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父之死(第一版)》

導演:何蔚寒

編劇:何蔚寒

類型:愛情

演員:路晚、何蔚寒、鬼父

……

【場景-後山】

雷聲劃破後山的寂靜,閃電讓天空皲裂。

大雨如鮮血,從天空的傷口處翻湧而下,化作千萬支箭矢向山林奔來,又像是無數根銀針穿過茂密的枝葉,打在斷崖旁這棵百年古樹之下,朦胧的水霧分隔出樹下的兩道身影。

又一道閃電,映出樹下二人的模樣。路晚把中年男人捆得嚴嚴實實扔在樹根,用力踹在他胸口,轟鳴的雷聲掩蓋住了男人的嚎叫。

路晚身上狼狽,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眼睛發紅,目光兇狠,像一頭受傷後露出尖牙的小獸。

“小寒是我心頭的血和肉,是我連頭發絲都舍不得碰的人,你怎麽能,你怎麽敢這樣對他!”

男人嗚嗚地扭動身體拼命掙紮,看着宛如惡鬼一般的青年一步一步向他走來,腳步落在碎石和泥土上,“沙沙”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呼喚。

路晚從衣袖裏劃出一把刀,刀尖鋒利,在暗夜中閃着銀光。

“畜生,去死吧。”

——舉起。

Advertisement

在刀柄揮下去的瞬間,路晚猛地頓住,因為他聽到身後急匆匆的腳步聲。

是何蔚寒。

“路晚!不要!”

何蔚寒跌跌撞撞地摔了一跤,膝蓋上的血混着泥水往下流。他艱難地站起身,想要奪下路晚手中的刀。

路晚擡起手臂,“小寒,你快離開,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和你沒有關系。”

他把何蔚寒單薄的身體擁在懷裏,想起來那個畜生方才親口承認的一切,指尖都在抖。

路晚閉上眼,再睜開時發發狠,咬牙推開何蔚寒,“走啊!”

“為什麽?為什麽要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我不值得!”

“你值得。”路晚深深望了他一眼,像是想把這道身影刻在視網膜上,成為這一生眼裏最後的烙印,“小寒,我愛你。”

說着他一把抓起何蔚寒的父親,拽着他的腳向後拖,一步一步退到懸崖的邊緣。

“小寒!活下去!”

路晚最後留下一個微笑。

然後毫不猶豫地帶着男人跳下懸崖。

“不要!”

何蔚寒撲到懸崖邊,只看到無盡的黑暗。

大雨會沖刷一切罪惡。

他堪堪跌在地上,悵然若失地迎接自己的新生。

(完)

……

《鬼父之死(第二版)》

導演:何蔚寒

編劇:何蔚寒

類型:愛情

演員:路晚、何蔚寒、鬼父

……

【場景-後山】

閃電是暗夜孕育的巨龍,它盤旋在天幕之上,向大地嘶吼着雷鳴。

烏雲從萬裏高空墜落,被鋒銳如刀的風淩遲,殘破的水滴宛若百萬光年之外的小行星被切割成塵埃般的碎片,在砸到地面的瞬間被山間的泥土所吞噬,只留下猶如影子般淺薄的印記。

人類對地球來說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雨,每個個體都是瓢潑大雨中的雨滴,短暫地來到人間體驗墜亡的痛苦,最終都會歸于大地。

無數雨滴的屍體滋養出後山這棵生在斷崖旁的百年古樹,周而複始的人性之惡在樹下上演,毫無新意,而愛是永恒不變的瞬息,在枝頭搖搖欲墜。

樹下的中年男人緩慢地爬起來,頭痛欲裂,不斷幹嘔着。

路晚急促地喘着氣,彎下腰繼續用力拖着他的腳向前挪動,卻被一腳踹到胸口。

把這麽重的成年人拖到這裏來,幾乎要耗光路晚的全部力氣,更何況他現在渾身都在發抖。

安眠藥是下在酒裏的,本以為一切可以悄無聲息,可那麽多藥片竟然并不能致死。

絕對不能再讓他活着見到小寒。

路晚忍不住為自己的殺心打了個哆嗦。

“對不起。”

“對不起。”

路晚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深吸一口氣,攥緊手裏的那把水果刀。

——舉起。

在刀柄揮下去的瞬間,路晚猛地頓住,因為他聽到身後急匆匆的腳步聲。

是何蔚寒。

“路晚!等等!”

