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藥鋪要重新開張,事情有些多。休息了一晚的李緋煙,旦日一早就城南城北兩頭跑,把阿仁和小陸喊來做清潔清理藥材。

幾個月過去了,很多藥材因為受潮需要重新采、購。購這方面,李緋煙交給了阿仁和小陸,至于采,她打算帶着桓南上一趟山。

傍晚。

“去哪采藥?”桓南問。

李緋煙還在跟小陸和阿仁交代明天去購買藥材要注意的事情,正忙着,頭也不回地答:“茶山。”

桓南沒回答,轉身去了後院。

是夜,亥時一刻

幽幽的樹林深處,有座精致的小木屋。一襲黑衣的男子正有節奏地敲着緊閉窗。

甜美的聲音從屋內傳出,“程哥哥?”

聽到屋內女子的回應,程一淺淺嗯了一聲,開口道:“公子讓我帶句話給你,明日不要出門。”

冷冰冰的聲音傳入周栩栩耳朵裏,她失望的癟了癟嘴,悶悶不樂地問:“是因為她嗎?”

“這是公子的事。”程一只負責傳話,其中緣由并不知曉。

聞言,屋中的女子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喊了正準備離開的程一,“那……程哥哥可否為我捎封書信?”

小窗開了道縫,恰好伸得出女子芊芊細手,那手在清冷的月色下瑩瑩如玉,手中捏着一封信,信封已經泛黃了,看樣子有些年頭。

旦日,李緋煙收拾好自己準備出門時,桓南已經背好了背簍在等她。

“走吧。再晚就得等明天了。”桓南指了指天上的太陽,看太陽的位置,現在已經午時了。雖已進入了九月,但江南城這一片還是一如盛夏,熱得不行。屋旁的小葉榕葉子被太陽照得油亮油亮的,耀眼得很。

李緋煙看着燙的快要冒氣地面,和陽光下亮的快發光的花花草草,有點心虛,她真的不是故意睡到日上三竿的,“要不,過了午時再走?”

“渺渺。”桓南喊她。

“唔?你也覺得……”李緋煙滿眼希望地轉過頭看着他,“可以晚點走,對吧。”

桓南垂下頭看着把歡喜寫在臉上的李緋煙,這個姑娘不苦大仇深的時候傻乎乎地,還挺可愛,他惬意地眯了眯眼,語氣散漫道:“我倒是沒什麽,想想可以和你孤男寡女的在山裏過夜……”

“今天真是陽光明媚啊!”李緋煙麻利地背上背簍,大步往外跨。方才,桓南說了什麽?她沒聽到,什麽都沒聽到。

上了山,氣溫降下來不少,不時有微涼的山風吹來,只叫人神清氣爽。

“這路邊怎會有如此多鳳尾草?”桓南立在半人高的草叢邊,看着李緋煙蹲在路邊努力地扒着草叢。

鳳尾草一般生于半陰濕的岩石或石隙中,他們所在的地方正是上山的必經之路,算不上濕潤,甚至有些幹燥。

李緋煙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回答桓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也是以前上山時無意中發現的,那個時候顯眼的最常生長細葉鳳尾草的地方,早就被人一一光顧完了,她喪氣地下山時沒太注意腳下被石頭絆倒摔在了這一片草叢上,就陰差陽錯地發現了這片長得極好的鳳尾草。

李緋煙将雜草扒開些,讓桓南看地更清楚。半人高的雜草下卧着幾塊布滿青苔的岩石,綠油油的鳳尾草生長正盛。

“你別跟着我了。不然效率就太低了。”李緋煙往自己的背簍中又扔進一株鳳尾草,又看了看桓南空空如也的背簍,有點氣,“酉時一刻,我們在山腰的月湖邊回合。”

看着李緋煙一張小臉被陽光曬得紅撲撲的,因為有點小生氣腮幫略鼓的模樣,桓南笑着答好。李姑娘病了一場後,真的比以前可愛了很多啊。

“你知道節節草是什麽樣子吧?”真要讓桓南一人行動,李緋煙又不放心起來。

“此草有節,面粗糙。”桓南簡答,他看着李緋煙一臉不放心的樣子,莫名想伸手捏捏她緋紅的小臉。他真的覺得她越來越可愛了。

李緋煙不知道桓南在想這些,她一臉嚴肅地提醒道:“根莖直立,橫走,黑棕色。節與根處或無毛或黃棕長毛。你記清楚!”

