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
池以欽本來正在用電腦, 可突然一下, 屏幕暗了。
整個房間都黑了下來。
停電了?
池以欽猶豫了下, 關上電腦。
這裏停電的次數很少, 近幾年來都沒有過,不過最近幾天雷雨天氣多,突然斷電也沒什麽奇怪的。
池以欽看了眼時間,才八點多,可以先睡一覺。
睡醒之後說不定就來電了。
他躺下,閉上眼睛,那瞬間, 心裏莫名的慌亂。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麽了,就是心慌不定,跳的越來越快,好像預感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大概是突然停電了,他不适應。
心裏這樣想,池以欽還是嘗試着要繼續睡下去。
可一閉上眼睛,眼前有無數的畫面閃過,亂糟糟的一片, 讓人越來越清醒。
池以欽陡然睜眼。
他坐起身, 拉開窗簾往外面看。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更加是什麽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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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着心口處, 想盡力壓下心中的不安,只是他越努力想平靜,就越沒有辦法做到。
為什麽他會有一種誰出事了的感覺。
整個別墅裏, 除了他就只有時櫻在。
可這只是停電了而已,她又不是小孩子,能出什麽事情。
池以欽發現,自己這時候一想到時櫻,心裏就慌張的更加厲害,一同升起的恐慌,讓他隐隐感覺到了什麽。
不對,一定不對。
于是他起身,大步的往外走。
首先去的就是卧室。
他還敲了敲門,沒有任何動靜後,他就自己推門了。
房間裏也很黑,一眼望去什麽都看不見。
于是池以欽點開了手機上的燈。
奇怪……時櫻不在房間。
她這個時間點不在房間的話,難道在樓下?
池以欽雖然聽不見,可他總感覺有聲音在喊他,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像是冥冥之中就那麽注定一樣。
于是他轉身往樓下跑。
剛跑到一半,腳上踩到什麽黏糊糊的東西。
池以欽頓住,手機燈光往下,收入眼中,是摔了一地的蛋糕。
蛋糕?
池以欽看見後,怔愣片刻,突然間想起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從來不太在意這個日子,甚至今天一整天了,他現在才想起來生日這件事。
所以這個蛋糕……是時櫻準備的?
緊接着池以欽心口一緊。
既然蛋糕摔在了這兒,那她人呢?
他拿着手機的手抖了一下,顧不了自己踩了一腳的蛋糕,沿着樓梯,匆匆就往下跑。
手機上的光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當即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樓梯旁邊。
蛋糕的污漬幾乎沾染在整個樓梯上,豎着下去七零八落,而最後就停在那個身影處。
她腿上糊着血污,潔白的小腿上清楚可見一道傷痕。
池以欽那瞬間臉色陰冷下來,心裏極度的恐慌,差點将他的理智都湮滅。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光看這個樣子,就足以讓人血液冰冷。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害怕過。
池以欽幾乎一步跨了過去,在她旁邊蹲下,手指停在她的頸動脈處,耳朵則俯在她的鼻腔旁。
能感受到微弱呼吸撲來的熱氣,和動脈搏動。
他當即松了一口氣。
時櫻還在撐着力氣,沒有暈過去,只是她意識已經完全糊塗了。
她唇角微翕,很微弱的啓合,可池以欽一眼就看出來了,她是在喊他的名字。
她在喊“以欽”,不斷地在喊。
意識到某個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池以欽臉色蒼白的可怕,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在乎人命的消逝。
可如果時櫻今天真的出了什麽事——
他一顆心都被大手緊緊的握住,不給絲毫喘息的機會。
不知道她具體傷到了哪裏,他不敢亂動,确定還有脈搏和呼吸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打120。
他自己肯定沒辦法把人送過去。
手機呢?