何蔚寒跌跌撞撞地摔了一跤,膝蓋上的血混着泥水往下流。他艱難地站起身,想要奪下路晚手中的刀。

“小寒……”路晚不敢回身看何蔚寒,刀尖顫抖,“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沒必要……”

“噓——”何蔚寒伸出手指貼在路晚的嘴唇,“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要一起。”

路晚沉默了很久,用另一只手包裹住何蔚寒的手。

于是他們一同牢牢握住刀柄,用力向下。

男人很快抽搐着倒在血泊之中。

暴雨打在地面,是劈裏啪啦的細密掌聲,鮮血在男人身下蔓延,是色彩奇佳的劇毒玫瑰。

他們在鮮花和喝彩聲中接吻,是宣誓,也是新婚。

漫長的親吻後,路晚用拇指輕輕拂去愛人睫毛上的水珠。何蔚寒深深望着他,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小寒,”路晚目光逐漸堅定,“是一起死,還是一起逃?”

何蔚寒看着懸崖下的萬丈深淵。

他不記得那天的最後是如何回應路晚的。大雨打濕他們的衣衫,讓他們融入黑色的夜中。

雨滴彙聚在一起,墜亡的速度會更快。

但即使死亡,靈魂也會在泥土的最深處相融。

來年春天,古樹新抽出枝桠,在微微彎曲的葉子尖處,會再次遇見。

(完)

……

……

……

《鬼父之死(最終版)》

導演:我

編劇:我

類型:犯罪

演員:路晚、我、鬼父

……

【場景-家】

路晚生日那天,我提前準備好了一切。

我告訴他,我父親那天晚上會出去應酬,可以來我家一起過生日。

路晚有我家裏的鑰匙,是我特意配給他的。

正在我給蛋糕插蠟燭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門外是醉醺醺的父親。

我從父親手裏接過大衣,從玄關跟着他走到客廳。

“老子在外面辛苦工作,你在家裏好吃好喝。就是這麽糟蹋我的錢的?”父親掃了一眼餐桌,把公文包随手扔到地上。

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需要那些在外面僞裝的體面,只有赤裸裸的暴力和欲望。

我彎腰撿起公文包時,聽到褲鏈被拉下來的聲音,然後我就被按在了沙發上。

父親的頭鑽進了我的校服上衣,從下擺開始一路向上胡亂舔舐,像是癞蛤蟆伸出長長的舌頭,吐出粘液将我的皮膚腐蝕得幹幹淨淨,然後又侵入我的內髒,把我穿鑿到和他一樣醜陋。

“路晚,你還有多久到?”父親伏在我身上的時候,我一字一字在手機上敲出這句話。

點擊發送。

過了一會,沒有回複。

我的心髒開始瘋狂跳動。

“放松一點。”父親拍了拍我的臉。“做愛還分神玩手機,我真是太慣着你了。”

我不知羞恥地收縮着下身,仿佛已經聽到鑰匙插進來的聲音,看到鎖眼逆時針旋轉,像是一把尖刀插進我的心髒,輕輕一擰,就把我難看的心肝剜了出來。可分明眼前只有不斷搖晃的天花板,耳邊只有父親喘着粗氣的哼叫聲。

在父親射精的前一刻,他長嘆一口氣,整個身體壓在我的身上,下身做着最後的沖刺。

“小寒,快來接我一下,我買來好多零食。”

——門開了。

有液體緩緩流進我的體內。

随後我聽見袋子散落在地上的聲音。

短暫的沉默,父親回過頭,路晚的身體像是被定格在了門邊。

一秒。

兩秒。

時間像是根橡皮筋,被拉扯到無限長,直到被抻成幾近透明的線。

“啪嗒——”

