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九公主
九兒？小九未曾聽過有人這樣叫她，就是自己師傅也沒有過，但她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
叫她的人，是炎陽帝。
“九兒，真的是你，你回來了！”炎陽帝掙脫開身側護着他的太監，三步兩步跌到小九跟前，仔細端詳着她的臉，“沒錯，真的是你！這十年來，父皇一日也未曾忘記過你！”
老太監趙啓順跟着炎陽帝走到小九跟前，他打量小九一番後臉色大變，連忙跪下：“九公主歸來，拜見九公主，拜見九公主！”
其他婢女太監見狀，也跟着俯身跪拜，原本嚴陣以待的侍衛，也将信将疑地放下手中兵器，磕頭行禮。
小九不明所以，她握緊了收魂杖，警惕地看着周圍的人，這是認錯了，還是……
但她現在法力盡失，以血肉之軀沖出重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他們認錯，何不幹脆将錯就錯？這也許是唯一得以脫險的契機了。
于是小九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父皇？”
炎陽帝聽罷激動地一把握住小九的手，老淚縱橫，“快跟父皇說說，你是如何回來的，是否也有小鬼捉你呀？”
炎陽帝還不知當日黑紗蒙面追他的，正是眼前這位九兒。
他親自在地府“游”了一遭，對神鬼邪說之事絲毫也不感到意外，又看到小九仍保持着十年前的樣貌身形，便更加對她死而複生之事深信不疑。但一衆旁人攝于皇帝的威嚴而屈從跪拜，心裏卻是疑窦叢生。
為了讓衆人信服，小九情急之下，編了一個還算圓滿的故事：“是西天王母憐我在地府所修十年功德，叫我下凡與您團聚的。她還讓我告訴父皇……”
“告訴朕什麽？”一聽是西天王母，炎陽帝立馬認真了起來，這可是他離信奉了半輩子的諸神挨地最近的一次。
“告訴您切莫胡亂聽信異端邪說，抓壯丁修觀，搶童女祭祀，加賦稅禍害……禍害百姓。”小九說着說着，見炎陽帝的臉色一寸一寸沉了下去，周圍的太監們也面露畏懼之色，知道自己還不會拿捏和九五至尊說話的分寸，即便是自己父親，但他也是讓人伴君如伴虎的皇帝，便忙補上一句，“西王母說，只要您作個愛護百姓的好皇帝，必能保您長命百歲。”
“這，這……”炎陽帝所做的一切，修道煉丹，建道觀供奉真人，難道不都是為了讨好天神嗎？怎麽西王母還要怪罪于他呢？若真是怪罪于他，又為何放他還陽？
“朕知曉了，朕知曉了……”炎陽帝說着，莊嚴地朝西方拜了一拜，但他臉上，仍是滿滿的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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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相認之後，炎陽帝便馬不停蹄地帶上小九去西王母廟參拜還神，落在後面的趙公公則是悄悄撿起書桌腳旁那支刻着“鬼”字的匕首，不動聲色地藏進了衣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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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主死而複生乃宮中大事，當晚後宮妃嫔三千便個個蠢蠢欲動起來。一是想看看這受過西天王母恩澤的九公主究竟有何神奇，二是估摸着這九公主今後一定會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妃嫔們便想來跟前讨個眼緣，以便日後巴結。
小九稱自己拜完西王母身體乏累，拒絕了所有的來訪，只見了為她安排衣食住行的皇後。
皇後是個素淨柔順的主兒，對皇上口中說出來的事，統統不假思索地屈從附和。皇上說小九還魂，她便深信不疑地點頭稱奇，皇上說以後要多加疼愛小九，她便一應給安排最好的，就連自己衣着打扮也是粗布灰袍，清淡妝容，處處迎合着炎陽帝的喜好，臉上寫着大大的“愚忠”兩個字。
小九和母妃生前所住的延禧宮如今還空着，小九便住在了那裏。
皇後安排了燕檀、魚琴兩個聰明伶俐的貼身婢女伺候小九，小九卻提出，仍然要原來伺候自己的。皇後聽後面露難色，過了十年了，原先那一批到了出宮的年紀就走了，查了一查，竟沒有還在的。
“叫如頌來吧。”皇後想了想，還好有一個剩的。
如頌是九公主死前兩個月才新進宮的，在延禧宮做着最下等的添碳守夜的活。九公主死後這十年也依然沒個長進，如今一起進宮的那一批宮女當姑姑的大有人在，她卻仍在火爐房添碳，連個要她侍奉的主子也沒有。
小九看了一眼如頌，雖一路坎坷，但她倒是一副傻呵呵的樂天模樣，眸子裏的一抹天真無邪讓小九喜歡，“就是她了，換了魚琴，讓她和燕檀跟着我就可以。”
