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時間倒轉置今天上午十點。
林阿姨在家裏收拾東西, 走進兒童房，小皓去上學了, 頌頌一個人呆呆地站在空蕩的零食筐前一瞬不瞬。
“沒，沒……”
小家夥一臉委屈地看着她，踮腳，兩只粉嫩的小手扒着空空的籃子邊緣。
他大眼睛水汪汪的, 可憐兮兮的模樣, 特惹人憐。
林阿姨在老家也有孫子，她一看到小家夥這副模樣，做奶奶的本能一下子就被小家夥給勾了出來。
“頌頌想吃啊？”
“嗯！”
“好好好, 走，林奶奶帶你去買吃的。”
就這樣, 林阿姨帶着頌頌一起出了門。不過按理說, 那家母嬰超市離宋衍的別墅并不算近，但小孩子入口的東西，頌頌又還是宋家的獨苗, 這麽金貴的身份, 林阿姨可不敢到便宜的地方給他随便亂買。
而且這裏是伊棠常來的地方, 家裏還有折扣卡, 買多了有優惠, 林阿姨也信得過。
頌頌跟着林阿姨進了超市, 沒多一會兒，就看到了伊棠和宋衍，兩個人正膩歪着呢, 林阿姨給他使了個眼色，小家夥很機靈地捂住了嘴巴。
小腳丫踩着軟底鞋，一步兩步，放輕了動作。
一擡頭，卻恰遇見宋建南和高萍，小家夥眨了眨眼睛，連忙做賊心虛似的笑着跑遠。
高萍一怔，腳步停滞。
“那……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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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南也跟着驚嘆，“怎麽跟宋衍長得那麽像？”
二人互相相視一眼，連忙加快步速，大步流星地朝頌頌消失的方向走去。
超市的角落裏，伊棠和宋衍也在驚訝于頌頌的突然出現。
“頌頌，天這麽冷，你就穿這點衣服出來的？！”
伊棠吓得連忙蹲下，摸着小家夥的額頭，測量體溫。
宋衍眉頭一皺，單手抄在褲袋裏，也用一臉不豫的神情盯看着他。
頌頌連忙擺手。“不不，衣衣，拿……”他急忙回頭，伸手，指了指遠在幾個置物架之後的林阿姨。
伊棠随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看見林阿姨胳膊上搭着一件厚實的羊羔絨的外套，心頭大石落地，這才略微放心。
抿唇，伊棠戳了戳頌頌的眉心，佯裝嚴厲地道，“你跑出來幹什麽，媽媽一會兒就回去了。”
小家夥嘿嘿一樂，伸手，抱住了伊棠的脖子，他踮腳挂在伊棠的身上，用力地晃悠了兩下胳膊。
通常情況下，如果小家夥做出這種撒嬌且谄媚的動作，那就說明他是想求原諒，求抱抱。
伊棠莞爾，習慣性地打算抱他起身……
“咳。”
宋衍站在一邊，用力地咳嗽了一聲。
母子倆微微一愣，不約而同地仰頭，十分不解地看着宋衍。
“都是當媽的人了，還不注意身體，”說着，宋衍朝腳邊的頌頌挑了一下眉毛，“頌頌過來，爸爸抱。”
宋衍這話意有所指，伊棠現在懷孕了，醫生也說，最近這段時間是高危期，穩妥起見，這大兒子最好還是交給他全權處理。
伊棠忽地反應過來，臉紅，摸住了自己的小腹。
是啊，她又懷孕了。
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又得過上小心翼翼的生活。“可是……”
“爸爸……”
頌頌不大願意。
宋衍語氣一沉，“過來。”
小家夥扭扭捏捏地往前挪步，還沒走到地方，置物架後方的一對中年男女看不下去了。
高萍和宋建南同時跳了出來。
“宋衍！”
“伊棠？”
“你這孩子哪兒來的？”
“你怎麽會跟我們家宋衍在一塊兒？”
一場出乎意料的見面，在不恰當的時間和不恰當的地點，使得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頌頌僵在了原地，宋衍飛速地将伊棠和小家夥拉到了身後。宋建南橫挑鼻子豎挑眼地看着頌頌，高萍神情複雜地盯着伊棠。空氣凝結，超市裏靜默了半晌。
最終，還是宋衍先發了話。
“你們想在這兒談？”
“不嫌丢人嗎？”
“我沒興趣跟你們讨論家庭關系問題，這是我老婆、我兒子。要質疑，你們去查公安系統戶籍科吧。”說完，轉身便走。
**
從母嬰超市出來，林阿姨抱着頌頌，宋衍拉着伊棠，四個人先後上車，徑直朝西山別墅區的方向駛去。
回家的路上，後視鏡裏有幾輛黑車尾随。
宋衍有所察覺，嗤笑了一聲。忽地，他一只手握緊方向盤，腳下用勁兒，目光微冷，毫不猶豫踩足了油門。
道路兩側的風景在飛速地閃過，進入小區，車庫門升起，宋衍将車子甩進了車庫，徑自下車。同時，幾輛跟了他一路的黑車也停在了路邊。
無言，宋衍帶着伊棠和頌頌朝大門走去，黑色的車後門打開，宋建南和高萍也連忙下車，保镖留在了車裏，兩個人跟在宋衍身後四五米的距離，不敢靠近，又不想落下。
