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1)
上午，劉夏來到公司，剛坐下沒多久，視頻中心小美女王丹就借打水之際蹭了過來。
“聽說了嗎？”王丹悄聲說着，一臉的詭秘。
“聽說什麽？”劉夏整理着手裏資料，沒有擡頭。
“老王的事。”
“早聽說了。你這八卦達人，不會這麽後知後覺吧。”
“笑話，公司會有我不知道的事？你那是舊聞，我說的是新聞。”
劉夏聽聞扭過頭來，四下掃了一眼，“說。”
王丹收斂起臉上笑容，俯下身子一本正經道：“非官方可靠消息源透露，老王‘小三門’事件是被公司內部某人給搞的。”
“誰搞的？”劉夏說出口後就感覺到，她這是多此一問。
“這個答案老王同志正在探尋，你我只管耐心等待，相信很快會水落石出。”王丹說完嘿嘿一笑，端着水杯扭身飄然而去。
劉夏坐在那裏，心想老王在公司為人和善，人緣挺好，應該不會得罪什麽人。既然有人這麽搞他，并且弄得現在公司人人皆知，顯然是要搞臭他的名聲。如果是這樣，那很有可能是公司內部權力鬥争的結果。那麽按照常理推測，打擊老王之後，誰獲利最大誰的嫌疑成分就會最大。
劉夏正在琢磨着，電腦屏幕上□□頭像閃動起來，她點開看到，視頻中心總監張帆通過公司□□群小窗在跟她說話。
“下班後有時間嗎？”
劉夏看後一時有點摸不着頭腦，她與張帆平日交集不多，只是上次權哲的公司在他們網站上宣傳報道時，她請張帆幫忙上了條視頻新聞，其他并無過多交往。另外，張帆與她們圖文采編中心總監郭亮關系不好，所以，她平時在處理與張帆關系時也非常謹慎，以免讓他們領導産生誤會。她知道，兩個部門領導之間關系不睦，則手下員工就很難與對方領導打成一片。
劉夏不知道，今天張帆突然找她，是為何事。
“有時間，有事嗎張總？”
“見面聊吧，下班我找個方便的地方。”
劉夏看後更是一頭霧水，顯然張帆并不想他們這次見面讓別人知道。
“好的。”
劉夏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鍵盤恢複過去。
整個一上午，江東都在處理一個客戶的撞單事情。
他們業務三部的梁曉琳和業務一部的一名業務員，同時在聯系一個食品客戶，在客戶沒有明确投放意向之前，大家還都能相安無事。最近，客戶有了明确的廣告計劃和投放需求，所以，兩名業務員也都開足了馬力，加快與客戶之間的信息互動和關系粘性。由于他們兩個聯系的是公司不同人員，現在客戶到了要統一意見、确定合作公司的時候了。現在，一個公司只能有一個出口，最近客戶要來北京拜訪他們公司，兩個業務員只能合而為一或者二者選其一。
梁曉琳與客戶保持聯系的是主要領導，所以她這邊一直主張這個客戶由她一人負責。而這次客戶派來北京考察廣告公司的，恰恰是業務一部聯系的那個人。雖然客戶領導讓下屬跟梁曉琳聯系，但由于平時與一部的業務員關系不錯，所以他來北京的消息也通知了一部的業務員。
做業務，發生內部撞單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公司內部，一般也沒有一個嚴格的評判标準，基本都是內部協調解決。
按照江東的評判準則，這個客戶毫無疑問是屬于梁曉琳的。但是，業務一部的總監劉陽，跟江東在客戶上有些過節，弄的兩個人關系一直很僵。這次事件，劉陽釋放出很多和解信號。整個上午，兩個部門總監溝通的比較暢快，江東也想借此機會，與劉陽緩和一下關系。所以當劉陽提出，讓梁曉琳負責這個客戶，給他們部門業務員30%提成時，江東答應了。
梁曉琳剛開始對這個分配結果很不滿意。
江東把梁曉琳叫到辦公室。
“我想說的是，這個分配結果對你有些不公平，以後，我會用其他方式補償你的。”江東說道。
“補償就算了吧，我就是覺得有點憋屈，便宜他們了。我知道，領導是想給劉陽一個面子，畢竟兩部門總這麽繃着也不太好，是吧。”
“你能這麽想我很開心。不過通過這個事情，你也要總結一下教訓，以後再聯系客戶，一定要高中低負責人全部聯系到，不能認為，聯系到高層就萬事大吉了。”
梁曉琳邊聽邊點着頭。
中午吃完飯，江東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
