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佛事畢

原本林霁還想着将林黛玉帶回林家住兩日, 可還沒到家在半路上便被逮個正着，張廷玉堵着他, 說是有要事相商。林霁想着留着黛玉在家估計自己也沒時間陪她，于是只好讓林東将林黛玉送到賈家去, 自己跟着張廷玉去了張家。

看着在前邊帶路的張廷玉, 林霁不禁感嘆，這日子過得，真是忙。

而林黛玉到了賈府，太陽已經落山了，她趁着還有一絲光亮, 趕忙到老太太處去請安。雖說早晨出門時已經來過, 但到底禮多人不怪, 還是來一趟比較實在。進屋的時候，正好看到熙熙攘攘一大桌子人正在用晚膳。

賈老太太坐在上首, 底下一大群, 三春并湘雲，薛寶釵挨着賈寶玉, 賈環賈蘭等等都在列。聽到林黛玉回來了，賈老太太趕忙招呼鴛鴦給她上碗筷。

“玉兒啊, 來, 到老祖宗身邊兒來。”賈老夫人左邊坐着賈寶玉，另一邊讓鴛鴦加了個位置，招呼林黛玉坐到她身邊。

林黛玉看了看，也确實是沒有別的位置, 她笑着走過去，“哥哥有事兒先去忙了，倒是我回來晚了，誤了大家吃飯的時間。”雖然他們沒有等自己，林黛玉還是覺着應該道聲歉。“今兒是什麽日子，怎麽大家夥兒都在老祖宗這兒用飯？”平日裏不都在自己的院子裏用晚飯麽？

其實她是想回悠然閣吃晚飯的，可這人這麽齊，她倒是不好提要走了。走過去坐了下來，接過鴛鴦遞給她的碗筷，在白芙的幫助下盛了碗湯，喝了兩口緩了緩。

“今日啊，是蘭哥兒的生辰，他娘卻有些不舒服，不能給他過生日了。這不，我就給他辦了這席面，也讓大家會兒跟着高興高興。”賈母看看黛玉，又看看寶玉，兩個玉環伺左右，她只覺得心情異常舒朗，笑得見牙不見眼。

林黛玉驚訝的捂了捂嘴，“呀，那我豈不是還欠了蘭哥兒一句生辰道賀？是該送份禮才是啊。”也是她疏忽了，這幾日淨念着去玩兒，卻不知這件大事。想了想，她偷偷扭頭吩咐白芙去院子裏取東西。

“他小小的人兒，要什麽生辰禮，大家高高興興吃個飯就成了。”賈老太太揮揮手，也就阻斷了大家的探讨，“蘭哥兒，祖母的話你可放在心上，這孩子年紀小，受不得禮。”

賈蘭面上應承，心裏卻暗自嘀咕，怎麽二叔過生辰，大家都要送禮，他娘還要在壓箱底的好貨裏挑東西送出去。如今輪到自己了，卻又說小孩年紀小受不得禮，分明是欺負他與娘親孤兒寡母。

“老祖宗，不說這個了，快些用飯吧。”賈寶玉拉着賈老太太的衣角，并不想讓她們的注意力放在賈蘭身上。

賈老太太拍了拍賈寶玉的肩膀，“還是我們寶玉最有祖母的心啊！”她慈愛的目光幾乎要将賈寶玉溺進去，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便轉頭問林黛玉，“今日紅螺寺熱鬧吧？”

林黛玉用帕子擦了擦嘴，說道：“好生熱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人多得不行，擠得慌。聽聞有個王爺帶着福晉也去了。不過我在高家的臺子裏，離得遠，也看不清楚。”她雙眼放光地跟大家夥兒講了講今日的場景，真真是大開眼界，“那些大師也很厲害，聽得你是醍醐灌頂，我看好多夫人當場就捐了不少香火錢呢。”

雖則她在孝期，可這種佛事盛典卻不避諱這些，而且她去紅螺寺也給母親點了盞燈，供了牌位，時時要去祭拜方才心安。賈老太太自然知道此事，她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年紀一大，她雖也喜歡熱鬧，卻不愛出門了。

飯後，林黛玉攜着史湘雲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就往悠然閣走去，尾随而來的薛寶釵卻硬湊過來，“林妹妹，不知能否請我到悠然閣喝杯茶。”

