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監控

假期過後的第一個工作日，總是提不起精神。從海南回來，韓夏把帶出去的衣服重新洗了遍，又搞了衛生，把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才休息，第二天到辦公室比平時略晚。她剛走到樓梯口，看見柴曉薇和崔珊珊在茶水間竊竊私語。

韓夏回到常規生活，只覺神清氣爽，笑着和她們打了個招呼，又對崔珊珊說，“給你帶了點特産，一會我放你位置上。”

崔珊珊看了看左右，急切地說，“別！有探頭。”

韓夏愣了下，柴曉薇解釋，“假期裏老板叫人來裝了攝像頭，以後我們不敢在座位上吃零食了。”她撇撇嘴，“拿我們當賊防，沒勁。”

柴曉薇和崔珊珊多心了，韓夏過去一看，攝像頭正對着馮遠卓的小辦公室，監控的只是他一個人。柴曉薇如釋重負，“我說呢，像我們這種小喽啰老板也操心的話，他剩的那些頭毛都得掉光了。”韓夏好笑之餘，又覺得有種說不清的沉重，這是先拿馮遠卓來開刀麽？

項目部三大頭在技術上各有所長，藺東全面，但不是專工，羅立平精于儀表電氣，只有馮遠卓在産品上有二十幾年經驗。當年老板花了大價錢從行業的競争對手那裏把他挖過來，而他不負重望，連續做成功幾條生産線，還替公司培養了不少生産經理。

至于馮遠卓私下的為人，那是另一回事。

韓夏抓起電話，去問裝的人，誰叫他這麽幹的。負責寫字樓電氣的是電工組長李利明，韓夏和他在工作上打過幾次交道，也算熟悉。等電話通的時候，韓夏忍不住揣測馮遠卓會有什麽反應。每逢周末和假期過後的工作日，他總是早上十點多才到辦公室，比正常上班時間晚一個多小時，所以這時還沒來。

李利明說，“韓小姐，老板特意關照的，讓我加班裝個攝像頭，對着馮總的辦公室。”

既然做事的人沒弄錯，那就是老板想監控馮遠卓的行動。

李利明悄聲說，“這人架子太大，連老板都看不下去了。”他又說了幾句，“我們不用替他擔心，他就喜歡什麽都抓在自己手裏。”韓夏聽着暗暗好笑，他這是幸災樂禍。李利明和馮遠卓有舊隙，說起來是小事。他曾引薦供應商，人都到了寫字樓，馮遠卓卻怎麽也不肯見面。還是韓夏出來打圓場，花時間見了來人，給全了李利明的面子。

韓夏放下電話，發現藺東遙遙地看着她，進去彙報，“是老板吩咐的。”

藺東想了想，打內線給楊敏，“老板來了沒？嗯，他心情怎麽樣？”

大概老板心情還不錯吧，藺東說，“我上去找他談談。”

韓夏看着藺東匆匆而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年紀越大的人越固執，老板不會改主意的。其實剛發現時覺得特別污辱人，想穿了也沒什麽。馮遠卓半天在現場，在辦公室的時候看圖紙，或者見客，沒啥見不得光。不比那些新助理和秘書，經不起監控，一查就知道他們上班時沒幹正事。

過了幾分鐘，柴曉薇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來。她聽完猛地站起來，對部門所有同事大叫道，“老板讓我們，全體上去開會，立刻，馬上！”

全是行動利索的人，眨眼間個個抓起紙筆，除了柴曉薇和崔珊珊選了電梯，其餘的都從安全梯那跑上去，幾乎在同一時間沖進會議室。因為座位不夠，所有人站成了兩排，柴曉薇悄悄地躲在顧志偉和方群林的背後。這兩人一個高一個胖，正好能擋住她，免得被老板發現她穿着寬大的半膝褲。

會議的召集來得急，老板的決定更出其不意，他把大部分項目經理和助理都安排進了車間，這樣整個部門只剩寥寥數人。看老板說完，藺東默不做聲的樣子，大家就知道這決定不是突然的，只有顧志偉舉起手。

老板銳利地看了他一眼，“說，什麽事。”

顧志偉說，“報告，我想去車間。”

老板又看向藺東，後者說，“留下來的人不是沒事做，我會和你們詳談工作安排。”

等散了會，藺東把人一個個找去談話。柴曉薇突然福至心靈，悄悄地在MSN上問韓夏，“老板是不是要幹掉馮總？”韓夏自然不會留下對話記錄。關掉對話窗，她起身去倒水。不管馮遠卓在受了這個氣後，選擇自己走還是等情況更一步惡化被迫走，如果部門只有一個總監，也不需要兩個秘書了，那麽崔珊珊和柴曉薇誰去誰留？

崔珊珊比柴曉薇乖巧，是無可置疑的，但她平時做的主要是馮遠卓那邊的事。崔珊珊也多次說過，不想被調到其他部門。但在兩人之間，藺東明顯更喜歡柴曉薇。如果藺東要搞民意，自己是湊藺東的意思，還是該公平呢？

沒等韓夏想出結果，馮遠卓從她身邊走過。

馮遠卓是中等個的胖子，看來假期過得不錯，拎着大黑包意氣風發地和同事打招呼。

可惜兩分鐘後，他憤怒的叫聲響遍了整個辦公區，“崔珊珊，怎麽回事？！”

崔珊珊站起來，求助般看着藺東辦公室的方向。藺東也只好站出來，“馮總，請到我辦公室來，我有點事和你說。”馮遠卓進去後，藺東随手關上門，把大家八卦的眼神關在門外。

韓夏剛在座位上坐下，柴曉薇桌上電話在不尋常的安靜中響了。她聽完對方的話，猛地站起來，“韓夏，大門口又來了個秘書，我們部門的，”看到別人的眼神都集中在她身上，柴曉薇幹巴巴地說，“她說她是羅工的秘書，按公司要求到這邊來上班。”

誰都忘記了的人，羅立平在分廠的秘書胡悅，拎着兩包行李，坐火車到了總部。

韓夏慶幸，幸虧自己不是做決定的人，否則怎麽辦，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對誰都不忍動手。可現在的局面，又非得做出留誰放棄誰的決定。

讓老大去頭痛吧，韓夏要做的，只需瞪柴曉薇一眼，“人來了就來了，在辦公室別嚷嚷。出去接一下，帶她去人事部報到，領宿舍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