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該随便賣慘的霍大佬發現這個事實有點兒晚，書祯這姑娘真跟別人家的不一樣。
他在敏德混的時候，全校的女生，不說百分之百，起碼百分之九十九，都巴不得能寵着他，每天變着花樣兒，想法子在他跟前獻殷勤。
可他都瞧不上。
一個也不想搭理。
只覺得真的沒啥好費心思的。
可眼下，站在自己跟前的這位，小矮子。
他給了她機會，然而，結果是，她壓根不接茬。
她還說要給自己帶沒吃完的剩飯剩菜！！！
有這樣的人嗎！！！
哪怕就是個普通室友，也不能這麽涼薄吧。
霍沉覺得自己心裏下起了瓢潑大雨，比依萍找她爸要錢的那天還要大。
那可真是太大了，霍沉覺得自己眼前都出現了雨幕。
他覺得自己心口也涼，擡手撫了撫心口，姿态宛若西子捧心，十分嬌弱無助。
書祯一瞧霍沉這幅樣子，就覺得要遭。
她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平時兩個人在家，五點就開始叫外賣，六點送到，霍沉都能嚷嚷着嫌棄外賣到得太晚，把他這位大少爺給餓着了。
整個人非常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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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點兒，霍沉怕是要餓得胃穿孔了。
書祯擡了擡眼，仔細确認了一下，霍沉這會兒擡手扣住的地方是他的心口，而不是胃。
怎麽回事兒，這是轉移了？
餓得心髒都出問題了？
雖然，書祯覺得自己跟霍沉感情也就十分的一般般，但真因為跟蹤自己，而把他弄出什麽毛病來，她心理上還是真的挺過意不去的。
再一想，剛剛在地鐵上，人擠來擠去，雖然霍沉嘴上嫌棄自己占了路人的地方，但其實，他把自己保護得很好。愣是沒讓旁邊的人碰到她一根腿毛。
他手掌撐在她腰後，未免碰着她，特意隔出了一小段距離，旁的人因為車身不穩，撞過來的時候，他就抿着唇、皺着眉，氣沉丹田，掌心使力，狠狠地把人給推回去。
這一路有多長，霍沉就練了多久的功夫。
書祯都覺得，這地鐵要是繼續這麽不間斷地開下去，霍沉下車就得成武林高手了。
于是，現在這會兒，書祯看着霍沉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大概是因為在地鐵上為了照顧自己，把精氣神都給消耗殆盡了。
書祯眼珠子轉了轉，覺得自己很有責任，她看向霍沉，認真道：“你現在想吃點兒什麽不？”
她擡手指了指側邊的便利店，道：“我先去給你買點兒吃的墊墊胃。”
“出站了咱再去找點兒別的吃？”
書祯晃了晃手機，對着霍沉道：“我請你！”
“多貴都請！”
像是想好好哄哄眼前人。以此表達自己最誠摯的歉意。
霍沉垂眸，看了眼跟前拼命讨好自己的矮子，心底莫名升騰起一股爽得不行的感覺。
唇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弧度。
意識到這個揚起的弧度暴露了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霍沉立馬不露痕跡地把唇角壓了下去。
甚至，還極其刻意地，向下撇了撇嘴角。
“哦。”霍沉眉眼冷淡，臉上沒什麽情緒地應了一聲。
“我不餓。”霍沉冷聲道，“我也不用你請我吃飯。”
霍沉看了眼跟前的小姑娘，小姑娘貝齒咬唇，一雙眼水汪汪的，像是騰起一層水霧，眼角微微發紅，也不知道是不是演得楚楚可憐。
甭管是不是演的，都成功激起了霍沉心底最深處的不忍，他将視線移了移，頓了頓，他決定還是繼續放狠話：“老子又不是吃不起。”
