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天才存在,指的大概就是溫言這類人。
夜色首映禮結束後,網絡上突然冒出一個微博大v的知名影評人,他對這部電影做出了整體解析與中肯評價,指出整部電影最大的亮點除了延續導演陸巡在電影中一貫的奇思妙想和浪漫元素,竟然是這個叫溫言的新人,而當紅小生magesasa的表演竟然差強人意。
這人繼而又拿溫言同當紅花旦俨燃進行比較,稱俨燃雖然脾氣大了些,卻一直很努力,但也跑過龍套,演過配角,她是遇見顧珩之後才有好運氣,才開始走紅。可這個叫溫言的新人,幾乎沒有任何的預兆和鋪墊,第一部戲就這樣出彩,幾乎得到圈內所有人的關注與認可,所以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真的有天賦異丙這回事。可越是這樣,她以後的路越難走。
這人的影評一出來,俨燃和magesasa的粉絲不樂意了,紛紛在評論下進行反擊,稱自家偶像顏值爆表,個人魅力和努力更是娛樂圈少有,從來不靠任何人上位,而這個叫溫言的新人八成被潛了,才賺來一個演配角的機會,根本沒資格同上面兩位大神相比,原本同一戰線義憤填膺的抨擊着溫言,可說着說着兩夥人自己又打起來了,一夥諷刺俨然是花瓶,一夥則罵magesasa是娘炮,兩家吵得不可開交,最後鬧的博主差點關博方才罷休。
但不管怎樣,溫言在夜色中的出色表演的确為她帶來更多的機會,電影雖未全球公映,圈裏人卻已經看了個七七八八,陸巡是新人導演裏最具才華和實力的一匹黑馬,他執導的電影就連幾個享譽國際的大導演也會看,從中尋找靈感和鮮活元素,所以首映一結束,善于執導愛情輕喜劇的知名導演羅迪就找上門來,誠意邀請溫言出演他新劇愛情送上門的女一號。
溫言并沒有拒絕,她不在乎這種風格與自己定位是否相符,甚至不在意自己是否有準确定位,她只知道只要片約不斷,片酬就不斷。
這幾天越來越冷,所以溫言平時除了工作基本就是待在家裏,要麽看書,要麽看看新戲的劇本,或者躺在陽臺的躺椅上懶洋洋的曬陽光。
尹湛在門口已經敲了半天門,沒有動靜,他就掏出鑰匙,開了鎖自顧走了進去。
鑰匙是溫言交給他的,以便他來回跑腿,随時回來取些必要的東西。不得不說溫言雖然冷淡,不願與人主動接近,但對于這個胖呼呼又有點呆萌可愛的男孩,卻莫名的信任。
他推開門走進來,屋裏很安靜,溫言正側躺在窗邊的躺椅裏,一只手還輕輕按着胸口上被風吹拂的書頁,另一只手垂下來,指尖觸碰到地面。
她的臉側向一邊,睡得很熟,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射下弧形的陰影,午後的陽光在那張冷淡清透的臉上鍍上一層暖色。躺椅的一邊,是一盆開得正好的白色薔薇。
尹湛将手裏的兩本雜志輕輕地放在茶幾上,略顯頭疼地看着屋子裏有些淩亂的鋪陳,撓了撓頭,然後開始着手收拾。
他的動作很輕,從始至終沒有吵醒溫言。
溫言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兩三點,尹湛收拾好屋子,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還洗了一盤葡萄,然後坐在沙發裏看雜志。
溫言胡亂的抓了抓頭發,睜開惺忪的雙眼:“過來了?”
尹湛剛剛吃下一顆葡萄,葡萄皮還含在嘴裏,扭頭看到溫言從躺椅裏爬起來,忙舉起手中雜志,笑的一臉天真:“姐姐,fo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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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言嗯了一聲,站起來倒了杯水:“fox怎麽了?”
尹湛吐出葡萄皮,興奮道:“fox邀請你給他們拍攝下一期的封面,還有內頁插圖,這可是世界頂級雜志,上封面的都是一線明星,姐,咱們真幸運。”
溫言看也沒看,繼續問:“酬勞多嗎?”
