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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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門又抽了張紙擤鼻涕,心裏抱怨着一夜間忽然冷下來的天。
機械手臂接了水遞給瓦力,又由瓦力端給楚門。
楚門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嗓子很疼,像吞了滾燙的鐵塊,他只能老實灌完滿滿一杯水。
瓦力一副做錯了事的心虛表情,難得乖巧地站在床邊,什麽話也沒說。
恰在這時博士推了門進來,冷風席卷,又很快被關上的門阻隔。
博士在門口站了幾秒,才走過來,挨着楚門坐下,問:“這是怎麽了?”
楚門閉眼地靠在博士身上,臉頰隔着薄薄的一層襯衣貼在博士的肩膀上,感覺有些熱,“好像感冒了。”
他看起來沒精打采的,博士伸出另一側的手,在他額頭上停了會,确定他只是感冒,沒有發燒後才按着肩讓他坐好,開始興師問罪:“昨天出去了?”
楚門臉垮了下來,心道果然還是逃不過,就指了指快要縮進牆裏的瓦力,“都怪它。”
昨天夜裏瓦力閑不住,尤其看了電影裏人類的沙灘狂歡後,非要拉着楚門去海邊壘沙堡,一人一機器地竟然也能玩了兩個小時。
後半夜時風很大,空氣又幹又冷,楚門出了一身汗又吹了風,早上起來時便感覺嗓子又疼又啞,頭也昏沉。
本來以為吃了早飯後就會好些,結果居然更難受了。
楚門這人記吃不記打,博士早已經習慣了,但看他這樣推卸責任,還是數落了兩句:“明明是你不聽話。”
瓦力有人撐腰,一下理直氣壯了起來,随着博士的話點了點頭。
楚門抽了抽鼻子,一時間也懶得和它計較,再次把額頭抵在博士的肩上,有些委屈,“博士,你知不知道要對病人好點。”
博士沒什麽表情,顯然并不同意這樣的說法,過了會兒,他還是伸手摟住了楚門的肩,道:“起來,把藥喝了吧。”
“上”送來藥,楚門直接撿了扔進嘴裏,混着水咽下,又倒回博士身上,像沒長骨頭一樣。
“上”很有眼色地帶走了瓦力,房間裏就只剩他們兩個人。
“實驗怎麽樣了?”楚門回憶了一下,上次看見博士還是在兩周前,自從進了實驗室,就再也沒見過人了。
博士沒有動,只是控制着室內溫度更高些,然後對楚門解釋:“培育已經度過最危險的前期階段了。”
“那太好了。”楚門心裏是開心的,只是現在有氣無力地說出來,倒顯得像勉強。
博士低着頭,手指輕輕撥弄楚門的頭發,問:“最近有想去的地方嗎?”
他說話時語氣很淡,淡得就像此刻楚門被堵着鼻子聞到的稀薄海風味,楚門覺得身上密密麻麻地過了一層電,像被這股冷淡的語氣洗滌過。
等博士已經因為長久的沉默而碰了碰他的額頭,楚門才回過神,反問着:“去哪?”
