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送走了賀紹廷後,葛青雲回家中略收拾了一下便打算下地,忽見妻子慌慌張張地從屋裏跑了出來:“你瞧,廷哥兒把他姨母留給他的東西,全給了咱們的女兒。”

一邊說一邊把臨行前賀紹廷交給她,說是給小外甥的那個盒子遞到他跟前。

葛青雲接過一看,見裏面竟是一疊面額不小的銀票,濃眉緊緊地皺了起來,回想那日賀紹廷說自己找到了好差事,再到今日打算送他到鎮上時,他卻指着遠處一輛停在路邊的馬車,說那是來接他的人……

“不行,我去把他找回來。”他越想越覺得蹊跷,轉身就往外頭跑,急得芳姐兒抱着盒子追在他身後,可到底跑得不及他快,追不出一段距離便瞧不見他的身影了。

一直到傍晚時分,她才看到葛青雲滿臉疲憊地回來。

“怎樣怎樣?可找着他了?”

葛青雲搖搖頭,語氣充滿了悔意:“就連他說的那來接他的馬車也是假的,人家不過是路過停下車來歇一歇,并不認得他,更沒有什麽受人之托來接他到镖局之事。”

“還有他說的那個镖局早就關門大吉了,總镖頭據說去投了軍,哪裏還會請什麽人啊!咱們都被那小子給騙了!”

芳姐兒一聽便急得哭了:“那可怎麽辦?他去哪兒了?他把自己的錢都給了咱們,那他在外頭可如何是好?若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娘親,還有他的爹娘交待啊!”

“他會不會回家了?城東六巷的家又或者丹陽縣的賀家?”

“城東六巷那我也找過了,并不在,倒是賀家,明日我再親自去找一回,希望他果真是回了賀家吧!”葛青雲悔得腸子都快斷了,若不是自己大意,如何會被這般拙劣的謊言給騙過去了。

“對,他一定是回賀家去了,一定是這樣沒錯。”芳姐兒也不知是在安慰別人,還是在安慰自己。

“還有那些銀票,你找個地方好生替他收好,那是他姨母留給他的,咱們不能要。”葛青雲又不放心地低聲叮囑。

芳姐兒點點頭:“你放心。”

可是待次日葛青雲趕到丹陽縣的賀家時,卻發現賀家大門緊閉,鎖頭上還挂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根本沒有人回來過。

芳姐兒得知後又哭了一場,葛青雲也沉默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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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三歲孩子,多的是比他還要小的小後生獨身在外打拼的,你們亂操個什麽心!”苗氏不滿兒子‘不務正業’,只顧尋找那個白吃白喝的廷哥兒。

“娘,求你別說了!若廷哥兒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也沒臉活着了。”葛青雲抹了一把臉,啞聲道。

苗氏還想要說什麽,可見兒子臉色難看,兒媳婦抱着孫女直抹眼淚,便不得不将話給咽了回去。

直到兩個月後,芳姐兒收到了賀紹廷托人送來的一匹布和一吊錢,葛青雲問明了來人,得知賀紹廷在青州一家武館做短工,遂急急尋了去,可卻被告知三日前賀紹廷便辭了工離開了。

雖然沒有尋着人,可總算得了他的消息,葛青雲也稍稍松了口氣。

夫妻二人憂心着賀紹廷,卻不知他早就跟着一個車隊離開了中原,徑往邊疆去了。

賀紹廷從葛家村離開時只帶着五兩銀子和十來個銅板,他漫無目的四處去,待身上的銀兩花得差不多了,那便尋份臨時差事掙上幾個錢,然後又繼續下一站。

短短一年間,他在碼頭扛過麻袋,在花船上做過幫工,在酒樓裏當過學徒,也在武館裏做過短工,見到了形形色色之人,也經歷了許多以前不曾經歷過之事。

再後來,他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到更遠的地方見識見識,恰好看到一個往邊缰的商人車隊招收短期小工,于是便去了。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自己這麽一個臨時的決定,會改變了他的一生。

