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顏葵為了防止中途再出差池,拿到進貨單之後,她就去了工商局。她想着那份進貨單既然是葭爾從秦桐笙手中拿來的,那秦桐笙定然是知道進貨單有問題,于是她要先下手為強。可是沒想到還是出了問題。
問題不是出在秦桐笙手中的那份供貨單上,但卻和京湖息息相關。
真正讓顏葭爾覺得震驚的是,梁盛又再次出現了,出現在她的面前,出現在大衆視線之中。梁盛回到了京海,重新掀起軒然大波。而顏葵連帶着顏色全部都受到了波及。
奇怪的是,這次只有梁盛一個人出現在媒體上。死去的人重新出現,自然引起了廣泛的讨論。就在這件事爆出來的下午,工商局正式立案,對京湖集團展開調查。
在此之前,京湖集團搶先一步發出新聞稿,宣布藍灣的項目永久停工。
三件事在同一天發生,時間上所差不過分毫。
先是梁盛被拍,鬧事內幕暴露,随後京湖宣布藍灣項目停工,再然後工商局對京湖展開調查。
藍灣停工的原因,毋庸贅述。
記者指出梁盛受人指使,而指使人正是顏色的董事之一顏葵。緊接着有人透露舉報京湖集團偷工減料的人也是顏葵。
顏葵和京湖集團綁在了一起,成為敵對者。
顏葵的所作所為在業內引起一致讨伐,深為她的做法感到不恥。
顏葭爾得知情況後,第一時間聯系了安城的人,得到的回答是前幾天梁家一家都失去了聯系,之所以沒告訴她是想等着把人找到了再和她說,沒想到出了岔子。安城那邊的人保證一定盡快找到梁盛家人所在。
梁盛的事情和工商局調查的事充分表明了顏露的立場,一時間,各大媒體記者圍堵在顏色的門口,等着聽顏葵的一個解釋。
顏葭爾這時陷入自責之中,她原以為把梁盛送走就萬事大吉,可到頭來卻招惹了禍患。
此時顏葵沒有憤怒也沒有暴躁,她安靜的坐在辦公椅上,望着窗外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似乎在醞釀一場詭計。
顏葭爾敲門而入,兩件事她都要承擔責任,她也從未想過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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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葵看到她進來,沒有指責,僅僅是問了句:“梁盛是怎麽回事?”
顏葭爾認錯:“是我疏忽了,現在聯系不上他和他的家人。”
偌大的辦公室裏,僅有她們兩個人,這時顏葵的聲音顯得極為空曠,“葭爾,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還有別的事情在等着我們?”
顏葭爾不信梁盛會出爾反爾,既然可以穩定的渡過餘生,又怎麽會再次卷入争端之中,讓他的家人為他擔驚受怕呢。
她相信一定是有什麽原因。
顏葵一只手撐在辦公桌上,手指揉着太陽穴,事情暴露之後,是滿身的疲憊,“我還是慢了一步。”
京湖提前發出停工聲明這件事,顏葵沒有多想,她自然也沒有懷疑到她這個侄女身上。她只當京湖從工商局那裏得知消息,為了保住自己搶先一步,這樣就算工商局真查出來什麽京湖也有退路。
顏葭爾看着顏葵現在這個樣子,心中不忍。一向傲視一切的顏葵此時就像是被風雨吹打過的孔雀一般,雖然還是驕傲,但外表早已千瘡百孔,甚至連個躲雨的屋檐都尋求不到。她上前走了兩步,說道:“姑姑,你先回去休息吧,公司的事情交給我。”
顏葵閉着眼睛,緩緩搖了搖頭。
顏葭爾繼續說道:“地下車庫還沒有媒體蹲守,我讓保安送你下去。”
顏葵睜開眼睛,她的拇指依舊按在太陽穴上,并沒有動,“不用,你以為這點事我就扛不住了嗎?”
“不是。”顏葭爾回答,她只是想彌補她對顏葵的歉疚。
接下來,顏葵仿佛自言自語道:“之前的大風大浪我都挺過來了,這點小事有什麽大不了,我還在乎這點名聲嗎。”
顏葭爾聽得出來,她這句話裏的自嘲與凄涼。
她默默的叫了聲:“姑姑。”
顏葵哼了聲,笑了。然後她從辦公椅上起身,“他秦家想做什麽,盡管來就是了,我沒什麽好怕的,只是……”她轉過頭,頓了頓,“葭爾,你說的對,到頭來還是牽連了顏色。”
不等顏葭爾說完,顏葵繼續說道:“不過沒關系,你發出通稿,我從顏色離開。”
顏葭爾眼睛驟然一縮,她下意識的拒絕:“不可以。”
不論從私人感情還是公司利益來看,顏葵這個時候都不可以離開。
顏葵眼神清明,聲音果斷利落,“這件事爆出來,董事會對我的反對聲會增加,正好趁這個機會我把那些股份過渡到你名下,加上顏珩手中的那點股份和顏露的股份,你算是顏色大股東,你母親不會拿你輕舉妄動。”
在顏葭爾思索的空當兒,顏葵接着說道:“你母親在我哥哥還沒死的時候,就和朱成茍合,這件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只是她握着Y&L的大權,我們不太好動她。我離開之後,顏色的那些老股東們都會站在你這邊,你只需要慢慢的架空你母親的權利,早晚有一天,Y&L會落在你或者顏珩的手中。”
顏葭爾心中有疑慮,“你之前說有人趁機收購顏色的散股,查出來是誰了嗎?”