“去哪都行。”博士想了想,給他提供了幾個選項,“比斯開灣,婺源,或者別的地方。”
從前不允許他出去,現在倒是巴不得多帶他出去。
但此時楚門頭還暈着,就側過臉,恹恹地貼着博士的肩,沒什麽精神地說:“婺源現在沒有花吧。”
“今年天冷下來了,花早都敗了。”博士收回了手,維持着板正的坐姿,道,“你想看,來年春天我再帶你去。”
楚門點頭,又伸出手去抓博士的手,和他掌心貼在一起,說:“我想回福利院看看。”
那座不算大的福利院裏,有寬闊的庭院,能讓楚門和一群小孩打滾,楚門還能想起來,角落裏有一架紅色的滑梯,因為建造時間久遠,底部掉了漆,他從前總會蹲在滑梯下,用手扣那一塊漆皮。
博士的掌心也是熱的,完全不該有的溫度,和他說話的冷淡大相徑庭,“好,等你感冒好了。”
楚門在此之前分明還很清醒,但随着博士身上滾燙的溫度傳遞過來,将病氣蒸騰,熏得腦袋發昏,一下便覺得困意席卷來。
博士察覺到肩上的腦袋越來越沉,便輕輕擡了下肩膀,道:“困了就躺下睡會。”
楚門悶聲應了下,沒有松手,仗着生病,想到哪說到哪:“陪我。”
博士并不理解這個“陪”的含義,看着楚門躺下,他就控制着窗簾拉上,然後朝床頭坐了坐,道:“睡吧。”
楚門朝另一側滾了一圈,空出一個人的位置,拍了拍,意味不言而喻。
“我不用睡覺。”博士說。
楚門還在拍床,也不說話,像是博士不躺下他就不罷休一樣。
人類生病起來很像小孩,這是博士的評價,但他還是順從地躺了下來,躺在楚門身側。
博士身上的溫度不低,把被子裏僅有的空氣都捂得很熱。楚門靠近他,用腿纏着腿,手環住他的腰,啞聲說:“好燙。”
博士沒說話,默默調整了溫度,眼裏的藍色在被隔絕光線的房間裏格外明顯。
楚門又去捂他的眼睛,臉頰蹭到他的脖頸間,喘着氣說:“陪我睡會吧。”
博士就閉上了眼,由着楚門在耳邊笑了起來。
楚門愛動彈,睡着後卻很安分,因為鼻子不通氣,就張着嘴呼吸,喘息聲很重。
博士切了待機狀态,順便進行了一次系統清理,耗時兩個小時四十三分鐘。
再次睜開眼時,正好對上楚門的臉。
“楚門,”博士聲音裏的電流聲還未褪去,“你在幹什麽?”
“看看你會不會醒。”楚門正跨坐在他身上,絲綢質地的寬松睡褲因為屈膝的動作簇擁在一起,露出一截小腿。
博士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在楚門被發現後仍舊坦然的臉上,問:“吃什麽呢?”
楚門臉頰因為舌頭的攪弄在動,聽到這話後,他張了下嘴,沒等博士看清,他又卷了舌頭,幾聲細小的咔嚓聲在嘴裏響起。
楚門邊嚼邊說:“糖,瓦力給的。”
博士伸手把那節小腿握住,想要他從自己身上下來,“現在不難受了?”
手下的皮膚很涼,博士手心的溫度又升高了點,楚門縮了下腿,抱怨燙。
“那就蓋好被子。”博士将褲腳給他拽好,又示意他躺回去。
楚門咬完了嘴裏的糖,又覺甜得發膩,俯下身問:“博士,你要吃糖嗎?”
“我不能吃東西。”博士支起手肘,起身盯着他,像是有些要生氣的前兆,眉頭蹙着,“楚門,蓋好被子,或者穿上厚衣服。”
房間裏為了保證空氣流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開啓通風,此時冷空氣沿着通風口爬進來,一陣陣地繞着人打轉。
楚門睡衣很薄,也寬松,彎下腰時胸前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膚,被風一吹有些發紅。
“病好不了,就要打針了。”博士再次說。
楚門對打針更沒什麽好印象,以前惹博士生氣挨得那幾針他還歷歷在目,手腳并用地又滾回被窩去了。
博士見他安分下來,就要起身離開,“你好好休——”
話還沒說完,楚門猛地擡腳,小腿壓在他小腹上,不知怎麽,連着一顆腦袋就聳到了他下巴,繼而整個人重新跨坐在他身上。
“我蓋着被子呢。”楚門說着,還把因為自己直起身而差點掉落的被子重新摟好。
博士看上去很頭疼,一手摟着楚門後背,替他固定被子,問:“又怎麽了?”
“我剛才做噩夢了。”楚門說。
博士怔了下,隔着被子拍了拍楚門後背,問:“害怕?”
“倒也不是。”楚門聲音很悶,聽起來像是受了委屈一樣,“就覺得不開心。”
通風系統停止了運作,房間內的溫度不斷升高,博士眼裏的藍色緩緩暗了下去,他松開手,讓被子滑落下去,問楚門:“我應該怎麽做?”