“記得。渺渺放心。”桓南答得随意,而後背着背簍輕松惬意地離開了,李緋煙卻愁眉不展,早知道桓南這般不靠譜,倒不如帶着小陸一起來。

桓南若是知道李緋煙這麽想他,怕是得黑臉。

節節草喜濕,桓南便在山澗附近尋找。他才蹲下身,餘光便瞟到水中一閃而過的黑影。

“誰?”桓南立即回頭,謹慎地觀察了一周,發現除卻幾只驚飛的山鳥再無其他響動,他才開始安安心心地采摘節節草。

鳳尾草采摘地差不多了,李緋煙決定往樹林裏較潮濕的地方去采井邊草。她麻利地站起來,頓時眼前一黑,一時間頭暈目眩,差點摔倒,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是該好好調理調理身體了,李緋煙想。邊想着,李緋煙已經進了樹林。濃密的樹蔭遮住了炙熱的陽光,氣溫一下降了不少,微涼的風吹到李緋煙汗濕的背脊上,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配合着光線極暗的樹林,讓人不免有些毛骨悚然。

李緋煙心裏無端生出不安,總覺着今天要發生些什麽事情。

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穿着藕色衣衫的女子開了門。這姑娘臉只有巴掌大,大眼睛水靈靈的,瓊鼻櫻唇是個好看的姑娘。

只是,她面前這位敲門的黑衣男子卻一眼不曾看向她,只冷冷道:“萬無一失。”

聞言,藕色衣衫的女子随即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在心底暗道一聲,好久不見。

酉時一刻,滿載而歸的李緋煙準時來到了月湖邊上,張望一周卻不見桓南的身影。太陽已經躲到對面白澤山後,天空被晚霞染上絢麗的色彩倒映在月湖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不免讓人想起那句——水似晨霞照,林疑彩鳳來。餘霞散成绮,月湖清如鏡。①

美景醉人,李緋煙感到難得的放松,索性在湖邊找了個地兒坐下,一面欣賞晚霞一面等桓南。等着等着,累了一天的李緋煙便有了淺淺的睡意,她掙紮了會兒最後靠着身邊的樹幹睡了過去。

待到李緋煙醒來時,已經皓月當空。她往四下望了望,依舊不見桓南的身影,心裏突然有點慌。李緋煙扶着樹幹站起來,一時間頭昏腦漲,眼前一片漆黑。一個趔趄,小腿處傳來一陣劇痛。

“嘶。”錐心般的疼痛讓李緋煙倒吸一口冷氣,重新跌坐回地上。她眼前的黑霧散去,正好看清了自己小腿上的獸夾。

李緋煙還沒來得及郁悶自己倒黴,就聽見了衣袂破空的聲音,她緊張地擡頭一望,便看見遲到多時的桓南正朝她的方向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她不認識的黑衣男子。

方才的聲響定然不是桓南那邊的,那……

透着森冷寒氣的大刀在皎潔的月光下反射出淡淡陰冷的光,此刻這把刀正橫着李緋煙的脖子上,幾個魁梧大漢将她圍住,擋住了她所有視線。

“公子,您動點腦子想想。您覺得我家老板娘會同意?”桓南對着黑衣男子說完,轉過頭來就看見百步遠處,剛剛李緋煙所在的位置,此刻圍着幾個扛刀大漢。桓南頓時心裏一涼,他惡狠狠地瞪了黑衣男子一眼,咬牙切齒:“怎麽?還打算用搶的?”

“這不是我的人。”黑衣男子搖頭,他拉住正準備沖過去的桓南,道:“我幫你救你的老板娘,你給我個機會,讓我親自問問她。行吧?”

“一言為定。”桓南甩開黑衣男子的手,跑向李緋煙的位置。

李緋煙面上強裝着鎮定,如同往常一樣平靜地開口,聲音清冷不夾雜一絲顫抖,“各位,劫財還是劫色?”

聽李緋煙一臉平靜地問他們,幾個大漢相互進行一番眼神交流,直接懵了。不是應該哭嗎?不是應該求饒嗎?他們集體沉默了。

“都不是?”李緋煙看見他們沉默,她也有點懵。繼而,她看到一個大漢身後的桓南,被她面前的大漢拎到自己旁邊,同樣用刀駕着脖子。

“你傻的啊!”李緋煙看到桓南被扔到自己旁邊,語氣裏滿是嫌棄。

“渺渺。”桓南輕輕喚了李緋煙一聲,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她,這樣子像極了伉俪情深的夫妻。

他湊到李緋煙耳邊,輕聲道:“演出戲分散他們注意力。剛剛那個穿黑衣服的說能救我們。”

接着,李緋煙就被桓南摟住,兩人深情對視,看着還真像那麽一回事。幾個糙大漢哪裏受得住桓南這副矯情模樣,啐了桓南一臉唾沫星子,“你矯情個什麽勁兒啊!老子今兒就成全你們,去下面做對鴛鴦。”

飛來橫禍,來得着實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得罪您了?”李緋煙忍不住問。

“老子今天心情不爽,老子就是想殺|人!”為首的大漢大聲嚷嚷,還沒來得急說出下一句話,就兩眼發直到了下去。

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方才跟着桓南的黑衣男子解決了扛刀大漢們的老大,其他大漢立馬舉起大刀,氣急敗壞地砍向李緋煙。黑衣男子抽出劍,攔住了大漢們的第一次攻擊。桓南抱着李緋煙,将她緊緊護住。

扛刀大漢們也不傻,他們兵分兩路。一群人纏住黑衣男子,一群人追着桓南和李緋煙。

桓南不會武功,又帶着受傷的李緋煙,躲刀子躲得十分費力。不一會,身上就被劃了幾道口子,李緋煙倒是被他護得滴水不漏。

黑衣男子輕輕松松解決了纏住自己的幾名大漢,便提着劍來救桓南和李緋煙,剩下了大漢見勢不妙,扛着刀匆匆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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