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更新時間:2017-04-09 18:00:03 字數:4730

趁着今日天氣晴朗,午後春芽與尤笙笙互相幫着對方洗頭,洗好擦幹後,兩人一塊在後面的園子裏曬着太陽。

主子不在,這院子裏沒人管着她們,兩人很惬意的閑聊着。

“玉娥姐讓我過來時我還以為少爺會很難伺候,想不到只要早晚沏杯茶,再準備好少爺的早膳,平時就沒什麽事了。而且除了我剛來的那天,也沒見少爺再罵過人,先前有人傳說少爺很難伺候,會打罵下人,現下看來那些壓根就是騙人的嘛。”春芽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清秀的臉上滿是輕松愉悅的笑容。

尤笙笙出聲提醒她,“少爺的脾氣确實不太好,以後你還是要當心些,別大意。”

她沒告訴春芽,衛旭塵近來的脾氣之所以好轉,是因為她每晚都幫他泡腳,再為他按壓足底,減緩了他左腳的疼痛,他夜裏睡得好,養足了精神,翌日神清氣爽,自然就不容易動怒了。

“我曉得。”想起不久前聽來的一件事,春芽興匆匆的說,“耶,笙笙,你知不知道在你被派來服侍少爺後,蘭兒也被派去服侍表少爺,聽說呀,她被表少爺看中,前陣子成了表少爺的通房丫頭。”

“是嗎?”尤笙笙有些訝異,這件事她還不知情,平日裏她泰半的時間都待在這院子裏,鮮少去與人閑聊。

“蘭兒确實生得十分标致,也難怪表少爺會看上她。”春芽有些羨慕,表少爺生得俊秀,性子又随和,能跟着他也算福氣。

尤笙笙想起前世的自己,幽幽嘆道:“表少爺雖尚未娶妻,但已有四個小妾,蘭兒跟着表少爺,也未必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妻妾之間難免争風吃醋,蘭兒不過是最低等的通房丫頭,哪能争得過她們?且日後若表少爺娶了妻子,上頭還有正室壓着呢,日子哪能過得舒心。

就像前世的她,雖被他破格納為侍妾,也十分寵愛她,可在他迎娶羅芊雲進門後,少夫人便對她多所習難,每日幾乎都要找些事來為難她,那時她還天真的想着只要能與少爺在一起,這些她都能忍受,哪想得到最後她會落得那麽凄慘的下場。

“說也奇怪,為何少爺和表少爺還不娶妻,笙笙,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春芽好奇的問。

張之儀為何還不娶妻的事尤笙笙并不清楚,她只知有相士曾說過衛旭塵在二十三歲以前不宜娶妻,太夫人很顧忌這事,因此一直等到他二十三那年才迎娶羅芊雲進門,也就是兩年後。

思及這件事,她突然間想起,前一世衛旭塵是在明年初納她為妾。她不确定這世他是不是仍會這麽做,但為了擺脫那悲慘的命運,她必須在過完年後想辦法離開衛府……

“尤笙笙,本少爺找了你半天,你竟然在這裏躲懶?”衛旭塵的聲音突然傳來。

她與春芽急忙起身,朝他福身,“奴婢見過少爺。”

“你跟我來。”他一把拽起她的手往外走,俊挺的臉上透着抹歡快的神采。

“要上哪去?”

“我的船造好了,我帶你去瞧瞧。”他語氣輕快,興匆匆的道。

聞言,尤笙笙怔了怔。他的船她驀地想起前一世他自個兒畫了張船圖,造了艘船,造好的那一天,他也同樣回來帶她去看。

重生以來,除了她上次意外打翻茶潑了他一身,以及他前陣子在船塢摔了一跤的事,其他的事幾乎大抵都與前世相同。

這一世命運的軌跡難道仍與前世相同?她會不會終究逃不了那悲慘的下場?

