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她聽家人說過,國師而今被封為都察院左都禦史,那是二品官,只她一直沒有見過他,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裏。

知道身後有轎子,寧封回眸一看,與杜若的目光對個正着。

她眸中帶着探究之色,他徑直走過去,到得轎前停下來道:“三姑娘,許久不見,我今日登門拜訪是為見你父親。”

原來如此。

他一下就說明來意,杜若笑起來:“我爹爹在府裏嗎?他休沐日經常也很忙的。”她打量他的官服,原是國師穿道袍,現在穿着官服竟然也是有模有樣的,不過身上并沒有官威,仍是如春風拂面。

寧封笑道:“在,你們家門房的小厮去傳話了。”他現在才與賀玄行禮,“真巧,王爺今日也在國公府。”

他一早知曉賀玄與杜家的關系,嘴裏這麽說,心裏可一點不奇怪。

因他而今掌管都察院,都察院那是監察百官的,專司彈劾,只彈劾不能指鹿為馬,故而手下官員自然是費盡心力的搜羅證據,不過大燕剛立,君臣正是要同心的時候,都察院便不是那麽的名副其實了,但是必要的手段還是有的。

賀玄淡淡道:“不知寧大人有什麽要事,竟然要登門?”

對于寧封,他從來都很忌憚,因此人對趙堅的影響頗大,誰想到現在還當了二品官,又不知他暗地裏會慫恿趙堅去做什麽。

寧封笑一笑:“高黎的事情王爺應該也知道吧?正當在鬧內亂,有一派蠢蠢欲動想趁機進攻大燕,前陣子引發大戰,另一派引而不發,等到我們打仗了,正好就占據了高黎。宋國公不是與高黎曾經交過手嗎,我有些事想請教一下。”他聲音稍許壓低一些,“皇上打算派我去高黎一趟,當然,也是他們高黎發出的邀請。”

這種節骨眼上,趙堅是不想再與別國打仗的,寧封算是使者,現在既然友好派占據高黎,要示好,他自然不會拒絕。

賀玄才知怎麽回事,他道:“既如此,我同你一起去見杜大人,聽聞高黎人生性狡詐,國師可要好好注意了。”

寧封道:“我會謹記王爺的提醒。”

他朝杜若又看一眼,便同賀玄從大門進去。

杜若則坐在轎子裏,被擡去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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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封沒有與她多說上一句話,稍許有些惋惜,不過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倒是來日方長。

聽說二人前來,杜雲壑迎到門口,笑着與他們互相見禮,又與賀玄道:“剛才的事情,多謝你送若若回來。”

“沒什麽,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杜雲壑請他們去書房。

杜家極大,便是二房專有的書房都比尋常家族的要大得多,有十來排的書架,書卷尚不曾放滿,寧封目光掠過去,只見但凡是書,便是兵書,也零零總總占了好幾排,可見杜雲壑讀過多少兵書!

難怪打仗那麽厲害。

他們杜家前幾代就出過良将,在大周的歷史上赫赫有名,後來趙堅造反,杜雲壑又良禽擇木而栖,聽聞與賀時憲吃得幾盅酒,便追随趙堅了。

寧封四下打量,笑道:“杜大人可真稱得上是儒将。”

“哪裏,不過看些兵書,旁的可是一竅不通。”杜雲壑是個直爽的人,詢問道,“此地清淨,還請國師說明來意。”

“是為高黎國,皇上要派使者前去,而我便是使者。”寧封道,“杜大人你好些年前曾經與高黎打過仗,甚至軍隊裏還有知曉高黎話的人,所以恐怕整個大燕也沒有比杜大人你更清楚高黎的了。”

杜雲壑摸摸下颌:“是有這麽回事兒,不過已經過得許久,高黎國官員已不是原先那批人了吧?”