她都這樣問了，林黛玉就沒好意思拒絕，索性招呼三春也一同前往，準備讓她們去品嘗新得的好茶。将人迎進了花廳，林黛玉便吩咐白蓉去準備泉水，自己打開匣子，掏出一個白瓷瓶，從裏頭倒出茶葉。

放在宣紙上的茶葉被細細篩選過後，倒入乳白色的茶壺中，注入燒開的泉水，起起伏伏中開始散發出獨特的蘭花香。這可是哥哥今日特意給她的武夷岩茶，據說很适合她喝，而且這茶還是很珍貴的呢。

将橙黃明亮的茶湯注入每一個小茶杯，随手一揮，“嘗嘗，看你們的舌頭靈不靈。”林黛玉自己不等他們，拿起一杯，放在鼻下嗅香，果然如哥哥所說，馥郁的香氣很持久呢，抿下一口，甘爽順滑，微微回甘。

大家夥兒喝了都說好，卻一直猜不出這是什麽茶。還是賈寶玉見識廣些，他掉書袋：“這莫不是武夷岩茶？！”他晃了晃腦袋，說道：“據聞是明朝洪武年間，一書生偶遇天心永樂禪寺的老和尚得到了這種茶葉，後他高中狀元時将身上的紅袍繞樹，也成大紅袍。這可是貢品呢，尋常人家見都不曾見過，沒想到我們托了表哥的福，也能喝上。”

一行人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大家熱烈地讨論着這茶葉的香氣等等，薛寶釵在旁邊坐着，扯着帕子也插不進去嘴。本來她是想着來跟林黛玉談談，最好能戳戳她的威風，別仗着老太太的疼愛就能搶走寶玉。可來了之後才發現，自己跟她簡直不能比。

同樣是客居賈府，林黛玉的院子精致靈巧，各色擺件都別具特色，匠心獨運。而且看着院子裏頭的東西，與賈府的風格格格不入，那就應該是林黛玉自己準備的。而能給她這樣奢靡的生活，可想而知，她的那個有爵位有功名的哥哥應是很疼她。

薛寶釵忍不住抱怨，為何上天如此不公。

一行人也沒有多留，天色已晚，大家各回各院，各找各媽。林黛玉吩咐人将這些茶葉分成小小的好幾份，分給衆位。讓她們帶回去。而自己則繼續坐在花廳，等着白芙回來。

剛剛她吩咐白芙去李纨的院子看看，白芙至今未歸。

那一邊的白芙端着匣子在李纨的院子裏，将禮物遞給她的丫頭碧雲，跟着碧月進了屋去看李纨。只見李纨臉色通紅躺在床上，蓋着被子卻不見有汗，像是發着熱症。白芙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燙。

白芙幫着将被子蓋好，問碧月：“可有請大夫？”她看着這症狀倒像是發熱，想了想，靈素姑娘似乎是有留下成藥來，只不知道對不對症。

碧月搖了搖頭，有些遲疑的說到：“少奶奶不讓請，說是怕沖撞了。今日是少爺的生辰，她不能為他慶賀已是不對，要是還請了大夫，那不是更不好。”她也有些着急，少奶奶高熱不退，看着有些怕人。

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那麽遭殃的便是她們這些服侍的丫鬟了。

“先別慌，你跟我來。”她招呼着碧月往悠然閣趕，靈素走了，可卻帶出來了許媽媽的女兒雪蓉，如今院子裏的人有個什麽小毛病都是找的她。

兩人步履匆匆進了悠然閣，拉着雪蓉又匆匆趕往李纨的院子。進了屋子就看見賈蘭站在旁邊看着李纨，眼裏滿是淚水。白芙趕忙将賈蘭扯開，賈蘭常去悠然閣，跟林黛玉身邊的大丫鬟都挺熟。

“小少爺，可不能哭，你娘沒事兒的，我們讓雪蓉給她看看好不好。”她示意雪蓉去給李纨看病，這次她們連日用藥箱都帶來了，要用什麽藥也方便。

雪蓉掀開李纨的眼珠，又看看她的舌苔，談了談額頭的溫度，最後把了把脈。大概确定了症狀，拿出一瓶退燒靈遞給碧雲，“這個是藥，每日吃三次，每次一顆。這段時間要忌口，最好熬些白粥喝，清清腸胃。有什麽問題你們就到悠然閣找我吧。”雖然她手藝不精，但這些尋常小病确實沒問題。

碧雲和碧月感恩戴德，差點給白芙和雪蓉下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