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條小魚破浪來
朱贏上輩子的外婆自幼熟讀四書五經,朱贏上輩子自幼熟讀四大名著。
或許受父母影響,上輩子的朱贏挺愛看書的,她家的書房比她卧室還大。
所以一聽說那水匪頭子愛聽說書,朱贏第一反應就是想送他一本《水浒傳》。他抓那麽多說書先生不就為了聽不同的段子?給他好段子,他還要說書先生幹嘛?當然了,改成那個名字純粹是為了迎合他們的低俗品味,字都寫得辣眼睛的人,還能指望他們聽到《水浒傳》三個字便興趣盎然不成?
時隔這麽多年,雖是具體細節和字句朱贏記不得了,但大體情節還是記得的,這次給說書老頭帶去的話本就寫到火燒草料場楊教頭不知生死那一段。
看到對方亟不可待地再次派人來送信,朱贏只想對他們大笑三聲:親,追過劇沒?缺德編劇卡得一手好劇?抓心撓肝想看下一集?沒問題,把我的人送回來先?
如此優哉游哉過了兩天,穆小峰興奮來報,說人抓住了。扔信那家夥大約在金光寺等了兩天,見朱贏這邊沒反應,以為他們沒收到信,于是趁着月黑風高又爬上崇善院圍牆,準備再扔一次,結果被潛伏在圍牆下的穆小峰等人抓了個正着。
朱贏也不見他,只讓鳶尾代筆寫了一封信,讓那家夥帶回去給他們老大,然後便放人了。
穆小峰十分不理解,同樣是送信威脅,為何朱贏上次鄭重其事,這次卻玩笑對之,态度如此迥異?
朱贏為他解惑:“就算是暴力催更,其最終目的也在于看文而不是殺作者全家,性質與綁票全然不同,當然得區別對待啦。”
穆小峰:“……”有聽沒懂。
六天後,朱贏得到回報,說三七他們的船在永定埠靠岸了。永定埠離新城不遠,東城門出去右拐,走上個十多裏路就到了。
朱贏派人去西市頭一氣雇了二十輛馬車,想一次将布和人一起運回來。
結果不到一個時辰,派去的人快馬來報,說根本裝不下。
朱贏就疑惑了,她定的布二十輛馬車裝下應該綽綽有餘啊。
來人報說,永定埠船上雖然有布,可更多的是棉紗和棉花,另外除了三七等人,還有五十多號人不知幹嘛的。哦,忘了說,不是一艘船,而是三艘船,貨物總量大約能裝滿三個仙客來,包括院子在內。
朱贏:“……”當即換了衣服坐上馬車趕往永定埠。
大半個時辰後,朱贏站在熙熙攘攘的碼頭,看着水中那三艘滿滿當當的大貨船,再看看身旁那五六十號眼巴巴看着她的男女老少,恨不能把一旁垂頭耷腦的三七拎過來大吼一聲:你特麽的看我不順眼很久了是不是?終于逮着個機會欺負我智商了是不是?碼頭沒倉庫,這麽多貨是想讓我吞下去是不是?
不過上輩子有句話記得太牢——不能當衆打罵孩子。是以朱贏硬生生壓下那股沖動,剛想叫人把這五六十號人先運回新城去,耳邊忽傳來一聲:“喂,根有用,到地兒了怎麽不叫我?”
朱贏循聲看去,只見碼頭那邊一面白無須背負竹簍的年輕男子正向這邊走來,紮起的發束上明晃晃地簪着一朵碩大的紅花。
朱贏眼前一黑,差點被那朵大紅花晃瞎了眼,身後同來的丫鬟們樂不可支。
想起被自己寫得“花團錦簇”的梁山好漢,朱贏抽了抽嘴角,低聲問三七:“根有用?他叫誰呢?”
三七臉黑如鍋底:“叫我。”
朱贏:“?”
三七:“三七可不就根有用麽?”
朱贏:“……”
轉眼那男子便到了近處,看到頭戴帷帽的朱贏,問三七:“根有用,這位是誰?”
