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節
第 28 章節
過得好不好?或許我不應該一走了之,萬一她……或者我在,
或者我在能幹什麽呢?除了使我自己受折磨。思念往往如此結尾,她聽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郵差》。
想回國之前,她想着回去還是縱容自己見一下林奕楚吧,如果見到她過得好,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解脫。沒想到打聽下來不是音訊全無早不聯系,就是僅僅知道個工作地。誰知就是那樣巧,她正好在救護車載林奕楚離開沒多久時抵達林奕楚的工作單位,打聽到了整個事情過程,然後立刻趕往醫院,幸好母女平安,沒有簽字之虞,還第一個見到了盧娜娜。
她沒時間去考慮要對林奕楚怎麽說怎麽和解以及到底是誰的錯等等問題,先要救急。兩人就這樣無聲重逢在醫院。她給林奕楚轉院,隐匿行蹤,換套房子,回國好一段時間自己還住在酒店,卻已經把林奕楚母女照顧得妥帖。
兩人都不回憶或主動開口,更不解釋現狀,只專注于應付。從一個小粉孩到一個夜哭不止的小家夥,從奶粉到尿布到小衣服,有一段時間她關注給林奕楚母女找什麽樣的保姆多過關注自己的公司到底怎麽辦。
後來她退出經營層面,把自己的一部分心血交給李姿明,李姿明問她,你對我沒什麽條件?這有點便宜我了。她說,不,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幫了奕楚。李姿明愣了一愣,道,陳放,這樣不行的。
她也覺得不行。可她不知道怎麽辦。
一切稍稍穩定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和林奕楚仿佛直接略過了熱戀的過程,過起了老夫老妻的日子。她不是沒有嘗試過說,但是每次想要組織語言,往日那些經歷的酸澀就一股腦湧上來,她覺得太委屈了,沒法說出口。打個不打恰當的比方,就像太深沉的苦難一樣,無法轉為文字,文字不足以表達千分之一痛苦。怎麽說?說我這些年其實都想着你,這句話底下就是千餘天綿綿不絕的孤獨四年,說我其實從來沒有怨恨你,那她自己都不信:太簡單了她覺得自己虧,太複雜了她可能說不到一半就會哭。
而忍泣是一種二次傷害。就像那次林奕楚問她飯為何做得這樣好一樣,其實是很普通的問題,只是勾起她無數回憶,要她花費很大力氣去忍住眼淚。那次,林奕楚離開廚房後,她的确哭了一陣,只是極盡忍耐,憋住不發出聲音,由此覺得更加傷心了。幸好做飯時間長,又有油煙,眼眶紅可以解釋為油煙熏眼。管她信不信呢。
回到林奕楚身邊,她覺得很安心。自己不用再牽挂,那人就在自己面前,想見每天都可以見,随時都可以照顧到。這樣其實不比經歷過一番表白熱戀差,就像在一起很多年心中只有彼此的人不覺得那樣的生活比多一紙婚書的生活差。但她不知道這種安定可以維持多久。她能感覺到林奕楚是明白她的,再不明白,有個李姿明放在那裏,也該明白了。李姿明還龐齊奧側記地對她說過一次,什麽她已經對林奕楚解釋過了,什麽你倆這種狀态我也真是看不下去雲雲。她覺得林奕楚是明白的,如果選擇默許,那就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好了。誰知道林奕楚有的時候就是喜歡說點讓她覺得不合時宜的話。
比如那個在街頭與她說話的漂亮女生,是她的學妹而已。比如後來林奕楚又和她鬧得時候,那次和她出去喝咖啡的對象是客戶的女兒,那個女生因為曾經得到陳放的開解而意外走出抑郁症,特地在回國的時候表示感謝。還有真正的客戶,以前在美國的白人朋友,等等等等。林奕楚每一次說的時候,陳放總是覺得,第一如果林奕楚在意,那她就應該說清楚自己的想法;第二這個事情本來就不應該也不需要在意,如果她陳放想找別人,早就找了,何必等到現在?
難道她像個老媽子一樣照顧她們母女,風雨無阻這些年,還不夠證明她的心?這一切的起因,在她們兩人之間計算的話,應該道歉的人不應該是林奕楚嗎?