——

卻說許筠瑤自從在鳳藻宮處看到芳宜後,便也一直留意着她,知道她便是負責教導東宮新進宮女的教習姑姑,教完那批宮女後便也留在了東宮。

再加上前幾年因為受穆充容牽連的圖衣,後來調入了尚衣局,于兩年前輾轉進入太子東宮,如今已是東宮一名小有體面的宮女,旁的小宮女見了她也得尊稱一聲姑姑。

一切如同上輩子一模一樣,而她也更加相信,在不久的将來或許真的會有另一位‘許筠瑤’的出現。

西狄人接三連三侵犯邊境,終于惹惱了天熙帝,他不顧朝臣一再勸阻,毅然決定禦駕親征,決意給西狄人一個教訓。

為着皇帝的禦駕親征,朝臣們勸了又勸,可均無法改變天熙帝的決心。

許筠瑤心中卻難掩興奮。因為她知道天熙帝此戰,将會帶出大齊未來的一顆将星。沒錯,那就是她的月光少年!

自當年賀紹廷離京後,其實她與小唐大人還讓人給他送過信送過東西,可是最終卻是原封不動地被送了回來。

她卻不知道,當年賀娘子并沒有帶着賀紹廷回自己位于平侗縣的夫家,而是帶着他們去了娘家賀氏老宅,并且一住便是兩年,直到兩年後才回到平侗縣。

也因為這一錯過,她便徹底失去了賀紹廷的消息。

如今皇帝禦駕親征将會給她帶來月光少年的消息,教她怎能不興奮呢?

“你一個人在這傻樂呵什麽呢?”周哥兒疑惑的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許筠瑤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正處于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又粗又啞,聽起來自然不會怎麽悅耳。只不過少年身姿挺拔如松,褪去稚氣後的五官已經漸漸有幾分上輩子小唐大人的模樣。

不過對已經見過年輕時的唐松年的她來說,眼前的少年容貌不是漸與上輩子的小唐大人重合,而是肖似他的親爹。

兄妹倆一處長大,周哥兒自然看得出她這一眼包含的濃濃嫌棄,朝着她哼了一聲,而後轉身就走。

許筠瑤追了上去,笑着問:“哎,惱了?”

“誰有那個閑功夫與笨蛋寶丫置氣,快閃開快閃開,趁着今日爹爹難得提早回來,我正好有幾個課業上的問題要問他呢!”周哥兒如同趕蚊子一般朝她揮揮手。

“爹今日能早回來?可真是稀罕了。”許筠瑤有點兒驚訝。

兩個月前,唐松年正式升任吏部侍郎,這離他上回從員外郎升至郎中才剛過了堪堪不過兩年。

許筠瑤不得不感嘆,老匹夫官運之亨通,真是讓人眼紅。

升了官,自然也更忙了,每日能在戌時歸來算是好了的,有好些天都是亥時左右才歸來。似今日這般早确是難得。

看着周哥兒步履輕快地往外書房走去,她想了想,幹脆便也跟了過去。

左右這會兒無事,倒不如也去瞧瞧。說起來這還是她頭一回不懷目的地去老匹夫的書房呢!

一陣敲門聲響起,正翻看着卷宗的唐松年頭也不擡地道了聲:“進來。”

待開門聲響起之後,他便看到兒子邁了進來,緊接着門外又探進一個小腦袋。

看到那張與夫人有幾分相似的臉蛋,他的臉上便不自禁地帶了幾分笑容:“寶丫也來了?”

許筠瑤沖他抿嘴笑笑,慢悠悠地跟着周哥兒身後進了屋,看着周哥兒已經迫不及待地向爹爹請教起課業上的問題,而唐松年則耐心地向他解答着。

她一時覺着有些無聊,又見唐松年身後不遠的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擺放着不少書籍,正想要走過去取一本瞧瞧,卻沒留意踢中了椅腳,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一邊手下意識扶着書案一角,偏又不小心把書案上放着的一疊卷宗給推倒在地。

她也顧不得腳上的痛了,連忙蹲下身去撿起散落地上的卷宗,聽到周哥兒嫌棄地道:“笨蛋寶丫果然是笨蛋寶丫,一日大似一日了還能踢中腳,你也算是頭一個了。”

唐松年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怎麽說妹妹的呢?”