書祯這會兒只想捧着這位，忙伶俐地點了點頭，道：“您吃的起！”
“您平日裏都吃的黃金！”
“當然什麽都吃得起啦。”
霍沉對書祯的彩虹屁頗覺滿意，想了想，又覺得哪裏不太對，眉心微皺了皺，問書祯道：“古代人自殺是不是都靠吞金？”
書祯愣了下，沒想到自己随便拍的彩虹屁居然引起了大佬的求知之心。
書祯眨巴了兩下眼睛，對着霍沉道：“那都是有錢人家的死法啦，普通人家可能就懸個梁，跳個江，或者吞個碎瓷瓶之類的。”
“呵——”霍沉冷笑一聲，道，“你果然是在咒我死。”
書祯：“……”
霍沉繼續道：“不要以為我歷史不好。其實，我什麽都懂。”
“歷史一百分，我能考三十。”
“四舍五入就是及格了。”
書祯卡了卡，完全搞不懂這個四舍五入的邏輯，頓了一瞬，立馬拍了拍手，開口道：“哇哦，你也太厲害了吧。”
霍沉勾唇輕笑了下，毫無逼數，回答道：“也就一般還行吧。”
書祯：“……”還挺謙虛哦，謙虛中還透露着裝逼喲。
雖然被誤會想要謀殺霍沉，書祯還是心懷善念地自顧自跑去便利店，給霍沉買了個小面包還有一罐酸奶。
霍沉就看着小姑娘蹦跶着去買了東西，很快又回來。
細細白白的手伸到他面前，掌心托着一只小面包，另一只手上捏着一罐酸奶。
草莓味兒的。
霍沉頓了下，小姑娘仰頭，笑盈盈的，說：“先簡單吃兩口吧，不然胃要餓壞啦。”
霍沉心軟一秒，但想到剛剛小姑娘的所作所為，他那顆軟下來的心，瞬間又堅硬如鐵。
“我不吃。”霍沉聲音冷淡，無情地拒絕了書祯。
書祯瑩潤的紅唇翹了下，手微微垂下來一些，看着霍沉，語調略帶惋惜，道：“啊，你不吃啊。”
書祯垂頭，像是在跟那只小面包對話：“但是，我也吃不下啊。”
“包包裏也裝不下。”
“拿着又這麽重。”
“扔掉也好浪費哦。”
霍沉垂眸，看了眼書祯手裏重量只有幾百克的小面包，神他媽很重。
霍沉伸手，把書祯手裏的小面包奪過來，書祯偷笑一瞬，自覺自己的法子果然是很管用，只要簡單地示個弱，霍沉還是會心地善良地原諒她，吃下這個小面包！
她可真是太聰明了吧！
諾貝爾聰明獎非她莫屬！
霍沉單手托着小面包，把小面包翻來覆去看了眼，然後，一只手握拳，毫不留情地對着小面包的正中心，一拳頭砸下去，直接把小面包給砸得稀巴扁。
再然後，面無表情地把稀巴扁小面包給書祯遞回去。
“這下能裝進去了吧？”
書祯：“！”
大鍋，你還可以操作更騷一點兒嗎？！
書祯長這麽大，沒見過這麽簡單粗暴的操作的。
多可愛的一只小面包啊，就這麽被霍沉給捶扁了！！！
她扯什麽包裏放不下，就是想讓霍沉當場把小面包給吃了啊，哪兒能知道，這男的，這麽不上道呢？
書祯在霍沉的注視下，把小面包塞進了海綿寶寶小挎包裏，完事兒了還伸手拍了拍小挎包，對着霍沉，笑盈盈道：“真的可以了耶。”
“你超棒棒哦。”
霍沉嗤笑一聲“呵——”像是對書祯的彩虹屁很受用，頓了頓，又道，“說了我什麽都懂。”
“注意，這并不是吹牛。”
書祯信了，她表情哀傷地把扁扁小面包塞進了海綿寶寶小挎包裏。
又看了眼自己手上那罐酸奶。
想遞給霍沉，又有點兒猶豫。
這位大哥不會把這罐酸奶也給捶扁吧？
那也太泯滅人性了吧？
思前想後，書祯決定，還是不要給霍沉了，免得這罐酸奶魂歸鐵拳。
這一波操作也沒花多少時間，兩個人出地鐵站的時候，只看見地鐵口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雖然隔得遠，還能聽見嘩嘩啦啦的雨聲，以及，撲面而來的悶熱雨意。
地上都濕噠噠的。
兩個人往前頭走了走，果然，雨幕重重，暴雨傾盆。
霍沉高大的身軀擋在前邊兒，像是一座巍峨的山，書祯就縮在他身後。
雨勢太大，也沒辦法沖進去，這會兒人多，車輛來來去去，都是滿客，掏出手機來看，叫車軟件排隊都排到幾百號開外了。
頓了頓，霍沉看了眼自己手機上排隊叫號的情況，罵了句：“草，打個車都跟吃個哥老關似的，排這麽久。”
