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手機另一端沒有聲響，她突然想起自己剛剛哭過，擡起左手捂着話筒，清了清嗓子，然後才把手機重新放到耳邊，開口，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喂，媽。”
“囡囡，你姐都告訴你了吧，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你不要太擔心，沒什麽事。”聽到溫錦有些重的鼻音，嗓子也啞着，這麽多年她一直都表現得很堅強，幾乎沒有哭過，除了每次提到自己的丈夫，何淑琴想肯定是溫棉把事情都告訴她了，所以她在哭，心裏在擔心，現在肯定急着趕回來，想到這，她緊了緊手中的手機，壓下她自己心裏的擔心，叮囑道，“回來的路上小心點。”
“媽，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姐姐沒有給我打電話。”溫媽媽的話讓她很是疑惑，溫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知道為什麽媽媽講話聲音怪怪的，她前些天才和媽媽外婆通過電話，知道她們在家很好，外婆的感冒也好了，媽媽說她這幾天就回來，怎麽今天這麽怪，她的大腦突然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心裏變得有些慌張，她舒了口氣，扯出一絲笑，接着問道，“外婆在家好吧？”
“你外婆剛剛突發腦溢血，現在在縣人民醫院搶救，你不要太擔心，回來的路上小心點。。。。。。”
溫媽媽後面的話已經聽不清，溫錦的大腦被“搶救”兩個字占據，七年前爸爸去世的那天她也是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告訴她爸爸從學校回去的路上出了車禍，正在醫院搶救，現在外婆，最疼愛她的外婆，她不敢再想下去，抑制住不斷往外湧的淚水，顫着身子，輕聲說道，聲音在止不住發顫，“媽，我馬上回來，馬上回來。”
正在開車的陸唯桉大致聽清了溫錦和她母親的對話，也知道她外婆對于她來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以前在她的來信裏就看出來她很依賴她外婆，也很親近她外婆，也聽陸錦年說過她幾乎每個月都會抽空回去看外婆。
看她挂斷電話，身子因為哭所以在發顫，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往下掉，鼻尖比之前還要紅，為了壓制住哭聲，上牙緊緊地咬住了發白的下唇，唇齒相接的地方是觸目驚心的紅色，他眸色一深，将車停在了路邊，轉過身子，看着她，然後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剛想開口，就看到她松開了咬住下唇的牙齒，掙脫了他的手，一瞬間他的心變得空蕩蕩的。
溫錦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輕聲開口，聲音比之前更加沙啞了，“陸醫生，今天謝謝你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看到她的手拉住了車門把手，陸唯桉的右手還維持着剛剛拉着她手的動作，立馬拉住了她的胳膊，看到她轉過身子，一臉茫然地看着他，他緩緩開口，聲音溫潤，“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就好了。”聽到他要送她，溫錦心裏有些驚訝也有些不願意，前幾分鐘發生的一切她還沒有消化，現在她很亂，不僅僅是因為他也是因為外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确認他就是心裏的那個人之後，她有絲絲驚喜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她的拒絕在他意料之中，陸唯桉的右手依舊維持着握着她胳膊的動作，“溫錦，你沒帶身份證要怎麽回去？前面路口就可以上高速，去j市只要三個多小時。”
聽到他的話，溫錦愣了一會兒，對啊，身上沒有身份證，現在坐火車飛機大巴都要用到身份證，她自己沒有車，a市的好朋友也只有錦年一個，而且錦年現在不在a市，市郊又不好打車，想到這，她收回了握着車門把手的手，重新系上了安全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陸醫生，那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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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速之後沒多久，溫錦的困意就襲來了，她閉着雙眼微微側頭靠着座椅，哭過之後，眼睛有些酸脹，整個人也沒什麽力氣，好在肚子不怎麽難受了，小腹上捂着一瓶熱飲，很暖也很舒服。
出了梵念之後，她就感覺到小腹開始隐隐作痛，但是那時候她整個人都處于游離狀态，腦子裏都是陸唯桉說的話，後來又因為媽媽的電話，她的心和大腦都被外婆填充滿了，直到他把車停在了便利店門口，然後問她需不需要買些東西或者去洗手間，她才反應過來，小腹的痛感也就更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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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去了洗手間，并不想多耽擱時間，眼下她只想快點回J縣，快點去醫院，從便利店出來的時候，看到陸唯桉停在路邊的車，發現他已經坐在了駕駛位上，她小跑着過去，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剛系好安全帶，眼前就出現了一瓶瓶裝的姜茶。
