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兇殘的小師妹(九)

身形纖細的女子緊緊地撲在白衣仙人身上,她低垂着頭,右手成拳虛按在他的胸口,遠遠看着幾乎是整個人埋在了男子的懷中,男子默然而立,衣袍無風自動,白袍青裙在夜色之中交疊織纏,顯得極為飄逸缱绻,該是一幅極為美好的夜色相擁圖。

如果忽略周圍縱橫的劍氣、殘破的碑石和地上一道長而深的摩擦痕跡。

手中的黑色箭矢攥得緊緊的,白果真正到了為難的時候。

很顯然,不知出于什麽原因,入魔後雲長川并沒有對她下重手,不,實際上如果不是她主動攻過來,很可能就不會和自己交手,還讓她送走了喻寒,可是這個莫名的原因能不能保證她之後在他的手下活下來呢?白果一點也不敢确定。

她現在的狀态很不好,榨幹了體內的靈力強行利用魔引入魔之後,即使實力有了爆炸性的提高,在雲長川面前和之前的差別,大概只是壓制她需要一根手指和兩只手的區別。而她唯一能依仗的,只有手裏這支由那個可以和雲長川匹敵的魔将的魔氣凝結而成的黑色箭矢,最鋒利最惡毒,如果可以,随時随刻都能穿透手底下溫熱的胸膛,粘·稠的鮮血會順着拔·出的箭矢噴湧而出,滾燙的血液将浸染最幹淨的顏色,順着曾經飄逸出塵的白衣蜿蜒而下,一滴一滴極其緩慢地落在黑色的土地上,被吸收,被誘·惑向更深的黑暗……

白果的身子在微微顫抖,不是恐懼,而是興奮,就像是忍受了三天饑餓的逃亡者終于見到了食物般難以抑制的狂喜和激動。

懷中低垂着頭的軀體在微微顫抖,雲長川敏銳地感到胸前散發着危險氣息的的箭矢在逼近自己的護體靈氣,他眼睛微眯,擡手捏住白果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她一張肖臉蒼白如紙,薄唇緊抿,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卻漆黑如墨,兩人四目相對,他仿佛看到了掩藏在黑暗深處的情緒翻湧和……志在必得。

箭矢已經開始腐蝕他的護體靈氣,雲長川皺眉,空着的左手擡起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靈氣随着他的運轉一點點消磨着箭矢。

不是他不想快速地将它解決掉,而是蠢徒弟為了有足夠的力量威脅他,将體內最精純的魔氣都拿來攻擊了,若是強行破解掉,小徒弟估計也就活不久了。

為了她大師兄,真是拼了命來殺我啊。雲長川這麽想着,一雙同樣黑霧氤氲的眼睛裏滿是冰冷,看得白果突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後怕地松了口氣,她竟然不知不覺就被魔氣給影響了,回想剛才那些讓自己的靈魂都興奮得忍不住顫栗的場景,再瞅瞅眼前面無表情氣勢冰冷的雲長川……噫,雖然重口但還挺帶感。

雲長川依舊維持着一手捏下巴一手握住她的手的姿勢,見她終于清醒過來,冷哼一聲。

白果被這聲吓了一跳,她勉強扯開唇角:“……師父?”

雲長川沉着臉,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既然她已經清醒過來他就不必顧忌那麽多了,沒了主人的刻意控制,魔氣很快四散開來重新回到白果體內。

兩人站得極近,白果有些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身子,先前是情勢所迫,現在兩人看起來也沒有要弄死對方的意思,這個距離就比較尴尬了。

察覺白果的動作,雲長川眼眸更沉了幾分,他語氣不善:“你還知道叫我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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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叫什麽?雲長川?尊者?仙人?

不過既然他提到了這個,白果就想起了剛才把她吓得不輕的事,她估摸着兩個人如今都算入了魔,應該算是同類,于是便試探着開口:“你當然是我師父,那你為什麽要對大……喻寒下殺手?”

感覺到手上的力度驀然加重,白果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她是不是應該等離開了這兒再說?

雲長川冷冷瞥她一眼,“你無需知曉。”

哦。

“那,師父會殺我嗎?”白果又問,像雲長川這樣的人,說殺就是殺,什麽時候都逃不過;說不殺,那她就能撿回一條命來。

又看她一眼,雲長川道:“不殺。”

那就好,白果還想再問點什麽,雲長川已經不耐煩在這裏呆着了,實際上距她到這裏并沒有多長時間,但他還是感到難以抑制的煩躁,他轉身:“走。”

還被他握着手的白果被扯得歪了一下,好幾天不走路她都要忘了怎麽邁步子。清楚自己絕對無法反抗雲長川,她趕緊快走幾步跟上,餘光處看見地上斜插着的破損的易寒劍,她悄悄地将它收進乾坤袋裏,換來雲長川一個冷冰冰的眼神。

白果趕忙賠笑,內心嘀咕道,有不可說野望的是你,要殺掉他的也是你,自己不帶走他的劍的是你,帶走了還吓我的也是你,師父你這麽牛,怎麽不上天啊。

這麽想着,突然一陣失重感襲來,等白果終于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天上吹着夜風了。

白果:……在長雲峰走了這麽久,都快忘了怎麽飛。

兩人進了雲長川的屋子,她有些忐忑,很明顯他也是入了魔的,怎麽看起來和之前沒多大區別呢?當然,除了要殺掉大師兄這件事。擔心之餘還有些慶幸,還好他不像自己那樣被引起負面的情緒,要不然這長雲峰分分鐘要完。

然而未等她問問題,雲長川的斥責就劈頭而下:“你覺得入魔很好玩嗎?強行入魔,要是有一點不對你就廢了知道嗎?”