明明剛剛還一直在手裏握着,現在這一下就不知道去哪了。
池以欽緊咬着牙,哪怕是在黑暗裏,也能看到他眸子赤紅。
他伸手四處摸索。
拿到手機之後,他撥打急救電話,手指點在屏幕上的時候,竟然在不停發抖。
他一直是個很鎮靜的人,面對什麽事情都能很平靜的處理。
在人生的那次巨大打擊之後,幾乎已經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再讓他這麽手足無措。
電話打通,池以欽率先開口。
“不要說話,我耳朵聽不見,你聽我說。”
他知道他們無法交流,所以他要确定自己的信息準确的傳遞過去。
停頓了一秒後,他繼續道:“病人從樓梯摔下,現在已經昏迷,地址在上鞍區北柏路36號。”
他說完之後,大概五秒,那邊挂掉了電話。
這樣池以欽就知道,自己的信息應該是準确傳達了。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拿起手機,開着手電,開始檢查時櫻身上究竟有什麽傷。
手機上這一束光實在是太暗太弱,他仔細的看過去,表面上能看見的,只有腳上這一道。
時櫻也感覺到什麽,手指動了動,唇瓣一啓一合,又在呢喃着什麽。
她順着就握住了池以欽的手指。
暗光下,她眉頭緊皺,面色無比慌張恐懼,握住他的手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池以欽愣了下,感覺到她指尖微涼,随即反握住了。
他似乎是第一次這麽清楚的感受她身上的溫度。
“沒事,救護車已經過來了。”池以欽的聲音是他自己都沒有想過的溫柔,這個時候,他也只想安慰好她。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看她的口型,像在說“疼”。
“哪裏疼?”池以欽俯身靠近了些,盡量挨着她的耳朵,出聲詢問她道。
時櫻唇瓣還在動,只是說的話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
池以欽很努力的盯着她的唇瓣,卻是完全看不明白。
只是她眉頭越皺越緊,明顯特別的難受。
池以欽很想知道她究竟怎麽了,可是他聽不見,一點都聽不見。
他沒辦法知道。
看着她這麽難受,或許他可以幫上忙,可他卻因為聽不見,所以無能為力。
池以欽擔心害怕,自己身上的溫度随之也越來越涼,他只能不斷地在嘴裏重複。
“沒事的,沒事的。”
他頭一次這麽的痛恨自己是個聾子。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就連打個電話,都是極其困難的一件事。
看她躺在這裏,他就只能看着。
他無能為力。
想到這裏,池以欽的手指陡然間緊緊的捏住。
最令人絕望的,是他在想,時櫻摔下來之後,在這裏待了有多久。
算算停電的時間,也有半個多小時了。
她摔下來之後,肯定一直在喊他。
她一直在喊,到他發現她的時候,都還在念着他的名字。
那麽久的時間裏,她一個人躺在這裏,明知道他聽不見,還抱着最後的一絲希望在喊他。
時櫻應該很絕望吧。
時櫻醒來的時候,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感覺她躺在那裏,在過了很久之後,聽見了池以欽的聲音。
原本她一直都在撐着,可在聽見他的聲音之後,整個人莫名的就放松了下來。
她相信有池以欽在,她肯定不會出事。
之後暈過去,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而現在她人躺在醫院病床上,整個病房裏空蕩蕩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頭很暈,稍微動一下,眼前就一片黑糊糊的,暈的有無數的星星在頭頂打轉。
還有腿上傳來的疼痛。
口很渴,時櫻想喝水。
床邊的桌子上放着水杯,時櫻撐着身體起來,想去拿水喝。
就在這時候,池以欽從外面進來了。
“別亂動。”池以欽出聲,趕緊走過來,把她按下,然後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杯。
水杯裏有吸管,他把吸管放到她嘴裏,小心的讓她喝着。
時櫻渴的不行,連喝了幾大口,才終于緩了過來。
池以欽正要扶她躺下,時櫻卻一把抱住了他。
盡管剛醒來沒有力氣,她還是兩手圈的死死的,下巴搭在池以欽的肩膀上,眼淚一滑,順着臉頰落在了他的脖頸。
她臉頰溫熱,眼淚落在皮膚上,卻帶着絲絲涼意。
池以欽的身體當時就僵住了。
時櫻只是反應過來之後,心裏的那股恐懼湧了上來。
想起一個人躺在黑暗裏,經過了漫長的等待,然後一點點的喪失希望。
她真的害怕到了極致。
而現在看見池以欽,這種害怕化成了委屈,就特別想抱抱他,讓自己的心情緩和一點。
池以欽心尖化軟,想推開她,可那瞬間停下所有的動作,感受着她像只小貓一樣,可憐依偎在他的身上。
讓人莫名的留戀和心疼。
時櫻身體一抖一抖的,嘴裏還在說着什麽,可池以欽一個字都聽不到。
他一只手輕輕的擡起,停在她的背上,掌心要觸碰到她的時候,卻又頓住。
停了許久沒有動。
他最終還是把手放了下去。
時櫻緩過頭了,慢慢松開了手。
池以欽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在她放開之後,扶着她往下躺。
這一趟,時櫻頭又痛的厲害,眉頭皺起,幾乎整個五官都扭了起來。
“頭疼?”池以欽出聲,聲音有點嘶啞。
時櫻點點頭,聲音虛弱,應道:“有點暈。”
她看他眼眸赤紅,眸子裏布滿了紅血絲,看得人心裏生怵。
“沒事。”池以欽冷靜的接話道:“你滾下樓梯的時候撞到了,沒什麽大礙。”
幸好沒有腦震蕩。
“還有腿上的傷,也沒有傷到骨頭,好好養的話,一個月左右就能好了。”
“以欽,對不起。”時櫻垂下眼,想到自己昨天從樓梯上摔下去這麽笨的行為,就覺得特別愧疚。
她一定吓到他了。
而且他把她送到醫院來,肯定花了很大力氣。
要是她能夠小心一點,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還有……”時櫻抿了抿唇,猶豫了下,還是說:“生日快樂。”
雖然是遲來的生日快樂。
池以欽沒想到她一醒來就說這個。
想到那糊了一地的生日蛋糕,一路下去,到樓下的時候,還混着她腿上的血,觸目驚心。
他心上明顯的抖了一下。
接着別開眼,當做自己沒有看到她說了什麽。
“我去給你買早餐。”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淡漠,面色也是淡淡的,沒有太大反應。
直起身,轉身就往外走。
(二)
池以欽離開沒多久,有護士進來給時櫻換藥。
“你醒了?”護士進門,臉上帶着笑容,聲音溫柔。
她往周圍掃了一圈,又問道:“你老公呢?不在嗎?”