林阿姨沒有能力阻攔宋建南和高萍，她留在最後一個進門，把大敞四開的大門給關嚴了。
房門一關，形成了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
獨門獨院的三層別墅，宋建南和高萍也是第一次來。
雖然之前也知道他住在這裏，只是心知他不願意見他們，所以平日裏即便有過路過，也從沒有提出要進門進去坐一坐。但這次不一樣了，宋衍已經娶妻生子了。
背對着衆人，宋衍将頌頌放下，一句話也不說，單手抄在褲袋裏，徑直朝二樓的更衣室走去。
高萍和宋建南連忙抓住伊棠，前後究問，盤清底細。
伊棠早就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而且，上一次在藝術館見面，伊棠還沒跟高萍說實話，一想到高萍那次還好心好意地讓宋筱給她帶禮物，實話說，她這心裏面也挺過意不去的。
可是宋衍那邊，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讓她多說。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們太多，我只能把頌頌的事情說清楚。”
畢竟原本不是婚生子，宋建南和高萍又頂着爺爺和奶奶的身份，以免遭人多心和口舌，伊棠覺得她還是有義務把頌頌的來歷解釋一下的。
大致地捋清思路，其實她就是把在巴西和宋衍的相識，還有自己糾結來糾結去最終還是沒狠下心把頌頌打掉的心路歷程簡略地講述了一遍。“……所以，我希望我說清楚了，基本上就是這麽一回事兒。”
說了半天，伊棠口幹舌燥，她心裏還有點緊張，連忙端起林阿姨事先沏好的茶水，貼到唇邊，迅速地喝了兩口。
高萍暗暗地點頭，“所以頌頌真的是宋衍的兒子……”
“我們宋家有後了？”
宋建南笑着拍了一下大腿，相識了三十多年，他跟高萍難得也有了一樁沒争議不吵架的事兒啊。
兩個人樂呵呵的，全然沒有了之前的架子和戾氣。
見狀，伊棠小心翼翼地擡手，細長的手指張開，偷偷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嗯，不僅有後了，還有了兩個了呢。
可是……這個要不要說呢？或許現在還太早了吧，萬一她說出來兩個老人又像林阿姨一樣天天給她喂補藥可怎麽辦，算了算了，還是先不提了。
“伊棠。”
不遠處，宋衍的聲音響起。
他換了一身休閑的運動服，兩手抄在褲袋裏，長腿站在兩級臺階上，深眸遠看着坐在客廳的三個人。從未構想過的畫面，如今出現在眼前，虛實相映，似乎柔和了心裏的某處界限。
伊棠像見到救星了一樣，燦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來啊。”
別把她一個人丢在這兒啊。
宋衍微地斂眉，有些猶豫。
頌頌恰好從他身後鑽了出來，小家夥颠颠地小跑，胳膊張開，瞬間撲進了伊棠的懷裏。
“頌頌，輕點！”宋衍心頭一緊。
伊棠連忙朝他搖頭。
“爸爸……”
小家夥懵懂地回頭，濃密纖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地霎動。
無奈，不放心伊棠一個人在這兒，宋衍垂眸，快步地從臺階上走了下來。他腳步很輕，步伐沉穩，走到沙發的附近，下意識地擡手，用粗粝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左眉骨上的那條淺疤。
伊棠剛剛有說起過宋衍在巴西為她動手的事兒，他臉上留了疤，宋建南和高萍也知道了。
“行吧，用你那張臉，換一個兒媳婦和孫子，不吃虧。”
宋建南挑眉看他，刻意打趣。
宋衍心情不太痛快，“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還不走？”
想一直留在他這兒留到什麽時候？
宋建南今兒個心情好，不想跟這混賬小子一般見識。“要不是看在孫子和兒媳婦的份兒，我會來看你？”話音一落，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好。
思忖間，他忽地轉了轉眼睛道，“哎呀，我最近頸椎不好，家裏的軟床睡着不舒坦，想換個環境……”
說完，他輕輕地碰了一下高萍的手肘。
高萍也是同樣的想法，她想留在這裏照顧孫子。她連忙意會，點頭道，“可不是嘛，最近天冷，我這支氣管炎也犯了，不能總見風。”
“外面又下雪了。”
“我看今天是走不了了。”
“不如找間房間住下吧。”
“三樓是不是空着呢？”
“給我們安排兩個向陽的卧室。”
“小林，午飯多添兩雙碗筷。”
宋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