三七硬邦邦道:“這是我家公主。”
男子聽聞是寫得出精彩話本的公主,面上一喜,剛要拱手作揖,朱贏忙道:“這位壯士,我封號朱贏,朱是朱弦三嘆的朱,贏是贏遍天下無敵手的贏。”
男子:“……”豬鹹三嘆就罷了,畢竟好好的豬肉做鹹了是可惜,嘆氣三聲無可厚非,可淫遍天下無敵手……這可就厲害了。
當即肅然起敬,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在下江虞,江湖人稱一條小魚破浪來,見過豬淫公主。”
一條小魚破浪來?還一枝紅杏出牆來呢。這罔象島上的人都這麽奇葩嗎?
朱贏:“壯士不必多禮,不知壯士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江虞擡起臉,看了看帷帽後朱贏朦朦胧胧的臉,不答反問:“公主為何頭戴帷帽?”
朱贏剛欲回答,江虞忽一臉了然道:“哦,哦,在下懂了,在下唐突,請公主莫怪。”
朱贏暗忖:這人倒也不算太奇葩。
一念未完,便聽江虞自作聰明地低聲道:“在下明白,誰沒些個羞于見人的部位呢?見怪不怪,見怪不怪。”
朱贏:“……”你才羞于見人,你一戶口本都羞于見人!
“公主,前幾天我家老大收到您的信件,看得淚流滿面激動不已。弟兄們問他,他說好久沒被人罵得這般痛快徹底酣暢淋漓了,所以派在下随您的船同來緬州,向您獻上我罔象島特産一簍,聊表謝意。”江虞說着,卸下背上竹簍,将簍蓋打開向朱贏展示。
朱贏拿眼一瞧,好家夥,一簍大王八!
許是覺着這罔象島特産的确名副其實,朱贏語氣便和緩了些,道:“貴島主一番美意,朱贏卻之不恭,多謝了。”
江虞摩拳擦掌,道:“既如此,那公主信中所說的以文會友能否繼續?除了《105個男人與3個女人的故事》之外,我家老大對《四個和尚與各路妖精且行且珍惜的故事》和《這個太監豔福不淺》都很感興趣啊。”
朱贏心中冷笑:坑了我三千兩還想聽我講故事,做你的白日夢!
“唉,這位壯士,你也見了,這麽多貨物運了回來,原來準備建倉庫的銀子卻……如今我滿心煩惱,哪有心情寫故事啊?”朱贏語氣惆悵。
“公主是愁這些貨沒地方放?這還不簡單?在這附近找個村子,跟村長打聲招呼,造個冊子,每戶人家都存上一些,要用的時候按冊取回,高興給賞兩個銅子兒,不高興就威脅兩句,事情不就解決了嗎?”江虞不假思索地獻計。
朱贏側目:這些人平時看着奇葩,關鍵時候出謀劃策毫不含糊,人才呀!怪不得罔象島能為禍四方卻始終屹立不倒。
事不宜遲,朱贏即刻着人去安排此事。
向北五裏便有個村子名為甘棠,約有一百五十餘戶人家,朱贏與村長說了,一包棉紗存放一天兩個銅錢,取時一次性付錢。即便朱贏聲明了弄濕弄丢要照價賠償,但村民們仍是踴躍不已。這也難怪,都是地裏刨食的莊稼人,平時想掙幾個銅錢不知多難,如今知道這東西放家裏就能來錢,一個個都卯足了勁兒往自己家裏扛,寧可一家老小擠柴房,也要把貨家裏藏。
如此,天剛擦黑,三船貨便被卸(搶?)了個幹淨。
回到新城,朱贏将那五六十號人暫時安排在客棧,送了幾只大王八給客棧老板讓給他們加餐。
用過晚飯後,三七來和光居向朱贏彙報此行情況。
“奴才跟着錦和莊的人到了青州玉溪縣,一番打聽才知玉溪縣雖大小布莊無數,但做得最大最好的只有一個叫盛秀坊的地方,不管是染色還是印花在玉溪縣乃至整個青州都首屈一指。奴才遞了帖子想拜訪盛秀坊的主人白景勝,等了足足三天才見到人。