父親說，前階段母親一直胸悶，最近去醫院給她看了看，說是有炎症，打了兩天點滴，反倒是更嚴重了，現在躺下睡覺都出不來氣。昨天去縣裏醫院拍片檢查，說是有胸積水，醫生讓去市醫院再檢查看看。
江東聽後覺得很莫名其妙，胸積水又不是什麽大病，現在醫療水平這麽發達，縣級醫院完全可以治療，怎麽還支到市裏去。
他在百度上搜索了一下，胸積水的形成原因及治療方法，網上顯示胸積水大概有三種形成原因：第一是炎症，第二是結核，第三是惡性腫瘤。
當江東看到第三條時，他心頭猛的一緊。想想縣醫院的态度，他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了。
他跟劉夏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他想今天晚上買票回家，明天一早帶母親去市醫院檢查，如果沒大問題，估計呆個一兩天就回來了。
江東老家是農村的，離市裏還有七八十公裏的路程，所以他讓父親明天一早帶母親到市裏，他下了火車就可以直接去醫院。
下班後，張帆發信息給劉夏，他在雅舍茶樓等着。
劉夏知道，雅舍茶樓離公司有一站地，張帆之所以選擇在那裏見面，或許是不想讓公司同事看到。
看到劉夏進來，張帆顯得很熱情，忙把她讓進去。
“今天約你出來，是不是有點驚訝？”張帆一邊給劉夏倒茶，一邊微笑着說。
“坦白說，是有一些。”劉夏笑着看着張帆。
張帆低下頭，沉思了一會，似乎在找話題的切入點。
“我之所以找你過來，是因為你們部門除了郭亮，我也就跟你接觸相對多一些。你應該也聽說了，前幾天王總的事鬧得全公司沸沸揚揚。本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昨天王總向董事會反映，這件事是公司內部有人蓄意而為。據他講，前階段他愛人收到一封裝有他與另一名女子親密照片的快遞，包括事發那天，也是有人把他的行蹤短信告知了他愛人，致使他愛人準确無誤地把他和那名女子堵在了賓館。這件事除了事發當事人，沒有別的人知道，但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事發當天，這件事就已公司人盡皆知，很明顯，公司有人要估計搞臭他。”
張帆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劉夏突然想起來，前階段有次她去郭亮的辦公室，她在外面敲門裏面沒有應答，她輕輕把門推開一條縫，看到郭亮正背對門口站着接電話。“直接把照片寄給她……”劉夏無意間聽到這一句。當郭亮轉身看到劉夏時，臉色瞬間變了，然後匆忙挂了電話。當時劉夏覺得郭亮有些怪異，但并沒有想太多。現在她把這件事跟眼下的事情聯系起來，她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了。
劉夏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不動聲色地看着張帆，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王總因此而離職，按照慣例，會從內部提拔人員來填補這個位子。而最合适的人選，理所當然應該從視頻或圖文這兩個采編內容中心遴選。相對于郭亮，顯然我的機會更大一些，因為視頻中心這兩年的成績全公司有目共睹，老大也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談起過。至于你們領導郭亮，平心而論，他與王總個人關系比我要好，因為我跟王總之間曾有一些小誤會，但老大對郭亮的做事方式有些不認可，甚至頗有微詞。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這件事情出來後，我便光榮成為最佳嫌疑人。”
張帆說着兩手攤開，聳了聳肩，一副滿腹苦水的無奈模樣。
聽到這裏，劉夏似乎全然明白了。
劉夏知道，郭亮這人心機頗深，平時喜歡玩弄權術，做事為達目的有時會不擇手段。因此，除工作之外，劉夏跟他始終保持距離。
