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好好休息,別太擔心了,我改日再來看你。”笛榕落從李怡蕪這裏了解到太子府的情況,細細寬慰了她幾句,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
笛榕落剛回到景王府,寧止便禀告她說,千晗景從皇宮回來後就一直坐在書房裏等着她。
笛榕落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提步朝書房走去。她與千晗景的那些事随時可以解決,可太子一事卻是耽誤不得。
千晗景天生一張娃娃臉,加上長時間待在屋內不見陽光,膚色顯得比常人更為蒼白透明一些。平日裏性情古怪思維跳脫,讓他看上去比真實年齡小了不少。
之前千晗景與笛榕落同樣身着男裝出門,即便笛榕落比千晗景矮了半頭,大多數人還是會把千晗景看做笛榕落的弟弟。
笛榕落見過千晗景張牙舞爪、氣虛體弱、撒嬌賣萌等一系列的樣子,卻唯獨沒見過千晗景認真的樣子。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洋洋灑灑的落在書桌上,空氣中細小的塵埃清晰的暴露在眼前,圍繞着坐在桌前一動不動的身影飛舞旋轉,長期蒼白的臉頰被炙熱的陽光烤的微紅,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千晗景手捧一本古籍微皺着眉頭神色認真的看的入神,連笛榕落走了進來都沒發現。
笛榕落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千晗景。千晗景周身的氣場沉靜,雙目透出睿智的光芒,薄唇輕抿,往日裏因為天生的面容透露出的孩子氣消失殆盡,讓人忍不住的模糊了他的相貌,只專注于獨特的氣質。
若是他換個健康的身體,想必才情性格絕不會輸給千晗彥吧……
還是笛榕落先從美色裏回過神來,輕咳兩聲遏制住自己心裏別樣的情緒,緩步走到千晗景面前。
千晗景聽到笛榕落的咳嗽聲才發覺書房裏多了人,看着笛榕落向他走近,千晗景立馬換下方才認真嚴謹的面貌,雙眼笑成星星眼,一口大白牙在陽光下面閃閃發光,“小落你來啦~”
笛榕落面色糾結,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這貨到底是怎麽做到無縫切換的啊?笛榕落毫不懷疑,若是千晗景身後長了尾巴,現在肯定都快搖斷了吧!
“寧止說你找我?”笛榕落努力嚴肅的繃着臉公事公辦的問道。
千晗景眼中一閃而過精光,随後讨好的笑着将拿在手上的古籍遞給了笛榕落。
笛榕落低頭掃了一眼,發現這本古籍原來是個介紹西域藥草的醫書,不由得偏頭疑惑的看向千晗景,她對藥理一竅不通,千晗景這是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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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裏。”千晗景伸手指向書中一處。
“扶木,懷有異香,以根、葉、花入藥,根、葉全年可采,味苦,無毒,可麻痹神經,秋夏采花,味甘,有毒,嗅之易産生幻覺。”笛榕落順着千晗景的手指将這段話緩緩讀了出來。
“你可還記得,那日我們剛上白馬,那白馬便突然好像發了癔症一般不斷試圖将我們摔下來?”
笛榕落點點頭,“難道那馬有問題?”
“這扶木的根葉本身是無毒的,只有麻痹神經的作用,而它的花單獨使用的時候毒性也很輕,最多是讓人産生片刻的幻覺而已,可是如果有人先吃了扶木的根或葉,再嗅到它的花香,那麽便會加強幻覺與毒性,嚴重的更可能會致死。”千晗景一連串的向笛榕落解釋道。
笛榕落感覺腦子裏靈光一閃,卻沒有及時抓住思路,只好迷迷糊糊的問着千晗景,“那你的意思是?”
“那日在上馬後,我便隐約嗅到了一陣奇異的花香,緊接着那匹白馬便出現了狀況,如果扶木對人能夠有産生幻覺甚至致死的功效,那麽對于馬匹來說是不是也一樣呢?”
笛榕落恍然大悟,“你是說,那日一直有人跟蹤我們,并且提前喂馬匹吃下了扶木的根葉,然後等到我們上馬再讓馬聞到花香?”
千晗景點點頭,面色有些凝重,如果他的猜測沒有錯的話,設計之人定是想要了他的命,并且心思極為深沉,竟設計了這麽大的一個局。
“可是,那日的馬匹是唐大哥親自去馬場挑選的,下毒之人如果真的想要我們的命,為什麽要廢這麽大的周折?”
“不是我們,是我。”千晗景冷靜地說。
“啊?”
“原本我是要跟着其他人一同去狩獵的,你可記得?”千晗景嘆了一口氣,擡眼看向笛榕落,“他們原本的計劃,應該是直接往飼料裏加上扶木,讓所有的馬兒都吃下去,然後等到我獨自進入圍獵場之後,再放出花香,造成馬匹突然失控,以致我意外從馬上跌落死亡的假象。”
笛榕落長這麽大不得不說一直被笛瞑保護的很好,就算知道一些心計手段,也絕對沒有過實戰經歷,更談不上這般的算計了。“可是,可是你不是沒去圍獵場嗎?”