許筠瑤卻沒理會他們父子二人,注意力已經被手上卷宗的內容吸引住了。

“爹爹,前朝皇族不是已經死光了麽?怎的還會有前朝餘孽的存在?咦?原來還有漏網之魚啊?這個前朝九皇子若是還在世,這會兒便跟哥哥一般大了吧?能安然無恙地活到如今,可見身邊還有不少能人在護着他啊!”

“小丫頭管別人那麽多做什麽?快回去看看可把腳給踢傷了。”唐松年接過她收拾好的卷宗放好,囑咐道。

“不疼了,就剛踢着的時候覺得疼,這會兒已經沒事了。”許筠瑤不在意,又追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說那前朝的九皇子能藏到哪裏去啊?又是什麽人在護着他呢?天下早已大定,他們若是想在中原再挑起一場戰争絕不容易,莫說是朝廷,便是早就過上了安穩日子的百姓也不會同意。”

“爹爹,你說他們會不會躲在關外?又或是逃到周邊哪個國家隐姓埋名起來?再或者說大隐隐于市,他們就藏在京城?”許筠瑤胡亂地猜測着。

唐松年有幾分驚訝地望着她。

如今确是有消息稱那‘九皇子’躲在關外,他們也确是懷疑他又或許藏在了邊關某個小國,只是沒有确鑿消息,一切都只是推測。

許筠瑤其實也沒有想從他口中得到答案,就是這般随口說說,很快便抛到了腦後。

這一年初夏,天熙帝命太子趙元德監國,他自己則親率朝廷大軍前往邊疆,打響大齊立國後與邊陲小國的第一戰。

許筠瑤一邊留意着戰事,一邊也關注着東宮,尤其是離她上輩子進入東宮的日子越來越近,她便也漸漸有點不安起來了。

萬一這輩子真的還有一個‘許筠瑤’,那自己又算什麽呢?阿妩又算什麽呢?她們與這個‘許筠瑤’又會有什麽聯系呢?

她越想越不安,終于忍不住問正對着銅鏡抓耳撓腮的言妩:“阿妩,你說,這世間上還會不會有一個人,她長大之後會與你長得一模一樣?”

言妩愣住了,用手指着鼻子問:“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正是,你說會不會還有這麽一個人?”

言妩搖頭,一臉肯定地道:“才不會有呢!阿妩可是這世間上獨一無二的。”

說到這裏,她的語氣有點兒得意。

許筠瑤瞧不得她這副小得意的模樣,故意打擊她:“是呀,獨一無二的笨嘛!”

言妩臉上的笑容頓時便垮了,滿眼控訴地瞪着她。

許筠瑤只當沒有瞧見。

三個月後的某日,便是上輩子的許筠瑤初進東宮的日子。

許筠瑤有些緊張,但更多的卻是不安,也不知道自己該是盼着有這麽一個人,還是盼着沒有這麽一個人?好教天上地下,前世今生,她才是獨一無二的許筠瑤。

她尋了個理由到東宮去見徐婉菁,依禮拜見之後,便接過一旁小宮女手中的籠子,籠子裏頭有一只紅嘴綠毛鹦哥,将它遞給徐婉菁,笑眯眯地道:“這是五公主托我轉交給太子妃的,只說上回她從太子殿下處訛了一只小奶狗,夫妻一體,這會兒還一只鹦哥給太子妃也是一樣。”

徐婉菁一聽便笑了,嗔道:“偏她會說話,怎不見她親自送了來,反倒還要勞煩你走這麽一遭。”

“她原也想來,沒想到才出了門便被皇後娘娘給請了去,估計是昨日她糊弄先生做的作業被娘娘知道了,這會兒說不定正淚眼汪汪地求饒認錯呢!”許筠瑤直笑。

徐婉菁聞言也忍不住笑,仿佛又回到了當初在文華館裏的日子。那個時候她的祖父還在世,而她也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與彭玉琪的關系也不似如今這般,恨不得把對方踩在地上。

只可惜歲月匆匆不能回頭,那段日子她也就只能在夜深人靜,獨自一人躺在那張諾大的床上時回昧幾分。

“小丫頭也着實偏心了些,到了東宮也只記得你婉菁姐姐,是不是把我給忘了呀?”彭玉琪儀态萬千地從殿外邁了進來,酸溜溜地望向許筠瑤。

許筠瑤笑盈盈地道:“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本就是想着見過太子妃之後便去見你的,卻沒想到在這兒便遇着了。”

