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做人
顧志偉在的時候,韓夏覺得耳邊沒個清靜,沒見過這麽嘴碎的男孩子。但沒他在那高高豎着,辦公室顯得空曠了。還是整層樓面,外面大廳卻只剩下她和崔珊珊、胡悅三人。小辦公室的兩位,本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當然就算在,也跟她們沒什麽交流。
下班時崔珊珊和胡悅争着請韓夏吃晚飯,說顧志偉的囑咐,“請韓夏吃飯,錢由我來。”韓夏失笑,這家夥把工資卡放在她那,說在越南工地不方便,每月他的生活費、給父母、妹妹的彙款都拜托她了。韓夏問他怎麽不怕錢被卷走。顧志偉振振有辭,“如果連你都信不過,我還能信誰?”說得韓夏推都推不掉這份信任。
韓夏當然不會用顧志偉的錢,“走,我請你們吃晚飯。”
她們下樓梯的時候,遇到藺東往上走,韓夏心裏別扭了兩秒,仍然大方地邀請他一起去。藺東有些意外,但最終只是說,“謝謝,你們去吧,我還有事。”
走出寫字樓,胡悅估計藺東聽不到她們的話時才說,“我覺得他也挺可憐的,為了那個人搞到現在的地步,明明知道她只是為了他的錢。”崔珊珊不屑地說,“他們是各取所需,談不上誰對不起誰。難為他們裝這麽久,現在才露出真面目。”胡悅問,“既然你看不起他,剛才幹嗎和他打招呼?”崔珊珊笑着輕輕推了她一下,“你還真是…他是部門老大,大家也沒深仇大恨,表面上的禮貌當然要給。而且他也沒潛規則下屬,他們是兩相情願的奸情。”胡悅點頭,贊嘆地說,“你這個女人夠狡滑。”崔珊珊昂首說,“他們敢做,我就敢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不怕得罪他,反正早晚我要去男朋友那找工作。開掉我,我正好拿補償走人。”
胡悅回頭看了看,後面沒人。她才又說,“小心,萬一他逼你做不想幹的活,到時只好自己走了。”崔珊珊忍不住也回頭看了下,“只要馮總不走,他不會動我。”胡悅八卦地問,“馮總到底走不走?”崔珊珊搖頭,“誰知道,大概習慣了就好吧,他這人沒什麽血性。”
韓夏聽着她倆說得起勁,不知怎麽自己提不起勁來加以評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藺東最近像霜打的茄子,有幾回竟然在辦公室自言自語,沒有了從前的精幹。
這些事情她們都看在眼裏,崔珊珊問胡悅,“柴曉薇還和你有聯系嗎?”胡悅怕韓夏多心,連忙解釋道,“都是她主動找我聊天。她去香格裏拉玩了圈,一會說要回家鄉找工作,一會又說想去上海。還問我楊敏是不是要結婚了,我說我和楊敏不熟,不知道,她怪我太閉塞。上次說要約顧志偉出去吃飯,我轉給顧志偉,他說沒興趣,然後她也沒說什麽了。對啦,她還說你最壞呢,你最想趕走她,但自己不動,挑韓夏出手。”
崔珊珊臉漲得通紅,“她就胡扯吧,不怪自己,別人都跟她有仇!”胡悅安慰,“她閑得發慌,不工作,天天蹲在網上找人聊天。我和她根本不熟,她還跟我說這些。”崔珊珊哼哼兩聲,“人在做天在看,各人憑良心。裁員壓力人人有,為什麽只有她選這條路,這就是報應,做人要有底線。”
因為崔珊珊一直替馮遠卓做事,工作上和韓夏交集不多,近幾個月韓夏才發現她挺敢說的一面,聽到這些話,暗暗贊好。
當晚韓夏接到了顧志偉的電話。“我住下來了,雖然有點慘,水漫進臨時宿舍,不過還行,好歹還能住。”線路不好,他的聲音伴着沙沙聲響。韓夏說,“祝你早日完成任務,早日歸來。”顧志偉關心地問,“我不在,老大沒為難你吧?”韓夏心想才一天會出什麽事,你又不是我的擋箭牌,在不在有什麽區別。不過看在他一片好意份上,她說,“沒有。”電話還沒說完就斷了,估計那邊線路不好。
韓夏拿着手機,心頭有幾分溫暖,也不是所有的真心相對都會失敗。在顧志偉這邊,她付出得少,收獲卻不少。她樂觀地想,也許藺東回顧所作所為,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才有最近的沉寂吧?
不過胡悅烏鴉嘴了。老板趁價格走低進了大批原料,人事部調集各部門人員幫忙卸貨。雖然只需負責點數,但要在大太陽下幹活,寫字樓習慣中央空調冷氣的人,收到通知後一片哀嚎。
項目部也攤到一個名額,藺東開會讨論。沒等崔珊珊開口,馮遠卓說,“我這邊離不開崔珊珊,而且她太瘦,曬太陽後出了事怎麽辦?”藺東和馮遠卓身為總監,自然不可能上場點收貨物,他把視線投向韓夏和胡悅。
韓夏說,“我們部門本來人手不夠,推掉人事部的安排得了。”藺東冷笑道,“全公司都知道最近項目部沒工作,我們自己也知道,協議簽不動了,現場的事也少了,憑什麽你們比別人嬌貴,不能去幫忙?”那你去好了!韓夏忍住氣,盡量平心靜氣地說,“也不是沒事做,每天的電話多得像雪片,接待訪客也需要人手。”
藺東不耐煩地說,“我已經答應支持人事部,所以你願意最好,不願意也得去,除非不想在公司做了。”韓夏腦門上蹿起火,什麽意思。她盯着藺東,“我不去。我去了就是浪費公司的錢,我要把時間花在對得起工資的事上。”
藺東站起來指着她,“你去不去?!你以為你是誰,就算是我,公司需要我去哪我就去哪,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韓夏也站了起來,“藺總,您這是轉換概念,如果有這天,我不會拒絕。就事論事,這個活不缺我們部門的一個人。”
他倆怒目而視,辦公室一下子只有空調的風聲,好久胡悅怯怯地說,“我願意去。”
韓夏氣極,明明是藺東給自己挖的坑,卻要讓無辜者去扛責任。她努力用平緩的語調,“我們只是在讨論怎麽分工對公司更有利。”藺東迅速地說,“輪不到讨論,我定就行,胡悅辛苦你去幫忙。”
韓夏頹然想,自己還是太相信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