書祯确信，霍沉是餓了，不然為什麽打個車，他都能不自覺地聯想到哥老關排隊等位。
雖然，心情确實是差不多的崩潰。
書祯擡起手，拿食指戳了戳霍沉的背，少年只覺得脊背一陣發麻，回身去看，就看見書祯望着他，眨巴了兩下眼睛，說：“霍沉，下雨了诶。”
霍沉不耐煩，道：“我看見了啊。”
“我又不是小龍哈。”
書祯：“……”
話音剛落，霍沉肚子“叽咕”叫了聲，他表情不是很自然，眉心皺了皺，看向書祯，頓了頓，他才有點兒不情願地朝她伸出手去，道：“剛剛那只小面包呢？”
“啊？”書祯有點兒猝不及防，望着霍沉眨了眨眼。
“給我吧。”霍沉說的很是坦蕩，“這麽重的小面包，還是我幫你拿着吧。”
書祯：“……”
書祯頓了一秒，從海綿寶寶挎包裏把稀巴扁小面包掏出來，隔着塑封袋，書祯都看出霍沉臉上快要哭的表情。
自己的鍋，自己背！
霍沉把稀巴扁小面包捏在手裏捏了一小會兒，才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道：“拿着真費事兒，我還是把它吃了吧。”
說完，也不顧書祯的表情，就自顧自撕了塑封袋，把小面包吃進了嘴裏。
吃了兩口，就口幹的厲害，霍沉的視線一移，看向書祯手裏那罐草莓味酸奶。
書祯特別懂事兒地把酸奶開了蓋給霍沉遞過去，笑盈盈對着他道：“這個我也拿不動啦，你幫我拿着吧。”
霍沉一臉“老子這是給你面子才幫你拿”的表情，心安理得地接過那罐酸奶，愉快地舔了起來。
等霍沉一頓簡易晚飯吃完，也沒花幾分鐘。
大雨還在下，兩個人只好在地鐵站前頭坐等，等雨終于停，也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
書祯再陪着霍沉去正經吃了頓夜宵彌補他今晚所受的傷害，兩個人才一起回了家。
隔天，書祯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快中午，書祯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地疼，大概是因為前一天太過折騰，她才覺得這麽累的。
腰酸背也疼，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昨晚做了什麽劇烈運動去了。
書祯覺得餓，她幹脆爬起來，拖鞋吸拉在腳上，剛拉開房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火鍋香氣。
哦哦哦四川火鍋加麻加辣！
書祯聞着味兒就覺得更餓了，急匆匆地就從樓梯往下趕，果不其然，就看見許從他們幾個正坐在餐廳的餐桌前，桌上擺着一只大火鍋。
火鍋咕嚕咕嚕冒着泡，上頭騰起白霧，熏得人都快看不清人臉。
不過，在火鍋面前，人臉算什麽！
就算吳彥祖來了！也會當看不到！
并不是這樣，本質上，還是挺希望吳彥祖能出現的。
書祯腦內想了一堆，餐廳裏的人終于發現站在樓梯上的她，趙大寶激情朝着書祯揮手，叫她：“天仙妹妹，來和我們一起吃火鍋嗎！！！”
天仙妹妹連着跨了好幾步臺階，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她願意加入他們！
許從趕忙給書祯騰出個位子來，就在霍沉霍大佬的旁邊，霍沉微眯着眼看了許從一眼，對此人的狗腿懂事頗覺滿意。
書祯未曾察覺之下，許從他們幾個人屁股黏着板凳，各自都往她的反方向撤出一小段距離。
不動聲色。
不為人知。
不漏痕跡。
桌上擺着幾大盤羊肉卷、牛肉卷，還有切好的毛肚什麽的，鍋底自然是個鴛鴦鍋，雖然無奈，但霍大佬不吃辣。
書祯夾了筷子毛肚扔進鍋裏七上八下了會兒，就夾出來往嘴裏送，果不其然，被燙成了個傻逼。
書祯：“……”
霍沉側眸看她一眼，看着書祯咬着筷子拼命對着嘴巴扇風，覺得她那副樣子好笑又有點兒可憐，他擡手，把手邊的啤酒順手就遞過去給了書祯，讓她喝一口解個燙。
