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破了？
破了。
破了……
從醫院出來的路上, 伊棠無念無想，她腳步飄忽, 目光呆滞，頭腦完全地放空。
這個情況，她還能說什麽。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停車場裏, 宋衍替伊棠開車門, “棠棠，孕婦要多注意心理健康，剛才醫生也說了, 你要開心一點，不能總愁眉苦臉的。”伊棠坐穩, 宋衍從車前繞了一圈兒, 他上車，系好安全帶，兩手握着方向盤, 利用後視鏡瞥了她一眼。
伊棠沒說話, 宋衍啓動車輛, 将車子駛出了停車位。
伊棠腦袋靠着車窗, 眼望窗外, 小聲地嘀咕道, “還不都是拜你所賜……”
“嗯？”
宋衍聽得不是十分真切。
“沒什麽，算了，當我沒說過, 你也別問了。”車裏的空調很熱，伊棠脫下長款的外套，疊在腿上。懷都懷了，說什麽都晚了。
窗外的風景飛速變化，街道寬闊，車速很快。
宋衍若有所思，猜測出一些，忽地笑道，“要不然打掉？”
“不行！”
伊棠瞬間一臉緊張，她坐直了身體，繃緊神經看着宋衍。
深色的賓利車停在了一家母嬰超市的門口，宋衍解開安全帶，眼睫微動，側頭看她，“你還真信？”真沒想到，這種胡話她竟然都會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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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棠眨眨眼睛，兩秒過後，心裏反應過來，她視線位移，有點不好意思。說話時，磕磕絆絆的。“那……那……”
“那什麽？”
宋衍反問她。
“那……”伊棠支吾了一會兒，半晌，揪了下裙擺，“嗯……我也說不好，可能是條件反射吧……”女人的天性使然，她對孩子有一種生來的保護欲望。耳朵一聽到堕胎，心裏面就會本能地抗拒。
當初沒有宋衍，頌頌她都沒舍得打掉，更不用說現在她肚子裏的這個寶寶是兩個人結婚之後懷上的了。“國家有政策，二胎也合法了，我好像沒有什麽理由能阻止這個孩子出生。”
即便她原本并不想要，可心裏也狠不下心将它打掉。
宋衍了然，伸手，摸了摸伊棠的頭頂。柔順細軟的發絲按在粗粝的掌心之中，他一時感慨，語氣也放柔了許多。
“辛苦你了。”
又要再生一個。
又要再疼一回。
“我今天休息，今天全程陪你。”她想去哪兒他都可以，做什麽也都行，他會安心地陪她，寸步不離。
伊棠用力地點頭，伸手抱住宋衍，眉眼中浮現出幸福的笑意。車子停在一家母嬰超市的門口，伊棠仔細看看，恰好還是她熟悉的店面。
“陪我逛超市嗎？”伊棠笑眼彎彎。
“想買什麽？”
“小家夥們的零食快吃完了。”
宋衍轉頭打量了一眼身後的店面，還沒看清楚店名，忽地，就被先下車的女人給拖了出去。伊棠拽着宋衍的手腕，小碎步快速地悶頭走。母嬰超市，男人是很少來的。
從透明的旋轉門進去，正迎面，便是幾個挺着大肚子的待産媽媽。
女人們看見宋衍微微一怔，宋衍看着置物架上擺放的各式哺乳內衣和生理內褲，破天荒似的，俊朗的面容上也浮現出了一些窘迫。
他原是不在乎這些的，又不是十六七歲的未成年人，什麽東西沒見過。可無奈女人們的議論聲窸窸窣窣，不絕于耳。
“那男人身材不錯啊。”
“喉結明顯，那方面功能很強。”
“突然好想我老公，我老公身材也好，可自打我懷孕之後，他都六個月沒碰過我了。”
……伊棠和宋衍站在兒童零食的貨架前，隔着好幾米遠的距離，依舊能真切地聽見孕婦們的談話。幾個女人正讨論得眉飛色舞。伊棠臉紅，悄悄地從置物架上拿下來一袋糖果。
“咳咳……”
宋衍幫她把東西擺正，側過臉，故意地對着空氣幹咳了幾聲。
超市裏安靜下來，沒人說話了。
一陣尴尬飄過，越過這一片購物架，伊棠和宋衍旁若無人地朝更遠的地方走去。忽地，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也不知怎的，心照不宣地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宋衍佯裝端正姿态，挑眉問她。
“那你又笑什麽……”伊棠微笑，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笑你笑我啊。”
“那我也笑你笑我。”
兩個人的笑意都挂在臉上，誰都不說真話，口是心非誰不會啊。
恰巧，導購員從身後走過，宋衍摟着伊棠挪動了一下位置，很客氣的，給對方讓路。
伊棠眉梢微動，擡頭，望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相處得久了，最近她發現，其實宋衍只要不發脾氣的話，為人處事還是很紳士的。規矩知禮，也很随和，沒有外面謠傳的那麽不可一世。
