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風雨來

《天機觀想如果能化形, 現在已經二話不說替了宋凝清,一劍紮了蕭恒的心窩。

談什麽戀愛!

談什麽戀愛!

《天機觀想在宋凝清靈臺跳起, 頁翻得嘩嘩作響。雪白頁上墨字一行接一行的出來, 可惜它現在只能制住宋凝清不動, 其他什麽都做不了!

宋凝清也十分慌張,在神識中回複。

“小恒真是這意思嗎?我,我沒弄錯?”

《天機觀想頁翻飛震顫,大約這就是表達苦與疲憊和想哭的意思了。

雪白頁上, 墨字出現得飛快, 并且越寫越大,最後筆鋒幾乎要躍出紙面。

“……我只想吐你唾沫。”

宋凝清皺起眉頭, 他怎會對他護着哄着的孩子做出這樣的事。

“不管你胡思亂想小恒将來會做什麽,小恒都不會去做,他是好孩子。”

“我……小恒,小恒也到了慕少艾的年紀, 桃花落裏都是師兄弟, 怕是……”

“……”

宋凝清詭異地沉默了, 《天機觀想頁立時瑟瑟發抖。

“阿妙師姐……變成男人了。”

宋凝清難以啓齒,連他亦有些難以接受, 何況這自以為執掌天地的《天機觀想?

宋凝清看着頁上出現的一行行他看不明白的墨字,有些沒耐心地用手指點了點它。

“我想出去了。”

《天機觀想跳出一行大字,随後猛烈的翻動頁。

《天機觀想用整整一頁頁,寫了宋凝清的名字,以示他接下來的話非常重要。

宋凝清沉默了一會,擡手就試着撕。

“這東西,怕也是瘋魔了。”

《天機觀想頁一扇,一股熾熱的氣流吹過,宋凝清再睜眼時,蕭恒已站了起來。

漫長的等待裏,他一直盯着宋凝清,但宋凝清只微垂着眼睫,看着地面。這是蕭恒熟悉的姿勢,每當宋凝清不太想同意他做什麽的時候,都會擺出這樣的姿勢。

大約……是在思量如何回絕吧。

少年眼中星辰之光漸熄,嘴角微微下撇,但随後又撐起了笑。

“……我很快就長大了。”

蕭恒擡腳要走,宋凝清連忙站起,拉着蕭恒的衣袖。

“小恒!我覺着,你是不是誤會……”

“師兄現在不明白也沒關系,”蕭恒強笑着,背脊挺直,“我知師兄只愛練劍與看,怕是比我還晚開竅。”

蕭恒轉身回了房,宋凝清一人靜靜站在樹下。樹上早該睡了的小番薯和胖土豆,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地看着下邊的情景。

“叽叽喳……”

小番薯猶豫地用小翅膀扇扇胖土豆的毛毛背,胖土豆嘆了口氣,用嘴頂着小番薯回窩睡覺。

蕭恒這胖娃娃,像是傷心啦。

然而讓蕭恒傷心的時間不多,隔日白老祖的雲雀便飛來傳訊。

“看你們幹的好事,好好一個姑娘變成男人了。過來挨她們師父訓吧!”

雲雀原聲原樣地模仿着白老祖的語氣,宋凝清便輕嘆一聲,叫了蕭恒一起前往聽道山。

“不是師兄的錯,”蕭恒與宋凝清走在漫長石階上時,蕭恒出聲安慰,“那人也不是什麽三歲娃娃,怎麽做他定是拿好主意的。”

宋凝清聽到蕭恒開口,便想蕭恒昨晚的事怕是好了,不由露出個春意融融的笑來。

“嗯。”

蕭恒見着宋凝清的笑,先是一滞,然後轉過頭去,黑亮長發下的雪白耳根,有些泛紅。

……怪怪的。

宋凝清也不好做聲,生怕又引動了蕭恒的什麽心思,宋凝清心想,還小呢。

待兩人走到靜室跟前時,靜室大門敞開着。

一個穿着白色繡紅梅長衫的年輕男子背對他們站着,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來,露出阿妙那張霞明玉映的面容。

“來了?”