這個詞語有點太過陌生和遙遠,時櫻當時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池以欽。
“他去買早餐了。”時櫻垂眼,不大好意思的回答。
別人和她用“老公”這樣的詞彙形容池以欽,時櫻略微羞赧。
聲音都小了很多。
“昨天晚上你昏迷,他真的急哭了,在這守了你一整個晚上沒睡。”
護士沖她笑了一聲,這時候說起來,眼睛裏都滿是羨豔。
昨天晚上她上夜班,才剛接班,急診那邊就把時櫻送了過來。
那個自稱是她丈夫的男人,身形挺拔,容貌俊朗,舉手投足之間,完全掩蓋不住身上的矜貴之氣。
他說要單獨一間的病房,和醫生說明病情的時候,也不慌不忙,之後去做檢查,一直都陪着她。
當時她就在想,這個男人在生活中也一定是個大人物,不然做事都這麽條理清晰,井井有條。
可半夜她查房,敲門敲了好久都沒人應,當時吓她一跳,于是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進去之後,她看見男人坐在床邊的陪護床上,靜靜看着她,一動不動。
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耳朵上,捏的很緊,而目光停在時櫻身上,眸子裏,清晰可見閃着一滴淚珠。
他的手在抖,一直在抖沒有停下。
不知道在害怕什麽。
只是顯然和之前鎮定自若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當時走到他身後了他都不知道,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
之後一整個晚上,她每隔一小時過來查一次房,幾乎看到的都是這樣的景象。
沒有變過,一直到天亮。
護士随意的和她說了幾句,然後直起身來,朝她點點頭:“好好休息。”
之後就離開了。
時櫻躺在床上,神色微愣,想着她剛剛說的話。
難怪今天早上看池以欽的眼睛那麽紅,原來他一晚上都沒睡……
本來心裏愧疚,可漸漸地想着,她唇角微微彎起,泛着一抹甜意,低頭間,眼睛也彎了起來。
抑制不住的高興。
突然覺得……摔這一跤,有點值得。
她努力的朝他邁出腳步,還是有用的。
池以欽很快買了早餐回來。
醫生說她現在盡量清淡飲食,也就能喝點白粥什麽的,而且還不能多吃。
吃多了不舒服,到時候還得吐出來。
時櫻看他把粥碗拿起,放了勺子在裏面,像是要把碗遞給她。
于是時櫻搶在他前面說:“你喂我。”
池以欽的動作停住。
他垂眼看向時櫻,這個時候,除開眼睛裏還有點紅血絲,他整個人又變回了之前那樣平淡冷漠的樣子。
這讓時櫻懷疑,護士嘴裏說的昨天晚上的那個樣子,是不是真的。
“頭暈,自己吃不了。”時櫻小聲的解釋。
池以欽靜靜看着她,似乎在思考。
片刻後,他也沒有說話,只是把粥碗端在了自己手裏。
拿勺子輕輕的勺了幾下,晾涼了一些,然後遞到時櫻嘴邊。
時櫻乖乖的張嘴。
全程他一口一口的給她喂,兩人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的交流。
病房裏安靜的只剩下吞咽食物的聲音。
時櫻吃的特別認真,細嚼慢咽。
不過是一碗普通的白粥,她卻像是在對待世間難得的山珍海味。
她吃得開心,眼睛亮亮的,整個人心情明朗了起來,都完全忘掉自己頭疼和腳疼的事了。
“我要是想喝南瓜粥的話,可以嗎?”時櫻咽下最後一口,舔了舔唇角,似是回味無窮。
“可以。”池以欽點頭。
“以欽你太好了。”時櫻忍不住驚喜了一聲。
“那你能給我煮嗎?”她接着又問,眨了眨眼,滿是期待。
池以欽又點頭。
“那我明天就想吃。”時櫻話剛說出來,突然又想到什麽,趕緊搖頭,道:“算了算了,回家再吃吧。”
她是想,讓池以欽給她煮的話,要來來回回,太麻煩了。
畢竟家在近郊,離市中心的醫院還挺遠的。
池以欽就這麽看着她,任着她說,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你累不累,先休息吧。”頓了會兒之後,時櫻示意着旁邊的陪護床,讓池以欽先休息一會兒。
都是因為她,害他一晚上不睡覺,這樣下去,誰的身體能熬的住啊。
“不需要。”池以欽坐下,卻并沒有要休息的意思。
他沒辦法在陌生的地方入眠。
因為耳朵聽不見,每當他入睡之後,對外界的防備,就會降到很低。
這樣低的防備,會讓他心裏十分的不安。
這也是昨天晚上他一直沒有睡的原因。
更何況那時候時櫻還昏迷不醒。
時櫻仔細觀察着他的神色,琢磨着,然後問道:“你是不是……在這裏睡不着?”