斷了。

路晚終于搖晃了一下身體,像是被反彈的橡皮筋打在胸口,下一秒就要摔倒。

然而下一秒,鞋櫃上的那塊靈璧石被他拿了起來。

父親發覺不對,想從我身體裏抽出。

我死死抱住父親,被他帶着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緊緊桎梏住他的雙手,從來沒有和他如此親密無間。

在路晚沖過來的瞬間,我看清了他的神色。

在溺水般的窒息感中,我後悔了。

路晚遇見我,是倒了八輩子黴。

因為這一切還沒有完。

父親癱倒在地上,身體抽搐着,他的手指顫巍巍地擡起來指向路晚,腳在地上來回劃動,似乎還想站起來。

我赤裸着下半身和路晚對視,父親的精液緩緩從我的屁股裏流出來。

“路晚,我們是不是要報警?”

“如果我父親以後繼續這麽對我,我該怎麽辦?”

“如果警察查出來我被做了什麽,身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該怎麽活?”

“我是不是只能去死了?”

我曾在每一版的劇本中描寫自己和父親的關系被撞破的這一天,我在書寫的對話中游刃有餘地調動所有的情感去表演,讓路晚願意代替我送這個人渣下地獄。

如今這天終于到來。

“別怕,小寒。”

路晚的聲音顫抖,再次舉起來的手卻很穩。

“不要看。”

說着,他又用靈璧石猛地向下砸了一下,這次石頭碎了,他的手指也被破碎的一角劃破。

“砰——”

父親抖了一下身子,手指垂落,頭再也沒有擡起來。

如果說第一次是沖動。

第二次呢?

是在什麽都想清楚之後,一場徹徹底底的謀殺。

對我的父親,對他自己的未來。

我呆呆跪在原地。

父親的血跡迸濺到我校服的內側。

路晚慌忙地走過來試圖系好我的衣服,卻不小心把血跡沾到了我衣服的下擺。

他看到那抹紅色,飛快地把手收了回來,不知所措地後退了幾步,努力冷靜下來對我露出個難看的微笑,“小寒,等我先去把手洗幹淨。”

我癱在沙發上,父親就躺在我的腳邊,我卻再沒有一絲多餘的力氣把腳挪開。

我得償所願了。

我終于解脫了。

父親死了,動手的人不是我,我會免于一切罪責。

可我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我沉默地看着路晚從衛生間出來,忍着惡心戴上手套把我父親陰莖上的液體擦幹淨,把父親的褲鏈系回原處。

“小寒,你先去洗個澡,然後要在身上弄出來些明顯的傷痕,我們統一口徑,就說是我意外看到你父親家暴。”

“別怕。”路晚再一次安慰我,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在确認現場已經沒有一絲和強暴有關的痕跡,并和我盡可能全面地串通所謂家暴的細節後,路晚按下電話上的那兩個按鈕。

“您好,我要自首。”

放下手機後,他看向我的眼神清澈又溫柔。

“小寒,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也不要再記起。”

……

判決之後,我曾去監獄探望過一次路晚。

抱着被他徹底厭惡,再也不想和我見面的決心。

“你後悔了嗎?”好久沒有單獨和他見面,這卻是我的第一個問題。

路晚隔着會見的玻璃窗看我,人消瘦了很多,眼神卻很平靜。

——“……我已經沒有未來了。”

那次之後,我沒再去看過他。

……

(完)