“是啊,正是因為突然扭傷打亂了節奏,所以才會出現這些。”千晗景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腿,“應該是他們發現圍獵場的計劃無法實施了,所以又想辦法在我身上下了毒,然後現在又栽贓到了皇兄的身上。”
笛榕落聽了千晗景講了一大串,腦子糊的跟漿糊一樣,努力閉上眼睛甩了甩頭,勉強理清了思路,“所以說,是有人先給馬匹下毒試圖讓你在圍獵場裏摔死,後來發現計劃有變又直接給你下毒,然後因為我騎馬帶你出去他們覺得不能放過機會,就再次引發裏馬兒身上的毒,這才導致我們意外墜湖,現在回京之後又嫁禍給太子?”
千晗景點頭,“應該沒錯。”
“既然如此那你趕緊進宮禀告皇上啊,這樣不就可以救下太子了?”笛榕落興奮的出着主意。
“不行。”千晗景抿了抿唇直接否決,“今天早朝上,新上任的禦林軍副統領将秋季狩獵時安排在我身邊的侍衛帶了上來,那侍衛直接招供說皇兄指示他分別在本王的早膳和塗抹的藥膏中添加了毒物,随後一直在皇兄府裏的奶娘也被帶了上來,說是在皇兄的房間裏搜到了相對應的物品,人證物證俱在,沒有證據實在不好翻案。”
“可是,這一聽就知道是那副統領設的局,分明是栽贓嫁禍呀!”這麽明顯的局,笛榕落只是聽千晗景講述了一遍便猜到了。
“越是簡單,越是一目了然,所給出的證據也就越有說服力,越難翻案。”這麽明顯的栽贓嫁禍,千晗景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那些在朝堂上混跡了一輩子的人精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只是涉及到了儲君之争,一切都變得更加難以捉摸,“那奶娘是當年母後身邊的人,這麽多年來一直跟在皇兄身邊,誰能想,居然是這麽大的一顆棋子,這次為了拉皇兄下馬連她都動用了,這件事一定不會這麽容易就結束的。”
“可是,你不是說那馬兒也有問題嗎?”
“這就是我今日叫你前來的原因,那個侍衛和奶娘都先後在牢中死了,想靠人證再來翻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千晗景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模樣,目光沉沉的看着笛榕落,“那些人既然沒有将馬匹的事情也嫁禍給皇兄,一定是他們還沒有處理幹淨,所以我決定趁着他們還不知道你我已經知曉此事之前,先行暗中調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下線索。”
“嗯。”笛榕落認真的點點頭,也顧不得她與千晗景目前尴尬的關系了,“那需要小爺做些什麽?”
“新任的禦林軍副統領是兵部侍郎的嫡次子,看今日早朝的情況,那兵部侍郎恐怕也站到了齊丞相的隊伍裏,我想讓你去找唐霁,好歹他也在禦林軍帶了那麽久,應該有別的路子能夠打聽到一些其他的消息。”
雖然千晗景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笛榕落與唐霁過多的接觸,可是皇兄被軟禁,千晗光和齊丞相動作頻頻,京城局勢瞬息萬變,若是皇兄不能早一日被解禁,便多一分危險,現在的情況看來,千晗景已經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了,只能找在京城裏還紮根不深的唐霁來幫忙。
“好的,我知道了,今晚我便找時間跟唐大哥說明情況,叫他幫忙。”笛榕落幹脆的答應下來。
“不行!”千晗景雙手忍不住握住笛榕落的肩膀,使勁的搖了搖,“本王不許你跟唐霁那家夥在晚上單獨見面,聽見沒!”
笛榕落被晃得一陣頭暈,反手抓住了千晗景的手向後一折,“長出息了你!小爺我去幹什麽,用得着你管嘛!”
千晗景被疼的滿臉通紅,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沒出息的求饒,只是咬着牙關一字一句的說,“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說不許,就不許!”
笛榕落聽到這話頓時一怔,有些不自在的松開了手,“神經病!”說完便快步轉身向門外走去。
“你去哪兒啊!”千晗景不放心的在後面大聲追問道。
“……”笛榕落腳下步子不停,沒好氣的吼出一句,“去找唐霁!”
千晗景步伐一頓,擡頭看見了蔚藍的天空和燦爛的陽光,嘴巴都快笑到耳朵根了,大力揮了揮手中根本不存在的手帕,對着笛榕落離去的背影谄媚之極的說了一句,“早去早回喲~本王在床上等你!”
笛榕落剛踏出院門就聽到千晗景的話,一個踉跄險些摔了個狗啃泥,緊接着便逃命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