“還算你這小丫頭有良心。”彭玉琪嗔道。

許筠瑤沖她甜甜地笑,看着眼前宜嗔宜喜,既有屬于十幾歲小姑娘的嬌俏,又有屬于婦人的妩媚的彭玉琪,再對比一旁始終端莊地淺笑的徐婉菁,暗自搖頭。

論對太子喜好的把握,彭玉琪到底更勝徐婉菁一籌。不過她卻沒有打算介入東宮的妻妾之争,也無心在徐彭二女當中左右逢源。

“這鹦哥好生漂亮,太子妃百忙當中還能有閑心養只鳥兒解悶,難不成是想着讓它夜裏陪你說說話?”下一刻,她便聽到彭玉琪掩嘴輕笑。

這話說得可真是夠誅心的。夜裏陪太子妃說話?暗諷太子妃獨守空房只能找只鳥兒陪伴麽?

“妹妹想錯了,這是上回太子殿下送了五皇妹一只小奶狗,五皇妹便還了這只鳥兒,那丫頭只說……”說到此處,徐婉菁唇邊漾着笑,臉上卻一片無奈,“那丫頭只說,夫妻一體,這會兒還一只鹦哥給太子妃也是一樣。”

夫妻一體四個字聽入彭玉琪耳中,也讓她的心像是被針紮過一般,當真是疼得難受。

是啊,夫妻一體,論出身、論容貌、論才情,她樣樣不比徐婉菁差,可是到頭來她能當太子的‘妻’,與太子夫妻一體,而自己便只能屈居她之下。

許筠瑤饒有興致地看着二女你來我往,偶爾插科打诨幾句,然後又引來那兩人或真或假地嗔怪她更重視對方。

很好很好,表面笑靥如花,內裏卻是藏着針,這種情況多是出現在勢均力敵的兩人身上,恰好便應了眼前這兩人。

只可惜很快便有宮女前來向太子妃回事,許筠瑤正想借機提出到園子裏走走,彭玉琪便拉着她的手道:“既然姐姐有事要忙,那便由我陪瑤妹妹到園子裏走走吧!”

太子妃含笑答應。

東宮花園子裏,許筠瑤聽着彭玉琪似真似假地道:“與瑤妹妹一處時,我才又感到自己還是當年的侯府千金,不似如今這般要屈居人下。”

“我上回可是瞧見了,太子殿下對玉琪姐姐好着呢!今日東宮還進了新的宮女,我估計着也是想多些人侍候姐姐。”許筠瑤笑盈盈地道。

彭玉琪聽了她這話有點兒得意,太子确實對自己很好,比對徐婉菁還要好,一個月裏多是歇在她這處。

她嗔道:“你瞧見,你瞧見什麽了?小丫頭盡愛胡說。還有,今日東宮哪有新進宮女。”

沒有?許筠瑤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凝滞,心裏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

沒有便代表着這輩子世上并沒有‘許筠瑤’的存在麽?

打探到了想要知道之事,她便無心久留,随口扯了個理由便要告辭,待彭玉琪離開後,依禮她便要去向太子妃請辭。

她正走出一段路,忽聽不遠處傳來一道熟悉的喝斥聲:“你把這裏當作什麽地方?由得你到處亂跑亂撞的麽?半點兒規矩都沒有!”

“可不是,這會兒沖撞了姑姑倒是小事,若是沖撞了主子,你便是死一百次也不夠,反倒還要連累別人!”緊接着便是陌生的女子聲音。

“姑姑,讓我來教訓教訓她,免得她不知好歹!”

“姑姑恕罪,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姑姑與兩位姐姐方才突然從假山石後轉過來,奴婢沒瞧見,這才……”一道聽起來甚是稚嫩,甚至還帶有幾分害怕的聲音亦傳了過來。

‘啪!’的一下清脆的響聲,有人重重地甩了那稚嫩聲音主人一記耳光,随即便又是一頓喝斥,“放肆,你是說是我們故意撞了你?!”

