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溫錦将陸唯桉辦公室的門虛虛掩上,然後舒了一口長氣,她果然習慣不了這種被人過于關注的感覺,從門診大廳到心外科室也不過五分鐘的路程,但是因為路上遇到了不少他的同事,知道她是他太太之後,雖然每個人都是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但是他們看着她的時候,眼中都帶着明顯的探究還有打量。
她轉過身子,看到他站在挂衣架那,然後慢條斯理地脫下了身上的白大褂,她走過去自然地将挂在那的外套拿下來遞給了他,然後順手接過白大褂,“下班了?”
“恩。”
“那你怎麽不直接告訴我?早知道這樣,我就乖乖在門口等着了,剛剛在門診大廳遇到的那些小護士,她們知道我是你太太之後,看我的眼神就變得怪怪的,我猜想她們心裏肯定在腹诽:‘天哪,陸醫生這麽帥的人,一朵鮮花怎麽就插在了牛糞上?’,我以前也就覺得自己樣子一般般,但是這幾天被你說得,照鏡子的時候總是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長得還真不賴,雖然跟你站一起的時候,對比還是很明顯。”
陸唯桉看着溫錦有條不紊地将他的白大褂的褶皺捋順,然後挂在挂衣架上,倒是第一次見她這麽講話,知道她是在開玩笑,雖然聽着很像抱怨,不過語氣卻異常地可愛,他忍不住彎了彎唇,然後上身緩緩靠近,雙手從她腰側穿過,環住了她的腰,微微用力将她的身子往自己身前帶了幾分,低頭将下巴擱在她肩上,在她耳後輕輕落下一個吻,“是我欠考慮了,中午被人喂了狗糧,看到你的短信之後一時沒忍住就想跟別人宣布主權。”
“狗糧?醫院可以養狗嗎?”她下意識地問出了聲,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卻聽到了他的笑聲,靠着她的耳朵,聲音不大卻很爽朗,她立馬反應了過來,轉過身子,然後雙手搭在了他肩上,彎着唇說:“我還以為陸醫生百毒不侵,原來也怕狗糧啊。”
“恩,所以需要陸太太解解毒。”他說完,往她的臉孔湊近了幾分,嘴角微勾,“不知道陸太太願不願意?”
“當然……”不願意。
又是這樣……沒說完的話都被他的吻給堵住了。
不過他剛剛說話時的那個樣子,真的……超級禁欲。
高挺的鼻梁上駕着那副金屬邊框的眼鏡,鏡片下的眼睛漆黑濃郁暈着光,然後一側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在辦公室膩歪了一會兒,溫錦到底是臉皮薄,醫院也算是公共場所,而且陸唯桉辦公室外面人來人往的,她害怕他的同事或者病人撞見,所以在他還想深入的時候及時偏開了頭,他只笑了笑,沒說什麽,牽着她的手出了辦公室,然後和科室的值班醫生交代了幾句才往停車場走。
幸好時間掐得好,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麽和他認識的人,出了電梯,他的速度突然快了起來,步子大小上占不了優勢,她只能加快撩腿的速度,心裏在疑惑他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被他麻利地塞進了後車座,她心裏越發疑惑了起來,也有些不安,他這麽反常難道跟今天要回陸家有關?
“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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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唯桉看着溫錦變得有些擔憂的臉,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彎着唇說:“沒事。”
他越這麽說她越不信,看着他坐上來的同時關上了車門,然後牽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就把她的身子帶了過去,她側坐在他的腿上,雙手自然地放在他肩上,當做支撐,“是不是有什麽不好的事?奶奶?”
“不是,老太太很喜歡你,知道我們今天回去,白天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讓我早點帶你過去。”
他抱着她腰的手收緊了一些,車內沒有開燈,只憑着停車場內不算亮的燈光看清她此刻的樣子,秀眉微蹙,清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老太太知道錦年和硯之的事了。”
“什麽時候?”幾乎是他一說完,她就接了上去,音量不自覺地拔高了一些,在安靜的地下停車場內形成了絲絲回音。
“一個星期前。”
一個星期前?就是她在H市那幾天,現在仔細想想,和錦年視頻聊天的時候是覺得她有些奇怪,但是那時候她只顧着自己,兩個人又總是把話題往她身上走,所以她只當她也是在煩惱她的事。
她和錦年是交心的朋友,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但是她真得太不稱職了。
“奶奶同意嗎?”心裏明知道答案,但是她還是抱着絲絲希望。
“老太太沒有明說什麽,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和錦年是好朋友,應該聽她說過陸家的事?”