池以欽看着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可時櫻卻知道答案了。
“那我出院。”時櫻當即掀開被子,就要從床上起來。
她要是一直在這裏住着,他就一直不能睡,既然這樣的話,那他們回家。
回家以欽就能好好的休息了。
只是她人還沒起來,池以欽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氣陡然變緊,盯着她,聲音嚴肅,道:“別動。”
“你現在亂動,腿不想要了是嗎?”
她腿上暫時不能用力走路,不然傷口裂開,到時候就麻煩了。
“我還死不了,用不到你來擔心。”池以欽說着話,把她身上的被子又掩好了。
幾天不睡也沒什麽,他以前不是沒有過。
“你把你自己管好,別給我添麻煩就行。”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生疏冷漠,可時櫻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悄摸打量着他的神色。
趁他不注意,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陪着你,你睡吧。”
時櫻的手指慢慢的往他手指裏伸,十指相握,看着他說:“有我幫你聽着,不會有事的。”
她說過要當他的耳朵。
她當然是說到做到。
池以欽看了眼兩人相握的手。
她手心溫軟,一點都不像昨晚那樣冰涼不已。
他竟莫名留戀。
破天荒的,池以欽沒有把她的手掙脫開,只當做不知道,任着她去了。
半個小時後。
池以欽沒睡,反而是時櫻先睡着了。
她頭現在還暈,在床上靜靜的躺一會兒,就總想睡覺。
盡管她已經努力的在抑制,還是沒控制住。
他睜開眼睛,看病床上睡得正熟的人。
想到昨天晚上,他也是這樣看着她,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過去,從黑夜到天亮。
昨晚看着她一直昏迷不醒,那種絕望和恐懼的心情,他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盡管時櫻沒有提任何有關她摔下去的事,可池以欽還是知道——
他來晚了。
她喊了他很多聲,她一直在喊。
他聽不見,他真的一點都聽不見。
“對不起。”許久之後,池以欽低低的出聲,從喉嚨裏溢出這短短三個字。
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對人說這三個字。
是因為,他心裏無比愧疚。
為他身體的缺陷和她說一句“對不起”。
這是他生而為人,最大的錯誤。
昨天但凡和時櫻待在一起的是另外任何一個人,都不至于到現在這一步。
讓她還昏迷了一晚上那麽久。
時櫻的手一直還是握着他的。
她突然動了一下,池以欽馬上警覺,擡起眼來。
時櫻閉着眼睛,嘴巴卻一張一合的,像在做夢 ,正說夢話。
她做着夢本來在笑,可突然間眉頭皺起,眼淚瞬間沿着臉頰滑下。
打濕了枕頭。
池以欽看着,猶豫了下。
随即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指腹停在她的眼角。
輕輕揩去了一滴淚珠。
淚水揩去後,他的手指停住,莫名竟發現,他的手沒辦法離開了。
他發現自己左邊的胸膛裏,在瘋狂的跳動着。
只要看着她,就停不下來。
就像昨天晚上一樣。
看着昏迷的她,整個人跟瘋了一樣。
平生第一次體會這樣的感覺,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只是又不太了解。
是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東西。
可這樣的心思中,不斷交織着她蜷縮在地上的畫面,帶着眼底鮮豔的紅色,交纏扭曲,灼燒着一片熱火滾滾。
池以欽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