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術

下午的時候,山上突然傳來了幾聲槍響,蘇睿和王春花一聽到便都立馬跑了出去,她們站在院子裏,緊張地朝着山上的位置望着。

過了大約十分鐘,原本稀稀拉拉的槍響突然就密了起來,光聽那聲音便能想象當時的交戰有多激烈,蘇睿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揪的緊緊的。槍聲大概持續了半個小時才停下來,之後便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王春花和蘇睿都站在那裏不敢動,生怕下一秒又會聽到槍響。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槍聲沒有再響起,王春花見蘇睿臉色有些發白,便道:“行動應該暫時結束了,如果順利的話他們天黑就能撤下來,如果不順利的話今天晚上應該就得在山上過夜了。”說完她便急急地進了屋,不一會她又拿了個布包出來。

蘇睿看到她打開布包,從裏面取了一件白色的長大褂,她不禁有些吃驚地問道:“春花姐,你以前是醫生?”

“不是,內戰時期,我做過一段時間的醫務兵,就給傷員做些簡單的包紮之類的,我看剛才的交戰傷亡是少不了的,待會他們要是下來,那邊肯定忙不過來,到時我過去幫幫忙。”王春花一邊說一邊将衣服整理了一下。

“那我也去吧,我大學就是學醫的。”蘇睿認真道。

王春花聽她這麽一說倒是有些吃驚,她原先只是覺得蘇睿不像是個普通人,但是沒想到她還上過大學,而且還學醫,這一點倒是讓她刮目相看了。

“那真是太好了,等會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吧!”王春花笑着說。

“好的!”蘇睿點了點頭,她學的是外科,雖然在學校時成績不錯,但是還沒有真正上手術臺實踐過,所以這會她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

下午五點鐘的時候,上山剿匪的隊伍下來了,但是只下來了一部分,而這部分就是在交戰時受了傷的傷員。

傷員被送到時,蘇睿和王春花早就已經等在那裏了,總共有二十多個傷員,受的都是彈傷,這種傷處理起來非常的麻煩,雖說隊裏有軍醫,但是人數根本就不夠,蘇睿一開始還只是幫取完子彈的士兵縫合傷口,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她覺得再這麽拖下去,後面等待治療的士兵們的情況只會越來越糟,于是她向軍醫自告奮勇,想要多搭建一個手術臺,由她來主刀。

當時軍醫看她這麽年輕,而且還是女的,便問她有沒有經驗,蘇睿說實習過,軍醫問她在哪裏學的醫,學的是哪個專業,蘇睿挑了一個歷史久一點的醫科大學的名字報了出去,軍醫這才對她放下心來,示意幾個護工再幫着搭了一個手術臺。

她的第一個手術對象是一個手臂中彈的傷員,子彈打穿了他的手臂動脈,鮮血正不停地湧出來,士兵已經有些意識不清醒了,蘇睿知道再拖下去他就算不失血而亡也會保不住那條手臂的。

時間不等人,在确定了子彈的位置之後,便開始手術,手術刀在切向傷口時,蘇睿的手忍不住地發抖,她在心裏強迫自己鎮定,這時王春花也站在她的身邊,希望她能自信一些。

蘇睿向她點了點頭,在深呼吸了幾次之後,便開始全神投入到手術中,手術刀準确地劃開了傷口的位置,她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深入,最後終于看到深陷在傷口裏面的子彈,她用夾子将子彈取出,然後迅速地止血,消炎,縫合,整個過程都十分的順利,蘇睿頓時松了口氣,她成功了。

有了這一次的經驗,後面幾次手術她就更加有信心了。軍醫在看到她的技術之後也是連連稱贊,雖說手法上還有些生硬,但不得不說她的技術能配得上國內的頂尖水平了。

雖然蘇睿覺得軍醫有些誇大其詞了,但是她對自己能獨立完成手術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

有了她的幫助,送下來的二十六個傷員,其中除了四個實在是因為傷勢太重沒辦法搶救過來之外,其餘的二十二個傷員基本都得到了救治。有些傷員失血太多,王春花便動員村裏的村民過來獻血,有了血源,傷員的傷勢便得到了控制。

等所有傷員都得到救治之後,蘇睿才找了一個傷勢不算重的士兵打聽山上的情況。

士兵說他們跟士匪交戰時遇到了很大的阻礙,原因是士匪占據的窩點在地勢上很有優勢,他們激戰了半個多小時,愣是沒能攻下來,隊長說讓他們傷員先撤下來,晚上他們再趁天黑搞一次突襲。

蘇睿聽了情況都不免有些擔心,如果搞突襲怕也是兇險異常,而且晚上山路很難走,如果有傷員後撤也會十分的困難。要是傷員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他們很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不如我們上山吧!”蘇睿提議道,她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但是在看到那些躺在病床上受了傷士兵之後,她覺得自己有這個義務這麽做,如果有她在,一定能減少他們的痛苦甚至能保住一些人的性命。