現在，劉夏似乎越來越能确認，在老王這件事情上，郭亮應該脫不了幹系。而此刻，她卻不願趟這趟渾水，她知道，一旦下水将很難保證自己能幹淨着出來。所以，她決定繼續糊塗下去。
“這件事……跟我有什麽關系嗎？”劉夏說着一臉的無辜迷茫。
張帆看着劉夏的表情，禁不住笑了。他點了點頭，然後輕輕嘆了口氣，用手抹了一下嘴，說道：“我今天能夠請你出來見面，是因為我相信你是個有獨立見解的人，咱們今天的談話我想也肯定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你說對吧？”
劉夏看着張帆那張微笑但又不無憂慮的臉，不禁也笑了。她知道，張帆需要在她這裏找到更多自信的證據，他要确保她不會把今天的談話透露給郭亮，所以他不惜放下平日的自信與驕傲，來明示她保守他們今天的秘密。
“張總可能還不太了解我，有些事情，我的腦袋只進不出，張總大可放心。”劉夏說完淡然一笑。
“哈哈哈，這個我當然放心，要不然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見面。”張帆說完低下頭，臉上的笑容瞬間絕塵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憤怒和急躁。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件事應該是郭亮所為。”張帆說話時直直地看着劉夏，以便能夠迅速捕獲劉夏臉上任何一絲的表情變化。
劉夏聞聽眉頭皺了一下，半天沒有說話。她知道，接下來張帆将會切入到今天的正題上來。
“如果王總離職，對我來講或許将是一個機會，雖然這樣我會背負小人的罵名。但王總業務能力很強，在圈內人脈甚廣，深得老大器重，況且這件事只是王總個人作風問題，對公司影響有限，所以，由此看來，王總離職可能性不大。這樣一來，我将成為王總眼中之刺，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這一招借刀殺人甚是卑劣，某人也将坐收漁利，所以我必須自證清白，查明真相。”
張帆邊說邊用手敲着桌子，毫不掩飾內心的憤怒。
“這件事是不是郭總所為，我不好妄加推測，這不是因為他是我的領導，而是我向來不喜歡做推斷題目。我在公司不過也就是一部門經理，每天能做的就是寫好我手裏的稿子，管好我手下的幾個編輯，至于你們領導之間的事情，呵呵，我想你們自會找到合适的解決辦法，您說對吧。”劉夏想先亮明自己觀點，把張帆下面想要說的話堵在後面。
張帆微笑着看着自己手裏的杯子，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提高聲音說道：“郭亮什麽樣的為人你應該很清楚吧？”
劉夏愣了一下，大腦快速地轉動着。
“郭總是我的領導，我們之間更多的是工作關系。再說，他平時也比較忙，我們私下接觸并不算多。再加上，我個人也不是那種社交型的人，除了工作，別的事情上也不太願意花太多時間。呵呵，這樣是不是也不太好？”
張帆嘴角微微動了動，算是一笑。他接着說道：“你跟你們郭總共事這麽久，他的人品你多少還是有了解的。站在一個中立的角度，你覺得這件事他會有可能嗎，或者說最近有什麽事情讓你覺得他會有可能，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張帆說着向前探了探身，顯得有些迫不及待。
劉夏心頭掠過一絲不悅，她不喜歡這種強迫表态的方式，同時她也搞不明白，張帆這樣迫不及待想要得到自己的答案，對他自證清白有何意義。
“不好意思張總，我能理解你心裏的苦悶，但在這件事上我想我真的幫不了你什麽。”
劉夏不想再掩飾自己的內心，她有她自己的做事原則，所以她索性直接把她的最後底牌亮了出來。
張帆看着面前一臉認真的劉夏，笑了笑，端起茶壺給她續上。
臨走之時，張帆把放在沙發上的手機拿起來，看了一眼快速放進包裏，然後又看了一眼劉夏，向外走去。