許筠瑤透過枝葉望過去,果然便見圖衣帶着兩名宮女,正冷臉地教訓着跪在地上,年紀瞧着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小宮女。

只因那小宮女背對她而跪,故而她也瞧不見她的容貌,只瞧着圖衣使了個眼色,她身邊那個個子稍高的宮女便走上前去,又用力甩了那小宮女一記耳光。

小宮女被打得偏過臉去,卻又不敢哭,将身子伏得更低,連連道:“姑姑恕罪,姑姑恕罪……”

許筠瑤心中一動,立即警覺地四下望望,果然發現某處樹後藏着一個身影。

而下一刻,那身影便走了出來,聲音平和卻又帶着幾分不容挑釁的威嚴:“你們此舉是不是太過了?宮女做錯了事,自有該管教之人管教,何時輪得到你們動手打人了?”

是芳宜……可總算是上場了!

她嘲諷地揚了揚嘴角,看着芳宜護着那小宮女與圖衣據理力争,使得圖衣扔下一記陰狠的眼神,帶着她的人走了。

芳宜親手把那小宮女扶了起來,秀眉微蹙,似乎是心疼對方臉上的巴掌印。

而許筠瑤也趁機看清了小宮女的容貌,心中一突。

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既不像她,也不像言妩。甚至她搜羅了兩輩子的記憶,确信自己真的沒有見過這個人。

這是怎麽回事?

“你叫什麽名字?”她聽到芳宜問。

“汀若,許汀若。”那小宮女一臉感激地望了她一眼,随即便低下頭去。

許汀若?姓許?許筠瑤愣住了。

她眼眸微閃,随即便走了出去,裝出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拍拍胸口:“可真是吓死我了,沒想到東宮裏還有那般兇的姑姑,說打人便打人。”

然後又走到許汀若跟前,拉着她的手,望着她臉上的傷道:“哎呀,印子這般紅,方才一定很疼吧?我原也想出來幫你的,只是被吓住了。”

頓了頓又轉向明顯意外她出現的芳宜,裝出一副天真的模樣道:“這位姑姑一定也是被吓着了吧?我瞧着你藏在那樹後許久了呢!必是也與我一般,吓得不敢出來。不過姑姑最後還是出面了,可見姑姑比我勇敢多了。”

許汀若怔了怔,飛快地望了芳宜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只是眼神卻變得一片陰冷,方才還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感激一下子便消失不見了。

芳宜如何會沒有察覺她态度的轉變,對突然冒出來壞自己好事的許筠瑤暗恨不已,卻迫于對方的身份什麽也不能做,唯有恭敬地朝她行了個福禮,再叮囑許汀若記得給傷口上藥,這才離開了。

許筠瑤冷笑:看來這個許汀若便是她的目标,否則不會到這個時候還不死心地向她表示自己的善意。

不過……她睨一眼低着頭的許汀若,想到方才她眼中的陰冷。

這一位瞧着也不是什麽善茬,對人的防備較之上輩子的自己亦不差多少,芳宜今日失算,只怕想再獲取她的信任不會是件容易之事。

她立即揚着懵懂天真的表情,繼續添一把火:“不過我又想了想,我年紀小,又不是這宮裏的人,怕那兇姑姑也是正常。可剛剛這位姑姑為什麽也會怕呢?明明她方才出來說話的時候,那兇姑姑雖是惱得緊,可也不敢對她做什麽呀!她怎不早些出來幫你?若早些出來,你就不用挨這兩巴掌了。”

說完,她便滿意地抓住了許汀若眼中一閃而過的狠意,随後便跟着前來尋她的宮女,往正殿去向太子妃告辭。

許汀若……所以這輩子沒有許筠瑤,只有一個許汀若麽?可為什麽又是姓許?是巧合麽?

只不過不管是不是巧合,她也得找機會查一查這個許汀若的身世了。

而也是這個時候,天熙帝身陷敵軍埋伏失去蹤跡的消息秘密地傳回了京,以中書令紀淵為首的朝廷重臣齊聚太子東宮,商議着應對之策。

許筠瑤對此卻是一無所知。從東宮出來後,她便打道回府,卻不妨迎面便見豫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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