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住院陪護
這是一間豪華單人病房,但沈桐不願意住院不是為了給壕省錢,他就是覺得沒必要,他得回家。門口偶有走動的病患家屬經過,能聽見裏頭兩個年輕人一人一嘴的争執聲。
沈桐說不住了,今晚就回去。
蘇烈說不行,先住着觀察幾天。
沈桐說不住,回去還有事兒。
蘇烈說不行,萬一有淤血化不開會堵塞血管。
沈桐說堵了就揉揉,揉開了就行。
蘇烈說揉個屁,萬一流到腦子裏頭就直接爆炸了。
沈桐:“……”不多說了,浪費口舌不如直接自己動手拔針頭。
“這給你能的!”蘇烈說急眼就急眼,上去拽沈桐的手腕,“你再拔試試,看我不抽你!”
沈桐的手懸在針頭上方就不動了,說實話,他是真有點兒怵。也不知道是不是原版沈桐的心虛影響到了他,明明連沈槐那樣的痞子他都敢摸磚拍,偏偏一對上蘇烈就萎了,總覺得這小夥兇了吧唧的,以自己當前的體格根本扛不住他三拳兩腳。
沈桐咕哝:“我真有事啊,你讓我回去吧,我想回家。”
蘇烈擡着下巴說:“哪兒是你家?醫院就是你家!老老實實住幾天就放你回去,不然就收拾鋪蓋走人。”
“……”沈桐瞥了他一眼,“那我回去收拾鋪蓋卷。”
蘇烈:“你說什嘛?大點聲!”
“……”沈桐嘆息,“沒什麽。”
蘇烈還抓着他的手腕,只覺得這家夥骨架很纖瘦,也沒個幾兩肉,能抱得動板磚也是奇跡。他懲罰似地重重捏了一下,把沈桐的手塞回了純白的薄被子裏,說:“你現在是傷患,我不跟你計較,等你好了再說。”
Advertisement
沈桐立刻封了嘴,乖乖躺在病床上等伺候。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想上廁所。”
蘇烈“哦”了一聲,從病床底下摸出一個塑料尿壺遞給他,還挑了下眉:“喏,用吧。”
沈桐:“……”
他還沒殘廢到這種地步。
沈桐從床上爬起來,自己去夠輸液瓶,還沒等夠着就被蘇烈擡手接了過去,聽見他嗤笑:“行行行,走吧,有人伺候着你呢。”
于是蘇烈舉着吊瓶在前頭走着,沈桐則亦步亦趨地跟着,一個像大爺,一個像大爺遛的狗。
沈桐不滿意了,停在廁所門口去接吊瓶,說:“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
“那怎麽行?”蘇烈朝他下半身看了一眼,“你一只手插着針一只手拿吊瓶,難不成還有第三只手能用來扶着二弟?”
沈桐瞬間黑了臉,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廁所門前躊躇了一會兒突然爆出一聲:“我不上了!回去!”
蘇烈抿嘴笑,抱着臂問:“确定?真不上了?”
沈桐:“不上!”
蘇烈:“那行,回去用尿壺。”
“不行!”沈桐又氣又急,脫口說,“我等我大外甥回來了再上,讓他給我拿吊瓶!”
蘇烈一時沒反應過來誰是他大外甥,一想起說的是周明翰時就板了臉,陰沉沉道:“我最近是對你太寬容了點,誰是你大外甥,你還真敢順杆兒爬了!”
沈桐虛張聲勢:“現在不是,很快不就是了嘛,我只是提前行使自己的權利不行嗎?”
蘇烈:“不行!他那身份是能幫忙舉吊瓶的嗎?哦,合着換了旁人都行,就我不行是不是?你這膽兒肥的,也不想想自己是住在誰家的屋檐下!”
針對他這番話,沈桐捋了半天也沒捋明白是什麽邏輯。
蘇烈匪裏匪氣地把沈桐往廁所裏推,逼良為娼似地威脅:“快點兒的,要麽你自己動手解褲子,要麽我來幫你,你選!”
什麽毛病!沈桐氣得七竅生煙,梗着脖子跟他杠上了:“我說了我不上!不用你幫忙!”
蘇烈也不廢話,一邊卷袖口一邊把吊瓶往沈桐的手裏塞,作勢要去扯他的褲子。沈桐急紅了眼,猛地拔了針頭就去捂自己的腰帶扣——自從上次被扒褲子之後他就不穿松緊口的褲子了,還是有腰帶更安全些,至少一下兩下扯不掉。
就這麽一晃神的工夫,吊瓶從他手裏脫離,“啪”地一聲摔碎在地上。蘇烈愣了一下,趕緊松開了扯人褲子的手,暗罵自己腦殘。此刻沈桐的手背上開始淤青,針孔裏冒出血珠子,短短幾秒鐘就暈染了一大片。
蘇烈看在眼裏煩在心頭,尥蹶子似地掏出紙巾,按在他手背上:“自己按着吧,你趕緊上,我出去等你就是了。”
沈桐的心情也有些玄妙,拔針頭扔吊瓶的行為都挺幼稚的,也挺沖動的,并非他本意。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覺得在那種情況下想要那樣做,然後就做了。現在看見蘇烈出現這種反應,他并沒有覺得好受。
沈桐匆匆上完廁所,走到門口果然看見蘇烈倚靠在牆上等他,于是退讓一步:“要麽就聽你的先住幾天……”
蘇烈望向他,漸漸嘴角上揚,心想這個小白臉兒總算開始覺醒了,還算乖。他走過去拾起人家的手,開玩笑說:“走吧老佛爺。”
沈桐:“我……還沒洗手。”
蘇烈差點滑了一跤,僵硬地擰頭去看那只手,問道:“那你是用這只手扶着二弟的嗎?”
