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秋
【中秋（上）】
徐碧城額頭抵着桌檐，握着手機偷偷直笑，心情好到直嘆：啊，人間充滿愛，處處灑真情！這句話恰好是她男朋友的口頭禪。她男朋友還有句口頭禪：“回頭出去了別說我帶過你。”
她的男朋友——B大外語學院在職講師，陳深是也。
陳老師以前不是陳老師，他還在A大的當輔導員的時候，人稱深哥。大學生嫩頭青，活潑點兒的喜歡和輔導員暢聊心事，稱兄道弟。陳深帶的徐碧城的班。別的學生雖然是剛進校，也都知道緊跟師兄師姐的步伐叫他深哥，就她腦回路清奇，站他面前時一個立正，雙耳通紅，怯生生叫他陳老師。哭笑不得，好歹他還只是個研三生啊。以後徐碧城再遇見他，數次心中天人交戰到底叫他深哥還是陳老師，後來陳深跟徐碧城形容，每次她遇見他都表情糾結，他還以為她便秘。總之，陳深後來就直接跟她說：“就叫我陳老師吧，沒聽過，挺稀奇。”
現在，她趴在課桌上，剛剛結束和陳深的短信對話，商定下課後去B大找他。室友周麗撞她肩膀：“碧城，你家陳老師又給你說什麽了，看把你樂得。”徐碧城收了手機，故作正經：“他剛剛同意我去他家。”周麗陰陽怪氣“哎喲”一聲，壞笑着戳她肩膀：“又要登堂入室啦，注意身體喲。”徐碧城瞬間飛霞染面，她人小小巧巧的，十分白淨，一臉紅起來對比鮮明，特別能喚醒別人逗她的欲望。她解釋道：“你不要亂說。是因為中秋嘛，中秋！”周麗憋笑繼續揶揄：“正因為是中秋放假，才能睡懶覺啊。”徐碧城哼一聲，把臉撇到一邊：“不理你了”。
等鈴聲一響，她抓起書包一邊跑一邊喊：“周麗，今天中午不和你吃了啊！”一溜煙就跑遠了。
A大和B大還挺近，都在大學城，坐663路可以直達。徐碧城找到陳深上課的教室門口時，已經10點半了。她貓腰從後門蹑手蹑腳進去，坐在最後一排，呼一口氣。真好，今天還有空位。平時陳深的課一般都很多學生，尤其很多女學生。
陳深兩手撐着講臺，看到她進來了，微微勾唇，繼續講課。徐碧城有些緊張，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工程英語其實挺無聊的，全是很學術的詞，陳深讓學生翻課本勾重點內容。下周上課聽寫，他說。徐碧城随手從書包裏掏出剛才用的課本，筆懸空，做樣子勾勾畫畫，小動作被陳深盡收眼底，他忍不住笑了：“行吧，這次這麽多，讓你們放個好假！”臺下頓時歡呼一片，“男神萬歲”、“陳老師真好”，竟然還有人說“謝謝爸爸”。陳老師雙手插兜，睥睨衆生之模樣。最大的功臣安安靜靜在後面收拾書本。
等課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徐碧城才左右張望了一下，小步踱到陳深面前。他觑她一眼，将厚厚的教本扔給她，她只得老老實實抱着。陳深嘆口氣：“過來。”說着拉開她的書包把教案放進去。“物盡其用，你老師沒教啊。”徐碧城點點頭：“現在教了。”“真是······”陳深無語半晌，确實不能對她說“你老師沒教”這種話，因為按她的套路，他也是她老師。
“我下午有課，一會兒吃了我送你回家休息，下課我就回來。”
“那我陪你啊。”
“還是專業課，你去了又是做樣子。”
“什麽？”
“你，在我課上假裝做筆記。”
徐碧城面色微窘，“因為太尴尬了。不做筆記的話，會被發現不是你學生。”