白果看了他雖然已經堕入黑暗但依舊美得驚人的雙眼,弱弱解釋道:“師父不是也入了嗎?……我還感覺到了很純正的魔氣。”

雲長川冷笑一聲:“你只知我入了魔,可知我為何入魔,入的什麽魔?”

白果目瞪口呆:……原來入魔還分種類啊。

雲長川聲音淡淡:“我入的是心魔。”

不同于白果是直接煉化魔族魔引入魔,雲長川是被自己的心魔拉入魔道的,至于那純正的魔氣……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披着黑色鬥篷的白發魔族,雲長川厭惡地皺了皺眉,被暗算的滋味着實不好受。

白果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那我倆不是一類了?”

“當然不是,”雲長川微微眯起眼睛,“我可沒有你入魔後那麽重的殺氣。”

那大師兄呢白果很想這樣問,卻由于他之前的一句話又被擋了回來,不情不願地咽回肚子裏,大概是和他的心魔有關吧。

的确是和心魔有關,雲長川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她要問什麽,心中對喻寒的不滿又多了幾分。如今他已入心魔,凡事都按着自己的喜好來,也自然也不必掩飾自己心情,不悅的具體表現,就是沒有通知,袖子一卷直接将白果送到了軟榻上。

白果:?

“你強行煉化魔引身體受損,若是不想以後落下暗傷,現在給我好好調息。”

“……是。”入魔後的雲長川,好像變得越來越任性了呢。

“嗯。”雲長川應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轉身出門,袍袖一揮就布下了一個化神期修士的最強結界,留下白果一個人待在小屋裏。

……也變得越來越莫名其妙了。

不知道雲長川是準備去找喻寒斬草除根還是去做其他的事情,白果被困在小屋裏也只能把心放在肚子裏修煉。

出了白果的視線,雲長川順着手中一縷魔氣的指引直直地奔向那個隐藏在群山之中的石室,魔氣在掌心懸停不動,雲長川翻手将它收回,右手執浮光劍狠狠地朝着腳下向陰的山峰劈過去。

這一劍當真威力無窮,即便是底下的人反應迅速激發了防禦性的魔陣,也落得個地動山搖巨石崩裂的下場,那個石室也被迫暴露在他面前。

“出來。”雲長川聲音淡淡,手中的劍卻是已經要繼續揮下去。

魔陣受了一劍已經是搖搖欲墜,再來第二次肯定要完全崩潰,明鈴咬咬牙,飛身出了石室,嬌美妩媚的魔族在空中遠遠地和雲長川對望:“長雲尊者今天可真有興致。”這句話被她從唇·舌之間輾轉地念出來,不僅沒了原本的客套,更是添了幾分妖·嬈風情。

雲長川冷哼一聲,腳步一邁就已經到了她面前,空間撕裂,一步千裏。他冷眼看着明鈴:“你給她種了什麽引?”

明鈴嬌笑,這笑聲裏卻有幾分咬牙切齒:“種的什麽引你還不知道嗎?自然是對師尊的愛慕,恨不得殺掉你的愛慕啊。”

白果還是把入魔想得太簡單了,純種魔族之所以地位高,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實力強悍,更是因為所有的純種魔族都擁有一個天賦技能,他們可以種下不同種類的魔引,而這個魔引将會成為入魔者最大的執念。

她不清楚,作為仙魔大戰中底牌的雲長川卻是一清二楚,他眼眸低垂聲音冰冷:“那我就殺掉你好了。”話音未落,浮光劍已經再次顯形,直直地朝着明鈴刺了過去。

明鈴見勢不好,逃跑無望,只能運起所有的法寶拼死抵抗,劍未到,她已經被那淩厲的劍氣傷得吐出一口血,妩媚的表象已無力維持,她怒喝:“栖白,你非得讓我死了嗎?”

話音落下之時,浮光劍已經逼近了她的眉心,一只手卻突然出現,将它逼停在距她眉心三寸的距離。

那只手蒼白纖細骨節分明,它的主人隐藏在一身黑鬥篷之中,唯有胸前散落的白發證明着他的身份——魔族預言者栖白。

栖白輕笑,細微的聲音泯滅在劍氣之中,也許根本到不了雲長川的耳中,他側頭看向雲長川,聲音溫和平淡:“長雲尊者莫非忘了自己中的是什麽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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