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籲~”一輛樣貌樸素的馬車停在了景王府的正門口。
站在門口等了好一會的寧止見狀連忙走下來,恭敬的對着從馬車裏出來的人說,“芏軒道長您來了。”
芏軒道長面帶微笑,顯得格外親切和藹,“勞煩寧管家親自等候了。”
“道長客氣了。”寧止扶着芏軒從馬車上下來,“我家王爺已經在惜雲院恭候多時了。”
惜雲院內,千晗景右手持白子,左手持黑子,正在自顧自的下棋。
“王爺。”寧止站着院門口恭敬的喊了一聲,“芏軒道長到了。”
千晗景聞言擡頭,便見芏軒摸着白胡子直徑向他走過來。
“貧道見過景王。”芏軒拱手彎腰向千晗景行禮。
千晗景在芏軒行禮之時,眼中閃過審視的光芒,身子卻急忙站起來,伸手扶起芏軒,“道長多禮了。”
芏軒道長笑呵呵的上下打量了千晗景一番,仿佛一個慈祥的長輩一樣開口關心道,“景王這幾日覺得身子如何?”
“多虧道長妙手回春,本王的身子已經好了不少。”
“那就好,不過王爺體內的餘毒尚未排清,還是需要多加注意才是。”芏軒道長摸了摸胡須,“那現在,貧道為景王換藥?”
千晗景點點頭,率先進入屋內。
千晗景坐在床上,任由丫鬟幫他将鞋襪脫下,從腳踝向小腿上方蔓延的黑線已經重新退回到了腳踝附近,顏色也淺了不少。
不得不說,這芏軒确實有些本事,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束手無策的毒,不過半月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了下去。想必也正因為如此,千城栎才會答應芏軒所謂的需要各個皇子新鮮血液的要求吧。
不過這芏軒脾氣也怪,按理說正常的大夫開了方子或者配了解藥之後,只需要按時送到府上讓下人們來換藥就好,可是芏軒卻堅持每隔三日就親自前來景王府為千晗景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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芏軒打開了随身帶着的藥箱,将前一晚煉制好的藥膏取了出來,朝着千晗景走來。
寧止站在一旁安靜的候着,以備不時之需,千晗景卻揮了揮手示意衆人全都退下。
寧止有些詫異,卻依舊聽話的直接退下,并細心的關上了房門。
“景王這般,難道是有話要跟貧道說?”芏軒倒是依舊眉目帶笑,不急不緩的說道。
千晗景任憑芏軒将他的腳擡起,用手指挖出藥膏細細塗抹在他的腳上,“本王不過是有些好奇,你說這全太醫院都診斷不出來的毒,到底是個什麽毒啊?”
“這毒物不是已經被找到了嗎?想必太醫院那邊也有了結果,景王又何必多此一問。”芏軒不動聲色的回答。
千晗景一笑,目光裏閃過一抹冰冷,“是啊,張太醫告訴本王,此毒似乎是西域所産,而且,還是皇家特有的。”
芏軒一言不發,只繼續将藥膏在千晗景的腳踝上抹勻。
千晗景見狀繼續說,“張太醫還說,西域皇家特有的毒物極為稀有,幾乎沒有外人能夠拿到,更別提是解藥了。本王倒是想問問,道長你是如何懂得醫治本王的方法的?”
千晗景話音剛落,芏軒停下了抹藥的手,拿起帕子細細的擦掉指甲縫裏殘留的藥膏,理了理衣擺站起身。“剛上完藥,王爺最好暫時不要穿戴鞋襪到處走動。”
然後無視千晗景幾乎要将他身上燒出一個洞的目光,神态自若的将藥箱裏的東西擺放整齊,背起藥箱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芏軒腳步一頓,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陰沉起來,“有些事,王爺最好還是不要深究的好。”說完,便推門走了出去。
千晗景本想起身攔住芏軒一探究竟,抹了藥的腳卻突然如同被火燒一般,疼痛難耐。
怎麽會這樣!千晗景瞪大眼睛驚訝的看着自己原本已經退到了腳踝附近的黑線以極其緩慢卻毫無停止之意的速度逐漸爬上了他的小腿。
千晗景第一時間就反射性的想要叫人進來,話到嘴邊卻生生咽住了,目光變得更加冰冷。
這是示威。
早在芏軒提出需要各皇子的血為他煉制解毒丹時他便有所懷疑了。什麽藥煉制時還需要鮮血,還一定要新鮮的血,千晗景熟讀各類醫書這麽多年就沒聽過這麽奇怪的藥引。
千城栎自然也是有所懷疑的,若是每天都需要一滴血,還一定要滴上七七四十九天,那麽原本應該在秋季狩獵大會之後就收拾行李回到各自藩地的王爺們就只能暫時留在京城,此事對于某些心思不正的人來說,自然是大好的機會。
只是這麽長時間,唯有芏軒一人能夠醫治千晗景,除了答應芏軒的要求,千城栎別無他法,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小兒子就這麽死了吧,因此,就算心中有所懷疑,千城栎卻依舊将各個皇子們留了下來,只是沒想到,千晗彥卻遭了陷害。
千晗景心中不斷盤算,就算他現在将此事宣告出去,也不能奈何芏軒一絲一毫,最後甚至還是需要低聲下氣的求着他為自己解毒。盡管太醫院通過從皇兄府中搜到的□□判斷出了這是西域皇族毒品的一種,卻沒有那個本事在短時間裏煉制出相應的解藥。
也就是說,芏軒握住了他的命脈。而芏軒臨走之前說的那句話加上自己現在的情況,分明就是芏軒在變相威脅他,若是不停止對于千晗彥一事的調查,他自己便會命不休矣。