“恩,我知道。”
錦年是家裏的獨女,自然備受長輩的寵愛,從小性子就直,受了委屈不會憋着,知道了什麽事也不會藏着,對溫錦這個唯一的朋友自然是推心置腹,所以她沒回陸家之前和回了陸家之後的事,溫錦都知道,雖然不全面,但大概拼湊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陸家祖籍在B市,是城中有名的商戶,後來因為發生了一些變故,所以舉家南下,最後定居在了A市,靠着積攢下來的錢財重拾舊業慢慢又發展了起來,到了陸老爺子這一輩,雖比不上以前風光,但也算得上是當時的大戶人家。
先不說陸老爺子年輕時家世背景好,又是家中的獨子,光憑他模樣生得俊俏,又是個留過洋的文化人,想嫁給他的姑娘就多不勝數,跟他門當戶對的自然不在話下,但他偏偏喜歡上了堂哥家的養女,那個叫他叔叔的女孩,也就是現在的陸老太太。
當時大家對這種事沒有什麽很深的偏見,況且兩人也沒有血緣關系,陸老爺子的父母開明,陸老太太也算是他們看着長大的,懂事又乖巧,既然是兩情相悅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雖然也有人說三道四,說陸家不守規矩壞了祖宗訂下的規矩,侄女叔叔成親遲早遭報應,但他們只敢背地裏偷偷說,大戶人家哪得罪得起。
陸老爺子對這些無稽之談從來不放心上,婚後和陸老太太一直很甜蜜,不到一年就迎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也就是錦年的爺爺,那些個背地裏說閑話的人一方面因為陸家常年行善,另一方面見着他們如此美滿,漸漸地就放下了偏見。
可惜好景不長,之後的幾年陸老太太懷了三胎,但是每一胎不過五個月就流産,終于在錦年爺爺十三歲的時候保住了一胎,結果剛生下孩子不久,爆發了瘟疫,陸老太爺的父母染病相繼過世,一家人好不容易挨過了這一關,過了五六年,陸老爺子也患病去世了,還不到五十。
說三道四的人一下子又多了起來,陸家遭報應了,遭報應了……
陸老太太雖然深受丈夫的影響,明白沒有科學依據的事情不能信,但是人言可畏,而且接二連三遭遇那些不幸的事,她漸漸地把這些閑話放在了心上。
到現在陸家長輩只剩陸老太太一人,兩個孩子,大兒子生病過世,留下了兩個孩子,一個是養子顧硯之,還有一個是常年生活在國外的陸詩妧,溫錦只聽說過她,并沒有見到過。小兒子遭遇車禍,只留下了陸唯桉。
錦年的父親,陸珹遇到她母親之後,不顧家裏人反對,私奔然後定居在了S市,後來在錦年十五歲的時候,因為意外走了,所以她才會被接回陸家。
這些事也是錦年從自小在陸老太太身邊伺候的李嬸那聽來的,具體不太清楚,唯一記在心裏的就是陸老太太心裏有根刺,萬萬碰不得……
“我爺爺去世的早,陸家的重擔都壓在了老太太一個女人身上,她對經商的事因為老爺子的原因略知一二,但是到真正談生意的時候根本派不上用場,只能從頭學起,她說過經商天賦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要行事果斷,拖泥帶水是商人的大忌,也是她的大忌,她不做有風險的生意,也不下有風險的判斷……”
溫錦坐在陸唯桉腿上,借着微弱的光,靜靜地看着他,沒說話。
心尖的刺有多難拔,她明白,錦年和她小叔之間的事就像是老太太和老爺子的之間真實的寫照,風險太大冒不起……
“奶奶是怕他們重蹈覆轍?但是那些都是意外啊。”
“恩,老太太心裏也明白,但是人老了就越固執,雖然說過不會幹涉小輩們的婚姻,但我們也知道千萬不能觸及她的底線。”
“你之前為什麽不告訴我?”
領完證的第二天她就去公司約了陸錦年出去吃午飯,然後把結婚的事告訴了她,或許是因為早就知道事情的走向,她只詫異了一下子,随後就開心地笑了起來:“太好了,真得太好了。”
她說着,明明在笑,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我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了,我是真為你開心,唯桉叔人很好,但是如果以後你受委屈了,我就算跨越整個太平洋也要幫你揍他。”
那時候她沒察覺她有什麽異樣,也沒聽出她話裏的含義,現在仿佛一切都說通了。
“錦年是不是決定出國了。”她追問。
“恩,現在兩個人分開一段時間,給老太太一點時間,錦年不管怎麽說也是老太太唯一的曾孫女,硯之也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兩個人都是她心尖肉。”他一邊說着一邊擡手将她散落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後,“錦年最近在辦出國的事情,三月份就走,在那之前一直住在我之前的公寓,硯之也是。”
“沒有告訴奶奶?”
他點了點頭:“最近家裏氛圍有些不對,你不要想太多,老太太很喜歡你。”
說了這麽多,就是不想讓她擔心……可是錦年的事。
還記得元旦那幾天,錦年神秘兮兮地和她說她和顧硯之之間終于有些苗頭了,雖然前路依舊坎坷,但是任何荊棘也阻擋兩個人互相喜歡,決定在一起的決心。
她這麽多年的喜歡終于得到了回應,溫錦很替她開心,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也明白她一路下來的無助和心酸。
“恩,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呼哧呼哧,加油加油加油*。*
新書一定要做到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