“我不同意你這麽做,軍醫永遠都是部隊堅實的後盾,如果我們在交戰的過程中犧牲了,那那些傷員怎麽辦?”軍醫堅絕反對了蘇睿的提議。

“如果我犧牲,這裏還有你在,你來做這個堅實的後盾,而我可以去給那些需要及時救治的士兵提供幫助。”蘇睿堅持道。

“我同意蘇睿的提議,劉軍醫,這裏可以交給你,我和蘇睿上山,要是士兵們來不及退下來,那我們可以就地治療。”王春花贊同地說。

劉軍醫見她們十分堅持,而且這個提義其實也是可行的,便沒再反對。他從醫療箱中取出一部分藥品和醫療器械,再分類裝進兩個小一些的醫療箱中,将它們交到蘇睿和王春花的手裏說:“一切多加小心,永遠記得你們使命,保護了自己才能保全更多的人。”

“明白”蘇睿和王春花齊聲道,最後她們在兩名士兵的帶領下上了山。

晚上的山路比平時更加難走,為了不引起注意,他們連手電都沒有用,只能乘着月光一路艱難地前行。大概二個小時之後,他們才走了一半多一點,王春花怕蘇睿體力跟不上,便提議她休息一會再走,但是蘇睿卻說自己還能堅持。她的體力其實還不錯,不過這都要感謝她老爸對她的監督和教導,當年要不是他,她根本練不到跆拳道黑帶七段。

又走了一個小時,就在她們快到時,突然就聽到前面響起了一陣槍聲。看樣子應該是突襲開始了。那時已經是深夜三、四點了,蘇睿知道他們挑這個時間突襲是因為人在這個時候睡的最沉,雖然她不确定土匪在這種境況下還能睡着,但就是不睡,人在這個時間段也是最疲憊的,所以土匪的防守在這個時候也是最弱的,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他們的隊長還算是一個有豐富作戰經驗的人。

“你們先在這裏等着,我上去通報一聲。”其中一名帶隊的士兵停下來對他們說道。

大約十五分鐘後,去報信的士兵匆匆跑了回來說:“隊長讓我們就在原地待命,等會有傷員會立刻送過來的。”

蘇睿點了點頭,她在附近尋了一個隐蔽些的地方,将那些帶來的醫療用品全數擺好,準備随時投入到搶治傷員的戰鬥中。

前方的槍聲越來越密,在黑暗靜寂的夜空中猶如索命的狂魔般讓人聽之顫栗。

蘇睿和王春花誰都沒有說話,她們靜靜地等着,即希望自己能忙起來又害怕有人受傷。在沉默了大概十分鐘後,附近的草叢傳來了聲響,蘇睿立馬緊張了起來,她站起身,便看到一個士兵背着一個傷員跑了過來,蘇睿和王春花趕過去将受傷的士兵扶了下來。而送傷員的士兵在放下傷員之後又立馬跑了回去,蘇睿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內心觸動之下竟忍不住潤濕了眼眶。

第一個傷員是小腿中彈,所幸沒有傷到筋骨和動脈,有了白天那幾個手術的經驗,這次取彈她進行的更為順利,時間上也縮短了不少。

在處理完第一個傷員之後,接着上面又送來了兩個,其中有一個傷了大腿部的動脈,鮮血正不停地往外噴,蘇睿先給他做了緊急止血,然後再進行取彈手術。這一次的手術進行的很是兇險,因為子彈正好傷在大動脈上,而且子彈進入體內時的沖擊波不旦損傷了大面積的肌肉組織,還傷到了筋骨,但是在目前這種環境惡劣的野外,她只能避輕就重地選擇先把子彈取出來,然後止血,至于傷到的筋骨只能等下山之後再想辦法處理。

士兵已經因失血過多失去了意識,如果不緊急輸血估計會有生命危險,可是因條件限制她沒有辦法帶血袋上山,她正着急,這時一旁正在給傷員做包紮的王春花問了一句:“他是什麽血型?”

“A型!”蘇睿說道。

“抽我的,剛好我也是A型。”王春花說着便撸了袖子過來。

“春花姐,你确定要抽嗎?”蘇睿知道王春花本身就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如果再抽血,怕是抽完就要暈過去了。

“沒事,你別小瞧我,我以前也獻過血的!”王春花笑着說。

“那行,我抽一點,你要是有不舒服要馬上跟我說!”蘇睿說完便拿出一根抽血的管子,這個時候也管不了亞型配對之類的,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醫生也只能跟上帝祈禱了。

輸完血之後,王春花的臉色明顯差了很多,不過好在她意識還算清醒,沒有要暈過去的現象。蘇睿讓她在一邊先休息一會,王春花本還想強撐着起來幫忙,耐何也是有心無力了,只能先靠在一棵樹下面休整。

天很快就放亮了,前方的槍聲時不時地緊一陣又松一陣。待清晨的第一絲光線穿過樹梢,照在蘇睿那張滿是血污的臉上時,山上終于傳來了一陣勝利的歡呼聲,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熬了一夜的蘇睿在聽到那陣歡呼後感覺整個人都要癱在地上了。

王春花從樹下虛晃着站起身,朝她投去一個欣慰的笑,這一夜她們共救治了十七個傷兵,其中有好幾個都是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這一晚是她覺得自己活得最有價值的一天。

“嘣!”

突然的一聲槍響,讓那還未消散的歡呼聲戛然而止,之後便是死一般的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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