劉夏有些疑惑，剛才張帆看完手機又看她時的表情，顯得很不自然。聯想到剛才張帆追問自己對郭亮人品的看法，劉夏突然間明白了，或許剛才他們談話時，張帆一直在用手機錄音。想到這裏，劉夏不禁後背發涼，她慶幸于剛才自己沒有亂說，同時也開始對張帆這個人暗暗厭惡起來。
早上，當江東看到從車上下來的母親時，吓了一跳。父親在旁邊攙着，母親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往前挪，挪的步子大些就會喘個不停。
江東心裏很是難過。他沒想到，母親病到這般地步還讓父親瞞着他。
江東叫了輛出租車，把母親攙上車，直接去了人民醫院。
今天呼吸科坐診的，是科室副主任王強。
王強簡單問了問病情，然後拿着CT片子看了看，用聽診器聽了聽呼吸聲，又用手輕輕敲了敲後背左側部位。
“病人真的很能忍啊。現在胸部積水至少有1500毫升，需要馬上住院引流抽水。抽完水再看情況”。王強低頭寫着住院單。
“大夫，嚴重不嚴重，能住幾天院？要是沒大礙，明天就讓我兒子回北京，讓他爸照顧就行了。”江東的母親說道。
“胸積水，抽完水就好了。你們可以先去外面等着，讓你兒子辦理手續。”王強一邊說一邊把住院單交給江東。
江東父母前後走了出去，江東一顆懸着的心也放下了。
當江東正要離開就診室時，王強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看着一臉嚴肅的王強，江東大腦一片空白，他知道，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你過來看看。”王強說着把CT片子拿起來。
“左側肺葉上的這個亮白點，典型的腺癌表現，也就是肺癌的一種。”
江東呆呆地看着，半天才緩過神來。
“王大夫，不會有錯吧，能确定嗎？”
“還需要一系列檢查。但腺癌的可能性極大，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如果真是肺癌，那她這現在屬于哪個階段？”
“在咱們農村，只要生病，基本上都是能忍就忍，實在是忍不住了，才到醫院來，更不用說什麽定期體檢了。也就是說，咱們鄉下的人，只要發現是癌症，基本上都是晚期。”
“那我媽這種情況，大概還有多長時間？”
“先住院看看情況，一般到了這個階段，應該不會超過三個月。”
江東傻傻地站在那裏，好像一切都是在做夢一樣。
“你現在趕緊去辦理住院手續，病人早上吃飯了嗎？”
“沒有，就是想着可能抽血，就沒讓吃。”
“那好，今天可以把所有的檢查都做了，明後天就能知道結果了。”
江東走出門診室，父母都在外面坐着等他。
“走吧，先去住院部辦理入院。晚一會把該做的檢查都做了，抽完積水恢複幾天就回家了。”江東故作輕松的給他們兩個說。
江東知道，如果母親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是說什麽也不會再治療的。
由于母親走起來比較吃力，江東在醫院租了一輛輪椅，推着母親做一系列檢查。
整個一下午，江東都在排隊、檢查，跑前跑後。
晚上七點，江東剛要出去買飯，劉夏的電話打了過來。
“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今天一直在做檢查，還沒最終确定。”
“初步懷疑什麽病？”
“……肺癌”
江東不想說，但還是說了出來。
電話裏很長時間的沉默。
“要不帶你媽來北京吧，畢竟這裏醫療水平要發達的多。”劉夏說道。
“我媽現在身體很弱，經不起折騰。我想等明天所有結果都出來，如果确定是這個病，看醫生是什麽治療方案，然後再做決定。”
“這樣也行，你這邊不要太着急了，說不定還是誤診呢。結果有變化了及時告訴我。”
江東挂了電話，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母親身體一直都很好，所以，江東從來沒考慮過她能得什麽大病，直到現在，他還一直感覺到，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江東母親入住的是呼吸科病區。整個晚上，病人的咳嗽聲、喘息聲此起彼伏。
整個晚上，江東基本都是在半夢半醒中度過。