宋衍有所察覺，低頭，捂住了她的眼睛，“看什麽？花癡。”
一語被人道破，伊棠微地臉紅，長睫輕輕地霎動，“誰花癡了……我就是看看。”自己老公又不是外人，她看看還不行嗎。
濃密纖長的睫毛掃過粗粝的掌心，宋衍被她勾得有些心癢。他用眼角餘光環顧了一眼四周，低頭，吻住了她。
溫熱濕潤的觸感襲來，伊棠瞬間反應過來，她微訝，紅着臉抓住了宋衍的手腕。
雖說是站在無人的角落裏，可超市裏四角都是有監控器的。
“嗯……不行。”
“乖，噓。”
宋衍堵住了伊棠的嘴巴，他沒管那麽多，摟着伊棠的腰肢，直到吻夠了才放開她。
腳步輕飄，透明的津液從嘴角裏流出，伊棠微晃了一下，宋衍扶着她，伸手，替她将嘴角的津液擦拭幹淨。
伊棠的嘴唇都被吻麻了，又紅又腫，痕跡明顯。
她對着置物架上的鏡子照了一下，轉瞬，赧然，額頭埋在宋衍的懷裏，輕輕地捶了一下男人的胸肌，“你……你，你害不害臊啊你？”
“我不害臊啊，我吻我老婆天經地義。”
宋衍勾了一下唇角，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他又沒有吻別的女人，他有什麽好好意不去的。
伊棠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這家夥臉皮越來越厚了。
思忖間，她轉了轉眼睛，擡起平底鞋，想踩他一腳。宋衍反應倒快，瞬間閃過，沒讓她得逞。
“你別躲。”
哦，他不躲。“我傻嗎？”
宋衍笑了。
伊棠也笑了。
兩個人笑着在超市裏玩鬧，全然沒有當父母的感覺，好像大學時代的情侶一般那麽幼稚。
沒多留意，不遠處，超市門口，透明的旋轉門被人輕輕地推動。兩個中年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随後，還跟着一票的黑衣保镖。
正在營業中的母嬰超市受到了影響，孕婦們看到這副陣仗，紛紛選好東西結賬。
約莫一分鐘後，超市便變得十分冷清。兩列置物架之間，安靜得連腳步聲都能聽得十分清楚。
到處都是女人的內衣和內褲，走在前面的男人微地蹙眉，嗓音沙啞，咳嗽了兩聲，“我說，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做什麽？”
後面的女人正在四處地張望，“我看見宋衍的車停在門口了。”
車牌號是中誠公司的連號車牌，不會有錯，周南的車牌也是差不多的號碼。
扶了一下鬓角，女人收回了目光。她剛才在母嬰超市外面，還仔細地觀察了車裏的物品，宋衍的車向來幹淨，也不放什麽挂件香水，跟新車一樣，是他的風格。
“那副駕駛上還扔着個女包，說不準是新媳婦的。”
走在前面的男人不以為然，嗤之以鼻，“那混賬家夥會陪女人來這種地方？要真是他，那他這婚肯定也是結的不幹不淨。”
高萍不大高興地瞪了前面的男人一眼，宋建南回頭，挑眉，兩只手背在了身後。
“怎麽，我說錯了？”
這些天來，宋建南就覺得宋衍這婚結的蹊跷，一點聲響都沒有，速度驚人。宋衍那小子是個什麽性格，他自己生的兒子，他自己清楚。他可以很肯定地說，如果外面的車真的是宋衍開來的，那結婚的始末大概可以定性為，那小子在鬼混的時候一不小心把哪個女人的肚子搞大了，被人訛了，無計可施，最終才硬着頭皮跟人結婚。
“他那個公司最近也不安生，就沒一件能讓我省心的事兒。”
宋建南兩手背後，扭過了頭，徑直往前。
高萍剜他一眼，駁道，“跟你有關系嗎，人家用你操心嗎？”
前些日子岐山的工廠起火，有人用航拍器拍下了起火的時刻，宋建南在得知了□□之後就托人偷偷地買下了那份資料，以匿名的形式傳給了宋衍。
可後來那事兒不也不了了之了？高萍就想不明白，宋建南這到底在圖什麽？嘴上罵着人家，心裏面還惦記着人家，可人家宋衍根本就不需要他，他幹嘛還這麽吃力不讨好地操這份兒麻煩的心。
“我的兒子，你管不着。”
宋建南朝着後面擺了擺手。
“是我養了他十八年好吧。那些年，你養過嗎？你問過嗎？”高萍可不慣着他。宋建南這臭脾氣，該怼就是得怼。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着，橫眉豎眼，互相看對方都不順眼。
兩米之後，宋建南忽地站定，高萍踩着高跟鞋差點摔倒。
她氣惱地推了宋建南一把，往前一探，正迎上一雙清澈的眼眸。
一個才到膝蓋的小家夥眨着眼睛看着她，年紀不大，可五官分明是跟宋衍長得一模一樣。
頌頌揪着帽子，發了幾秒的呆，不一會兒，咯咯地笑着跑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整理伏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