他聽奴才說明了來意,又看了公主的紋樣和對花色的要求,跟奴才說定制那樣的布料一匹四十兩起價。奴才一聽,比公主預計的二十五兩高出十五兩,便問他原因。他說定制要另外開槽制模什麽的,奴才也聽不懂,于是就托言要寫信給主人商議一下離開了盛秀坊。
奴才本想去盛秀坊下面的染坊織行打聽一下行情,誰知那白景勝防着奴才,不許奴才等人靠近染坊一步。奴才在外面守了幾天,好容易逮到一個出來打酒喝的染坊老師傅,就請他喝了頓酒。席間我問起染布之事,老師傅說青州坯布極其便宜,染布師傅工錢也少,一匹布從買回來到染好色賣出去成本不超過一兩銀子,再加上印花,一兩銀子加五百個銅錢撐破天了。白景勝一本萬利為富不仁,他們下面這些人不忿已久,不過都要養家糊口,所以才隐忍不言。奴才一聽便怒了,心想這白景勝不是拿奴才當冤大頭宰嗎?問明了錦和莊最好的染布師傅一個月工錢二兩銀子,最好的印花師傅工錢也差不多這個數,而這些人都是受雇于白景勝,非是他的家奴,奴才心裏便有了計議。
奴才當即給了那老師傅一兩銀子,讓他把錦繡莊下最好的染布師傅和印花師傅及他們的徒弟都約了出來,告訴他們我們這邊也想雇用他們染布印花,每月工錢三倍,問他們肯不肯跟奴才回來。那些師傅們雖是心動,卻也有顧慮,一是擔心奴才騙他們,二是擔心一旦自己遠行,家人生活無依,三是擔心白景勝與當地衙門關系好,他們這樣走了白景勝會報複他們家人。奴才當即預付了他們每人一年的工錢,并表明他們的家人可以跟他們一起過來,吃飯住宿我們全包。如此,他們便都同意了。
奴才在船上已聽錦和莊的夥計說起當時正是青州新棉上市的月份,奴才拿了錢挨個村子去收。盛秀坊一匹坯布收價600個銅錢,奴才給800個銅錢,一匹布料的棉花500個銅錢,棉紗600個銅錢。消息一傳出去,附近十裏八村的都趕着來給奴才送布送棉花,待到盛秀坊的人發現不對時,奴才已經收了三大船了。
白景勝想找奴才的麻煩,與奴才同行的兩位兄弟功夫了得,他們沒讨着好,于是便勾結了當地的縣太爺,攔着不給那些師傅和他們的家人開官憑路引。奴才正無計可施,恰好朝廷派往緬州的使船停靠在玉溪碼頭采買補給。奴才一打聽,知是來給公主您封賞的,當即亮了公主您給奴才的印信,托那位顧大人纡尊降貴替奴才去了一趟玉溪縣衙,這才将那幫人的官憑路引辦了下來。因着處理了一些後續事宜,奴才的船沒能跟朝廷使船同行,沒料到歸途中遇到罔象島的水匪,揚言不跟着他們回去就要鑿穿船底……”說到此處,三七猶為郁悶,他原意是為朱贏省錢,到頭來卻多搭進去三千兩銀子,這趟差,算是辦砸了。
朱贏沉默了片刻,對三七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公主,奴才沒經您同意自作主張,給您添了這許多麻煩,奴才真是……無臉見您。”三七自覺辜負了朱贏對他的信任與看重,難過得想哭。
“先去好好睡一覺,有什麽話明天再說。”朱贏安慰他道。
三七垂頭喪氣地出去了。
朱贏在房間裏踱步。不多時,淩霄進來,手裏拿着一份賬簿幾張銀票,給朱贏道:“公主,三七讓交給您的,說是遇着水匪時他藏在了布裏,沒給水匪搜去,還有五十九兩銀子被水匪搶去了。
朱贏接過一看,銀票共計一千八百兩,合着三七運回三大船的棉花棉紗和布以及那麽多人,才花了一千一百多兩銀子。
她翻開賬簿,只見所有賬目一筆一筆記得清清楚楚,一頁一總結,貨物數量與銀錢總數分門別類,分毫不差。
朱贏問:“他為何不自己給我?”