楚門沒說話,卻低下頭來吻他。
博士沒反抗,手虛虛地搭在楚門腦後,仰着頭,像舔*一塊軟糖,溫吞地安撫楚門。
好半晌後,楚門喘不上氣,先一步推開他。
博士看上去并沒有什麽變化,連嘴唇都沒有因為這樣的動作變紅,他平靜地看着楚門,眼底有細小的藍色紋路,“還要嗎?”
話語太冷淡,神色太自然,像冰撞上火,楚門不自覺打了個顫,他又伸手去解博士的扣子,很着急,第二顆解了好幾次。
博士扯下他的手腕,用一只手解開衣服,看着楚門問:“你想做什麽?”
“脫你衣服難道是要邀請你聊天嗎?”楚門低着頭,手沿着博士的腰線撫摸,“好不公平啊,我要靠鍛煉保持好身材,可你從誕生就能擁有。”
“你在生病。”博士握住他作亂的手,很理智地提醒他。
“哦。”楚門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很言行不一地貼着博士的小腹親。
“楚門。”博士很板正地叫他的名字,讓他察覺到一些不對。
沒等他反應,熟悉的機械聲響起,數條機械手臂從牆上鑽出,扯着四肢将他仰面按倒在床上。
“等等……博士……”楚門有些心慌,扭過頭想看博士,眼睛卻被一只手捂住。
機械手臂近乎強硬地按着他,讓他回憶起一些不美好的片段,掙紮力度大了起來。
但很快,機械手臂的壓制就變了味道,它們逐漸放松力道,一寸寸在楚門身上游走。
褲子被脫了下來,溫熱的手覆蓋上來。
楚門驟然想起電影裏被點燃的煙,總是伴随着實體一樣流動的音樂,由一雙修長的、骨感的手捏住煙的尾端。
這雙手不急不慢,指節揉搓過濾棉,包的不那麽嚴實的煙會漏出一點煙草絲,但不礙事,只會讓手的主人更迫切地想要點燃它。
火苗本身并不燙,但卷煙紙很怕這樣陌生的溫度,收縮得很快,燒得也很快。手指敲一敲,就又要落下一層灰。
而手指的主人說,不要燃燒得太快,慢一點,再慢一點。
“博士……”楚門又叫了聲,聲音很急切,手指把床單握住一道道褶。
“怎麽了?”聲音響在耳朵邊,很平靜。
楚門卻連聲音都快要找不見,喘息聲裏混着要講的話:“我想看着你。”
捂着眼睛的機械手驟然縮回,楚門先看到了一雙藍色的漂亮眼睛。
煙都要燃盡了,快要燒到手指,又被指尖一彈,堆積的煙灰一下子全部掉落。
博士低着頭,用一種冷靜得讓人心顫的目光看了下手心上的液體,并展示給楚門看,陳述道:“楚門,你*了。”
他俯身下來,親了親楚門的眼角,像是無奈楚門的眼淚,最後在楚門迷迷糊糊地講對不起時,又說:“下不為例。”
後來楚門很難受,感冒讓他只能依靠着嘴喘氣,整個人像是被扔進海裏,随着一波又一波翻滾的浪起伏。
手環好幾次亮起紅燈,楚門覺得心髒快要跳出體外,而博士正對着他,強硬地按住他的手腕,沿着掌心向下吻,像是誇贊。
長時間的實驗讓博士摸清了他身體的每一寸,在博士手下,他可以被任意捏就,就好像天生就該被這雙手把玩。
睡衣被推到了腋下,房間裏好像火爐,每一寸空氣都是燙的,博士的手指也燙,沿着肋骨輕輕往下滑,最後停在腋下和第五根肋骨的交點附近,不輕不重地揉搓,楚門癢得不停發顫。
博士很慢地脫下他的衣服,又很慢地問他喜歡黑色還是白色。
楚門腦袋都是昏的,用手擋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白……白色吧。”
接着腿就被架起來,博士吻他的小腿,擡眼看着他說:“好。”
