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提到
第27章
李韞光正要下剪,底褲才褪去一半,只見一道光劈來,硬生生震掉了李韞光手中剪刀。只見李終南微微喘息,領襟微開,不知如何撂倒了別院外的護院侍衛,一解外袍蓋在曉舟珩身上。
李韞光神态倨傲,見李終南如此動作,厲聲喝道:“你是不知這畜生對十六妹做了甚麽事!你怎護着一個外人?”
李終南不予理會,卻是小心地去探曉舟珩的脈絡。
李韞光冷哼一聲:“我就知道你這人不對勁,我看你與鑄劍山莊少主之事也并非為假,怎麽?你看上這人了?”
李終南眼神逐漸淩冽:“住口。”
“就知道你回府并非如此簡單,鑄劍少主失蹤之後,你竟然是尋找下家來了。”李韞光仰天大笑,又将臉湊到二人面前,“可惜他喜歡女子,還搞出如此下作之事。”
李終南猛然擡眼,倏然間使出一掌,直直掴在李韞光的臉上。
李韞光哪裏挨得住李終南如此盛怒一擊,又是離得這般近的,頓時左臉一片赤紅,向後連連退步,直直倒在地上。
李韞光口中罵罵咧咧:“來人來人,你做得的事,我就說不得?”
可哪裏還有人來,那群護院侍衛又如何能敵得過李終南。
“住口二字,你可是聽不懂?”李終南目光掃過二人,最後停在李著月這裏,言語幹冷毫無溫度,如墜冰窟,“與你-媾-和-的男人是誰。”
李著月冷氣竄上了脊梁骨,臉色慘白,淚沾粉頰,又遭此難堪問話,自然是期期艾艾甚久,甚麽也沒說。
“你不用說,我也自知,你與他出此下策,實不明智。”
李韞光還在叫嚷着,見沒有人來,硬撐着起了身,李終南上前毫不猶疑又給他一拳。李韞光滿滿吃了這一拳,瞬時間右臉顴骨便迸出血來,整個面部都變了形。這一下讓他真真眼冒金星,也不知看似溫潤的李終南哪裏來的那樣大的力氣,李韞光從小到大又哪裏受過這等氣,他擡手抹去血沫,正欲開口辱罵,卻冷不丁對上了李終南的眼睛——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
雙目中匿居着一頭蠢蠢欲動,簡要吞噬自己的狂暴猛獸,只怕自己要多說一言,他便會在風馳電掣間将自己心肝太倉拽出來虎噬下肚。
這怪異的戰栗感僅維系了頃刻,便在李終南淡然開口之時消散了去:“若不是敬你是我十三弟,若不是今日我不曾帶尋梅劍,你早已在我面前死了千萬次。”
“李韞光,你沒有資格動他。”
李終南将曉舟珩小心翼翼地抱回自己房內,當碧姍見到李終南懷中那不堪人形時,驚愕到失語,李終南以打水救人為由,讓她先行出了去。碧姍前腳剛走,李終南方才将曉舟珩外衣除去,将他翻過身放到內室床上,樓北吟便不知從何處進了來。
“蒙哥兒,書稿給你拿來了。”
樓北吟笑嘻嘻将書稿一遞,李終南側身對着樓北吟,眼皮一寸未擡:“這便是你相出的試探之法?”
“怎麽?不可以?”
李終南回過身:“你是故意的。”
樓北吟見他動了真火,便也收起嬉皮笑臉,将書卷往自己袖中一塞,眼光微微挪開,望向李終南身後的曉舟珩:“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為何要生此等節外生枝之事?”
“節外生枝?”樓北吟火氣也上來了,“你護着曉舟珩,不算節外生枝?我不過是睡了姑娘,哪裏知道他會挨打?”