國雖小,可政權更替卻頻繁。

“還是有一些留下來的官員,且現今皇帝乃是原皇帝的外甥。”寧封瞧着他,想起前幾日有人禀告,說杜雲壑曾請過幾位将軍。

他們都是朋友,平時相見自然是尋常之事,然而這個時段,寧封瞧卦象極為不好,他便事事都很警惕,畢竟已經平定的大半江山,他實在不想重新再亂,到時候又是腥風血雨,且也不知又落在誰的手裏。

個人的命數是很難說的,但是大局最終都是一樣,然而,他那時在哪裏,又會是誰,卻是難說的很了。

他們正當在書房說話的時候,杜若已經回到謝氏那裏,謝氏放下手裏的事情,拉住她道:“我原以為你要很晚才回來呢,真是光就吃個飯了?公主都與你說了些什麽?”

杜若一時不知該怎麽說,到底要不要提趙寧說得兒媳婦,畢竟以前趙豫的事情,已經惹得父親母親操心了,她左思右想,猶豫了會兒道:“就是吃飯,不過公主有些奇怪,同我說什麽希望有個好兒媳呢,大約是冷清罷,但後來又不要我陪她賞花,讓我直接就回來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

謝氏怔了怔,眉頭就擰了起來,心想這福清公主也委實是随心所欲了,跟一個姑娘家提兒媳婦這種話。

不過要真有這種意思,應該不會這麽快就讓杜若回來了,她笑一笑:“你在那裏可吃飽了?”

她怕杜若拘謹沒有好好吃飯。

“還好吧。”杜若摸摸肚子,嘆口氣道,“其實吃得不太盡興,畢竟不敢放開來吃的,還是在自己家最好了!”

謝氏笑道:“我讓廚房炖個銀耳羹去,你先回去歇着。”她頓一頓,“今兒是玄兒送你回來的?”

“嗯,來的時候遇到了,他也正要去公主府,便同我一起來回的。”

想到他拒絕苗家的樣子,謝氏也不管了。

寧封一直在書房坐得一炷香的時間才走,杜雲壑把賀玄留下來,看着這個已經長大的少年,他心頭真有些苦澀。

這個秘密實在太過巨大,他心裏想着要同他說清楚,可現在面對面,竟然還是難以開口,他好像找不到一個突破口去打開它,或許他也是沒法過自己這一關,那是他的失職,怎麽同賀玄說呢?

他只得問起別的事情。

竟然是說苗家,賀玄道:“我已經同大夫人說清楚了,暫且并不想考慮終身大事。”

杜雲壑仍坐着,他輕咳一聲:“我在你這樣大的年紀已經娶妻了,男人成家立業,成家了才能更為安定,這就好比手上有重盾。玄兒,這種事情,是人生的圓滿,等你将來再有孩子便更能體會得到的。”他沉吟着,有些艱難的開口,“你父親,當年定也是這樣,只可惜……”

他的掙紮極為的深,賀玄好似看到一尾在淺灘上不停掙紮的魚。他是要試圖同他說,但還沒開口,卻把自己的身上已經勒出血來。

到得此時,再也沒有不信的理由。

可他還在等着,直到杜雲壑提起齊伍,他道:“我此前不知三山街的事情,當時因為雲岩,便去查,誰想到……”

“齊伍好似對你不錯,他是不是平常就很照顧你?”

賀玄道:“不,其實他是聽命于我。”

聲音很冷靜,杜雲壑吃了一驚,以為自己聽錯,可他眸光緊緊盯着賀玄,才發現沒有,他剛才是說真的。

齊伍竟然聽命于他?

杜雲壑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他身材高大,此番立在書房裏,就很有些壓迫感,但賀玄并沒有站起,他淡淡道:“我在父親去世之後一年,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齊伍跟陳士古是死在第三年冬天,是我偷襲了他們,我逼着齊伍殺死了陳士古。”

這句話簡直驚心,雖然聽起來,他的語氣是那麽的平淡,好像是多麽小的一件事情,但是他在裏面卻聽出了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叫人喘不過氣。

難怪齊伍這些年看着一下子蒼老了,他不止是因為他的兒子,他原來為保命親手殺掉了陳士古,那是可以令人瞬時就崩潰的,叫人失去意志。若是他,只怕會羞愧的永遠都擡不起頭來,杜雲壑心想,但是齊伍還是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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