——最後一版定稿,結局已成。

劇本上的筆跡從最開始的稚嫩歪斜逐漸變得工整清秀。

我和小孩并肩坐在一起,翻閱着一版又一版的劇本,久久地沉默着。

這是一場我對路晚的蓄意謀殺。

一字一句都是其心可誅的罪證,一筆一劃都是我對他最惡毒的詛咒。

我記得清清楚楚,也忘得幹幹淨淨。

和一個人短短三年的光陰而已,有什麽不能忘記的。

更何況路晚的去世要怪那年的暴雨,怪他常年胃病誘發的急性胃出血,怪監獄救治的不及時。

即使是最嚴苛的法官,也找不出我該為路晚的死負責的半分理由。

所以我從來不多想。

日子也總能好好過下去。

只是機械地往後翻,一頁又一頁,沒什麽困難的。

白紙。

白紙。

白紙。

都是空白的。

也是,這個劇本只是我殺死路晚的經過,怎麽會是我全部的人生。

我正準備放下,可翻到最後一頁,竟然寫滿了字。

字跡有些潦草,上面塗塗抹抹,像是随意寫上去的一篇童話。

……

《籠中的小貓》

從前,有一只被困在高塔的小貓。

他被關在有大象鼻子那樣粗,有蜘蛛網那樣密的籠子裏。

每個夜晚,邪惡的詛咒魔法會讓籠子底部長出細密的毒刺,劃破小貓柔軟的肚子,又在天亮時消失,變出食物和水,成為小貓這一天的口糧。

小貓總是孤單的一只,它獨自活着,肚皮上全是傷痕。

忽然有一天,一只淘氣貪玩的小豹子爬上高塔,從窗戶跳了進來,發現了小貓。

小豹子以為小貓是它的同類,開心地圍着籠子轉圈,把鼻子探進籠子輕嗅小貓的味道。

小貓被吓壞了,瞳孔緊縮,弓起後背,伸出鋒利的爪子狠狠撓在小豹子的鼻子上。

第二天清早,小豹子又來了,紅着鼻子。它銜來一束盛開的向日葵,金燦燦的。

它問:“你要吃嗎?”

傍晚的時候,一只爪子從籠子裏伸出來,從花盤裏挖出一枚瓜子。

籠子裏靜悄悄。

——呸,沒熟。

第三天清早,小豹子又來了。它叼着一團毛線球,軟篷篷的。

它問:“要一起玩嗎?”

中午的時候,兩只爪子從籠子裏伸出來,把毛線球壓扁刨進去。

籠子裏有撲騰的聲音。

——怎麽,纏住了,嗷!

第四天清早……

第五天清早……

小豹子不是每天都來,但小豹子總會來。

它有時會興高采烈地和小貓說自己在大森林裏又遇到了哪些有趣的事,有時候只是安靜地趴在籠子旁邊打盹。

小貓嫌棄小豹子笨笨的,對它愛答不理,卻會在它來之前,認真梳理自己的毛發,把難看的肚皮藏在身下,把來回搖擺的尾巴尖遮得嚴嚴實實。

有一天,小豹子在夜晚來了。

小豹子問:“今晚的月亮可大可圓了,你要出來看看嗎?”

籠子裏的毒刺正折磨得小貓疼痛難忍,它勉強回答:“月亮有什麽好看的。”

“月亮是金黃色的,亮亮的,和你的毛發一樣,好看。”

小豹子的聲音清澈明亮,隔着籠子,卻聽起來很遙遠。

小貓掙紮着從縫隙中看向那扇小小的窗口,說:“可我出不去。”

小豹子試着咬斷籠子,換了幾個角度,牙齒已經酸痛到不行,籠條卻沒有絲毫變化。

“沒用的。”小貓努力揚起下巴,“籠子裏也很好,我不想出去。”

小豹子那邊沒有了聲音。

等了一會,小貓忽然感覺身下一晃,籠子竟然被小豹子一點一點地推着,朝窗邊挪動。

毒刺随着一頓一頓的平移,在小貓肚皮下肆虐,它強忍着疼痛不肯吭聲,頭仰起來,第一次滿懷憧憬地看着窗邊的那束光離它越來越近。

籠子停在了剛好能被月亮照到的地方。

可小貓的眼前已經一片模糊,它睜大眼睛,卻只能看到一圈光暈。

“看到了,月亮好大好圓。”它說。

而月光下,小豹子終于看清了小貓在籠中的模樣。

小貓迷迷糊糊好像聽到小豹子哭了。

它想安慰小豹子,說沒關系,說只是刺而已,它早就習慣了。

可是在疼痛下,它恍惚着說出真心話:“我也好想和你每天一起吃瓜子,一起玩毛線團,一起去看又大又圓的月亮。”

那天晚上,小豹子在小貓身邊守了一夜,直到毒刺消失,食物出現。

小貓艱難地舔着水。

小豹子在籠子外花着臉向小貓許諾:“我們一定能一起去看向日葵花田,一起去羊毛堆裏打滾,一起去森林裏最高的石頭上曬月光。”