淩霄道:“看他眼圈發紅,怕是回屋哭去了。”
朱贏搖頭失笑,嘆道:“這樣的心理素質可不行啊。”
其實她哪裏是怪三七,不過是覺得肩上壓力陡增,有些擔心自己應付不來罷了。
就好比她原本只想做個賣衣服的淘寶店主,現實卻逼着她必須從開紡織廠開始一樣,這廠長和店主,企業家和小商販,能是一個層次麽?
雖然她也不是沒想過自己開染坊染色印花,不過那都是後話,如果市場還沒打開就這樣大手筆,虧了怎麽辦?目前她沒有別的來錢的行當啊。
可如今卻是趕鴨子上架,而且不上還不行。別的不說,那五六十號人背叛了白景勝跟着三七來了這裏,如果她不要,他們回去還有活路麽?
朱贏糾結半晌,倔性上來,心想:去他娘的,幹就幹!就算賠了,至少我盡力了!
次日一早,鳶尾端着早點進房時,就見朱贏一腿站在地上,一腿從後面翹至頭頂,兩只胳膊向上伸展,手抓住翹起的那只腳,整個人就像個棍子頂着一個圈。
鳶尾道:“公主,好久沒見您做這個了,又要戰鬥麽?”
朱贏繃住動作,道:“沒錯。”
“這次對手是誰?”
“我自己。”
鳶尾:“……”
用早點的時候,朱贏忽想起一事,問鳶尾:“枸杞還沒消息嗎?”
鳶尾搖搖頭,道:“派出去的人打聽到曾有人看到她與西市的馬販子在一起,但是之後似乎就沒人瞧見過她了。”
朱贏疑惑,當日因着手裏并沒有枸杞的身契,她只是給了她一些銀兩就将她放出了王府。後來有了她的身契之後,她已經消了她的奴籍,想将身份文契給她,卻怎麽也找不到她的人。按理說沒有身份文牒,她連城都出不了,能去哪兒呢?
用過早點之後,朱贏派人去打聽甘棠村附近有沒有什麽大面積的荒地或是劣等田地。既然要開染坊,還有那麽多棉紗棉花要織成布,那就買地建廠吧。之所以選在甘棠村,一來這村子大,雇工容易,二來這村子離永定埠近,萬一将來做大了全國各地都來她這裏批布,運輸也方便。
将院子裏一天的事務都做好安排之後,她把三七叫了過來。
第一句話就叫三七如遭雷劈般僵在了當場。
“三七,你以後別在這院子裏了。”
須臾之後,三七回過神來,眼淚便撲簌簌地掉下來了,跪在地上抱着朱贏的小腿嚎:“公主,奴才知道錯了,您別發賣奴才。奴才跟了您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公主。幹娘不要我了,您再不要我,我活着還有什麽勁兒啊,還不如死了呢。如果您要發賣奴才,又何必去贖奴才呢,就讓奴才死在桐江裏算了……”
他閉着眼嚎得正起勁,耳邊忽傳來“哧哧”的笑聲,睜開淚眼一看,發現鳶尾鄭嬷淩霄等人都看着他笑呢。
三七:“……”這氣氛不對啊。
朱贏一腳蹬開他,罵:“還好意思說跟着本公主這麽多年?合着這麽多年下來,本公主在你心裏就是個一言不合翻臉無情的人是吧?”
“不是,可是公主您好好的說什麽不讓奴才在院子裏了,奴才不是心裏發慌嗎?”三七擦擦眼淚小聲辯解。
“瞧你這點出息!”朱贏深谙他一言不合就化身鼻涕蟲的本事,懶得怼他,直接将桌上的身份文契并一封聘用合同交給他,道:“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朱贏的奴才了,而是我外聘的掌櫃的。奴籍已給你消了,身份文書你自己拿好,這份聘用文書你仔細看看,若有意見可以提。”朱贏說得口幹舌燥,伸手端過茶杯喝了口茶。
放下茶杯卻見三七拿着那幾張紙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朱贏伸手摸一下臉,問:“看什麽呢?”
“公主……”三七一張口,眼淚卻又掉了下來,他也不擦,趴地上恭恭敬敬地給朱贏磕了三個頭。
朱贏:“……”又不是生離死別,至于嗎?
