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留誰

一個多小時後，馮遠卓打開藺東辦公室的門，走回自己的那間。

韓夏微微有些失望，雖然她早在心裏替馮遠卓找好了忍受的理由，但仍然想看到拍桌而起的“勞方”-為什麽不？馮遠卓确實拿着公司的高薪，可因他的付出而創造的財富只有更多。沒想到馮遠卓還沒羅立平膽量大，至少後者曾經和老板平起平坐較過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馮遠卓離不開被供應商前呼後擁的感覺，韓夏心思沉沉地想。當然，她也有她的弱點。上次頂撞老板後，如果事後藺東對她發火，事情反而好辦，讓她離而無憾，然而沒有。今天他又順利地熨平馮遠卓的怨氣，平息掉一場風波。不知道他這個人，是想為所有人好，還是完全貫徹老板的意念...韓夏看了眼藺東，把懷疑的話從心裏抹掉。都不容易，自從新項目停滞不前後，藺東的壓力比部門裏任何人都大，連後腦勺的白發都比從前多了。

午飯時分，今早發生的事特別雜，等韓夏又接了幾個電話，寫字樓裏的人差不多都走掉了，辦公室靜悄悄的。她也沒什麽胃口，打算回宿舍休息，誰知下樓梯時遇到胡悅。

兩人沒見過面，但在這個時間點往項目部的辦公區走，又是帶着廠牌的陌生面孔，不是她又會是誰。韓夏脫口而出，“胡悅。”對方猛地收住腳步，打量着她，試探地叫道，“韓夏？”

原來柴曉薇帶胡悅辦好宿舍的入住手續後，說還有事，讓她自己去吃飯。胡悅順着指的方向到了食堂，才知道自己的廠卡還不能刷，所以跑到寫字樓試運氣，想請項目部的同事帶她去吃飯。

韓夏看了看時間，估計食堂也沒什麽好菜了，“走吧，我們去廠門口的小飯店。”

走到大堂，韓夏看見自己的一個供應商，來拿承兌彙票的，這會孤零零地坐在待客區裏。這人的報價一直實在，催款也不兇，韓夏過去問道，“怎麽，沒拿到錢？”那人笑呵呵地說，“拿到了。就是你們的采購部還差我錢，他們讓我在這等。沒想到一等就等到現在，下午上了班要是還沒消息，我就先回去了。”

其他部門的作風韓夏也早有所聞，讓供應商等上一天的事經常有，不過那不是自己的管轄範圍。她邀請道，“走，請你吃午飯。別嫌棄，門口的小店。”

胡悅跟着羅立平吃過不少好飯，反正供應商會結賬。沒想到韓夏真的把他倆帶到門口的小店，而供應商也真的老實不客氣讓韓夏付了這頓飯的錢。

胡悅在分廠時聽過韓夏的大名，也看過集體活動時的照片，據說不容易接近。見她吃飯時話很少，胡悅也不敢多說，三人悶頭各自扒了份快餐，又回寫字樓了。

柴曉薇中午拉着顧志偉去楊敏的宿舍蹭了頓飯。兩人不光自己吃，還替韓夏裝了份飯菜，回來卻發現韓夏和胡悅出去吃過了。柴曉薇不滿地說，“白浪費我的一片心意。”韓夏接過來，“留給我晚上吃。”

她倆在這邊說吃飯的事，那邊胡悅和顧志偉認上了師兄妹，原來顧志偉還是胡悅早一屆的師兄。顧志偉跟師妹說了今早老板宣布的人事變動，胡悅感慨道，“我才來半年，光聽說咱們部門當年的風光，沒想到什麽世面還沒見過就快解散了。”

柴曉薇聽了很不高興，接口說，“對，你運氣不好，跟的老大也跑了。”

胡悅很平和地說，“是啊，我也不知道以後怎麽辦。”

顧志偉安慰道，“別擔心，老板既然讓你過來，肯定會安排你下一步的工作。”

柴曉薇冷笑，“連你都不記得她過來的事，還是我帶她去辦的手續，還指望老板？”

韓夏又困又乏，聽他們快對上了，她站起來進了小會議室，關上門趴在桌上補眠，喜歡吵架的人只管吵。

柴曉薇認定了要走也會是胡悅這個黑胖子先走，沒想到因為胡悅在分廠時替老板做過事，下午董事長到項目部時，居然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你安心在這邊，以後你的老大就是藺總監，明白嗎？”轉過頭，他皺着眉頭又和藺東說，“秘書太多了。”他指了顧志偉說，“這些助理也可以分擔文職工作，要保證他們的工作量，不能有人偷懶。”

柴曉薇和崔珊珊聽着，真是坐立不安。

藺東把韓夏叫進去，“老板早上說過，要調一個秘書去秘書部，我本來想把胡悅調去，沒想到老板不打算動她。你和她們仨個分別談話，其實做董事長的秘書，比在我們這好。”他想了想，“如果胡悅自己想去，那最好了。”

韓夏心想你的口才遠勝于我，何必叫我去談。然而這也不算離譜的命令，畢竟于情，她們都是女性，于理，跟工作相關，所以韓夏醞釀了半天如何開這個口，在明知道她們都堅決不想去的時候，說到天花亂墜，誘使她們為了莫須有的前途往上走。

具體說法還沒想好，她的手機響了，營運經理程路一連串的質問，“憑什麽把你那邊的錢先付了，現在供應商在找麻煩，說你辦款比我們快，以後不接采購部這邊的活。”韓夏被問得悶了會，等他連珠炮般說完才有機會問了幾句，原來是有家供應商拒絕報價，說采購部的人經常言而無信，除非項目部那邊韓經理負責，否則寧可不和正殷有業務聯系。供應商口口聲聲說現在經濟不景氣，寧可接不到單子，也不做回款慢的生意。

自從和財務陳小姐關系好後，也不知道陳小姐怎麽做到的，居然讓韓夏負責的單付款快了些。因此程路的責備，也不算完全沒有道理，公司每月付款的預算是固定的，韓夏這邊快了，別人的自然慢了。

韓夏抓着手機，故意喂喂幾聲，“程經理，我聽不見，聽不見…”然後把電話給挂了。

當然程路不會以為她的手機真的壞了，斷了這個電話還可以打給藺東。

藺東也壞，嗯嗯地應着，舉着手機走到韓夏那，讓她在旁邊聽完了整場投訴。

他對韓夏說，“耐心點，別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