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嫂啊二嫂
朱贏本不想将這十萬兩銀子的事情告訴李延齡,可随着眼下動作越來越大,動到這十萬兩銀子怕是無可避免的,到時難免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與其讓別人有機會用這十萬兩銀子在她與李延齡之間做文章,還不如她自己先老實交代了。
話一出口便覺着男人的眼神變了,甚至于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那一瞬間朱贏懷疑他要推開她坐起來。
然而緊繃了片刻之後,他又慢慢松懈下來。
“然後呢?”他問。
“滿庭芳剛開業時,他要我将緬州以外的布匹批發權都給他,這十萬兩銀子是訂金。原先我沒想收他的,因為不知道滿庭芳今後到底發展如何?但眼下看來滿庭芳生産出來的布在市面上頗受歡迎,我已經計劃開設第二間第三間布廠了。如此想來,十萬兩銀子,不過也就一萬多匹布而已,也不算什麽,所以我就收了。”朱贏道。
“好,我知道了。”李延齡十分平靜道。
朱贏覺得有些奇怪,縱然男人有心體諒,但這反應未免太過風平浪靜了些。
“夫君,你當真一點都不生氣?”朱贏戳着他的胸問。
“氣總歸要生一點的。”男人道。
“那你為何……”朱贏話還沒說完,男人一個翻身重新将她壓在身下,接着道:“但不準備表現在吵架上。”
兩刻之後,朱贏要死要活地抵着男人的胸道:“夫君,我們來吵架吧,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男人一邊使勁撻伐一邊啃着她的脖頸含糊不清道:“不吵,以後再也不吵了,這種方式多愉悅。”
朱贏欲哭無淚:你妹呀,你愉悅了,老娘快散架了知道不?
本想訓練忠犬,結果訓成一頭床上的狂犬,朱贏自覺這絕對是犬種問題,而不是她訓練方式有問題。
五月初八王府辦喜事,男方這邊能去鬧洞房的女眷就朱贏一人,朱贏興高采烈地去了。
文靜姝的陪嫁媽媽一見朱贏抱着孩子進來便過去攔道:“哎,三奶奶,你怎麽把孩子抱進來了?”
“怎麽,王府哪條規矩規定孩子不能進洞房?”朱贏瞥一眼陪嫁媽媽,問。
陪嫁媽媽語噎,王府有什麽規矩她哪兒知道?至于民間,自然也沒有孩子不能鬧洞房的規矩,尋常百姓家的孩子為了去新床上摸兩個紅棗桂圓,還特別喜歡鬧洞房呢。
只是,這新嫁婦剛入洞房,你就抱着前頭夫人的孩子進來,這……
“三奶奶,您看我家奶奶才剛進門,您這會兒抱這孩子過來,是不是有些不妥?”陪嫁媽媽放軟了姿态道。
“有什麽不妥?這孩子可憐,剛出生就沒了親娘,好不容易父親再娶,雖說是繼母,那也是娘不是?乖乖,從今天起你也是有娘疼的寶貝了哦,來,叫娘。”朱贏笑眯眯抱着孩子走到新床邊。
文靜姝擡頭看她,面色雖還算平靜,一雙手卻差點将帕子都扯破了。
那孩子認生,哪裏肯叫,只向伸長了胳膊探向朱贏身後,想奶娘抱。
朱贏見狀,道:“哎喲,大約繼母太年輕,孩子不敢認,罷了,抱去吧。”說着将孩子還給了奶娘,又叮囑道:“照顧好小姐,還有兩個少爺也一并看好了,別一不留神就找不着人,害得他爹洞房花燭夜還要丢下新娘子去找他們。當初你三爺就遇着這麽個缺德玩意兒在洞房花燭夜假裝跳河,撇下我出去大半夜才回來。”
奶娘們不敢接話,只唯唯諾諾地答應着出去了。
朱贏瞥一眼床沿上面色難看的文靜姝,過去語氣親熱道:“表妹,哦,不對,以後要改口叫二嫂了,看到你與二哥成親,我和三爺都很開心呢。三爺在家時間少,常擔心我一個人在府中太過寂寞,以後三爺不在時常來崇善院玩啊。當然三爺在時最好不要來,免得瓜田李下的惹二哥不痛快。嗯,時辰不早了,估摸着二哥也快過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明天見。”