千晗景緊抿着唇大腦飛速的運轉着,門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千晗景急忙将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腿上,與此同時,“吱呀”一聲,門被推開,笛榕落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千晗景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微笑的看着笛榕落,“你回來了。”
笛榕落點點頭,大大咧咧的直徑走到千晗景躺着的床邊坐下,從懷中掏出了信封交到了千晗景的手裏,“唐大哥讓我帶給你的。”
千晗景捏着手裏的信封,心情有些複雜,開還是不開?開,他的毒很可能永遠得不到解藥,不開,皇兄的冤屈難以被洗刷,太子之位難保。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自從藏翠樓一事之後,這貨見到自己不是嬉皮笑臉沒個正行就是甜言蜜語黏在身邊,現在卻是面色凝重,笛榕落不由得有些擔心。
千晗景眨了眨眼睛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你一大早上便出門去找唐霁,為何現在才回府,說,你是不是跟那個小三約會去了!”
笛榕落:“……”
揉了揉鼓起的太陽穴,笛榕落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說道,“路上遇到了些麻煩而已,你丫的到底要不要看了。”說完,還不解氣的沖着被子錘了一拳。
原本還略帶戲谑的看着無奈的笛榕落的千晗景臉色猛地一變,忍不住悶哼一聲。
笛榕落立馬變得有些慌張,“你怎麽了,是不是我打到你了。”說完便打算掀開千晗景的被子。
千晗景連忙抓住笛榕落的手,“沒……沒有,我沒事。”
笛榕落顯然有些懷疑,看着千晗景冒着冷汗的臉,不放心的堅持想要掀開被子察看千晗景的傷勢。
“我……我下身是裸着的!”情急之下,千晗景脫口而出。
一時間,企圖掀開被子的人和死抓着被子不想被掀開的人雙目對視,相顧無言。空氣中彌漫着尴尬而詭異的氣息。
千晗景從脖子開始,往上迅速蔓延着釉色,神色閃爍不知如何是好。
“咳。”笛榕落輕咳一聲,松開抓着被子的手,耳朵根也隐隐泛着紅,心中暗自吐槽着千晗景。不過就是上個藥,還是大白天的,這貨居然……居然把自己脫幹淨了,是不是有病啊喂!
“那什麽,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笛榕落站起身來低着頭快速說完就朝着門外疾步離開。
等到确定笛榕落出去了,千晗景才深深松了口氣,小心的掀開了被子,察看方才被笛榕落不小心錘到的地方。這個惡婦,力氣真大,還好死不死正巧錘到了新蔓延出的黑線上,真是疼死他了。
“啊對了,小爺還有件事忘記……”原本已經離開的笛榕落突然折返回來,推開房門再次走了進來。
千晗景猛地擡頭張大嘴巴看向笛榕落,腿上蔓延出的黑線在空氣中暴露無遺。
笛榕落雙眼掃過千晗景腿上密密麻麻駭人的黑線,心中大驚,“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毒素被壓下去了嗎?”
千晗景還想拿被子繼續掩蓋腿上的黑線,卻顯然來不及了。
“我這就幫你去找芏軒道長。”笛榕落轉身便準備朝外走去。
千晗景急忙叫住她,“小落你等等。”
“到底是怎麽回事?”
千晗景将唇抿成了一條線,嘆了口氣出聲開始解釋。
……
“你是說,那個芏軒道長,很可能是給你下毒之人派過來的?”笛榕落皺着眉頭右手食指規律的敲打着桌面。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确實如此。”
“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千晗景垂眸不語。
笛榕落突然感覺到心中冒起一陣怒火,“是不是小爺我今天沒發現,你就打算一直瞞着不說?然後繼續調查這件事?”
“小落你聽我說,皇兄自幼便護我在身後,如今他還因為我遭人陷害,我怎麽可能坐視不理。”千晗景焦急的沖着笛榕落解釋道。
笛榕落冷笑一聲,脫口而出,“你心心念念你皇兄的安危,可曾考慮過自己的身子,又有沒有想過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小爺我該怎麽辦!”
千晗景呆呆的看着笛榕落,清晰無比的聽到自己的心跳猛地加快,砰砰砰仿佛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一樣。
笛榕落在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麽之後恨不得找個洞把自己給活埋了,蒼天啊,她到底在說些什麽!
千晗景看着此時羞赧的笛榕落,眼神柔軟的一塌糊塗,用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此生本王定會護自己一世平安,常伴小落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