那天晚上後,小豹子嘗試了很多種方法,想把小貓帶出去。

可它沒有籠子的鑰匙,弄不斷籠條,更不能讓小貓學會飛翔,從高塔平安落下。

小豹子在一次次的尋找中變得越來越疲憊,它漂亮的毛發被沾染上泥土,它鋒利的指甲被磨出坑窪。

小貓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在小豹子團在它身邊休息時,為它哼唱幼時從貓媽媽那裏聽過的搖籃曲。

——“小寶貝,要長大。長大後,去遠方。”

——“小寶貝,要成長。成長後,回故鄉。”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小豹子滿身髒兮兮地回來,眼神裏卻滿是堅定。

“我要去森林的深處找女巫,聽說她會魔法,一定可以解除你的詛咒。”

“你一定能摘到最好看的太陽花,然後騎着最軟綿綿的羊,去曬月亮。”

從那以後,小貓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小豹子。

又是一個清晨,小貓睜開眼睛,身上沒有往日醒來時被刺紮傷的疼痛。

籠子的角落,食物和水不見了。

取而代之出現的,是一把鑰匙,和一塊毯子。

鑰匙輕輕的,表面是金色,打磨到與籠子上的鑰匙孔剛好相配。

毯子厚厚的,是純黑色的,摸起來毛茸茸的,很暖和。

小貓用鑰匙打開籠子,又披上柔軟的毯子,從高塔的窗口一躍而下。

毯子在它的後背撐開,像一把大傘,讓它自由自在地滑翔。

小貓俯瞰世間,看它從未見過的景色。

它飛過成片的向日葵花田,每一朵都對它仰着笑臉。

它飛過白花花的羊群,軟綿綿像天上的雲朵。

它降落在山崗,月光溫柔地傾灑在它的身上。

小貓手握鑰匙,身披毯子,世上再也沒有地方能困住它。

可小貓發現它找不到小豹子了。

無論去哪裏。

于是它出發去森林的深處尋找女巫。

它渡過小溪,淌過泥沼,穿過山洞。

它被猴子用石頭打,被老鷹捉到巢穴,被蛇咬到尾巴。

小貓一路吃了很多苦才來到女巫的面前。

女巫狡黠地笑:“你不知道嗎?魔法是需要代價的,小豹子許下的願望要靠交換來實現。”

小貓不懂。

它只是隐約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小豹子了。

它回去了。

獨自一只貓,又過了很多年。

向日葵花謝了又開,羊群多了新的小羊崽,只有月亮還挂在天上,每月一圓。

寒來暑往,那塊毯子經過風吹日曬,最初的黑色褪去,露出暗淡的豹紋。

春去秋來,那把鑰匙外面的金漆被磨掉,露出裏面的慘白,像是骨頭的顏色。

小貓終于明白了,卻已經太晚。

關于小豹子的一切,都留在它的身上。

鑰匙像鈴铛,挂在脖子上,走起路來總是響。

毯子像厚重的網,罩在它身上,沉得它喘不過氣來。

那麽響,那麽沉,讓小貓再也無法前行,哪怕一步。

原來小豹子早就成為它新的牢籠。

(完)

漫天的紙張飛舞。

四周的白色球幕再也承擔不了任何一個字的重量,于是那些字混着血水從落下來,打在我的身上。

一場暴雨。

和路晚在獄裏死去的那天一樣,把我全身都染成永遠也洗不淨的紅。

小孩試圖拯救那些墜落的文字,然而只是徒勞,一個一個字從天空狠狠砸向地面,四肢散落地摔成零碎的撇捺豎橫,最後化作塵埃。

我看着小孩彷徨無助的背影,恍惚了一下,似乎終于想起來他是誰,一個名字在嘴邊就要脫口而出。

突然小孩的身影和所有文字一同破碎,周圍完全變成黑色。

夢境破碎了。

空中飄落的血雨像是花瓣。

一朵玫瑰旋轉而下。

我擡起頭,伸出手,指尖只觸碰到冰冷又光滑的屏幕。

你,也在看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