宋凝清朝阿妙拱手行禮:“阿妙師兄。”

蕭恒不動,随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亦朝阿妙行禮。

“阿妙師兄。”

阿妙微挑眉,像是有些意外,但也同樣向他們回禮。

“我師父與白老祖,都在裏邊,不是什麽大事。莫慌。”

阿妙安慰着,随後朝宋凝清伸出手,想拉他上來。宋凝清則自己上了木臺後,才發現阿妙伸出的手,道了聲謝。

蕭恒在後邊冷笑一聲,阿妙也不在意,轉身進入內室。

素江仙正坐在軟塌上與白老祖下棋,白老祖第一次覺得時間難挨,見着宋凝清和蕭恒進來,趕忙把棋子放下。

“你看看你們幹的好事!”

“是是是,是我的錯。”

“當然都是你的錯!”

宋凝清與白老祖一答一合,像提前演練過般熟悉。素江仙冷眼看着,也把手中棋子放回棋盒裏。

“行了,你們這樣,弄得我像是很不講道理似的。”

素江仙招手讓阿妙過來,擡手拍拍阿妙的背,心下一酸,她嬌軟可親的女徒弟,現在背脊肌肉隆起,硬得跟做過十年碼頭包身工似的,這叫什麽事啊。

“宋凝清,阿妙心悅你,你呢?”

素江仙問,宋凝清則停頓了一會拱手道。

“我與阿妙……師兄,确無男女之情,”宋凝清停頓了一會,又補充了一句,“也無男男之情。”

蕭恒站在宋凝清身後忍笑,忍得牙根都快咬碎,見着白老祖瞪他,連忙低下頭。

“師父這說的什麽話,我要做什麽,還要誰準許不成?”

阿妙笑起來,仍帶着一點女子的柔意,只是他目光堅定的看着宋凝清。

“不過是想清楚,重新化形罷了。”

“如此,”素江仙手指輕輕敲擊着軟塌上的矮幾,“我雖愛重你,但北青蘿祖宗門規不可壞,這次劍比之後,你是不能與我返回崇明界的。”

“怎會如此?!”

宋凝清驚訝,看着朝他安撫微笑的阿妙,實在沒想過還有這樣的變故。

“那您想如何?”

蕭恒突然出聲問道,素江仙便擡眼仔細打量他。

“你就是百川君的兒子?”

“是。”蕭恒應道。

“想是與他一般難纏,難怪我家阿妙心急。”

素江仙看着這身量雖胖了些,但依然仙姿秀逸的少年。她轉頭看向白老祖,白老祖胡子一顫,想着來了。

“雖然不能回去,但阿妙仍是我愛徒。你是我多年好友,既能留下百川君的兒子,那我的徒弟呢?”

白老祖想了想道:“我們這住得糙啊。”

“我不在意。”阿妙回道。

“我們這都是男人啊。”白老祖又道。

“我也是。”阿妙回道。

白老祖來回說了好些婉拒的話,都被阿妙擋了回來。想來他是鐵定心思,要近水樓臺新得月了。

素江仙一拍手,不讓桃花落的人再說話。

“就這麽定了。阿妙便是我派在桃花落的修習弟子,還請諸位多多照拂。”

就這麽一句話,阿妙綻放了今日最美的笑容,朝宋凝清拱手。

“凝清,日後便能常常見面了。”

蕭恒一時晃神,正想上前拉宋凝清離開,便聽到靜室外有人叫喚。

劉仁表蒼白着臉,身邊立着一個如臂長的黑色漆盒。

“師父,弟子請見。”

聽到這話,素江仙便站起身,帶着阿妙袅袅娜娜地離開靜室。

“不擾你辦事。”

見着素江仙與阿妙二人出來,劉仁表躬身行禮,随後帶着那個黑色漆盒往靜室裏去。

“什麽事?”

白老祖問,宋凝清微皺眉,從那盒子裏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劉仁表不言,擡手敲敲那黑色漆盒,便見漆盒下有一只黃毛白肚的倉鼠精探出頭來。

宋凝清與蕭恒一看,都覺着眼熟,像是……葉芒身邊的那只叫桂花糕的小倉鼠。

桂花糕豆大的眼裏盈滿淚花,它伸出小爪子将漆盒擺平放好,将搭扣解開,裏邊放着一只……從腕口處就被斬斷的手。

手指修長,指尖與手心都有硬繭,原本應是小麥的膚色,如今失了血色,冰白一片。盒子裏還有一點碎裂的布料,青色的棉布,上邊繡着幾片青翠的綠葉。

“……葉芒……”

宋凝清輕聲道,便見桂花糕撲通跪到地上,小爪子學着人放在地上,小腦袋一下又一下用力叩到地上,發出砰砰響聲,它的眼淚也一顆又一顆地落到地上。

“叽叽……叽……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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