書祯沒多想，被燙的喪失三觀，拿起啤酒“咕咚咕咚”連着喝了幾大口。
喝完書祯才有點兒回過神，茫然地問霍沉：“我剛剛喝的啤酒，是你的？”
霍沉眉梢微擡，眉心一擰，仿佛是對書祯的問題很是不滿。
他語調微揚，冷笑一聲，視線在許從他們幾個身上繞了一圈，問書祯道：“怎麽？”
“你很希望是他們的？”
書祯：“……”問題根本不在這裏好不好！！！
這個瓜娃子到底滿腦子都想的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啊啊啊！！！
書祯明顯感覺到許從他們幾個身子都顫了顫，像是雨後被吹爛的小花骨朵兒。
書祯擺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哦。”
“我的意思是……”書祯開始瞎編，“我可以擁有屬于我自己的啤酒嗎？”
霍沉深深看她一眼，慢悠悠道：“我記得你說過，你千杯不醉？”
“對！”書祯點頭。
霍沉伸手，從旁邊摸過一只玻璃杯來，又從環保袋裏摸了罐啤酒出來，拉開易拉環，往那只玻璃杯裏，倒入了一滴啤酒。
完事兒了，霍沉把玻璃杯遞給書祯，道：“喝吧。”
書祯看了看玻璃杯裏的那一滴啤酒，深深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時候欠過霍沉的錢。
不然！
他怎麽可以做到對自己這麽殘忍的！
書祯自己都覺得尴尬，她“呵呵”笑了下，轉頭問許從他們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你們今天怎麽想起來吃火鍋的啊？”
趙大寶舉手搶答，道：“後天就要開學了，我們吃頓火鍋慶祝一下。”
書祯：“……”
書祯還記得，兩天前他們幾個去網吧開黑的時候，用的理由也是，要開學了，開個黑慶祝一下。
她也不是很懂，這幫吊車尾每天都變着法兒地慶祝開學，到底是在圖點兒什麽。
話正說着，許從拿着筷子撥了撥碗裏的調料，神情有點兒不高興，道：“我覺得我今天這個醬調的不怎麽行。”
一旁趙大寶也搭腔：“對對對，我瞧着就缺個蒜泥。”
江海問許從：“你來的時候怎麽不帶點兒大蒜啊？”
許從：“買食材的時候忘了啊，那麽多東西要買，誰記得清楚。”
不知死活趙大寶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用力一拍桌子，對着霍沉，道：“沉哥，我記得你房裏有盆兒大蒜呢！”
“拿出來！給兄弟們爽爽！”
書祯：“……”為什麽一盆大蒜要肩負這樣奇怪的使命。
以及……那盆大蒜……
書祯側過臉，去看霍沉。
霍沉眯了眯眼，舌尖抵了抵後槽牙，笑得乖戾，道：“你說什麽呢？”
趙大寶對死亡氣息毫無察覺，他還異常開心，沉浸在快樂火鍋的氛圍中，不能自拔，“不是吧，沉哥你不是自己都忘了房間陽臺上的那盆大蒜兒了吧。”
“你不記得沒事兒，我記得！”
“我記得清清楚楚呢！”
“我去拿！”
“慢着！”霍沉一臉的視死如歸，站起來，一拍桌子，怒道：“動老子可以。”
“動老子的蒜！”
“不！行！”
一旁，許從他們幾個面面相觑，眼觀鼻鼻觀心。
無法想象，曾經對他們大方到能請他們去萬鮮樓吃飯的沉哥！
現在居然能摳到，連盆蒜都不讓他們動的地步了！
失望！
太失望了！
揮金如土大佬突然摳得一筆，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
幾個人百思不得其解。
頓了頓，齊齊朝旁邊的書祯書天仙看過去。
彼時，書祯已經發現了華點。
她激動地揮舞着手中的火鍋勺子，手舞足蹈，像是下一秒就能把勺子連帶勺子柄一起扣霍沉腦袋上，她對着霍沉興奮道：“動你真的可以嗎！”
“行嗎行嗎行嗎！！！”
霍沉：“……”我他媽到底寵了個什麽玩意兒！！！