李姿明聽完她傾訴,先如常起誓絕不告訴林奕楚,然後說,陳放啊,你希望她把話說清楚,其實你為什麽不主動說呢?你們倆都不主動,事情不會有進展的啊。
她就是不能。而且林奕楚一旦軟化,她也覺得,那就這樣吧。希望她不要再試探了,因為無謂的試探是在傷害自己。
或者她只是心性不改,有一天會被時間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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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林家客廳,非常安靜。林奕楚說完那句話,陳放不知道怎麽接。她好像已經習慣了林奕楚是個不知悔改的混蛋,現在悔改了,她不知道怎麽辦了。又過了十幾秒,林奕楚居然開始掉眼淚,陳放更覺手足無措,“…好端端地,說這個幹什麽?”“我今天…聽說一些事,讓我反思了我自己。想想這麽多年,原來我挺混蛋的。”
林奕楚前一天晚上做夢,夢見陳放躺在自己身邊——這不稀奇,這麽些年,她也不是沒和陳放上過床——兩個人好像度蜜月一樣留在白色的有海景的酒店房間,月光灑在海面上,不合理地反射進來,房間裏靜谧美麗,她轉過身看陳放,卻發現陳放在哭。
仿佛一邊做夢,一邊哭泣。
醒來想了想,原來以前見過陳放于夢中哭泣。是自己最後一次和她無理取鬧的時候。正是那一次鬧得陳放太過傷心,生病在家的時候,她去探望,發現陳放躺在床上,因為感冒藥的作用睡得正熟,做着夢,流着眼淚。即使沒有睜眼,也看得出她哭得傷心。
而今天開會間隙,李姿明問她,陳放病好點沒有。她詫異,陳放什麽時候生病了?李姿明大大地嘆氣,“你啊你,平時也不人渣,怎麽遇到陳放就這麽混蛋呢?我都知道她胃腸型感冒又犯了。你是不是非要等到她哪天出什麽生命危險,或者是死了,才知道珍惜啊?”
陳放從來不會恐吓林奕楚,但李姿明敢。雖然李姿明說到的情況,陳放不是沒想過。唯有林奕楚從未想過。你滿腦袋都是數啊,沒有人啊!李姿明罵她。結果她立刻開溜,頭也不回的和陳放回家。
“我肆無忌憚地依賴你,卻從來沒想過你付出了多少代價。從來沒想過,你會不會累。在我耍小性子的時候,會不會覺得讨厭和傷害。我欠你的太多了,從最開始應該對你道歉,到這些年,應該對你說感謝,還有很多的話,比如…比如我愛你,我一直都沒對你說,就這麽欠着……其實我,我不是不想,我承認一開始我忙昏頭我沒想,但是這幾年,我想了,我一直都想說,但是我總以為,有的話不說也懂得,我們有默契,愛也不是表演,不是給誰看的,我們不需要這樣。只是今天,今天我想了想,原來我一直做錯了,從一開始。只是你一直是對的,而我一直跟着你。我想我再這樣錯下去,一切就完蛋了。
我再也不想想什麽來日方長了,也不想再拖延等待了。陳放,謝謝你,這些年來,娜娜都不算,你才是我最大的支柱。遇見你就好像在人生中獲得了意外的長假一樣。這些年來我愛你并不夠,遠遠不夠,今天我也只能用請求原諒的這番話當作我對你這些年來說的第一段情話,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
她看見陳放的眼角也紅了,似乎全力忍泣。幹脆坐到陳放身邊去,緊緊挨着她,抱着她吻去她的眼淚。“想哭就哭吧,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讓你哭了,對不起,親愛的。”
當夜陳放哭得累了,由林奕楚抱着睡去。而林奕楚在昏暗中望着陳放的睡顏心想,替她擦幹眼淚,這也必須是最後一次,說到做到。
YOU NEVER CAN TELL(1)
陳放一夜睡醒,一邊站在難得做一回早餐的林奕楚身邊給她的限號禦用司機打電話。正正在路邊喝咖啡的何源接到她電話,“陽光花園?……我這兒就十分鐘,你放心……好,我再等一會兒,咱們八點半老地方。”挂斷電話,繼續喝咖啡。何源的車上有一套法壓壺,和十分巨大的熱水壺。她對自己的車做了改裝,将這一堆東西放在不起眼不占乘客空間的地方。車是自己的,100%,車隊老板是她朋友,也是拽她來跑車的人。她不缺錢,只是因為想要體驗在遠方的生活,還喜歡開車,才進入了這行。
雖然是老板的朋友,卻從來沒少過老板的錢。她穩定的老客戶太多。其他司機都說何源的車是百寶箱。乘客不但能在上面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