第二天早上，江東懷着惴惴不安的心，去取了第一個檢查結果：癌胚抗原。化驗單上顯示，癌胚抗原cea值為156，正常值為小于5。診斷結論下面寫着：疑似肺部ca，請結合臨床。江東知道，ca是癌症cancer的縮寫，這個結果把他內心深處的一絲僥幸撲滅了。
上午、下午的幾份檢查結果上面也都寫着：疑似肺部ca，請結合臨床。
江東的心徹底絕望了。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一個結果。
他在樓下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最後，他想着應該去跟醫生王強聊一聊。
“你母親的病，最終結論就是肺癌晚期。我想知道，你母親以前抽煙嗎？”
“不抽，從來都不抽。”
“如果不抽煙，那麽你母親倒是挺适合吃易瑞沙，一種靶向治療藥。這個藥對于非小細胞肺癌、不抽煙的亞洲女性患者效果很好，它不像化療那樣對身體副作用那麽大，它只殺死病竈癌細胞，所以基本沒太大副作用。這個藥基本上在家就能吃，一天一片，不過價格比較貴，一個月一萬八到兩萬左右。”
“只要适合，價格沒問題。”江東急切地回答。
“既然這樣，那我們初步準備，先給你母親把積水引流出來，明天就做，大概需要兩天時間，之後在你母親病竈部位局部化療。如果身體允許，我們想前期一邊全身化療一邊吃靶向治療藥物；如果身體條件不适合化療，就只吃靶向治療藥物。”
江東在心裏默默記下了王強所提供的治療方案。
江東想，母親目前的身體狀況估計沒辦法坐火車去北京，不如這兩天在這裏，先把積水抽出來。他也趁抽水期間，回一趟北京，拿着各個檢查結果，去北京找醫生看看。
晚上，江東把病例從主管護士那裏借過來，然後去外面全部複印了一份。
第二天一大早，江東向主管護士問了母親一天的安排，被告知下午開始引流胸腔積水。
江東問過王強醫生，積水引流技術這邊醫院做得非常成熟，沒有太大風險。
江東一直猶豫，要不要把實情告訴父親，最後他還是決定先不說。
江東買了中午十一點的火車票，他給父親留了一些錢，再三叮囑注意觀察抽水情況。
江東到北京時，已經差不多晚上七點了，他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協和醫院。他知道，像協和、301、腫瘤醫院等這些好的三甲醫院，正常的挂號渠道是很難挂到專家號的，所以他就幹脆去醫院附近找號販子。雖然多花一些錢，但至少可以保證挂到專家號。
經過與號販子的一番讨價還價，江東最終以多加700元的價格，預約了第二天內科一位專家的號。
江東回到家時，已經差不多晚上九點了。劉夏把給他留的飯菜熱了熱，然後在一旁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
江東吃完飯，洗了個澡，然後就直接上了床。
劉夏走進卧室，看着發呆的江東，說道：“前兩天估計也沒睡好，今天又坐了一天的火車，明天還要早起，你就早點睡吧。什麽都不要想，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江東坐在那裏看着劉夏，然後緩緩地說：“聽醫生說，有一種靶向治療的藥物，可能對我媽的這種病比較對症。”
“那就讓你媽吃這個藥啊，他們醫院是什麽意思？”
“醫生也是要征求一下病人家屬的意見，這個藥價格比較貴。”
“有多貴？”
“這個藥在家就可以吃，每天吃一片，副作用很小，一個月下來差不多兩萬左右，算上其他檢查費用和輔助藥物，估計一個月要接近三萬。”
江東說完看着劉夏，他想知道劉夏的想法。
“如果這種藥确實對治療有幫助，那咱們就聽醫生的吧。畢竟治病要緊，錢還可以慢慢掙，咱們都還年輕。真不行了，咱們還有車有房可以賣，你不要有太大壓力，在這件事情上，我聽你的。”
劉夏說着，坐在江東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東心動升起一股暖暖的感動。他知道，即使劉夏不同意，他還是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但剛才劉夏一番話，讓他感覺到，他不是一個人在面對困難。