衛旭塵沒察覺到她一路上思緒起伏,帶着她乘上馬車來到船塢,不自覺的握着她的手走往一艘新造好的三跪帆船前。

他一臉得意,興高采烈的指着那艘船對她說:“你看,這船是不是很漂亮?它的底部跟別的船不一樣,我讓人做成尖的,有利于破開風浪,等挑了日子下水後,我再帶你上去試試。”這艘船剛造好,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要帶她來瞧瞧,想讓她見識見識自己有多不了起。

注視着他意氣風發的神情,尤笙笙一時無法從他臉上移開視線,心忍不住又為這般神采煥發的他抨然跳動。

須臾,她收回目光,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他,同時抽回了自己的手。

衛旭塵微微一愣,這才發覺自個兒剛才竟一直握着她的手。

見她抽回手,他隐約有些不滿,想抓回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為掩飾尴尬,他撣了撣沒有灰塵的衣這一幕讓走過來的張之儀與陶修庭瞧見了,張之儀特意多看了尤笙笙幾眼。

陶修庭沒認出尤笙笙,好奇問道:“站在旭塵旁邊那姑娘是誰?”

“她是旭塵的侍婢,二舅公還記得嗎?中秋那晚她打翻了茶,還潑到旭塵的身上。”張之儀笑着提醒。

聽他一提,陶修庭也想起了這事,“原來是她,這旭塵怎麽把她帶來了?”

他意味深長的一笑,“我想姥姥應當能放心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沒頭沒腦的,陶修庭沒聽明白。

“姥姥先前一直擔心旭塵不近女色,怕他不開竅,還囑我帶他去青樓見識見識呢。”張之儀談起此事,語氣有些好笑。

陶修庭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是旭塵喜歡那姑娘?”

“我只是這麽猜測,還做不得準,二舅公,咱們過去探探。”

兩人走過去,衛旭塵正領着尤笙笙參觀,由于只是試造,船體并不大,約莫只有十幾丈左右,很快就下來時,衛旭塵看見他們兩人,朝兩人喊了聲,“二舅公、表兄,你們怎麽來了?”

“聽說你船造好了,我們特意過來瞧瞧。”張之儀笑道。

“見過舅爺、表少爺。”尤笙笙朝他們福了福身。

張之儀指着尤笙笙,望向衛旭塵,“你怎麽把她帶來了?”

“我……”他只是想讓她瞧瞧他的得意之作,并沒有想太多,被這麽一問,他一時語塞,含糊道:“我帶她過來看看。好了,你們慢慢瞧吧,我先回去了。”說完便領着尤笙笙往外走。

這天晚膳,膳堂裏衛太夫人滿臉笑容的瞅着孫兒,慈愛的問:“旭塵,我聽說你那艘船造好了?”

“今天剛造好,還要請奶奶挑個好日子下水。”

“好,我再挑個吉日。”她接着試探的問:“我瞧你這陣子氣色好很多,是不是有什麽好事?”

不久前,張之儀将先前在船塢裏見到的事禀告她。雖沒明說,但從孫兒竟會帶她過去看船,也能窺出他對她很不一般。

“船造好了算是好事吧?”衛旭塵心下明白他氣色好是因為這陣子夜裏好睡多了,不過由于先前因不想讓奶奶擔憂,隐瞞着沒說,現下好轉了,也不好再提,只會徒增擔心。

衛太夫人見沒問出什麽,索性直接挑明了問:“奶奶聽說你今日帶了個丫頭過去看船,可有此事?”

“嗯。”衛旭塵橫了張之儀一眼,心知必是他告訴奶奶,二舅公一向沉默寡言,不會去說這種閑話。

“旭塵,那丫頭你要是中意,就直接收進房裏服侍你吧。”坐在太夫人身旁的衛如芳笑呵呵表示。

衛旭塵一時沒領會她的意思,有些困惑。

見狀,張之儀靠過去低聲在他耳邊解釋,“我娘的意思是你要喜歡那婢女,就收她當通房丫頭。”

聞言,他沒有多想,第一個反應便是否認,“誰說我喜歡她?”話出口後,他兀自愣了下,才意識到張之儀說了什麽。他喜歡那丫頭?

怎麽可能?他皺起眉,下一瞬,想起尤笙笙的面容,心裏隐隐約約滑過一抹異樣情緒。

“你不喜歡她,今日怎麽會特地帶她過去看船?”張之儀指出關鍵。

“我……今天心情很好,才會一時興起帶她過去。”衛旭塵随便找了個理由。

衛如芳笑睨他,“那你為何不帶別的婢女過去,偏只帶她呢?”