磕完了頭,三七将身份文契和聘用文書塞回朱贏手裏,抹一把眼淚道:“當初我娘為了救我爹把我賣進宮,我雖不怨恨,卻也不想看他們愧疚,所以這輩子就沒想過要回去。在燕贻閣咱們五個一呆便是這麽多年,說句大不敬的話,奴才早就把公主、鄭嬷、淩霄和鳶尾當做奴才的家人了。奴才這輩子別無所求,就是不想再離開家、離開家人。奴才是個挨過刀的,便放出去了也成不了家,脫不脫奴籍的奴才不在乎。公主想要奴才做什麽,吩咐一聲便是,又是脫奴籍又是聘書什麽的反倒顯得公主不把奴才當自己人了。奴才傷心,奴才不幹!”
朱贏:“……”把手裏幾張紙卷巴卷巴卷成棍狀,上去就在三七的頭上抽了一下,罵:“你個死奴才,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是吧?有本事你出去開去啊!自己拉的屎自己不鏟,想讓本公主給你鏟,當本公主免費鏟屎官啊?”罵一句就抽一下,把旁邊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罵完了也抽完了,朱贏問:“這下滿意了?”
三七咧嘴一笑,道:“滿意了。”
有這麽個欠抽的奴才,朱贏也是無奈,苦口婆心道:“三七,觀你此番青州之行,知道貨比三家,知道打聽行情,知道挖人牆角,知道巧拉關系,知道抓住機會先斬後奏,有膽有識有勇有謀,便是我親自去,也不見得能有你的作為。你天生就是個做生意的料,跟我在後院白白埋沒了你。如今你拉了這許多棉紗回來要紡織成布,帶了這許多人回來要安排活計,公主我正值用人之際,你不去誰去?再說這身契的事,我有意讓你擔當大任,将來未免要出去交際,你若不脫奴籍,如何與人相處?如何取信于人?你與家人的親近莫非只限于朝夕相對常伴左右,而不包括擔起責任獨擋一面麽?”
朱贏話音方落,三七一把抽出她手中的身份文契和聘用文書,咋呼道:“公主,您下次能不能根據奴才的心理承受能力好好安排一下說話順序,一驚一乍地吓死奴才了。”
朱贏:“……”你慫怪我咯~
接下來的日子朱贏忙得陀螺一樣,租地、丈量土地面積,找人設計廠房,請泥瓦匠,買磚石木料,找木工打紡車和織機……用一句廣告詞形容那就是“根本停不下來”。直到一個月後,她偶然間去仙客來視察裝修進展,發現那個一條小魚破浪來的江虞委頓在大廳一角,驚問:“壯士,你怎的還在?”
江虞淚:“公主,我在等您的話本子……”
朱贏:“……”我何時答應給你寫了?
看他等得頭上那朵大紅花都謝了,胡子拉碴一臉的憔悴,朱贏沒心沒肺地哈哈一笑,道:“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你怎麽不叫人提醒我呢?若我不來,你還一直這麽等下去不成?”
江虞寬面條淚:“老大說拿不到話本子就別回去了,公主,看在那簍子鼈的份上,您就可憐可憐在下吧……”天可憐見,平日裏他見到的能進出王府的只有最近榮升掌櫃的三七。三七記着被擄之仇,天天跟他打馬虎眼,哪肯真的為他通報?半夜想去翻崇善院的牆,又被穆小峰等人胖揍,他真的是無計可施,只能望公主興嘆啊!
朱贏自覺自己是有良心的人,于是決定應他所求,看在那簍子王八的份上,再給他寫上一段。
是夜,秋風送爽月朗星稀。書房內,朱贏獨坐燈下奮筆疾書,正寫到緊要處,耳邊“砰”的一聲門響。
朱贏驚了一跳,剛要罵人,擡頭一看,卻是李延齡站在門外,雙目灼灼似狼地看着她。
“夫君!”朱贏面上一喜,一秒從工作模式切換到戀愛模式,擱筆起身,繞過書桌向男人奔去。
李延齡跨進門來,反手将門甩上,恰朱贏奔至他面前,他一把接住,一個旋身将人往門上一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