“那些散股,不值一提,還不如你母親手中的股份多。”
顏葭爾心中對顏葵的愧疚加深,這時內線電話響起。
是前臺的電話,說是有人來拜訪,顏葵說:“帶他們上來吧。”
讓倆人都沒想到的是,來人會是秦璟然。
顏葵的震驚不言而喻,然而不過只是一秒,随後又恢複正常。她占據了主導地位,先是坐了下來,揚起笑容問道:“不知秦董事長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官方的開場白,充滿了疏離。
她沒有讓秦璟然坐下,秦璟然并不介意,他在辦公室裏轉了一圈,打量半響之後,先是禮貌的和顏葭爾打了聲招呼,問了問她的近況,然後才和顏葵說話,“這麽多年沒見,你還好嗎?”
答非所問。
顏葵臉上是虛僞的表情,“我跟秦董事長也不怎麽熟,別說的這麽熱絡,惹人誤會。”
秦璟然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翹起了腿,拿出談判的架勢來,徒然增加了幾分氣場,“你還是恨我。”
他的這句話是陳述句,不是問句。
顏葭爾察覺到氣氛不對,她直覺想要離開,留給兩人敘舊的空間。
但顏葵卻沒讓她走,她大聲叫住她:“葭爾!”
葭爾擡起的腳步又落下,顏葵接着吩咐道:“給秦董事長倒杯茶。”
“我愛喝茶,你倒是還沒忘記。”秦璟然輕聲說道。
“給他拿礦泉水!”顏葵聲音嚴厲了幾許。
顏葭爾倒了杯茶,放在秦璟然面前。終于明白了秦桐笙一言不合就開撩的基因遺傳自誰。
秦璟然抿了口茶,“這麽多年,我一直沒聯系你,知道你怪我恨我,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我恨我到如此地步。”
顏葭爾看到顏葵手緊緊的攥着,似是在忍耐全部的情緒。
“你恨我也是應該的。”秦璟然端着茶杯,沒有放下,“當年是我對不起你。”
空氣中暗自湧動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秦璟然的聲音缥缈虛無,就像沒人在講話一般,“我不怪你。”可是他确實說話了。“你對京湖做的一切,我都不怪你。”
作為旁觀者的顏葭爾,那一刻差點就要被秦璟然所營造出來的深情所欺騙了。直到他說出來,“為了我們的女兒,我也不能怪你。”
這句話就如一顆炸|彈,驚的顏葭爾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顏葵猛的站了起來,開始下逐客令,“沒什麽別的事情,請你離開。”
秦璟然顯然現在占據談話的主動地位,“我現在有家庭有孩子,不會跟你搶女兒,你放心好了。”
他的這句話裏,充滿了憐憫與施舍,就像那孩子是被他放棄的一樣。
顏葵怒道:“她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秦璟然不理會顏葵的怒火,他自顧說道:“是叫露露吧,我要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比桐笙大點。”
“請你離開。”顏葵的情緒終于繃不住了,她伸出手指着門口,眼神望着秦璟然宛如他是個瘟疫病毒。
秦璟然最後喝了口茶,然後用手帕擦了擦手,直至現在,他還維持着紳士的樣子,對葭爾道謝:“茶很好喝。”
“改天我們一起吃個飯吧,雖然三十年來我沒盡過父親的責任,但也總歸是我秦家的女兒,不能讓她受委屈才是。”
“我說過了,她跟你沒有任何關系!”顏葵極力撇清顏露和秦璟然的關系,歇斯底裏的樣子足以證明一切。
秦璟然沒有再和她繼續口角上的争執,“媒體的那些報道你放心好了,都交給我來處理,不會讓顏色因為這件事受到什麽損失!”
顏葵已經背過身去,仿佛多見他一眼,便會要了她的命。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顏露這時候卻出現在了門口。
事情往往就是那麽的湊巧,一年不來公司幾次的顏露,這次聽說了新聞報道之後,第一時間就是來公司找顏葭爾詢問情況,事關她的親生母親,她不敢相信顏葵會做出這種事來。
顏葭爾不在辦公室,她這才上來。
卻偏偏被她聽見了這襲對話。
最先發現她的人,是顏葭爾。
“姐。”她怔怔的叫了聲。
顏葵和秦璟然同時回頭。顏葵反應激烈,但嘴巴只是長了長,什麽都沒說出來。
秦璟然兩三步走到顏露面前,“我是你父親。”
顏露咬着牙說道:“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