楚門只能任由擺布,一邊聽着博士用完全不合适的冷淡語氣講述适當的包裹能激發X快G,一邊難以招架地縮了縮小腿。
腳上被穿上白色的襪子,腳尖抵在博士的胸前,楚門只看了一眼,便覺得自己在收緊。
他有些後悔這樣不計後果的撩撥,博士像在懲罰他,在他無意識的推拒時,果真停了下來,真誠地問他是不是難受。
楚門只能縮緊腳趾,難堪地捂着眼,又說“舒服”,又講“別停”,像電影裏的昌妓。
後來楚門只剩下了累,腿上的肌肉發酸,連胳膊也沒勁,幾次從博士的背上滑下來。
楚門從喘氣聲擠出幾句話,近乎迫切地想要在此時表達,他用盡力氣才能攀附着博士,将人扯下來,一遍又一遍地喊“博士”,又在一遍遍的應答裏說我好愛你。
博士的眼睛很漂亮,充斥着透亮又飽和的藍,像是因為“愛”這樣的字眼而引發的困惑。
即使這樣,博士還是帶着濃厚的電流聲,很認真地回複“知道了”,在楚門累的失去意識前,又好像聽到他說“我也是”。
楚門心頭飽脹,像是虧欠了許多年的東西在這一刻全都湧來,讓人承受不了,又舍不得放棄。
他想起ST404曾經告訴他,智能人沒有感情,也學不會愛,但此刻他被博士的眼睛看着,忽然覺得這也沒什麽不好。
與其被人類善變又敏感的心愛着,他更願意被刻進眼前這個智能人的芯片裏。
千萬年以後,每一顆心髒都在時間裏化為烏有,唯有這顆芯片長存,愛意始終如一,永垂不朽。
楚門病好以後,和博士一起去了趟昔日的榕城中心。
走時還是晴朗的天,但到了市區時天又陰沉了下來,迎面而來的風又冷又幹,讓楚門感受到爬山一樣的阻力。
街道邊不停有機器人在清掃,一眼望去,還以為是回到了舊世紀。但機器人不講話,整條街就只有他們踏在水泥路上的腳步聲。
路也不平整,有些地方因為暴曬而鼓起裂開,像人體暴起的青筋。
真正走來這裏,楚門很努力地想要在記憶裏搜存出一點生活過的痕跡,卻想不起來什麽來。
榕城好似從沒有接納過他,而他也從未想走進榕城。
記憶裏的福利院已經模糊,楚門根本記不清方向,最後是博士帶着他走。
路過一塊廣告牌時,博士停了下來,楚門看過去,廢棄的廣告牌早已經被機器人重新修繕好,但牌上的內容還什麽都沒寫。
博士指了指那附近的一個角落,告訴楚門:“你在那遇見的我。”
楚門咧着嘴笑,又被灌了一口冷風。
福利院就在不遠處,但從外表已經看不出從前的樣子了。
機器人簡單清掃過裏面,推開門時,楚門突然生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自己又是偷跑被抓了回去,血液裏殘存的緊張感不斷地提醒他,這是他真正生活過的地方。
福利院有兩棟三層的小樓,樓中間是個寬敞的小院,角落裏的滑梯早已經看不出顏色,零星存着幾瓣紅漆讓楚門确認自己的記憶無誤。
以前他很喜歡這座滑梯,幾次偷爬上去,又被阿姨拎下來教訓。
說他身體差,不要吹風,不要亂跑。
右側的小樓是住宿的地方,楚門住在一樓靠北邊的一間,是十幾人的通鋪,差不多年紀的小孩會住在一起。
楚門指着靠牆的小床,說那是他的位置。
那時他明明年紀很小,卻早早要學會面對死亡,每天睜開眼都會覺得自己又多賺了一天。
看到電視裏人們因為親人去世而哭泣,又會想如果自己離開,會有人為他掉眼淚嗎。
樓梯的燈已經不亮了,楚門走在前面,博士跟着他上樓。
“天臺一般不讓我們上去,但我晚上會偷跑上來。”楚門邊走邊給博士介紹,說完後又想到了什麽,扭頭看着博士不贊同的臉,問,“我是不是從小就不聽話。”
