

京海已經被白雪覆蓋，雪花從昨晚一直下到今天，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顏葭爾從窗戶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上的雪花被車輛碾壓，細碎成水珠，染濕了地面，變成烏黑一片，與潔白的雪花形成鮮明的對比。

秦桐笙如約而至，“什麽事電話裏不能說，非得當面說？”

顏葭爾調整情緒，“想見你當然得找個好點的借口。”

秦桐笙“喲”了一聲，“學會反撩我了？”

顏葭爾嘴角噙着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秦桐笙把皮手套摘下，開始看菜單。

顏葭爾趁這個時候跟他說：“如果藍灣項目查出來有人為了從中牟利，偷工減料，你怎麽處理？”

秦桐笙眼皮一掀，“有什麽問題？”

“問你呢。”顏葭爾雙手撐着下巴。

秦桐笙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一旦偷工減料，就永久停工。”

“為什麽？”

“京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顏葭爾的手下意識的攥緊她包裏的那份文件。秦桐笙的這個答案，不論是對京湖，還是對這個社會，都是負責人的一個回答。

秦桐笙又加了幾個菜，之後才跟葭爾說道：“若是你，你打算怎麽辦？”

顏葭爾想了想，“跟你一樣的解決辦法。”

秦桐笙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顏葭爾眯着眼睛，笑了。

午飯之後，倆人踩着雪在附近轉了轉，雪勢漸小，白雪的反光耀眼，刺的人睜不開眼。

分開之前，顏葭爾從包裏拿出來那份文件，交給秦桐笙。“你回去再看，記住你剛才說的話，一定要盡快采取措施。”

那一刻，秦桐笙覺得她交給他的東西，有千斤重。他下意識的不想接過來。

但他還是把它接入手裏，答應她：“好。”

顏葭爾欣慰的笑了，她的笑帶着悲傷，凄然中又有絲釋然，她要盡她所能，把對秦桐笙的傷害降到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