第二天，江東見到了那位內科專家。
專家看完病例和CT後說道：“單從這些結果來看，基本可以判定病人得的是腺癌，當然，還是要做一系列常規檢查的。這種病，我們主張吃靶向藥易瑞沙。以前這種藥，只是作為醫院三線的治療藥物，現在基本上已經作為一線藥在用了。很多病人，耐受不了長期化療的副作用，現在有了靶向治療的藥物，也多了一個選擇。”
江東又問了些病人平時需要注意的事項，然後就離開了。
江東發現，協和這邊專家的治療方案比較細化，但大的治療方向和老家市人民醫院的基本一致。
江東打電話給劉夏，簡單說了一下情況。最後他決定，先讓母親在老家治療，過階段看看治療效果，再決定要不要來北京。
江東開着車，奔馳在回家的路上。
看着車窗外人來人往，想着母親受苦一輩子，還沒來得及享福就得了這病，江東鼻子一酸，淚水浸濕了眼眶。
5.有驚無喜
中午，江東跟部門人員開了個會，告訴他們最近家裏有些事情，可能要一段時間不在公司。有什麽事情，可以跟兩位經理協商，也可以直接打他電話。
江東給父親打電話，詳細詢問了抽水的情況。父親告訴他，總共引流出來1600毫升的水。導管現在已經不怎麽流了，估計是沒積水了。醫生說，可能明天會在病竈部位局部給藥。
江東買了晚上十一點半的火車票，他要在母親局部化療前趕回去。
晚上，劉夏下班回來，江東已經把飯做好。他把今天協和醫院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然後又把他的想法告訴了劉夏。
如果母親開始吃靶向治療的藥，估計每個月的花費加在一起要超過3萬。現在，江東每個月大概有兩萬多的收入。還完房貸、車貸，剩下的就是兩個人日常的開支。而劉夏的單位各項福利很好，但工資不太高。江東讓她每個月的工資都存起來，自己支配。
吃完飯，江東看了看表，離去火車站還有段時間，他坐在沙發上想事情。
劉夏過來靠近他坐下。
“哎，我的那個都過了一星期了，還沒來，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江東聽完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一臉迷茫地看着她。
“別裝糊塗啊，看你那一臉無辜相。”劉夏接着說道。
這下江東明白過來了。
“以前不也有過推後幾天的嗎，應該不會‘中獎’吧。”
“算了吧，我每個月準着呢，推遲也不會超過三天。”
“你可別吓我，現在已經夠忙的了，這個時候來也太‘坑爹’了吧。”
劉夏被江東的話給逗樂了。
“他可沒坑你這個爹，你自己敢播種，還怕人家發芽啊。”
江東聽了這話也被逗樂了。
“現在藥店不是有賣那個測孕棒的嗎？你明天買一個，測一下看看，真不放心就去醫院檢查一下。”
“假如真的‘中獎’了怎麽辦？”劉夏側着頭看着江東。
“現在先不要跟我說假如，眼前一大堆的事情，已經夠我腦細胞累的了。假如你說的那個‘假如’變成了現實，我再好好考慮也不遲。”
劉夏給江東拿了兩件換洗衣服，讓他有個替換。
第二天早上，江東到醫院時，醫生正準備給他母親局部給藥。
抽完積水後，母親精神狀态明顯比入院前要好很多。
病竈部位的局部化療給藥不像全身化療那樣，需要大劑量點滴輸入，而是采用注射器小劑量給藥，殺死病竈部位的癌細胞。
過了兩個小時左右，江東母親感覺到有點惡心，又過了一會，就開始嘔吐起來。就這樣，一個上午嘔吐了三次，早上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江東看着躺在病床上痛苦的母親，心裏感到無比難過。
由于化療藥物對胃部的刺激，江東母親中午沒有吃任何東西。
下午，劉夏給江東打來電話。
“你媽今天怎麽樣，要不要我跟她說幾句話？”
“不是太好，反應挺大的，剛剛睡着，改天再跟她說吧。”
“哦，那就讓她休息吧。跟你說一下，我上午去醫院檢查了，恭喜你‘中獎’了。”
江東木然地聽着，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那你打算怎麽辦啊？”。江東終于回過神來說道。