陳深停步，側身戳她額頭一記：“一個班就二十來人，誰不認識誰？他們一眼就知道你是來旁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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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說出實話，“我不想被認為成只是來花癡你上課的女生。”雖然那種女生還挺多。
陳深摸摸下巴，佯作思考狀：“你沒有花癡我嗎？我聽出了口是心非。”
徐碧城的回答是：“我餓了。”
最沒有技術含量的轉移話題招數，剛巧陳深吃這套，兔子逼急了會咬人，他懂得什麽叫适可而止，才能留有繼續逗她的樂趣。
自從上次和他在B大食堂吃飯被圍觀，她就特別忌諱走經過食堂的路，陳深開車帶她出去吃。投喂完畢，陳深去取車，說：“今天下午繼續花癡我吧，求之不得。”徐碧城一把扣住他手腕，态度堅決：“不要，我去你家休息。”得，轉換路線先把她送回家。
【中秋（中）】
陳深把門鑰匙拆下來遞給徐碧城：“我趕着去上課。你拿着鑰匙一會兒要吃什麽自己去買。上次我帶你去的超市還記得嗎？”
“記得。”她雙手接過鑰匙，捧在手心，陳深覺得她虔誠地下一秒就要唱起《愛的供養》。這是他家的鑰匙呢，徐碧城覺得手握千斤，雖然是臨時的，也讓她又羞又甜蜜。
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徐碧城正在廚房裏用模具壓月餅。聽見聲響，理理頭發跑去開門。
“頭上沾的什麽？”陳深進門後第一反應是拈去她頭上的白色粉末。
徐碧城用手背蹭下頭發，看了下手背上的□□，說：“冰皮月餅粉。”應該是她揉冰皮的時候沾上頭發的，她有撩頭發的習慣。
“冰皮月餅？”陳深把包擱在玄關櫃上，脫鞋光腳走向廚房。廚房裏已經出了幾個成品，他點點頭，“原來今天說來找我，是賄賂來的。”她小跑過去把腳上的白色拖鞋讓給他。那是他的拖鞋，她小小的腳套着特別大。一面脫鞋一面說：“不是，我就是來尊師敬道的。”陳深故意給她一個狐疑的眼神，走到鞋櫃旁，取了另一雙白色拖鞋給她，和他腳上的一模一樣，除了尺寸。上次她來過之後，陳深就去買了一雙她的尺寸的拖鞋回來放着。是情侶款！徐碧城驚喜地套上。她繼續解釋：“我能賄賂你什麽啊，又沒有修你的課。”
“怎麽沒有？”陳深似笑非笑凝視着她：“你不是正在修我的戀愛學分嗎？”
啊！甜炸！徐碧城簡直想捧着臉幸福尖叫。遞一個月餅給他嘗：“你覺得怎麽樣，我覺得有點甜了。”
陳深吃完舔唇回味一下，才說：“物如其人。”
徐碧城唯一能說的，是借用陳深的口頭禪：“人間充滿愛，處處是真情。”陳老師情話技能滿點，她哪裏招架得住。
“我做的不太好，大小不一，一點不精致，還好模很好看。”
“嗯······”他斟酌用詞：“挺好，各種size。”他說完故意上下打量她，眼含揶揄：“比你身材的尺寸豐富。”
徐碧城擡手護在胸前，瞪他一眼，奈何在她青澀的臉上非常沒有氣勢。
他得意笑笑，又拈了一塊放入口中：“你自己帶來的，還是下午出去買的？”
“原材料嗎？就那家超市買的啊。”
他從皮包裏掏出錢包揣在身上，“走吧，再去買點。”圈着她的肩，她半推半就走到門口。“為什麽？”
“也孝敬下我媽。”
徐碧城低頭掩面，犟在門口不動：“真要給阿姨做啊？”
“嗯。”他點點頭。
“可是！”她忸怩地問：“阿姨知道······嗯······我們······這個······”支支吾吾的跟個小白兔似的。
“你猜？”
她哪裏猜得到！“還是不要了吧。我做的那麽醜。”
“嗯，還好你人不醜。”
徐碧城哭笑不得，這種誇獎她才開心不起來。他家就在本市，不會是要帶她見家長吧。她臉頰發燙。
陳深洞察她的擔心：“放心，就是把你的月餅帶回去開個光。”