陸唯桉拿着姜茶，看到溫錦看着他手裏的飲料在發愣，雖然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眼睛也有些紅腫，但比最開始的時候要好多了，他輕舒了口氣，松開了一絲絲一直緊皺着的眉頭，然後緩緩開口，聲音溫潤低沉，“溫錦，喝點這個會好很多，路上先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恩，謝謝.”聽到他的話，溫錦從他手中接過來姜茶，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從她手心擦過，有些癢也有些涼，手中的飲料明明有些燙手，他的手指卻是涼的，她有些訝異，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發現以往不管穿多少手都是暖暖的人，今天在這麽暖的車廂,握着這麽熱的飲料，手指居然是涼的。
她心不在焉地擰開蓋子，輕輕抿了一小口，有些燙舌頭，喝下去之後整個人都舒服多了，她想剛剛肯定是感覺錯了，畢竟兩個人的手幾乎是觸碰到的瞬間就分開了，她用冷水洗過的手是冰的所以才會感覺他也是。
陸唯桉看着她喝了一小半然後蓋上了蓋子，捂在了小腹上，靠着座椅頭偏向窗外，他才發動車子，上高速之前他就計劃着先去超市或者便利店買些東西，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什麽也沒帶，心裏一直記着陸錦年說過她每次來例假都會痛經，他知道她現在肯定無暇顧及她自己，心裏肯定在擔心她外婆，看着路牌指示馬上就要到高速公路入口了，心裏也越發焦急，幸好最後他在轉彎的路口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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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錦閉着眼，空調似乎被調過風向了，吹出的暖風輕輕掃過她的頭頂，很舒服，意識有些朦胧的時候聽到耳邊傳來了陸唯桉很輕很溫潤的聲音，他說——
我把座椅放下去一點，要是不舒服就告訴我。
她輕輕地恩了一聲，然後感覺到靠背在緩緩地往下降，有一瞬間感覺到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也是冬季，她睡在了外婆家的躺椅上，午後溫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外婆坐在她旁邊輕輕晃着躺椅……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打開了廣播，還是她已經睡着了，正在做夢，電臺裏女主持人的聲音很輕柔很緩和，仿佛就靠在她耳邊說話，她問她——
你高中最刻骨銘心的記憶是什麽？
……
“溫錦，班主任叫你去她辦公室，你爸爸來了。”
班長不大的聲音在有些安靜的教室裏響起，顯得格外突兀，溫錦握着筆正在寫數學作業，寫字的手頓了一下，加重的力道，最後的一個數字不小心劃破了試卷，她愣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看着班長，心裏有些不安。
班長沒有再說什麽，面無表情地站在過道那裏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快點去辦公室，然後沒有猶豫地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開始看書寫作業。
她起身，然後環顧了教室一圈，雖然是課間休息的時間，但坐在前幾排的“好”學生幾乎都在埋頭看書寫作業，只偶爾和旁邊的人小聲讨論問題，或者聊會兒天，後面幾排清一色的都是男生，也就是老師心目中不愛學習的學生，在嘻嘻哈哈地讨論着籃球之類的體育賽事，也許是受前面氛圍的影響所以聲音并不大。
整個學校理科班的模式幾乎都這樣，想要學習都被排在前幾排，不想學習的就被放置在後面，只要不影響到“好”學生，對于他們的吵鬧老師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就要迎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考試了，現在老師再苦口婆心也抵不過他們自己心裏的決定。
溫錦班上一共有五十名學生，女生只有十二個，都被排在了一二三排，所有人都可以自己選擇想要和誰一起當同桌，當然是僅限于同性別的，高二文理分班之後，她和高一的很多已經熟識的同班同學都被打散分配到了不同的班級，只有曾經當過她後桌一段時間長得很漂亮的女生和她分到了同一個班級，她們兩個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同桌，成為了無所不談的好朋友。
但是自從那天放學她被宋睿霖圍堵之後，鄭茵姀第二天就和別人換了位置，再也沒有理過她，她心裏有想過茵姀是因為宋睿霖的原因所以才這樣，可是她從來沒有聽茵姀提起過宋睿霖，反倒是她把她自己的心裏話都告訴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