“我要把他生下來。”劉夏說得很堅決。
“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可現在這種情況，我覺得不适合生下來。”
“怎麽就不适合了？咱們已經訂婚了，在我們老家，訂了婚就相當于結婚了。我今年已經30歲了，正是要孩子的好時候，況且，根據咱們原先的打算，下半年結了婚就開始要孩子。現在既然已經懷孕了，我覺得這個孩子來的正是時候，我不可能不要。”
江東沉默良久，長長嘆了口氣。
“現在我媽病成這樣，原先所有計劃全打亂了。你也知道，這種病花錢就是無底洞，咱們現在每個月房貸、車貸，都是雷打不動要花的，再加上我媽這邊，這些都會讓咱們壓力越來越大。如果咱們目前決定要這個孩子，無疑是雪上加霜，咱們的壓力真的不敢想象。在這樣一個重壓環境之下，對你對孩子都是毫無益處。孩子的事先緩一緩，等我媽這事過了也不晚，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情。”
“不行，懷孕不是想懷就懷的，就我的歲數，越往後只會越難懷，如果現在不要，等想要的時候可能就晚了。”
劉夏在電話裏說得不容置疑，她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沒的商量。
電話裏兩個人都不說話，一陣靜默之後，江東嘆了口氣，挂了電話。
此時的劉夏心情非常不好，她急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
她拿起電話，撥給了金愛英。
“喂，幹嗎呢，忙不忙啊？”
“不忙，你說吧，今天感覺情緒不太高啊。”金愛英在電話那頭說道。
“能高才怪呢，不哭就不錯了。”
“說吧，我這個垃圾桶已經掀開了。”
“唉，小孩要沒娘，說起來話長。”劉夏說出這句話自己都樂了。
“看來沒什麽事，還會開玩笑。”
“沒跟你開玩笑，真的是小孩要沒娘了。我上午去醫院做了檢查，懷上了。”
“那這是好事啊還是壞事啊”
“對我來說是好事，對他來說就是壞事。”
“你今年都30了吧，照我說，你們就踏踏實實迎接小江的誕生吧。”金愛英笑着說。
“你跟我想的一樣，可他就是不同意。”
“他想怎麽樣，莫非還有別的什麽花花腸子？”
“那倒不是，他就是覺得，現在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那他就不為你考慮考慮。你都一把年紀了，現在不要，說不定以後就不好懷了。你要告訴他，要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來，不能什麽都依着他。”
劉夏沒有說什麽，心裏泛起一陣陣的酸澀。
“你幾點下班，咱們晚上一起吃飯吧？”劉夏問道。
“六點，那你開車來我們公司樓下吧，咱們吃完飯一起去逛街。心情不好就使勁消費，心疼死他們臭男人。”
劉夏放下電話，心中有些焦躁不安。她能理解江東此時此刻的心情，但她卻不能在孩子這件事情上做出讓步。
忙完手裏的工作，金愛英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下午五點了，她站起來，活動一下身子。校長李春強從外面進來，擡眼看了一下金愛英，匆匆走過。金愛英趕忙坐下，在心裏郁悶道：“我X，當英雄時身邊沒一個人，做流氓時身邊全是記者。姐姐我忙了一天沒人看到，我這剛一得閑老板秒個正着，真夠脆的。”她正在心裏嘀咕，突然看到李春強又折返過來，看着她笑了笑，說道：“小金，你過來一下。”金愛英猛地一怔，心想：“不會吧，讀心術也不帶這麽玩兒的。”她一邊琢磨着一邊跟着李春強過去。
來到屋裏，李春強示意金愛英把門關上。金愛英滿是疑惑地看着李春強，等着他問話。
“小金最近都還好吧？”李春強把頭靠在椅子背上，微微一笑對金愛英說道。
“還好……吧。”金愛英不知道老板想說什麽，于是決定少說話，多觀察。
“哦，有男朋友了嗎？”
“還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