“我倒是想明白一件事,我當我回來那日為何李著月會在門口。”李終南一頓,面容之上早已是冷清異常,“其實你早就認識李著月,而且你也不是甚麽楊府後人。”
樓北吟道:“口說無憑。”
“我确實口說無憑,你大可聽聽。”李終南背過身去,手下一刻沒停,“那個真正的楊府後人極可能已經被你殺了。”
“我當初尋楊氏後人的原因本就是為了李氏家譜,我碰巧知道數年前楊氏與李氏,或者說與李闫卿有過甚麽交易,李闫卿保了楊氏一族免遭鬼外子血洗,而我又知楊府趕楊诘生母之時,正是二十年前鬼外子開始制造慘案之前不久,這兩件事并非巧合。”
“我一年就來過金陵,想必你就是從那時候盯上我的——只因一年前正月賞燈,你便遇見了李著月,與她私定了終身。雖我不知,但我總覺她容貌現世并非是甚麽巧合。”
“身份懸殊,你無法與她一起,可是你歪打正着,知道我在找楊府後人一事,于是你心生一計。你不知如何知曉楊府上下虧欠楊诘一事,比我先一步找到那個楊府後人,你将他殺害後讓我尋見你。”
“你我都有仇要報,有帳要算。于我,為了查明師父五年前為何而死,而你,為了去楊府讨要當年被抛棄的說法。”李終南冷笑道,“我不知你做了甚麽手腳,即便是我查過,也未發現你有任何破綻,因此便信了你,以為你與我皆是為了某種目的而入此局。”
“其實說實話,你一開始,就是入李府再與李著月私奔罷,而并非是與我一同尋家譜。”李終南言語陰冷,“現在,你目的達成了。”
樓北吟并未否認,笑着搖頭道:“蒙哥兒還是有幾分能耐,不過……”
還不待樓北吟說完,只覺耳邊風聲漸起,還未反應過來,胸口結結實實挨了一拳。樓北吟毫無防備,也不知李終南這廂居然下了死手,瞬時便覺胸骨似要斷裂,直直嘔出一口血來,整個人摔至身後屏風,随着那屏風轟然倒下,連帶着身後一壁書架藤花盆景,也一同而落。
“你不是,你不是手經斷了麽,怎麽還生得如此……咳咳。”
“手經确實早已廢了,就算如此,我依舊殺你如殺豬。”
“你記住,恕汀是我什襲以藏的寶物,你動不得。”李終南言辭釘釘,“你我合作到此為止,你趁早帶李著月離開,你的帳,我來日再算。”
樓北吟又咳嗽兩聲:“蒙哥兒,你這就不講理了,你就不怕我将你身份告訴李府中人。”
“你大可去試試,你當李韞奕是呆子,不知他這個八弟是假冒的?”李終南喉嚨裏迸出了一聲嗤笑,“這趟渾水水不是說能趟便能趟的。”
樓北吟聽聞雙目陡然睜大,愣神好一會兒,這才勉強起身,抹了一把嘴角血沫,跌跌撞撞出了門去。
其實七月十五那日并非是李終南第一次見曉舟珩。
若是論起去年正月十五,對于全金陵人來說,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李府十六小姐李著月容貌現世,引得衆人相繼折腰。但對于李終南來說并非只有這一樣:其一便是他認識了樓北吟,或者是楊诘似乎更為恰當。
在師父離開的這五年,李終南一直在查當年師父江山玉醫李賢槻枉死之由——師父一嬉游山水間的江湖醫者被秘密栽贓成鬼外子一案的元兇,縱然任何信息都對不上,卻條條印記皆證明江山玉醫李賢槻乃舊案主謀,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在機緣巧合之下,李終南意外得知,楊府與李闫卿的秘密交易,包括送走孕婦一事,為了追查當年真相,這才有了後來與楊诘合作一事。
本該順利進行,卻在與楊诘去往楊府途中遭不明人士刺殺,躲避中碰見了近日一直尾随他們二人的一文弱書生——真正的刑部員外郎樓北吟。樓北吟言辭确鑿,直言自己知曉一部分真相,并願全盤托出,但卻是有兩的要求,一來便是與楊诘互換身份;二來是要他們去李府散播鬼外子重出江湖的謠言。
李終南當時與楊诘不解其意,但當時樓北吟并未多說,見其篤定萬分。二人思忖後決計照辦。畢竟李終南心下有自己的算計——若……二十年前的鬼外子是李闫卿呢?若讓師父江山玉醫李賢槻死的那人,便是他的親生父親李闫卿呢?
其二……便是他初遇絕豔采餘曉舟珩,也領略了那人如何踔厲風發。
因知曉李闫卿少在府中,李終南決定先試探六少爺李韞奕對師父的死因知情與否,後又得知李韞奕喜音律,李終南便打算從此處着手。自打聽到師父曾傳授琴譜與一女子,又聽聞那女子落腳于水煙湄之下的樂坊後,李終南一日便去尋她。入水煙湄後路過一門未閉合的雅間,李終南微微一瞥,卻是再難移步——
只見那人瓊姿琦質,眉清眼秀,俨然酩酊,站于桌上,身後排窗大敞,氅衣禦風,如天上懸星,人間鸾鳳,旁人似乎都在他身後失了光彩——他倚馬可待,朗朗念出:“月在當頭杯在手,盡情還得幾人間”後,仰頭飲盡青樽酒,身側一人俠氣翩翩,撫琴言笑;另一人鳳目俊容,拈筆在握。
李終南在那一瞬忽然對他那樣的人生羨慕得緊——攜兩三知己,倚欄杆憑吊,聽酣酒搊筝*,觀飛燕低掠,賞游魚仰吹,足以快意此生。
不論是絕豔餘采曉舟珩,還是名動金陵曉恕汀,風流模樣總是這般堪憐。
後來一日,李終南頓悟,江山玉醫李賢槻與絕豔采餘曉舟珩皆乃天仙化人,只是前者渡了鑄劍少主,而後者是來渡自己的。
罷了,與他的來日還長,以後慢慢講與他罷。
作者有話要說:江山玉醫李賢槻(gui一聲)與鑄劍少主有一段過往(李韞光不知李終南假身份)。
楊诘是假楊诘此論點是李終南自己提出的,正确與否日後再議。
楊府趕楊诘生母(那名揚州瘦馬)于第十八章玉如轶口中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