開個光，虧他能說。這意思是？“不用帶我去開光吧。”
“你想的話，如你所願。”
她連忙擺手：“不想不想。”
“那我媽要失望了。”
“我，我有安排呀。打算去旅行。”徐碧城托個借口。
明天就中秋了，今天說旅游。“好兵不打無準備的仗，同學你質素不高啊。”
徐碧城決定不回應，好兵不打無準備的仗，反正她說不贏他。
【中秋（下）】
拗不過陳深，徐碧城老老實實帶他去買冰皮粉回來。她和面姿勢生楞笨拙，陳深好笑又無奈地看着，卻一點沒有要幫忙的意思。被人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把盆往前一推：“你別光看着呀。”
“你不能指望監考老師幫你寫答案吧。”
徐碧城氣得往他臉上糊一氣。“不考了。”
發脾氣的樣子也很可愛。“監考老師”乖乖幫她“作弊”。“你打算去哪裏旅游？”他一邊揉面一邊問。
“短途的吧。九寨溝？可以三四天來回。”
那種人山人海的景點？饒了他吧。“好好活着不好嗎？”
“什麽？”
“去了還不得被擠死。”
徐碧城做個鬼臉：“放假嘛！”
陳深沒再說什麽，認真幫忙“作弊”中。
吃了月餅，晚飯都不用吃了。陳深帶着徐碧城繼續修了一會兒戀愛學分，打算送她回A大。
“等我一會兒，我拿個東西。”
徐碧城點點頭。他手機留在桌上，尚未黑屏，徐碧城湊過去掃一眼。浏覽器界面，搜索位置寫的“短途游推薦”五個字。她捂嘴偷笑，原來老師在為打仗做準備哦。
開車回到A大不過十幾分鐘。陳深停車後走路送她去宿舍。
“就到這兒吧。我上去了。”
“下面情侶那麽多，你還羞啊？”
“你不一樣。影響不好。你明知道我們學校認識你的人聽多的。”
“行。”
徐碧城剛要轉身上樓，被陳深扣住手腕：“碧城。”她回頭，面露疑惑。他從褲兜裏拿出一把鑰匙。“我家門鑰匙，拿好，從此是你的了。”這把鑰匙上有鑰匙環，不是他常用的那把。原來他臨出發前說取點東西是拿這個。她接過仔細觀察了一下，沒有用過的痕跡，又把鑰匙裝入錢包裏。“我會好好保管的。”
“嗯，上去吧。”
到了晚上快11點時，徐碧城洗漱了打算給他打個電話就去睡，沒想到陳深先撥過來——
“睡了嗎？”
“還沒。你回你家了？我說，嗯，你父母在的那個家。”
“嗯。”
“那，阿姨怎麽說？”她想問的是，阿姨覺得月餅怎麽樣。
“碧城，回頭，還是來我家開光吧。不然我媽還以為我糊弄她。”陳深頓了頓，“你長得太幼*齒了，她以為我拿學生的照片騙她呢。”
徐碧城無語，本來就是他學生啊。她尚未做好見家長的準備，只好岔開話題。“那你剛才在幹嘛？”
“我在跟我媽解釋，這個學生我是帶回家‘補習’的。”陳深繞回主題。
徐碧城哎呀一聲：“我，我不知道。現在太早了吧。”她才大三，雖然談戀愛也沒什麽，但是見家長就太正式了。她還沒跟自家父母透露呢。何況兩個人交往也不算久。
陳深其實也沒特別想這麽快帶她回去。“你手機裏存的合照呢，發兩張來吧。”碧城個性害羞，他對自拍沒什麽興趣，兩個人很少拍合照，且都是用徐碧城的手機拍的。
“幹嘛？”交給阿姨過目以正清白？
“上交給國家。”
徐碧城聞言忍俊不禁，“我挑兩張好看的。”
結束通話，徐碧城認認真真選圖，為數不多的幾張不錯的，她還在再三比較。這張站姿不行，這張眼睛太小，這張兩個人太親密了······大約半個小時後，她選好了給陳深發過去。陳深回了兩句話。“嗯，不錯。”“明早早點起床收拾行李，我8點來接你。帶件厚外套。”
徐碧城把手機往懷中一扣，明天見面再問他是去哪裏旅游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