她扭着腰肢得意地出門去了。
門一關上文靜姝便忍不住落下淚來。
陪嫁媽媽忙拿帕子給她小心地揶幹眼角,勸道:“奶奶,可不敢哭,待會兒二爺回來見你這樣,還當你不願嫁給他呢。”
文靜姝抽泣道:“你聽她說的那些話。”
陪嫁媽媽道:“且讓她逞一時口舌之利好了,日後你好好攏住王妃,婆婆要給媳婦苦頭吃還不是易如反掌?有她哭的時候。”
朱贏得報當日一箭之仇,心情格外好。她雖不知文靜姝為何嫁給李延年,但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喜歡了好多年,在這個男人另娶別人後,轉身便嫁給了這個男人的二哥,怎麽想都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
再過兩個月盛歆培進府,呵,這王府後院的熱鬧日子在後面呢。
第二天文靜姝要去敦睦院拜見公婆,李延齡和朱贏自然也是要去的。
兩人一早起來,行至離敦睦院不遠處,朱贏低頭揉眼睛。
“怎麽了?”李延齡問。
“好像有睫毛掉到眼睛裏去了。”朱贏道。
“我看看。”李延齡擡着她的下颌湊過臉去看,“看不見。”
朱贏用力眨了眨眼,又伸手扒開眼皮。
李延齡:“……”
“看見了,怎麽弄呢?給你舔出來?”李延齡一本正經地問。
淩霄和鳶尾在一旁捂嘴笑。
整天舔舔舔,舔你妹!
“讨厭,拿帕子。”朱贏紅着臉道。
好容易用絲帕将那根睫毛刮了出來,李延齡捧着朱贏嬌紅的臉蛋,有些愛不釋手。
“還不放手?”見男人目光灼灼,朱贏忍不住低聲提醒。
男人傾過身俯下臉。
“喂——”見男人大庭廣衆之下意欲不軌,朱贏氣急敗壞正想踩他一腳。男人的臉卻微微一偏,擦着她臉頰過去,長臂一伸,自她身後的花圃中摘了一朵開得正好的月季,小心地往她發髻上一簪。
朱贏:“……”
“夫人這小腦袋整天想得不少。”李延齡促狹地捏了捏朱贏的臉,笑得純摯明朗。
朱贏是有多喜歡他那帶着些孩子氣的笑容啊,當即什麽脾氣都沒了,斜他一眼便挽着他的胳膊繼續向敦睦院而去。
走不了兩步便見不遠處李延年和文靜姝相攜而來。
文靜姝怕是早就看到了李延齡簪花那一幕,眸光在朱贏臉上打了個轉便停到了她發髻上的那朵月季上。
朱贏心中冷笑:果然還未忘情麽?
李延齡與李延年打了招呼,讓他們先行一步。
到了正堂,文靜姝也如朱贏當日一般先給王爺李承锴和王妃穆元祺磕了頭,然後一一見過其餘親眷。朱贏因是小兒媳,還得了文靜姝一個荷包。
因着人少,李承锴便讓一家子大人都在一張桌上用早點了。
和王爺王妃坐一張桌上吃飯,旁邊除了鳏夫就是新婚夫婦,自然沒什麽話好講。
朱贏正埋頭吃着香菇雞粥,面前碟子裏突然多了一只酥炸豆沙麻團。
桌上氣氛有些不對。
她擡頭看了看,只見她老公又旁若無人地夾了一塊棗泥山藥糕在她碟子裏。
朱贏:“……”男女同桌本就難得,如李延齡這等身份,在席上給妻子夾菜估計更是亘古未見,別說王爺和王妃一臉驚訝,李延年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朱贏悄悄用腳尖踢了踢李延齡的腳。
李延齡低聲安慰她:“沒事,你胳膊短夠不着。”
朱贏無語之際,腦子裏自動浮現一個求助帖:老公總愛不分場合地撒狗糧怎麽破?在線等挺急的。
穆王妃支招:“來人,喚幾個丫頭來布菜。”
文靜姝大概被李延齡撒的這把狗糧噎到,淺淺半碗粥都沒能吃得完。
朱贏自忖是進府一年的老媳婦了,和王爺王妃都正面交鋒過,再裝面嫩也沒意思,索性放開手腳吃了個肚子滾圓。
沒辦法,還有幾個月要回隆安了,再這麽尖嘴猴腮的話,怎麽去福陽面前裝x呢?