皇後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
延禧宮從前風光的時候雖然已經不再了，但是炎陽帝因思念江淑妃和女兒小九，還是特地命人每天打理，延禧宮滿園的海棠，還是盛開地一如往昔。
小九被燕檀，如頌攙着走進宮門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陣刺骨的涼意。突如其來的陣陣陰風裹挾着小九她們，一路将她們“送”到寝殿。
小九感覺這風來得不同尋常，隐隐仿佛還夾雜着哭聲，而且風中帶着血的味道，這也着實奇怪。她看了一眼身邊兩婢女，正想問她們是否也感到古怪，還未開口，只見燕檀與如頌已經被吓得哆哆嗦嗦，直咽口水了。
“主子，這延禧宮空了十年，會不會……有那玩意兒？”燕檀逐一牢牢地關緊門窗，但桌上的油燈，還是屢次被莫名而來的陰風所吹熄，點了好幾次都點不着。
“燕檀你別吓我！”如頌抓着小九的手顫抖得停不下來。
“那玩意？你是指鬼嗎？”小九不禁想笑，何方厲鬼，還敢在鬼差面前逞威風，“這後宮枉死的魂魄恐怕多了，執念太重入不得鬼門，成了路邊孤魂野鬼者不計其數。執念再重的，鬼差也帶不動，只能徘徊在生前最留戀的地方夜夜凄苦哀嚎。”
小九最苦惱的是失去鬼差之身，看不見那些鬼，否則，早就知道這是何方妖孽在興風作浪了。
可兩個已經吓地不行的丫鬟聽小九這麽一說，更是被吓得毫無人色。
“對了，奴婢來的時候皇後賜了奴婢幾道符，讓奴婢有需要的時候用，奴婢這就拿來貼上！”燕檀說着，鼓起勇氣“噔噔噔”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拿着幾道符紙回來，踩着凳子麻利地貼在了寝宮的大門之上。
貼完符紙，幾個人迅速躲進了屋子，重新關好了門窗。這回，油燈終于被順利點燃了，只是屋外那凄厲的風聲，卻變得更加兇猛了，似不甘心就這麽被阻在門外。
小九手捧着燕檀沏的龍井，呆呆地看着被風刮地哐啷亂響的門窗，心想這只鬼，究竟是何來頭？那皇帝說自己是他女兒又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那她屢次想要殺死的，可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大逆不道之罪天理不容，那幾道天雷沒有劈死她只是奪了她的法術，竟算得上是萬幸。
想到這裏，小九嘆氣，地府的諸位，誰可以上來賜小九一個解釋？
“公主，這個是什麽呀？怪吓人的……”如頌從小九換下來的衣服裏找到收魂杖，這一聲問打斷了小九的思緒。
“別亂動公主的東西！”燕檀狠狠打了如頌的手一下，她小小年紀已經是皇後身邊的掌事宮女，教訓起年齡比自己長地位級別卻遠不如自己的如頌來，得心應手。
“沒什麽，就是西王母賜給我在陽間防身用的，”小九趕忙拿過來塞在枕頭下，“沒什麽事你們就下去吧，本公主困了。”
“是。”兩位丫鬟跪安，小九吹熄了油燈打算睡覺。
可是睡了半天，外面凄厲的風聲都沒有停過，如怨如訴，聽起來讓人內心非常不安。
聽了半個夜晚，小九幹脆一骨碌坐起來，她端端走到大門前，突然猛地踹上一腳，将門踹開。門剛一開，風便止了，小九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味，接着她看到一個恍惚的白影。
白影在小九眼前一閃，便轉瞬即逝，任小九如何瞪大眼睛，使勁想看清楚，那一雙凡眼，卻也再看不到任何異樣，小九只恨自己已是凡人，否則便能早早收了這厲鬼。
她失望地轉身回屋，外面風停了，屋內卻血腥味不散，似乎比門外還濃，難道放鬼進了門？
小九納悶地沿着那血腥味一路搜尋，風聲停歇後，四下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更為詭異。小九是斷然不怕鬼的，但這詭異的氣氛，還是讓小九緊張出了一身的冷汗。
最後，那味道竟引她來到自己床前。床前掩着帷帳，看不清裏頭景象，小九定了定神，一把掀開帷帳，帳內卻什麽也沒有，枕頭被褥還保持着小九下床前的樣子，唯獨多了那濃重的血腥味。
四下搜尋無果，小九只好一頭躺到床上，反正風是停了，無人擾她睡眠。
可剛一躺下，眼前的一幕卻讓小九倒抽了一口涼氣——只見頭頂的雪白紗帳上，赫然寫着一個血淋淋，陰慘慘的“毒”字。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地點：西王母廟
炎陽帝：“西王母啊西王母，九兒容顏一如往昔，您教教朕，如何才能永葆青春？”
西王母嗑瓜子不答。
炎陽帝：“西王母啊西王母，朕給你多捐幾座神龛啊！”
西王母不屑一顧。
炎陽帝：“西王母啊西王母，朕今年多進貢一對童男童女！”
西王母橫眉冷對。
炎陽帝：“西王母啊西王母……”
西王母：“本尊要知道，世人就稱本尊西天仙女，西天玄女，西天美姬，西天美少女，西天小精靈，而不是西王母啦！”
（藩：西天小精靈是什麽鬼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