“确實。”博士不說假話。
“可能我是怕自己明天死了,就沒機會了。”楚門邊笑邊說,腳步快了些。
天臺的門是鎖着的,鎖孔已經生鏽,讓楚門斷絕了去院長室找鑰匙的打算。
“算了,不上去了。”楚門無所謂地攤了攤手,又說,“我們去其他地方轉轉吧。”
“沒事,”博士伸手按住他的肩,一手放在門上,用一貫平靜的語氣對楚門說,“你想進去,就去看看吧。”
然後楚門聽到一聲巨響,博士推開了門,門鎖直接斷裂,掉在地上打轉了幾圈,順着樓梯滾下去了。
天空灰蒙蒙的,透着風雨欲來的危險。
陽臺外沿很高,用鐵欄杆圍成了一圈,但因為時間久遠,欄杆鏽跡斑斑,有的已經脫落。
也許是無法打開這扇門,機器人們也沒有強行去清理,陽臺上全是灰,堆滿了從各處刮來的雜物。
從陽臺望出去,只能看到大片聳立的高樓,有部分坍塌過的樓宇,剩下灰色的鋼筋暴露在外,和灰色的天融為一體。
楚門在天臺上站了很久,說不清在想什麽,博士也一言不發地陪着他。
很久後,刮起了風,從層立的樓宇間穿過,會發出奇怪的呼嘯聲。
楚門縮了縮脖子,将手插進兜裏。
他不太想下去,又不知道站在這裏是想要看到什麽。
以前爬上天臺的時候都是夜晚,也看不見幾塊天空,幾乎都被周圍的大樓遮住了,偶爾能有一兩顆星從縫隙裏露出來,楚門就裹着大衣,仰頭看那幾顆星星會不會移動。
那時候并沒有什麽樂趣,只是在擔心自己會沒有機會看到天空,現在天空只剩下他一個人看了,真道是命運弄人。
空氣開始濕潤,是要降雨的節奏,楚門的聲音也顯得綿軟,他看着遠處坍塌的樓宇上,有什麽動物在廢墟裏跳過,忽然說:“博士,其實我真的很怕死。”
之前不理解ST404,但現在站在博士身邊,發覺腳下這棟樓已經是他生命裏很遙遠的存在,便真正開始理解,原來生命本來就是脆弱的。
就像這些樓宇,再堅挺也無法刺穿時間。
楚門又叫了好幾聲“博士”,最後說:“如果有一天我做出和ST404一樣的選擇,你一定要攔住我。”
博士沒說話,但楚門看得到他眼裏的藍色流轉,就問:“博士,你也在猶豫嗎?”
博士隔着濕潤又冷的空氣與楚門對視,突然發現水汽是會傳播的,從看不見的空氣裏,暈染在楚門的眼裏,像針一樣,讓人不敢看第二眼。
他伸手碰了下楚門的臉,說:“不要怕,我會陪着你。”
他又把手平攤在楚門面前,楚門低頭一看,是一顆糖。
“你怎麽偷拿瓦力的糖。”楚門被逗笑了。
博士皺了下眉,很嚴肅地說:“沒有偷拿,是問過的。”
“好好好。”楚門低着頭剝糖紙,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碎,“我以前身體不好,一場小感冒就會生很嚴重的病,其實那天我夢到我死了,死之前我想讓你親親我,你居然不願意。”
楚門把糖扔進嘴裏吸吮,過了會,他歪着頭看博士,靈巧地眨了眨眼,“你要吃糖嗎?”
不知為何,在此刻博士忽然心領神會,想到那一天楚門惡作劇一樣地跨坐在他身上,也是用這樣的眼神,像不經意一樣地問他。
楚門再次咬碎了嘴裏的糖,然後咽下去,留下滿嘴粘膩的甜,蠱惑一般地說:“很甜的。”
博士低下頭的同時,楚門也伸出了手,圈住他的脖頸,同他在廢墟裏接了個很長的吻。
他們從前都渴望過一顆糖,以至于吞了許久忍耐的苦,好在現在,這顆糖姍姍來遲,融化在糾纏的唇舌間,已經足夠滋潤并不圓滿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