參加完婚禮沒幾天李延齡便又趕回骁騎營去了,朱贏繼續忙她的生意,結果安穩了沒兩天,有人一紙訴狀将她告到了龍臺府,告她勾結罔象島水匪打劫船只欺壓良民。
虞霖洲一見朱贏就頭疼,真心不想接這案子,但告狀之人有二三十之多,他也不能置之不理,只得派人來知會朱贏一聲。
鳶尾去過龍臺府一次,本來一回生二回熟,朱贏還想派她去來着,但這種吵架鬥嘴的事是淩霄最愛幹的,這次又沒什麽外線任務要去執行,淩霄強烈要求去龍臺府大堂體驗人生。
朱贏答應了。
第二天,龍臺府大堂,鑒于苦主人數太多,虞霖洲下令只準三人上堂,而朱贏這邊就一個淩霄。
對方請了個訟師,控訴朱贏利用王世子妃的身份與涪江罔象島水匪裏外勾結建立漕幫,逼着新城附近的船只全都挂靠漕幫名下,沒有挂靠漕幫的船只便會為罔象島水匪所劫,名為建立船幫,實則想通過非正常手段控制新城水運,拉拉雜雜說了近一炷香時間。
輪到被告方發言時,淩霄只用了一句話反擊:“沒證據你說個屁!”
訟師漲紅着臉,請求虞霖洲讓證人上堂。
證人是個瘦小的女子,穿着粗布衣裳,蓬頭垢面皮膚黝黑,也看不出多大年紀。大約上堂前曾有人教過她該怎樣做,她戰戰兢兢地趴在地上向虞霖洲行了禮,雞爪似的手滑出磨毛了邊的袖子,手背上一條長長的疤痕。
淩霄眉頭一皺,眼睛緊盯着那頭也不敢擡的瘦小女子。
“下跪何人?”虞霖洲問。
“奴、奴婢二花……”
“二花?”淩霄驚詫地重複。
地上跪着的女子吓了一跳,擡起臉畏縮地看了淩霄一眼,見淩霄錦緞着身珠翠滿頭,倒像是富家小姐的模樣,便不敢亂看,又低下頭去。
“二花,關于罔象島水匪……”虞霖洲話剛說了一半,淩霄忽然沖到二花身邊,有些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那窮苦狼狽的女子,顫聲問:“二花,是大旻永州三餘府金花郡小桃源鄉柳池崗張家村的二花嗎?”
二花擡起一張尖瘦的小臉,迷茫而困惑地看着淩霄,弱弱道:“你、你怎麽知道?”
“二花,你不記得我了麽?”淩霄在二花身邊跪了下來,流着眼淚抓着她的手道:“我是你姐姐。”
二花驚得往後一跌,愣了半晌方喃喃道:“你是大花,你是我姐姐?”
淩霄重重點頭,點得淚流滿面。
“姐姐……姐姐!”二花漸漸回過神來,多年的困厄委屈一瞬間都有了釋放口,她撲在淩霄懷裏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虞霖洲及在場衆人:“……”
姐妹倆哭過之後,淩霄拉着二花的手道:“走,姐姐帶你回家。”
“慢着!”訟師和告狀的船老大同時叫了起來。
訟師對虞霖洲道:“虞大人,此女是我方重要人證,萬不能被她帶走。”
船老大也道:“虞大人,這奴婢是草民花錢買來的,她怎麽能随便帶走呢?”