尹湛愣了一愣,咬牙道:“頂你拍一部電影了。”
溫言喝完水,将杯子重新放回去:“那接下吧。”語氣從容又冷淡,仿佛半點驚喜都沒有。
“可是……”尹湛翻着手裏的雜志,卻顯得有些為難,“這家雜志大牌是大牌,就是風格有點……”他頓了頓,努力從腦子裏搜索出一個形容詞,“不夠保守。”說完趕緊低下頭。
fox這本雜志豈止是不夠保守,它的風格一貫如此,說好聽了是性感,說直白了是暴~露,溫言會答應才怪。可是這麽好的機會,既可以擡高身價還可提升知名度,錯過實在可惜,尹湛糾結的臉都要扭曲了。
溫言扭頭瞧了尹湛一眼,接過他手中雜志,然後随意翻了翻,似乎也被裏面過大的尺度驚住,半晌沒說話。就在尹湛以為溫言會一口拒絕再狠狠罵他一頓時,她清冷的嗓音卻從頭頂傳來,帶着點随意和漫不經心:“那也沒什麽,報酬足夠就好了,接下吧。”
顧珩不知道從哪得知溫言要給fox拍封面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堵在了她家門口。
話說回來,自從溫言搬出顧家,顧珩很快就摸清她搬到哪裏,沒多久就找上門了,溫言不愛理他,從不請他進門,說話也是硬邦邦的,好幾回顧珩都是被攔在大門口,最後悻悻而歸。還有一回他跟沈寂不約而同出現,結果沈寂被請進去喝咖啡,單把顧珩留在外面喝西北風,顧珩氣悶的靠着車門吸了大半天的煙,最後沈寂出來了,笑眯眯的跟他打了聲招呼,然後得意的開着車走了。
那一天顧珩從下午等到半夜,到底還是沒被請進門。
于是三個月來,有事沒事往溫言家跑成了家常便飯,喝西北風也成了家常便飯。
這回聽了溫言要給fox雜志拍攝封面,顧珩就開着他的那輛黑色跑車又來堵門了。
車子停在溫言家門口,顧珩下了車,正看到溫言從樓口走出來,她看見顧珩愣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往外走,壓根沒理他。
顧珩眼看她從自己身邊走過也沒停下的意思,臉色更是難看,不禁厲聲問道:“你要給fox拍封面?”
溫言雲淡風輕的答:“對。”
顧珩凝起眉頭,加重了語氣:“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
“當然知道。”溫言止住腳步,扭頭看向他,“fox是世界頂級雜志,主旨是傳播女性身上一種美麗和韌性的力量,是女性雜志中最具代表性的雜志之一。”
溫言說的頭頭是道,顧珩竟不知該怎麽反駁,fox傳遞的是一種韌性的力量沒錯,可是拍攝的內容卻太過于露骨,已經遠遠超出韌性二字的內涵,溫言不可能不知道,卻避重就輕跟他打馬虎眼。顧珩狠狠地盯着溫言,就像從前一樣霸道的下着命令:“不許拍。”
溫言挑了挑眉:“憑什麽?”
她問憑什麽而不是為什麽,顯然是一種淩厲的提醒,她在提醒顧珩,你不再是我的少爺,我也不是你的仆傭或助理,你沒有資格命令我做任何事,更沒有資格告訴我什麽可以,什麽不可以。
她目光幽幽,長眉冷淡,言語中的每個細微表情都清晰地透露出深諷與嘲弄之意。
顧珩的胸膛劇烈起伏,臉色烏青,英挺的眉宇間凸顯出深深的失落,似乎是真的生氣了,又似乎是受傷了,可他沒有發作,沒有憤怒更沒有歇斯底裏,他只是沉默,半晌才冷冷道:“不适合你。”
溫言不解的看着他,不知怎麽,突然就笑了,她擡起頭,看了看天空并不刺眼卻蒼白的太陽,緩緩張開五指擋住陽光,嗓子淡淡的:“我這一生,從來不覺得走過的哪條路是适合自己的,不過沒關系,比起從前,我已經清醒很多,也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怎麽走,給fox拍封面沒什麽大不了,雖然你覺得難堪,可在我看來,這跟從前照顧你時的那些事情相比,都是一樣的。還有,比起我為什麽要拍這封面,你不是更應該擔心我該如何還清欠你的錢更實際嗎?顧珩,你是個商人,本末倒置不是你作風,還是直至今日你仍希望從我身上得到更多?”溫言頓了下,輕輕搖頭,“你得不到了。”
顧珩深深的看着溫言,再沒說話,最後有些頹然的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拉開車門,雙手重重的捶在方向盤上。
最後那輛黑色車子消失在視野的時候,慘淡落魄的竟像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