他一時答不上來,有些惱羞成怒,“總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不論他是不是喜歡她,這種事他沒興趣拿出來對別人說。

衛如芳見狀,掩着唇直笑,“我瞧旭塵這孩子還沒完全開竅呢。”

衛太夫人出聲替孫子解圍,“好了,如芳,你別再說了,吃飯吧。”

她心裏已約莫有了底,這孫兒她打小看着長大,哪曾見過他這般,就算眼下沒什麽,也定是對那婢女另眼相看,才會帶她去看船。

衆人安靜下來用膳,衛旭塵有些食不知味,不停想着方才的話,思緒猶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起伏不定。

回到房裏,衛旭塵若有所思的注視着尤笙笙。

她的眼睛雖不夠媚,但還算順眼。

她的鼻子雖不夠圓潤,但也過得去。

她嘴巴略薄,但也算得上小巧。

這些五官組合在一張臉上還算靈秀,并不難看,且越看似乎越有味道,他還記得上次她笑起來的模樣很好看,若是她能多笑些就好了。

尤笙笙無視他直勾勾盯着她看的眼神,低頭為他按壓足底的穴道。

“嗯哼。”他一時沒留神,被她按得痛哼出聲,終于回了神,龇牙咧嘴的瞪她,“你不會輕點嗎?”

“太輕的話就沒效果了。”她不冷不熱的回了句,接着說:“要是少爺怕痛,那奴婢就不按了。”

“誰說我怕痛,給我繼續按。”她老是頂撞他,又不将他看在眼裏,他會看上她?怎麽可能。

尤笙笙輕描淡寫的看了他一眼,“奴婢臉上沒長東西,請少爺別再盯着奴婢,再看也長不出花來。”

看她被發現就算了還直接說破,他微惱的哼道:“本少爺愛看就看,你管得了嗎?”

她是管不了,不過她管得了自個兒的手,她故意加重力道按摩他足底的湧泉穴,痛得他慘叫出聲。

“啊——你是故意的?!”他忿然指控。

她不疾不徐的表示,“是少爺這兒的血脈不通,按了才會這麽痛,少爺忍忍,奴婢再多按幾下,就不會這麽痛了。”

他狠狠瞪她,但她接下來按得他痛得嘴角直抽,兩手緊抓着床緣,沒辦法再出聲,只能拼命忍着疼。

須臾,尤笙笙收回手,收拾了下,端起木盆走出他的寝房。

衛旭塵咬着牙,暗自決定明天要給這個該死的丫頭一個教訓,讓她明白他這個主子可不是好惹的。

翌日一早,替衛旭塵梳好頭後,尤笙笙如往常一般将準備好的衣袍遞給他,讓他自個兒穿。

衛旭塵沒接過,傲慢的命令,“還不快替本少爺穿上?”

她怔愣了下,見到他将她遞過去的衣袍塞到她懷裏,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驚訝的問:“少爺不是一向自個兒穿……”

他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少啰唆,本少爺決定今後就由你服侍本少爺更衣,還不快動手?”

她遲疑了下,拿起那件天青色的衣袍默默替他穿上,最後為他系上一條鑲着銀邊的腰帶。

在她的手碰觸到他的腰時,不知是他的身子抑或是他的心顫動了下,宛如有人拿着羽毛對着他輕搔着,一股麻癢的滋味從他背脊處蔓延開來。

看着眼前的她,他覺得很想做些什麽,不自覺的伸出手撫向她的臉。

尤笙笙愕然擡頭。

“這疤怎麽還沒消?你是不是沒擦我給你的藥膏?”方才一瞬間,他瞥見她錯愕的眼神,硬生生将手移向她的額頭,語氣因別扭而顯得有些生硬。

“擦了。”替他系好腰帶後,她立即退離他幾步。見她仿佛把他當瘟神一樣,他有些氣惱,“那為何疤痕還在?”

“這疤有點深,沒那麽容易消除。”那藥膏又不是仙藥,哪會一擦就消了。

衛旭塵觑了眼她額頭上的那道疤,頭一回為自個兒暴怒的行徑感到後悔,見她又低垂着臉不看他,擺出一副卑微的模樣,他心情煩躁,想命令她擡頭,卻又不想強迫她。

這般矛盾的情緒讓他一時不知該拿她怎麽辦,只能氣悶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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