淩霄腦子清醒過來,公主的案子還在審着呢,她怎能感情用事?當即對虞霖洲道:“虞大人,既然這人證至關重要,還請虞大人暫且将她留在龍臺府,奴婢要回去禀過世子妃之後再來。”
人證正好是世子妃身邊得臉侍婢失散多年的妹妹,虞霖洲幾乎立刻想起了去年仙客來的那件案子,神經一下緊繃起來,巴不得朱贏親自過來處理才好。于是不顧狀告一方的強烈反對,宣布暫時退堂,把人證帶到龍臺府衙內的一間空房裏着人看管起來。
淩霄一路跑回王府崇善院,去書房見了朱贏,噗通一下就給跪下了。
朱贏見她跑得氣喘籲籲汗流浃背,過來一言不發先跪了,深覺不同尋常,問:“發生何事?”
“公主,告狀之人那邊的證人,是奴婢失散多年的妹妹。”淩霄道。
朱贏聞言一愣,放下筆,思慮了一會兒,問:“你确定?沒有認錯人?”
淩霄搖頭道:“絕對不會,我認得她手上那條疤。當年,就因為後娘用火鉗燙了她的手,我氣不過跟後娘動了手,才會被賣的。就算奴婢已經忘了她的臉,但那條疤絕對不會認錯。”
朱贏點點頭,道:“那待官司打完,将她帶回來便是了。”
“公主,她是告狀的船老大的奴婢。”淩霄道。
朱贏蹙眉,起身在書桌旁踱了兩步,擡頭看着淩霄道:“你先起來。”
淩霄咬咬唇,還是站了起來。
“你覺得此事有沒有人為設計的可能?”朱贏問。
淩霄此刻心頭很亂,搖了搖頭道:“奴婢不知。”
朱贏道:“那些船老大和船工指證漕幫裏有罔象島的水匪,苦無證據,于是弄了個人證出來。可一個女人能怎樣證明漕幫裏的人是罔象島的水匪呢?無外乎兩種可能,第一,這個女子承認自己是罔象島出來的,所以認識罔象島的水匪。但如果是這樣,這女子首先得證明自己的确曾在罔象島呆過,這一點不容易做到。第二,這個女子承認自己曾随船一起被罔象島的水匪劫持過,并受到其中某些水匪的奸-污。如此,只要她說出其中一個水匪身體上有何不容易被旁人發現的特征,虞霖洲再派人去漕幫将人抓來一驗,如果對得上,證言的真實性便大大提高。”
淩霄面上蒼白一片。
朱贏看她,道:“若是今天你沒有毛遂自薦,不管是鳶尾還是其他人去,都不可能認出你妹妹。從這一點看,人證恰好是你妹妹似乎純屬巧合。”
淩霄點頭。
“可若虞霖洲真的根據她的證言從漕幫抓走了人,此案便無法善了,因為我絕對不能承認漕幫是我與罔象島的水匪一起開辦的。如此,我會派人徹底調查告狀之人的身份背景人際關系,找出他們的弱點,再迫使他們撤回訴狀。這樣一來,你妹妹的身份也未必藏得住,因為作為唯一人證,我是絕不可能錯漏了她的。”朱贏接着道。
淩霄結巴道:“那、那公主的意思,這一切可能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那他們目的何在呢?”
朱贏搖頭,道:“目前不明,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既然确定人證是你妹妹,我們是絕不可能動她了。如此,便只能從船老大身上下手。你且稍安勿躁,待我派人先去打聽一下這個船老大。”
半夜,忽一陣喧鬧将朱贏驚醒,鳶尾急急進來道:“公主,王府內衛和龍臺府的人來了。”
朱贏什麽都沒問,起床穿戴整齊,來到院中。
新任內衛統領孫珂果然比劉佰霖懂事得多,沒有直接闖進院中,而是在崇善院院門口等着,得了朱贏的首肯才進得院來向朱贏行禮并禀明事情原委:“三奶奶,一個時辰前在城南千燈巷有人當街行兇,被害者恰是正在與您打官司的船老大宋老三。當時恰逢有龍臺府巡城司的人經過,與行兇者發生打鬥,眼看行兇者即将成擒,不想卻被人救走。巡城司有人認出那行兇者似是您院中二十守衛之一。人命關天,虞大人禀過王爺之後,王爺令屬下帶龍臺府差人前來一看究竟,還請三奶奶見諒。”
朱贏眉頭幾不可見地一皺,她的确讓穆小峰派了一名侍衛去與宋老三談判,那名侍衛去了很久都不見回來,莫非真的出了什麽纰漏?