沈桐睜着大眼睛點頭。
蘇烈又開始燙了。
他忽地甩開手,推了一把沈桐的肩膀說:“快洗!”
沈桐乖乖洗手,扭回頭問他:“那你不洗一下嗎?”
蘇烈瞪了他一眼:“我用得着你教?”
兩人回到病房,蘇烈叫護士換一瓶新的藥水給沈桐輸,護士說先前那瓶如果已經輸得差不多的話就不用再輸了,蘇烈想了一下說不行,拿來把剩下的量給輸夠。護士問知道還有多少量麽,蘇烈用兩根手指捏出個高度給她看,大概也就一瓶底子。護士看了他一眼,想罵又沒舍得——小夥雖然矯情但真怪帥的。
沈桐躺在床上裝殘廢,心裏盼着周明翰趕緊回來,目前這個氣氛讓他太難受了,單獨跟蘇烈相處壓迫感太強,那大小孩兒總是有意無意盯着他看,看得他鱗片都炸起來了。他枕着胳膊背對蘇烈,替小護士辯解了一嘴:“本來就是小傷,都不用輸液的,這下還得再被紮一下……”
被踩了尾巴的某只大小孩兒立即開嗓吼:“少廢話!你跟人打架的時候怎麽不怕疼!”
沒辦法,護士只能拿來新的吊瓶給沈桐續上,還特地在瓶子上标了一條線,叮囑傷患家屬看好了,輸到那條線時就按鈴取針。
插針的時候蘇烈又說:“他手上剛流了血,要不要消消毒包紮一下?”
護士問哪兒,哪兒流了血,沈桐翻着白眼答,護士小姐不用理他,就是剛剛那個針眼兒冒了幾顆血珠子而已。蘇烈說那不是簡單的針眼兒,針頭是他自己拔掉的,萬一感染了廁所的螺旋杆菌、大腸杆菌之類的怎麽辦。護士拿起沈桐的手看了一眼,又回頭看了看蘇烈,心想這小夥帥是帥,可惜智力水平一般般。
患者自己拔針頭的情況并不少見,至于緊張成這樣?
然而蘇烈很堅持,護士也只好盡量滿足傷患家屬的要求。
護士走了之後沈桐更難受了,蘇烈的目光在他後背游移,像刮大白似地一層一層刮,小姑娘夏天刮腿毛的時候也沒他現在這麽仔細。
大概十來分鐘之後沈桐終于忍不住了,說:“要不你先回家去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蘇烈不搭腔,轉出門去接了一個電話,回來以後說:“我出去一會兒,你自己能不能老實待着?”
沈桐擡頭:“能,肯定能。”
蘇烈哼了一聲:“我信你就怪了!”
如果沈桐遲疑着答應可能還值得信個五六分,他這麽迅速就答應了那就只能信一兩分。于是蘇烈拿起手機回撥:“喂,蘭蘭,我現在在醫院裏走不開,要不然你過來吧。”
沈桐急了,壓低了聲音說:“你讓人家女孩子跑這兒來找你多不合适呀!你去嘛,不用管我,我肯定待在這兒等你回來!”
蘇烈白了他一眼,對着手機繼續說:“我現在真的走不開……我沒生病,我是在陪護……嗯,是他怎麽就不行了?別鬧行嗎?嗯……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這一聽就是女朋友吃醋鬧別扭呢,沈桐眼睛發光,立即見縫插針:“你看人家女孩子都生氣了,你快去哄哄,別在我這兒耽擱時間了!”
蘇烈顯得有些不耐煩,最後皺着眉說:“好好好,我一會兒過去,你等着就是了。嗯,挂了。”
他看了下時間,估計周明翰很快就會回來,便對沈桐說:“我得走了,老實待着等表哥回來,不許亂跑,否則我抽你!”
沈桐忽略了大小孩兒的沒禮貌,對最前面那四個字連連點頭,行注目禮恭送他離開。
蘇烈這一走就是好幾個小時,可把沈桐樂壞了,周明翰回來之後說什麽他都答應,叫他多吃就多吃,叫他細嚼慢咽就細嚼慢咽,叫他配合擦洗果真就配合了。
反正只要蘇烈不在,怎麽樣都好商量。
中間蘇烈還打了個電話過來查崗,問沈桐老不老實,周明翰滿口誇贊,說非常配合,已經陪着上過廁所了,也幫忙擦洗過了,現在正安穩躺着呢。
蘇烈那邊的反應不甚明确,只有他自己知道心情有多複雜——沈桐這家夥簡直就是在打他蘇烈的臉,為什麽換個人他就各種聽話,竟然還允許別人幫他擦洗身子?
不知羞恥的小白臉兒!氣死了!
周明翰一直陪護到沈桐“睡着”,他在躺椅上撐了一會兒也睡着了,忽地手肘一松醒了神,才看見病床上空空如也,沈桐竟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