但此情此景下,任何推脫和不配合都是不行的,是以朱贏吩咐穆小峰:“叫侍衛們到西花廳門前集合,讓孫統領檢視。”
穆小峰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侍衛們都到了西花廳前,五人一列排了四列,二十個人一個不少。
孫珂帶了那聲稱認出行兇者的龍臺府差人上前辨認。那差人舉着火把一個一個都看過了,搖頭道:“天有些暗,分辨不清,不過那人右肩和後背都受了傷。”
孫珂聞言,派随行侍衛把二十人的右肩和後背都拍了幾下,未見有受傷者。
孫珂見狀,對那差人道:“看來的确是你看錯了。”
差人叫了起來:“不可能,那日在仙客來門前我看見過那人,絕對是世子妃二十侍衛其中一人,孫統領,既然已經來了,何不徹底搜查一番?或許那受傷之人藏了起來,卻又換了仆役來假扮侍衛也不一定。”
“放肆!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由得你這般信口雌黃?來人!”孫珂正欲叫人把不知好歹的差人拖下去。
“慢着!他話說得雖是不中聽,卻也合情合理。既然來了,便徹底搜查一番,到時若證明我崇善院的确不曾藏污納垢,再嚴懲此人也不遲。孫統領去王爺那邊也好交差。來人,去拿院中仆役的花名冊過來,再讓所有丫鬟仆役都到院中集合,讓孫大人檢視。”朱贏道。
孫珂忙向朱贏賠罪并道謝。
過了小半個時辰,院中近兩百號下人都用花名冊一一對過了,絲毫不差。院中能藏人的地方也都搜了一遍,一無所獲。
“孫統領,勞煩你轉告虞大人,我很生氣。”朱贏掃了那差人一眼,轉身令人送客。
王府內衛都退出去後,朱贏回到和光居,淩霄過來,有些遲疑道:“公主,那個人……”
朱贏擺擺手道:“回去睡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次日一早,朱贏來到書房,命人叫穆小峰過來,說是有信要送去給李延齡。
穆小峰帶了一名侍衛同來。
淩霄打量着那名陌生的侍衛,朱贏卻站了起來,面上帶了笑容,道:“不知壯士如何稱呼?”
“在下溫宇,公主你先別說話,除非你先答應我一個請求,否則我一個字也不會告訴你的。”那男子自顧自地在一旁落座,翹起二郎腿道。
穆小峰無奈地看着朱贏,眼神含義明顯:雖然我真的很想揍他丫的,可還有一名兄弟在他手裏,投鼠忌器啊。
“壯士請說。”朱贏靠在書架上,姿态閑适。
溫宇看她幾眼,道:“能否請公主給家父去信一封,言明你足可自保,無需旁人暗中相助呢?”
朱贏笑道:“我連壯士都不認識,如何認識令尊呢?”
溫宇道:“公主無需認識,只需按我要求的寫便成了。”
朱贏搖搖手指道:“如我這般身份,豈可随便寫信給不明身份之人?我很感激壯士昨夜仗義出手,但這信,我不能寫。”
溫宇急了,道:“不過幾個字而已,難道比你手下侍衛的命更重要?”
“如我那侍衛不測,必是你故意相害,我自會将實情告知我夫君。”朱贏道。
“你!”溫宇氣着了,卻又無可奈何,半晌,陰沉着臉道:“是不是知道我父親身份你便肯按我要求寫信?”
朱贏道:“可以考慮。”
溫宇又僵了一會兒,長長嘆了口氣,道:“公主可記得在你六歲那年,曾有一人去你居處避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